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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车的猪,因为三轮开得太快,而且左摇右晃的,所以晕了车,开始呕吐起来,把昨天喝的排骨汤都吐了出来。这些排骨汤可是昨晚上,主人给它喝的这辈子最好吃的汤。它这辈子都没喝过什么好烫,喝的都是主人剩下来的饭汤。昨晚是它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喝排骨汤。喝完后,主人就说,明天就要把你卖给别人了,你知道这三头猪里面,我为什么要卖你吗?猪哼唧了一下,算是回应。于是主人继续说,因为我让你吃的猪饲料是最有营养的。这一点,猪有点不同意,因为它觉得今晚上的汤是最好喝的,喝了这汤以后,感觉那些饲料跟屎一样难吃。但是主人既然这么说了,证明给它吃的饲料一定是最好的。
主人说,你吃了好的饲料,长了肉,你的肉质是相当好的。所以,好刀用在……嗯,什么来着,主人忘了。忘了就不说了。总之呢,你的肉质好,那我就要把你先卖出去。猪开始还在想,原来吃好的饲料都不是啥好事啊。但是后来一想,反正猪最后的命运都是死,早死晚死不都是那么回事吗?这头猪也是阿Q精神。这种想法跟某些人一样,反正早死晚死都一样吗?答案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因为即便是猪,也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管怎么样,猪就跟所有的好汉一样,喝了最后的好汤,而且汤里面还有肉——虽然都是猪的汤和猪的肉。
这头猪还是很聪明的,因为听到主人说,你要被卖了。猪就知道,被卖的意思就是,要被杀了。因为谁也不会把猪当做宠物养着,虽然市场上的确有宠物猪,但是它的长相,算不上宠物猪,长得特别难看,身上的味道特别难闻。如果是宠物猪的话,应该自小在一个很好的环境里长大,而且体型很小,每天都吃专门的粮食。
它要走了,除了要喝一盆肉汤外,还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它看到了蔚蓝的天空,虽然在主人家里也可以看到蔚蓝的天空,但是在主人家里只能看到那么一小块。出来后,它才知道,蔚蓝的天空看不到边。它也看到了一眼望不到边的土路,那条不知道延伸到何处的土路,就好像它的梦想一样,是那么得无边无际。它的梦想从来不说,这辈子就随着它进棺材里去了——应该是进入别人肚里去了。
它和别的猪关在一块。那些和它关在一起的猪,都在那里沉默着。它们好像也是第一次看到蔚蓝的天空,在快死之前,能看到天空是很美的,总比临死都看不到要强。它们闭着眼睛,欣赏从空中洒下来的阳光。
就在这时,一个人骑着电动车在它们后面赶着。这个人想超越电动三轮车。这些猪在想,这个人是不是要救它们。就如同及时雨宋江一样,每逢关键时候,总会有一条好汉来救他。所以,它们是不是也可以有这样的命运。虽然这只是幻想,但有时候也总不免要想一下,万一实现了呢。
它们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张鸣,都希望他救的是“自己”。有的猪已经开始兴奋了,开始发出哼唧哼唧的叫声。它们都希望张鸣能够看它们一眼,以确定他是不是自己的拯救者。但是,张鸣压根没想搭理它们。张鸣急着把这辆三轮车拦下。
就在一个弯道上,张鸣穿到麦子地里去了,终于超过电动三轮车。张鸣停在电动三轮车前面,心想,看你停不停,有种你从我身上压过去。
那个开电动三轮车的人终于停下了,而且这个人脖子上的确系着红领巾,人中的确长着一颗黑痣——很难看。
“你不要命啦。”那个人下来后,冲张鸣吼道。
“我要买你的猪。”张鸣说。
“你想买,我还不想卖呢。识相的,赶快滚。”这个人把拳头捏得咯巴咯巴直想。其实张鸣也有两下子,但是他为了不暴露自己,所以很少显示——几乎就没显示过。
“我不想和你打架,我买你的一头猪,两万,怎么样?”张鸣说。
“两万?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干,拿我来消遣啊。”
“我可以当场网上支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
这个收猪的想,要不要先试试,万一这小子说的是真的呢。
“好吧,你是打算全买,还是只买一头?如果全买,两万可不够。”
“我只要一头。”张鸣说。
当张鸣说到只要一头的时候,三轮车上的那些猪,开始心跳加速。因为在它们中间,只有一头猪有这样的运气。很多猪开始唉声叹气了,知道好事没这么简单。这种概率就和中彩票一样。它们的主人也经常买彩票的,也连五块钱都中不了。既然主人的运气都这么差,那作为主人的猪,运气也不会太好。
