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像孩子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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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像孩子的男人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只爱白富美。不注重仪表的男人都有直男癌,注重仪表的男人都是 娘炮。所有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所有男人都是孩子。 你说……我们男人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 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熊孩子?熊孩子认为自己是个“好东西”,所以坚信自己会遇上好姑娘。他走啊走,遇上一个姑娘,姑娘见他青涩木讷,牵着他,说:“迷路了?来,姐姐带你玩。” 就像是在黑暗森林里见到一束光,瞬间想要靠近。每个男孩子都曾爱慕过成熟稳重的学姐,她们谈吐迷人,她们 妖娆美丽,一颦一笑都能勾走男孩子的心,把他们迷得五 荤八素。
哪里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像个孩子,在她面前,就是个孩 子啊。
傻孩子迷上了她,于是穿上帅气西装,把头发梳成大 人模样,约她去浪漫场所,她笑,说:“真笨,连领带都 打不好。”
她走到傻孩子面前,低着头,为他打领带。隔得那么 近,傻孩子屏住呼吸,心跳加速,俯视她的面庞,她脸上 的微微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她的长睫毛,她的红唇,甚 至……她的呼吸都感受得到。
他心动了,闭上眼睛,头微微往下,想亲吻她的唇…… 冰冰的,甜甜的,滑滑的……咦,冰激凌? 他睁开眼,她笑嘻嘻,把冰激凌塞到他的嘴里。 第一回合,完败。
熊孩子不甘心,开始了真正的追求。 她好像变冷漠了,她好像不再像以前那样总哄着他了,她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她好像对每个人都那样,她好像只是无聊才来照顾他,看不透她了。 终于,约出来她,他满心欢喜,故作沉稳,正准备将一腔孤勇如倾盆大雨般讲述,她笑,拍拍他脑袋,说:“偶像 剧看多了?”
所有词汇,灰飞烟灭。他懊恼坐下,忘词了,词穷了, 语塞了。
第二回合,完败。 他仍不甘心,准备一场声势浩大的表白,结果…… 他看见她,和一名男士在街边相拥亲吻。 第三回合,完败,并且……失去了她。
后来,男孩成长为了男人,成熟稳重,风度翩翩,谈吐大方,撩妹技能也被点到满分,他从万花中走过,沾惹一身花粉,却在回家前又能洗净,少女被他迷住。 他每次亲吻少女的唇时,都不再心动,他有时在想,都说“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可是真诚到痴迷时,为何 惹人生厌,满心套路时,却有美人在怀?
自古深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芳心。 任何打上“所有”的词句,都是将一己之见偷换概念后变为大众理论,其实全为伪证。
我不爱你,自然是成熟稳重,以不变应万变,冷静理 性,即便亲吻相拥,也能全身而退,成人世界恍若一场复杂 游戏,我想你我都喜欢真诚的套路,互相索取,也迅速逃 离,我们都明白,岁月教给我们的便是如此,成熟男女的魅 力也就在于此,让少男少女都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我若爱你……在你面前,我不再冷静,患得患失,喜怒 无常,所有岁月所教的道理都忘在脑后,只剩下孩子气。
唯有此时,所有男人都是孩子。
我是在“麦乌”清吧认识的莫语,他是个清秀干净的男生。
“麦乌”是一家有故事的清吧,里面的每个人都很有 趣,老板是个著名画家,老板娘是时尚编辑,顺便在这儿驻 唱。调酒师是个六十岁的英国老头,终身未娶,黑色长发的 女孩吉他手从来不说话,而莫语,则是这里的服务员。
第一次见他时,他冲我友好地笑,对我打了几个手势, 提醒我的钱包快从口袋里掉出来了,我想:真是个有礼貌的 人,大多数人在嘈杂的环境里和人说话,都只能凑到他耳边 用吼的,莫语知道陌生人之间是很排斥太过亲近的行为,所 以选择打手势。
来“麦乌”次数多了以后,我发现莫语是个特别能静下心的男孩,例如在没有活时,他能在歌手唱歌时,坐在角落里打着手电看书。
时间长了,我们也熟识了,我逐渐知道莫语为什么能 如此静心。有一天,莫语来到我和好友Tina合伙开的“解 忧”花店,他买下几束花和一个花瓶,Tina站在花丛里, 冲背对她的莫语说:“在我们这里同时买了花和花瓶的客 户,可以得到一次解忧的机会,或者,我们可以为你写你 的故事。”
莫语没有理她,Tina有些丧气,毕竟莫语已经看到了她 的长相,居然还能做到对她这种大美女说话不理睬,也是一 种本领。
“他是有多爱他女朋友。”Tina嘟囔道。
我笑,将解忧花店的宣传单页递给了莫语,莫语冲我 笑笑,将单页放进袋子里,对我们挥挥手以示告别,转身 出门。
“你奇奇怪怪的朋友还真多啊,这个人,还真不喜欢 说话。”Tina很不满,我没有接话,因为我在看莫语的短 信——
“晚上,我们在微信聊聊吧,我想说一些我和她的经 历,你能帮我写成故事吗?”
