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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不了那个人就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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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不了那个人就投降

  她蹲在路边,一言不发。

  我走过去,站在她身旁,陪她看一辆辆车呼啸而去。每 一辆车里都有一段故事,故事的主人翁们用零点几秒与我 们邂逅,眨眼间狂奔而过,留下黑的、红的、灰的、白的 剪影。

  “我在这里待了十三分钟,过去了七百八十三辆车,平 均每分钟有六十一辆车与我相遇,再与我告别。也就是说, 我只是蹲在这里,每秒钟我就会与几个人的人生产生一秒钟 的关联。人生很奇妙是不是?说不定那辆车里的人是我未来 的恋人,说不定这辆车里的人会成为我的同事,可当我和他 们真正相识时,我们都不记得我们相遇过。”

  她像是在对我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也会想,那辆车会去哪里,里面的人会有怎样的故事,当我们在车里时,会不会也有一个人在路边注视着我 们,猜想多年以后会不会相逢。

  “走吧。”她站起来,拉住我的手,“快下雨了。” 她牵着我的手,不停地往前走。街道是湿漉漉的,空气是湿漉漉的,让人的心也变得湿漉漉的。我喜欢下雨天,高 中时常在下雨时,没心思听课,望向窗外,把耳机线藏在衣 袖里,手握着耳机,小心翼翼塞进耳朵里,整个手掌撑着面 庞,恰巧遮住耳机,单曲循环孙燕姿的《雨天》,屏蔽了台 上老师的碎碎念。

  “我们认识一年了吧?”她问,恰巧经过一家音像店, 里面在放《雨天》,我愣住了,这首歌很老了,还会有人 放?怔了怔神,才发现是老朋友张旷的店。

  “问你话呢!”她停下来,仍抓着我的手不放,我回过 神,握紧她的手,拉住她,往音像店里走,说:“是啊,认 识一年了。一年前,也是在下雨的街旁认识的,那时你穿得 清凉,眼睛通红,浑身湿漉漉的,吊带装紧贴着身子,不停 有小混混对你吹口哨。小混混上来搭讪了,我站在你身后的 公交亭躲雨呢,你急了,走到我身旁,牵着我的手就走,就 像刚刚那样。”

  “你都记得?”

  “我什么都记得。”我说,“唯独奇怪的是,我们认识一年了,今天是我们的第二十七次见面,我们都没互相告诉 对方的名字。”

  “嗯……我还以为……”她低着头,水滴从她的黑色中 长发上慢慢滑落,滴到店内的地板上,慢慢溅开,她声音越 来越轻了,“我以为……两个月前的第二十六次见面会是最 后一次见面了。”

  一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 她牵着我的手,不停地往前走,大雨倾盆,我俩全身都湿透了。我本该甩开她的手,她又瘦又不漂亮脾气又差,我 也不认识她,就算是顺手帮个忙,现在也已经尽到人情了, 那帮小混混没跟过来,我们也已经走很远了,我何苦陪着她 在淋雨受罪?

  世界仿佛要被大雨吞没了,眼前雾蒙蒙的,只有她的背 影清晰,周边的一切都被大雨沐浴着,耳边回荡着哗啦啦的 雨声,让人心慌意乱。

  我想,我是看到了她走进我时的眼神吧,才不忍心丢下 她,不仅仅是看出她哭了,是她的眼前,遮盖着一层雨雾,我能看见她的挣扎、绝望与倔强,那一刻,我竟有一些心疼,我们明明萍水相逢。 她停下了,我也停下来,她仍牵着我的手,背对着我。 沉默。

  整条街只剩下我俩,她低头,我也低头,我看雨珠在 沥青地面上散开,忽然觉得雨珠很像生活中的我们,被令人 绝望的重力往下拉,往下拉,不断加速,最终壮烈地砸至地 面,支离破碎。我轻轻松开手,看着她的手跌落回她腿旁, 摇摆,停住,我转身,离去。

  “你不想要我的联系方式?” 我愣在那,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有些诧异,出乎我意料的悦耳,我转过身,看见她侧身而站,淋湿的短发紧贴着 她的额头,她面庞略微抽动,慢慢笑了,笑得真难看,用雨 水遮住泪水太容易被看穿了吧?

  我走进她,她轻轻对我说了她的手机号码,我默默记在 脑海里。

  “不加微信?” “我不用那东西了,电话就好。”她说。 “真可惜,我痛恨打电话。”

  “那 就 短信 。” 她 抬起头 , 看我 ,我 注 意到 她的 眼 睛,雾气又浓了一分,我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忘了你的号码,或者你丢失了手机,没有别的联系方式,可能就从此失联了。” “你有那么多人的微信,有那么多人的联系方式,但……有太多太多人,我们即便仍保存着联系方式,不也是从此失 联了吗?”