那个骑三轮车的师傅,答应了张鸣。于是张鸣跑上三轮车,去看猪。他当然是要看身上长着鱼鳞的猪。但是因为那些猪都挤在一块,而那块鱼鳞有可能没在特别显眼的位置,所以张鸣看了半天也看不到。
后来,张鸣为了完成任务,干脆把那些猪都赶下车。三轮车司机师傅不干了,说自己好不容易收了这么多猪,你就把它们全放了。
张鸣说,你说多少钱,我都给赔给你。
师傅说,这不光是钱的事。师傅红了眼,要和他打架。这个师傅是屠户出身,所以身上有的是力气。虽然杀猪不是举杠铃,用不了太大力气。但是屠户一般长得都是力大无比。
正要他抹起袖子来要打一架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来一看,原来是张鸣转给他十万块钱。师傅一想,就算自己对客户违约了,也不要紧,这些钱足以弥补损失了。
那些猪根本没想到,它们本以为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就算张鸣出现,人家也不过只挑选一头猪。但是好多事情往往超出你的预期,大大超出你的预期。没想到,大家都有机会跑掉。于是那些猪拼了命的往前跑。它们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但是能自由,就有过好日子的希望。
但是,只有一头猪没能跑掉。当张鸣抓住王福全的那头猪时。那头猪落泪了,它没想到,那么多猪都有希望,就它倒霉。但是这头猪想错了。张鸣看到了这头猪身上长着鱼鳞,
它的鱼鳞是长在肚子上的,所以必须把它翻过来才能看到。所以,为了把它翻过来,着实费了一番劲。因为那头猪想,难道这个人要在这里把它给解决了?
所有的事情它都想错了。张鸣找到了这头猪,于是把快递包裹拆开。其实那所谓的快递包裹就是一个小盒子,张鸣把它放在口袋里。张鸣把试管从里面拿出来,打算给猪灌下去,但是,你想掰开一头猪的嘴巴是非常困难的。
“哥们,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掰开猪的嘴?”那个三轮车司机师傅说。他没有走,因为他感觉张鸣这个人非常奇怪,于是留下来看看张鸣想干什么。后来看到张鸣拿出一个盒子,然后盒子里有个小管子,管子里面装了溶液。张鸣打算掰开猪的嘴巴。但是那头猪说啥也不肯长嘴,还试图咬张鸣。
“我也不知道,我是送快递的。但是寄快递人,要求我把这液体灌到猪的嘴巴里。”张鸣说。
“哦?还有这事?太奇怪了。这个人不会是什么搞化学试验的吧。但是搞化学试验,随便找头猪就行,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找这头猪?”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那既然这样,我就帮一下你吧。我这里有点药液,你把药液的肉体里,等它睡着了,就可以掰开它的嘴了。”
那头猪放佛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又开始激烈地挣扎,哼哼唧唧地叫个不停。它在想,这些人要杀就杀吧,怎么还搞得这么复杂呢。当然,它这么想,不是因为想快点死,而是不想死的意思。因为它猜测这两个人这么折腾,肯定不是要杀它。但是如果想虐待它,可就不好玩了。虐待比死还要痛苦。他们可能要卸掉它的一条前腿,或者后腿。这样一来,它就得一瘸一拐地走路了。但是这两个人喜欢看它一瘸一拐地走路,因为好笑。如果这样还不够好笑,他们就会把它的眼睛挖出来,然后看看它在没有眼睛的时候,会如何走路。
这样一想,它的汗就冒出来了。心想,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一刀来个痛快。
正在这么想着,它感觉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好了,掰开它的嘴,灌吧。”师傅说。
于是,张鸣就掰开它那张经常吃大便的嘴,然后把试管里的液体倒了进去。
“任务算是完成了。”张鸣说。
师傅看看没事,也就走了。
留下张鸣,张鸣看看那头猪,昏睡得可以,看来没个两三个小时,那药液的效果是不会消失的。但是如果把这头猪扔在道路上,那肯定不安全啊。客户孙女士虽然没有说要他保证收件人的安全,但是收件人都死了,你送的快递又有啥意义,你灌的液体有啥意义呢。就这么扔在路上,别人看见这头猪了,那肯定是回去把它烤乳猪了。
所以,必须得把它拉到一个人看不到的地方。最后是个地洞之类的。不过这里肯定不会有地洞,如果可以有个地窖也是很好的。
张鸣骑着电动车,车后座拉着一头猪。那头猪脸上似乎还挂着微笑,也不知道是因为它天生就是这副长相,还是因为做了什么美梦。 奇葩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