“好。”我回复。
莫语大学时,交了一个女友,是个哑巴。 说起“哑巴”,我想大多数人脑海里都会在不经意间浮现出这些画面—— 清瘦的中年男子,来到零售店前,想买包烟,冲老板娘比画手势。处于更年期的老板娘看不懂手语,很不耐烦,让 男人说话,男人便咿咿呀呀地发出奇怪又刺耳的声音,依旧 比画着手势……
莫语六岁时,他家附近确实住了这样的一个哑巴,给莫 语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致到现在提起哑巴,莫语脑中就 条件性反射回想起那个哑巴。莫语七岁时,生了一场大病, 出院后,哑巴男人已搬出了这个小区。
不要误会,莫语绝不是歧视残疾人的浑蛋。相反,在大 学时,莫语还加入了关爱残疾人协会。关于弱势群体,莫语 一直怀有特殊的情感。
女孩叫伊言。莫语很喜欢女孩的名字,只是伊言自己 对这个名字有些介意,她不能说话,对“言”,自然会很 敏感。
伊言是个很文静的女生,面容姣好,黑色长发,不烫不染,喜欢穿白色长裙,爱捧本书,在学校里走动,在日渐浮夸的大学生中,她像是一股清流。 伊言是艺术系的,美术学专业,她有着极好的画功和文笔,可惜才华和美貌总会是惹人忌妒的源点。伊言初入大学 没多久,就频频遭到室友张莉莉的戏弄。
有些恶作剧无伤大雅,有些恶作剧则会成为一些人心中 永远的阴影。
那天晚上,张莉莉近乎反常地友好,她邀请伊言听一个 艺术演讲。伊言正头疼怎么改善和张莉莉的关系,缓解与室 友的尴尬气氛,见到张莉莉主动前来示好时,受宠若惊,没 有多想什么,点头答应了张莉莉,友好挽住她的胳膊,像亲 姐妹般,边走边笑,走入阶梯教室,进教室后,张莉莉一反 常态,选在了第一排坐下。
这是一场极为平庸的艺术演讲,张莉莉全程都在睡觉, 快结束时,青年画家手拿麦克风,问:“今天都是我在说, 我知道台下各位都是很有才华的年轻朋友,有没有谁想发表 些意见,我欢迎你来台上展示下你的风采。”
台下人都没有反应,在低头玩手机,大学生都知道, “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的含义是:演讲快结束了。
张莉莉站了起来,指着伊言,喊道:“有啊!她是我们 专业最优秀的学生,连续几年专业成绩第一,还拿过好多好多大奖,老师,相信我,她的发言一定非常棒!”