  她的声音,透露着深入骨髓的孤独,我打了个哆嗦,点 点头,说:“我会给你发短信的。”

  她笑了笑,转身,走掉了。 我有些头晕,估计是感冒了,我打量四周,发现离我朋友张旷开的音像店不远,于是就小跑到他的店里,楼上便 是他的住处,赶紧给手机充电,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他的 衣服。

  洗完澡,我打开手机,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仍是她那双充 满雾气的眼睛,我打开短信页面,给她发去短信——

  “我是刚刚陪你淋雨的那个人。” 我下楼,站在楼梯上,愣神,迎上店中一个同样惊愕的眼神—— 是她。 她握着手机,抬起头,诧异地望着我,我的手机短信声响起,我点开,她在短信里问—— “忘不了那个人怎么办?”

  半年前,第十七次见面。 我们又约在张旷的店里,前十六次见面,我们都约在这里。半年过去了,她已经活泼了不少,每每见到张旷,都兴 高采烈地喊:“胖子!胖子!让我摸摸你的肚子!”

  张旷翻白眼,他是烦透了我们两个每次在店里待好久但 就是不买碟的客人。每逢我和她同时跨入张旷的店里时,张 旷都哭丧着他的大脸,说:“现在生意不好做啊,除了死忠 粉和文艺青年谁还会来买碟啊!不对,文艺青年都爱去酒吧 和咖啡店,死忠粉也不会买碟,只有脑残粉才会买碟,还是 网购!”

  我每次都捂住耳朵不听,她笑眯眯的,很认真地听张旷 抱怨完,然后摸张旷的肚子,说:“乖,胖子乖,以后姐姐 赚钱了就来买你的碟。”

  此时店里恰巧飘来一句歌声—— “别等到一千年以后,世界早已没有我。” 三人相视大笑。 我是能注意到的,即便她现在可以肆意地大笑,可眼睛上的那层雾,依旧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厚,我越来越难穿透那层雾去看她的内心了。

  我和她总跑到楼上张旷的小房间里聊天,我坐在椅子 上,她脱掉了鞋子,趴在床上,保持一定频率摆动着脚丫, 翻看着漫画书,我问,“还是忘不了吗?”

  她翻书的手顿住了,手指捏着书页。 “忘不了。”

  “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对话戛然而止。

  我们沉默了近二十分钟,我起身,开门,准备去楼下。 “等等。”

  我停住,把门又关上了。 “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要选择拉上你吗?” “因为不想被小混混们欺负?” “不,不是。”

  我听见背后传来漫画书被合上的声响,被子摩擦的声 音,她光脚落地,咚咚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我感觉到她在 我的背后,我的胳膊传来凉凉的触感,她抓住了我的胳膊, 轻轻往后拉。

  “转过来。” 我转身了,低头,她注视着我,说:“我看见了那天你的眼神。”

  “什么?” “深不见底,像深渊一样。”她踮起脚尖,死死盯着我的双眼,“那时我就在想,一个人究竟是有多害怕把心扉打 开,眼神才能如此孤独?一个人又究竟有多期待别人能理解 他才能有如此渴望的眼神?我的直觉没错,到现在,你还在 拒绝我进入你内心的世界,你也排斥走出你内心的世界。”

  被人当面揭穿的滋味不是很好受,我退了几步。 “你也有忘不了的人吧?” “嗯。”我仰头,看天花板,她的眼睛虽然被雾气所遮住,让人看不到她的心,但她却能轻而易举读懂别人的心, “有几个,一直耿耿于怀。”

  “什么时候走?” “什么?” “不用瞒我的。”她靠近,将手伸进我的口袋,拿出我的手机,打开短信页面,递给我,“你早就订好了票,记得 养成设置手机密码的习惯。”

  我涨红了脸,推开她,语气加重,说,“你为什么翻我 手机?”

