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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魁孟先于张魁安送进监舍。长长过道的两边交错开着低矮的门,一阵阵气味从这低矮的门里传出来,令人难受反胃。铁栏杆里面挤满了凑拥过来看热闹的人,有的在问:“哪里的?”“什么事抓的?”还有的在问:“×不×**?肯定×,放我们号子。”“冤枉不冤枉?莫想了!没有哪个不冤枉的。”“有糕子(指鸦片)没有?来一坨。莫小气,来一坨!”“是不是公社党?别怕,公社党没几天就放了。”也有的在说:“放到这号子,我们没人倒马桶。”……
张魁孟先还试图回答别人的问话,后来干脆连门都不看了。他注意到监舍上面还有一层,那一层只有窗户没有门。窗户上面是房顶,天光从瓦片之间的间隙透进来,让人晕眩。一只麻雀落在架子木上,好像能听见它叽叽喳喳的叫唤声,仔细一听却又听不到,这里太吵了。张魁孟在想:那麻雀也不知道飞远点,落在这种地方,多半是头晕了。
那狱卒打开左边的一道门,待张魁孟进了监室,把门锁上后,他才让张魁孟把手从铁栏杆中伸出来,打开了手铐。那狱卒拿着手铐将要离开时,里面有人问道:“有没有交待?”狱卒说道:“没有,随你们。”
张魁孟向看着他的人微笑示意。有人问:“第一次?”“什么?”“第一次进看守所?”“第一次,还能有第二次?”“那可不……”有人打断那人的话,问道:“姓什么?”“姓张。”“哪里的?”“小黄沙。”“小黄沙是哪里?犯了么子事?”“我也不知道,说是不应该运大米,其实……”“盗窃,和那个人一样。”又一个人站起来说道:“跟他说那些干什么?”那人走近张魁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蛮结实的吗,不过冇用。晓得拜码头吗?”“你是老大?”“我不是。”那人指着靠门睡着的人说道:“那个才是。”接着冲那人喊道:“老大!老大!来新兵了。”
那人被旁边的人推了一下,醒了,说道:“妈的!老子正在做梦讨老婆呢。搞什么搞?”“来新兵了。”“啊。怎么不早说?”那人歘地坐起来。说道:“说了没有?”“说了,随我们?”“那好!那个,四毛!”,原来拍张魁孟肩膀的人叫四毛,“那个,四毛!用东西垫着示范一下,告诉他怎么拜码头。”
四毛跳到铺板上,也不拿东西垫着,示意张魁孟仔细看着。噗通一声,四毛从站立不经过任何附加动作变成了双膝跪地。然后,一个跪跳起,站了起来,说道:“这叫一跪,不过不是在铺板上做,在地板上做。叩没什么难的,主要是要叩响,要隔壁都能听到响。”旁边的人问张魁孟:“你晓得了吗?”张魁孟说道:“我不做?”“你不做!你为什么不做?别说你这年纪的,上次一个强奸犯,都快七十了,不照样做。”“我为什么要做?”“要做呀,我们都做过的呀!别说你第一次来,第二次、第三次的照样要做。”
“慢点!你们慢点。”老大发话了:“你是不是小黄沙的孟哥,张魁孟呀?”“是呀!你是?”“你看看!差点出问题了,不是。我是马家溪的满宝呀!”“满宝?”张魁孟仔细端详着这略显肥胖的鼻子上长着红肉坨的酒糟鼻男子,说道,“真是你呀!不敢认了。”“那是不敢认了,那时候我还是小孩。”“小时候的样子还在。家里人都很好?”“你是问我姐吧?嫁人了,小孩就在城里读高小。就只有我不好。你是什么事进来的?”张魁孟迟疑了一下,满宝没有刨根问底,说道:“也不要说了。慢慢会知道的。我进来是因为抢劫,不是抢一般的东西,抢一般的东西不会进来。我抢的是烟土。”满宝支开其他人,轻声说道:“我在云南有线人,一发现这边的人买土,就给我拍电报”满宝恢复正常声量,继续说道:“其实抢烟土也不会进来。主要这次抢的是‘官货’。”“官货?”“就是那些做官的人,查抄鸦片的人,他们的货。你抽不抽?”“不抽。”“这次他们非要给我判刑不可。那个蠢卵,我的人都用枪顶着他脑门了,他还不肯把货给我,还不是一喷子,当场就翘了。”“那开枪的那人呢?”“没有那人什么事,我一个人顶了。”“啊!那你这次不是很重吗?你还是……”“欸……孟哥!你别急。没事,没事,真的没事。该赔的钱也赔了,该还的货,也还了。我跟他们说,这次抢了不该抢的货,是我有眼无珠,看走眼了。要判我,可以。但要是超过两年……欸,欸!什么事?”“那边也进来一人,他们问那人和孟哥有没有关系?”张魁孟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说道:“有个叫张魁安的,他受我连累,很可怜的。”“那你告诉叫花子,都是一道的兄弟,不能怠慢了。”吩咐完,满宝继续对张魁孟说:“……”
好些年以前的一天,不会水的张魁孟冒着自己被淹死的危险从水中救起了满宝。因为等衣服晾干,张魁孟留在满宝家住了几天。当时满宝的父母有意把满宝的姐姐嫁给他,无奈,当时,张魁孟已经结了婚,儿子本初都读初小了。 玉兰花开杜鹃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