后排几乎炸开了锅,在座的基本都是美术生,不认识伊 言的人屈指可数,其实,整座校园的人几乎都认识伊言。
“让一个哑巴说话……太为难人了吧。”
“真是人心可畏啊。不过,也是可惜,伊言这漂亮脸 蛋,要不是个哑巴多好。”
“我看伊言平时为人估计也不怎么样,别看她文静漂 亮,指不定没做过什么好事。不然她旁边那女的,干吗这么 整她?依我看,年年拿奖学金,年年拿大奖,肯定是潜规 则的。”
言语有时会像一把刀,在无形中将人慢慢杀害。 伊言浑身颤抖,听见后排的讨论,强忍泪水,她扭头,
盯着张莉莉,张莉莉一脸无所谓,还挥手让画家赶紧过来。 青年画家听不清台下究竟在说什么,误以为是学生们 都很期待伊言的发言,笑呵呵的,拿着麦克风,走到伊言面前,将话筒递到她嘴边。
全教室都安静下来了,没人敢直接和青年画家说:老 师,她是个哑巴。
伊言泪水在眼中打转,脸色铁青,她低下头,一语不发。 画家不知情,以为伊言摆架子,他拿着麦克风,得不到 回应,发现教室静得异常,觉得很没面子,下不了台。画家很尴尬,将话筒拿回来,想开个玩笑,缓解气氛,说:“这位同学,你干吗不说话呢,你又不是哑巴。” 全场爆笑。
人是怎样的一种动物,在群体行为时,总能允许自己 展露阴暗的一面,爱看一个人出丑时的洋相,再集体哄堂大 笑,让人尊严尽失,他们会说:大家都这样做啊,多我一个 又没什么。
青年画家跟着笑,他没想到他生硬的玩笑取得如此大的 效果,一时间洋洋自得起来。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有个男生拍案而起,吼道,“笑 什么笑!伊言本来就是哑巴,不能说话就够难受了,你们还 这样对她!你们有点儿人性好不好!”
青年画家一脸慌张,呆若木鸡,愣在台上,意识到刚刚 他都做了些什么蠢事情。
义愤填膺的男生并不知道,他的行为看上去虽像拔刀相 助,但对伊言来说,则是二次伤害。
“哑巴”“残疾人”“不能说话”…… 这些词汇,在空气里穿梭,刺穿她的耳膜,像炸弹般在她脑中狂轰滥炸,痛苦犹如一条肆无忌惮的蛇,啃噬她的心 灵。伊言站起来,推开张莉莉,泪流满面,低头冲出教室, 在过道里狂奔。
莫语恰巧经过,伊言撞到了莫语。 莫语看见她哭红的眼睛,乱了分寸—— 世上居然有个女孩,能在哭泣时那么美,莫语慌了神,手忙脚乱。伊言伸出双手,比画手语,是“对不起”的意 思,然后,她慌乱地逃走。
莫 语凝 视她 远去 的 背影 ,沉 浸在 惊 鸿一 瞥中 ,如 痴 如醉。
翌日,张莉莉陷害伊言的事便轰动了全校,张莉莉成为 校内论坛上全民指责的对象。
只是,网络暴力还是不可避免地指向了伊言,年轻貌 美、才华横溢、先天残疾,这些词让伊言成了大家茶余饭后 的八卦,伊言的名气在互联网上在校内网扩展到各大论坛, 甚至被人人肉,她亲身体会网络暴力的恐怖。
伊言搬出了学校,事到如今,也无法忍受和张莉莉住在 同一个屋檐下,更何况,住在宿舍楼里,进出时总要遭到女 生们的指指点点。
她在离学校很近的小区里找了个三居室合租房,很巧的 是,莫语是她的合租室友之一。莫语也因一些特殊原因,选择租房,由于家境不好,他为了供得起房租,不得不同时打两份工,才能维持生计。 在屋子客厅里第一次相见时,伊言冲莫语笑,做手语—— “你好,好久不见。” 伊言有些担心,怕莫语看不懂,莫语害羞笑着,欣喜言竟然记得他。莫语是“关爱残疾人协会”的副会长,手语 自然难不倒他,莫语为了让她心安,立刻做出手语回应。
“你好,你还记得我?” “当然,虽然那天有些尴尬。” “没什么,那一起去学校吧。” 几句手语对白后,他们共同走出小区,骑着单车,赶往学校。
莫语喜欢这种感觉,不需要声音,言语有时候会很多余 的,并且,言语不能表达的还有太多。后来,莫语与伊言越 来越熟悉,他们常常一起去图书馆看书,闲暇之余,伊言会 教莫语画画,她教他快要失传的一门手艺,把一个字画成一 幅画,像我们小时候常在街边看到的街头字画艺人一样,告 诉他自己的名字,他把你的名字变成了唯美的画面。