  “我怕。” 我怔住。

  “你 很 快就 要走 了 ,我 不知 道你 什 么时 候回 来。 我怕……你丢掉了手机,忘掉了我的号码。”她跌坐在床上, 半年了,短发变成了中长发,她说,“你别误会,我不是在 表白。我只是说……我在这座城市里只有你和张旷可以 说话了,你走了,我也不会再来这里找张旷,我怕我连 一 个 发 短 信 的 人 都 没有了。我翻你手机,记住了你的微信 号,还没有加,如果有一天,我发短信你不回了,我就重新 用回微信。”

  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我往前走 了几步,蹲下来,手轻轻撩开她的头发,她抬起头,眼睛又 红了,和半年前一样,我说:“我以为我从来不打电话已 经够神经病了,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个从来不用微信的神经 病。”

  她“扑哧”一声笑了,我忽然发现,她眼睛里的那层雾 消去了,我能看见她的心了。

  两个月前,第二十六次见面。 “为什么在这里?”我入座,问,“第一次不在张旷店里,居然选了家清吧?不像你的风格啊。”

  她用三只手指轻握住酒杯,摇晃着,忽隐忽现的灯光打到她的脸上,我才发现,她化了妆。认识十个月以来,她第 一次化妆。她甚至穿了露肩连衣裙。 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她,她已长发披肩,认真打扮后的她不再像假小子,不经意间透露出浓浓的女人味来,举止 投足间都散发着吸引人的魅力。

  “今天的你,挺好看。”我盯着她看太久了,眼睛转向 别处,手抓了抓脑袋,不知接下来手放哪。

  “你……为什么退了机票?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三 个月前就走了。”

  “没什么,我想通了,不用去了。” “你能忘掉那些人?” “不,忘不掉。”

  “那怎么办?” “投降,忘不了那个人就投降。”我轻抿一口酒,“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如果总逼着自己去忘记什么,就怎么也忘 不了。和做不喜欢的事一样,强迫自己去做总归是做不好, 我发现我忘不了,那就永远记着,慢慢地,我的心变得辽阔 起来,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好像也不算什么了。我选择对忘 记投降,却赢回了生活。所以,我没必要再去寻找了,我退了机票。”

  “真好……”她低下头,声音竟有些哽咽,“对不起。” “嗯?”我握酒的手颤了颤,几滴酒洒在了她的左手 上,我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抽一张,替她擦拭,她突然抓住了我,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眼睛里的雾彻底消散了,多了一些我能看得懂的复杂与挣扎。 “你留下来,是陪我吗?怕我没人说话吗?” 她的眼神太炙热,我确定不是爱一个人的眼神,我沉默数秒,说,“是。” “可是……”她的手抓得更紧了,“我知道的,你依旧没有走出你心里的世界,你也依旧拒绝任何人进来。” “嗯。”

  “你只是凭着你的直觉,你的善良,才留下陪我,” 她抓着我的手不放,一如十个月前,她离开座位,握着我的 手,坐到我的身旁,“你对我并不了解,甚至连我的名字都 不知道,只有一个我的手机号码,你为什么要这么好呢?” “你知道吗?”我抽开了手,说,“有一点,我们是相 似的。你说你第一次见我时,看见了我眼神里的孤独,你说 像一个黑色深渊。我第一次见你时,也看见了你眼神里的孤 独,我从没对你说过,你眼睛里有一层浓雾,我看不透,无法看见你内心在想什么,可你却能越过深渊直触我的心底,知道我的所思所想,那时我想,至少要等你眼前的雾散去 了,我才能走啊。很久很久以后,到了现在,我确定你眼前 的雾已经彻底散去,我能看得懂你在想什么了。”

  “可是……即便我能看得懂你,但……”她抬起头,忽 然,伸出双手,抱住我,说,“但你从来没打算让我走进你 的内心,你自始至终……都不信任我。”

  “我……” 她吻了上来。 清吧里周围的人都在起哄,我没有回应她,我看见她背后几米处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男人,满脸怒气瞪着我,手紧 握着酒瓶,他站起来了,朝我们走过来了。

  我看见酒瓶冲我们飞过来,我抱住她,转身,用背挡 住了酒瓶,全场起哄变成了尖叫,我等待那个男人的拳打 脚踢。背后传来嘈杂的声音,男人骂着“臭婊子”“狗男 女”,保安呵斥的声音传来,我听见他被抬了出去。

  她抱着我,轻吻我,泪水绝了堤,在脸庞不断滑落,几 个男生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纯爷们!”

