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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成全你吧。”他忽然间的决定,突然得令人无所适从。
“什么?”
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让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本来是我所希冀的话语,可当我抬起颤抖的眼睛向上望去,却看到一双泛着怪异光亮的眼眸。
极度扭曲的笑容令我毛骨悚然——他想要做的,绝不似我所以为的那般简单。
罗布利斯极轻的冷哼一声:“既然你已经费尽心机到了这种程度,那我也不妨成全你。”
我莫名战栗起来:“陛,陛下?”
他与我之间的距离飞快拉近,那张布满了讥诮和鄙夷的面孔也迅速放大:“怎么还假装犹豫不决啊?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不然又为何说出那种话来呢?”
我近乎本能的后退,试图逃离这副模样的他:“不是的,陛下!您别这样!求您了!”
可以躲避的空间有限,我先撞在桌角又强行忍受着钝痛跌退,最终后背还是抵住了墙壁。我退无可退了。我尽力脱逃,也不过退出了可怜的三五步距离。
这一副模样落在他眼中如同闹剧,甚至是欲擒故纵的演绎⋯⋯可我百口莫辩。
他上前抓住我的胳膊,动作粗鲁。我的反抗,还有绝望的恳求在他的力量下起不到分毫作用——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可怕。像极了野兽、恨毒了我的野兽。令人窒息的恐惧如同乌云一般笼罩了我,压抑着连呼吸都开始作痛。
在我妥协与否都无济于事的那一瞬,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想法——他从未去过雅莹的寝宫。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这毕竟是伺候她的侍女所言,绝对属实。
既然如此,那么⋯⋯
突然冒出的想法,令我浑身发抖。
如果我接受了他,他会不会关心我一点呢?万一我怀上了龙种,到时候他就能看到我的存在了吧?他从小孤身一人长大,没有兄弟姐妹。如果我怀了他的血脉,即便他再怎么冷酷无情,也会对我多一分珍惜吧,毕竟我是孩子的母亲啊。
我知道这个想法太过疯狂,同时也很愚蠢。可我无暇多想,莫名的渴望与恐惧揉在一起,思绪已经被心底的声音完全支配——
我慢慢停止反抗,轻轻地深呼吸,尽力平复因恐惧而疯狂跳动的心脏。而后张开颤抖的双唇,努力用沉着冷静的语气道:
“我虽然不是正后,但也并非一介后宫嫔妃,而是皇妃。您不可以如此对我,请您尊重我。”
这是我最后的自尊,也是对他的尊重。
绝非故作清白,更非在向他强调我的身份。
“皇妃?你想说自己是最受皇帝宠爱的妃子吗?哈,你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呀,别做梦了。”
罗布利斯一脸荒唐地盯着我,颇觉好笑,眼中更多的则是愤怒。他一字一顿,尽情宣泄着他的怒气、伤害着我:“对我而言,你什么都不是。”
在我呼吸暂停的一瞬,他猛地将我拖拽过去,按在桌上。桌上的公文随着他的动作散落了满地,又被他毫不怜惜的踩在脚下——有那么一瞬我有些许明了,他对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本来身份贵重,可被他踏在脚下时尊严零碎不堪,如落叶、如蝼蚁⋯⋯
我可以感觉到,我因为恐惧而浑身发抖,却只能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并尽力将思绪放在了不存在的远方。
一个假想的空间,一个可以让我短暂忘记身处何种境地的方法。
——我曾经幻想过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我睁开眼睛,对上的是冰冷至极的表情。我无法直视那双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眸,只得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不见他的薄情与冷漠,还可挽留几分自欺欺人的幻想。
虽然现在对我冷若冰霜,但日后会有所改观吧?至少已经离他更近了一步,无论他再怎么冷酷无情,也会意识到我的存在吧⋯⋯
自欺欺人,亦是对自己最大的折磨。此间痛楚,言语难表。
我无意在他面前落泪,可泪水不受控制。
这样的时间分秒难捱。双重的苦痛,混着泪在口中泛起了极重的苦涩和带血的腥甜。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终于有了尽头,又戛然停息。我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决然中没有留恋而无温存。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眼前一片白蒙蒙的雾。
我抬手,用指尖慢慢拭去眼角的泪。另一只手轻抚身侧残留的一丝温热,想象着有一天能够好好感受一下这温热。
可是如今,目光所及皆是徒劳无功⋯⋯
我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
也对,这种情况下还能有力气才是怪事吧。
自从半年前第一次临幸我后,罗布利斯便常来找我。每次冷漠地抱过我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凄凄惨惨戚戚。我每次都要迎合冷漠无情的他,却又总是无法放弃心中虚无缥缈的希望,期盼他有一天能回头看我一眼。加之我每日清晨都要强撑着破败不堪的身体和心灵,替他的皇后处理事务。
漫长、枯燥,而日复一日。
仿佛这一具即将熬尽心血化为朽木的躯体,日日都被药杵无情的研磨,疼至麻木时连骨髓里都是苦涩的味道。
我厌恶这样的自己。
可静静看着无光的未来,我无可奈何——无上的荣华、无尽的压抑。岁月尽时、容颜去时,或许才等得到无望的结局。
我反复咀嚼着对自己的憎恶、对他所抱有的虚无希望以及面对他女人时的复杂情感,日渐枯萎。
“呼——”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试着缓解郁闷的心情,却似乎没什么效果。堆积成山的文书令人烦躁难耐。
我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
看到厚厚一摞纸张中最上面的那份文书后,我想起了起初令我叹息的缘由。
雅莹来到帝国一年了。帝国之日,伟大的卡斯提那帝国第34代皇帝——罗布利斯下令举行宴会,纪念神谕之女也是他唯一的伴侣雅莹现身帝国一周年。
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应当。雅莹无法为自己筹备宴会,于是这件事就落到了我的身上。反正就算交给她,她也做不好。
哈,哈哈。
蒙神祝福、被神宠爱的雅莹现身帝国一周年。不知道其他人是否过得幸福快乐,但至少对我而言,这是地狱般的一年。
然而这场宴会的操办者却偏偏是我。这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我控制不住地笑了好一阵,又重新浏览了一遍记录在文书上的满满当当的日程,以确保正确无误。
一晃明天就是举办宴会的日子了。
会如罗布利斯所愿,宴会将办得盛大而隆重。在神的祝福之下,他和她将会是子民群臣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在万众瞩目之下,他定会与她深情共舞——带着他从未向我展露过的微笑对她甜言蜜语,默不作声地站在角落里的我将会被全然无视吧?
对了。雅莹前几天来找过我,并且不住的道歉。
她说,陛下原本应当属于我,所以她没有办法接受他的求爱。她又对我说对不起,她爱上了他。
她说,她无法不去爱上那样一个对她柔情似水的人。她还说,宴会结束后,就会接受他。
她说她会一辈子疼爱我,像妹妹一样照顾我,想要将我作为亲姐妹一样相处。
“⋯⋯”她说了很多,诸如此类的话。 被废弃的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