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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8）

　　山门镇因所在地理位置而得名，往西不到一公里就有一个进山隘口。一条溪河从隘口奔腾而出，从山门镇穿过，这条溪河就是黄泥江。

　　这隘口的前面也有一个叫洞门口的地方，因为和前边提到的人形湾以东的洞门口重名，权且称为这里为上洞门口。从上洞门口溯黄泥江而上，穿过隘口，黄泥江向北拐了一个大弯。拐弯处是个叫拱桥铺的地方；再向北，那地方叫作高车田。

　　高车田背后的山坡很陡，山也很高，因为正对着上洞门口，是监视山门镇日军的绝佳位置。这几天，尹世新一直带人在这里值守。

　　吃过早饭，尹世新让送饭上来的田螺捡拾碗筷，自己将油布往上顶了几下，把油布上的积水弄了下来。刘明霞的弟弟刘小玉，顶着一块小油布，从旁边小便回来，也不把油布叠好，扔到一边，说了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然后拿起望远镜观察。

　　刘小玉拿了一把尹世新，把望远镜递给了他。尹世新看了一眼刘小玉，心想这么大的雨，鬼子不会来。但他举起望远镜看时，着实被吓了一跳。前些天在龙潭的松山上都没见到过这么多鬼子。前边的人过了上洞门口，后边的还在城里没出来；由于雨雾的缘故，产生了一眼望不到边的感觉和恐怖。

　　他连忙叫住下山的田螺，说道：“鬼子来了，叫山下的人快跑！拱桥铺的往小桥冲跑，高车田的往冷水井（不是石老爷山的那个冷水井）跑，快点！”他又转身对刘大玉说：“你快去石老爷山报告，就说鬼子进山了，人很多，也有骡马。”接着对刘小玉说：“你从那边下去，去给你姐姐报信，快！”

　　等刘家兄弟离开，尹世新一拉头顶的油布，把它拽下来，让剩下的自卫队员大张、小张整理，自己捋了捋袖子说道：“妈的！干就干回痛快的，死了也值。”那大张、小张面面相觑，没有说话，他们很难想想平日里看上去文弱的少爷也会这样说话。

　　雨越下越大，不时电闪雷鸣，尹世新问大张，这么大的雨黄泥江会不会涨水。大张回答道：“肯定会。就是不晓得什么时候涨、涨多大？这都要看白马山那边什么时候下雨，下多大的雨。”“你是说，这会儿涨不了。”“涨不起大的来。”

　　鬼子越来越近，这下看清楚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两百人左右的日本人，后面是治安军，治安军后面是骡马，一人牵两头，看不到边。很快鬼子到了拱桥铺，小张问打不打，尹世新要他们冷静别急。鬼子果然选着了高车田方向。尹世新带着大张、小张找到冷水井山崖上早就看好的一个位置，埋伏好。从这里往下面扔手雷再好不过了，他扔过石头，用力过猛会扔到黄泥江里去。他跟大张、小张说，不要太用力，不要扔到河里去。小张问什么时候扔，尹世新告诉他，等鬼子抬机枪的人过来，对着机枪扔。

　　鬼子果然没有防备，排着一字队形从尹世新的脚下通过。不一会两挺机枪抬过来了，尹世新从树后走出来举起手雷就扔，大张、小张照着尹世新的样子做，三人一顿乱扔，悬崖下的鬼子被炸得四处乱跑。扔完两打，停了一下，大张说道：“下面还有人。”几个人再扔了两打。尹世新没让再开箱，要他俩把剩下的两箱手雷抱到草丛里藏起来。随后，他们向西撤退。下了山顶，看见几个鬼子从小桥冲往山上走来，尹世新让他俩先走，自己躲了起来。待那几个鬼子过来，他端起卡宾枪乱射一气，还扔了几颗手雷。尹世新没有恋战，很快就撤出了战斗，和大张、小张会合后，撤到了后山。

　　大张问打着鬼子没有，尹世新摇摇头说：“不知道，可能有个把受伤的吧。”“那你为么子这样做呢？”“让鬼子认为我们跑了，等一会，我们还要回去把那两箱也扔了。”

　　雨还在不停地下，浑身淋透的三人感觉到有些冷。大张说：“我们过去把手雷扔了，赶紧找地方躲雨。”尹世新还有些迟疑，多等一些时间会更安全，所以他没有动。再过了一段时间，大张又催了。说再不去扔，鬼子就全过去了。尹世新说：“干脆不扔了，我们回马颈骨。”“那怎么行！战都没打完，就离开，这不是逃兵吗？”听了这话，尹世新想起报务组在松山下的那次战斗来，当时报务组组长也这样说过自己的。尹世新站起来说道：“那好，走！”

　　可他们中埋伏了。他们从后山下到两座山中间的鞍部，还没上坡，后面就响枪了，鬼子从他们后面追了出来。尹世新没办法，只得不顾一切往前冲，从右边冲下山。他想着：前面一定还有鬼子，自己有枪，可以杀出一条血路。谁能料到，鬼子没有阻挡冲在最前面的尹世新，却截住了跟在后面的大张、小张。冲到小桥冲的尹世新没有等到他俩兄弟下来，只得一个人沮丧地上了对面的犀牛山。他坐在山坡上，望着对面山哭了。

　　犀牛山上躲着避难的小桥冲人，见尹世新上山就跟了过来。“这不是尹家少爷吗？刚才还在对面山吧。这是怎么啦？”“他们没有冲出来。”“谁？几个人？”“大张、小张两兄弟。”“你也不要太难过，等鬼子走了，再过去找。”“去那边躲躲雨吧，别冻坏了。” 玉兰花开杜鹃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