  我放下她,推开她,冷笑,说:“这就是我自始至终都 不信任你的原因。”

  围观的人都散开了,她哭得浑身颤抖,说:“我只是忘不掉他,他总纠缠我,我想……彻底忘掉他。”

  “嗯,我想这次你是可以彻底忘掉他了。”我再一次掏 出纸巾,坐在她的面前,替她擦去止不住的泪水,“你在结 束一段爱情的同时也结束了一段友情,真遗憾,我原本以为 我们会是朋友的,还好……短信还没发出去。”

  我掏出手机,输入密码,递给她,说:“只可以看我与 你的短信页面。”

  她不断啜泣,接过手机,草稿里写—— “和我一块走吧,我想去见那些我忘不掉的人,但我怕我一个人去会失去理智,你陪我吧。”

  她看完,号啕大哭起来。我轻手轻脚替她擦着眼泪, 说:“我还是一个人去吧,我想我已经足够理智了。”

  我轻轻抱了下她,站起来,朝门外走去,没有回头。

  现在,第二十七次见面。 张旷摇头晃脑走过来,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手上拿着两块白毛巾,走向我们,说:“本来下雨生意就难 做了,现在唱歌的越来越少,明星都去拍电影,脑残粉们也 都去看电影了,好不容易店里来了人,居然又是你们!”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突然扑向了张旷,抱住他,

  说:“胖子!胖子!让我摸摸你的肚子!” 笑着笑着就哭了。 “喂喂喂!你你你你干吗呢!我女朋友看到会会会杀掉我的!”张旷吓得脸色惨白,“不就两个月没见吗,又不是 生生生离死别!你你你你放开我啊!”

  她松 开 了张 旷, 我 接过 毛巾 ,冷 冷 道, “少 来, 死 胖子,你哪来的女朋友,不是还没追到手吗?你还要追 多久?”

  张旷这次学聪明了,早早关掉了孙燕姿的《雨天》,角 落里传来她的声音——

  “别等到一千年以后……” 三人相视大笑。 “你为什么会原谅我?”她问我,“两个月了,我们都

  没有联系,今天我给你发信息,没想到你会来。”

  “谈不上什么不原谅。”我握着毛巾,替她擦拭她湿 漉漉的头发,“本来我今天就打算联系你的,我明天就 走了。”

  她像触了电般,脑袋往后一缩,险些撞到架子,她低下 头,喃喃道,“去多久。”

  “不知道,随缘吧。”我笑着,“回来时如果你还在这座城市,我们再互相告诉对方的名字,这样也好给我留下一个回来的念想。” “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吧?” “没有。”我点头,“我心里已没有人,你心里忘不掉那个人,我们之间,没有爱情。” “那就好。”

  “嗯,很好。”我转过身,翻出一张我曾买过又丢失 的专辑,里面有首歌里唱“忘不了那个人就投降”,我拿起 碟,放在柜台上。

  “要走了才来买碟?”张旷拿起碟,看了看曲目,说, “算了,这张碟我送你了。”

  “正好我也没带现金,手机又没电了。”我看张旷, “先赊着,等我回来再还。”

  “留个念想?”

  “留个念想。”我重复,再回过头,发现她不在店里 了。我皱眉,向门外看去,她站在大雨里,冲我挥手,像是 告别。我远远看着她,她在倾盆大雨里笑着,我也笑了,笑 她笑得真难看,用雨水遮住泪水太容易被看穿了吧?

  我不知道那个人在她心里还占据多少空间,总之,我确 认现在的她好多了。几年前的幻想,几年后的原谅,为一张 脸去养一身伤。伤痕累累之后的她,我想她早已学会如何与思念和不甘相处了吧?

  忘不了那个人就投降。我们的理性和感性始终在吵架, 甚至大打出手,我们的心脏承载着它们的战争,两边都伤亡 惨重,心脏作为战场也沦为废墟,其实不用这样的。悲伤 时,就让悲伤占据身体吧,难过了就大哭一场吧,总有肩膀 给你靠,没有肩膀给你靠,你可以大喝一场,你可以大睡一 觉,你可以大吵一架,我们的人生时常不如意,如果连情感 也要时刻被压制,我们该有多么悲哀?

  会好的,会更好的。就像她,依旧可以在大雨里大笑, 投降吧,丢盔弃甲吧,没关系的,你终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东山再起,淡忘兵荒马乱的失败恋情,一扫全军覆没的失恋 颓势,你会在雨后的阳光里,笑着说:都会过去的,空的心 会被更好的感情填满,碎的心会被更暖的人所愈合。

  她的身影渐渐远去,我打开手机,离航班起飞只剩五小 时了,我该动身了。我看微信,发现“新的好友”页面出现 个“1”,有人添加我为好友,我点开,添加备注里写着——

  “我用微信了,等你给我打电话。” 我笑了笑,通过好友验证,给她发去微信—— “下次见。” 幸福没有捷径,只有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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