莫语早知道伊言多才多艺,他没料到伊言还会弹吉他,不过,伊言很少在他面前弹。 他俩的世界呀,不需要声音,不需要语言,只需要眼交汇。他们渐渐默契到只需要对方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 的想法,“心有灵犀”恐怕就是用来形容他们的。
有时,莫语也会带伊言去周边买菜,他早已熟识了小 区附近的菜市场,并且,每次都会去一家蔬菜店,因为,恰 好那家店主也是个聋哑人,久而久之,店主与他们成了忘年 交,每次看见他们来,都开心得合不拢嘴,会多送他们菜, 莫语和伊言每次都微笑着,摇着手,一定不要。
看似普通的日常生活,是伊言从没体验过的,从张莉 莉陷害她之后,伊言很少笑了,如今,伊言笑的次数越来 越多。
莫语清楚,他爱上了她,他要和她表白。 有天晚上,莫语和伊言在客厅里一起看书,突然,莫语
递给伊言一本集子,让她看。伊言好奇地打开,是本图集, 都是手的特写照片,仔细一瞧,全是手语。
她有些不悦,这种礼物,显然刺中了她的痛处。 莫语示意她翻集子,伊言懂了—— 迅速翻动书页会形成连续画面。 她不快不慢,不缓不急,翻动这本集子。她看着,先是微笑,然后,眼睛慢慢湿润了。
这些照片,拍摄的都是莫语的手,翻动后的画面,是连 续不断的手语,连起来,是一句完整的话。
“我爱你,伊言。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守护我们之间的宁 静,言语不能说的,还有很多呢,我习惯用行动来表达我的 情感,以后的日子,让我照顾你吧。”
伊言翻完这本集子,没有抬头。 莫语有些着急,忽然,伊言又开始翻动集子,反反复复看了三遍。 她终于抬起头,看莫语,眼中泛着泪花。
莫语笑着,他的房间门被打开了,冲出来四个人,是 莫语在协会里认识的朋友们,他们站成一排,每个人举着 一幅画。
是伊言教莫语的那门手艺,如何把一个字画成一幅画, 那四个字是——
“答”,“应”,“她”,“吧”。
伊言看那些画,用手捂住嘴,不想哭出来,转身,抬 头,看莫语。
莫语又一次沉沦了,他第一次见到伊言时,她也是哭 红了眼睛,泪水的含义不一样了,却还是一样美。伊言缓了 缓,抬起双手,莫语知道她要“说话”了。
莫语慌张起来,他害怕她做出第一次与他见面时那个手
势:“对不起”。 “谢谢你,我也爱你。”
莫语的朋友们都笑着流下泪水,没有鼓掌,也没有欢 呼,他们知道,莫语和伊言的世界里,不需要声音。
莫语举起双手,立刻做出回应—— “我会守护你,永远,永远。”
她扑进莫语的怀里,哭着笑着,在这个冬夜,莫语和 伊言,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他们仿佛听见了悦耳的 歌声。
莫语和伊言的恋爱,一直如此平淡,没有轰轰烈烈,没 有惊天动地,虽然莫语偶尔也会惹她生气,但莫语知道,简 单平凡的生活,是最幸福的。
有人问过伊言:“你男朋友不会嫌你闷吗?没有声音的 生活,会有多枯燥,时间长了,他不会受不了吗?”
伊言只是微笑,从不回答。她知道,从没有人问过莫语 这个问题。
因为啊……还记得吗?七岁时,莫语生了场大病,醒来 后,他发现世界变得太安静了,静得让他害怕。
七岁后,莫语就丧失了听觉,他是个聋子。
我写完这个故事,打印下来,在“麦乌”里,把故事给 了他。他一如既往地坐在角落里,用手电打着纸张,静静地阅 读。我举起酒杯,边饮边听女歌手唱歌。她唱完后,开始向 大家介绍乐手,到那个黑色长发的女孩时,她说——
“她是我们的吉他手,伊言,大家掌声鼓励。” 我很用力地鼓掌,言语不能表达的,还有很多呢,即便
她听不见掌声,我也想让她看见,她所带给我的感动。 幸福没有捷径,只有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