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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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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

  陆琦在出国前,理所当然地跑到我这儿住了几天。 “你睡沙发,我睡床。” 我无奈地打量路琦,她甩下行李,看都没看我一眼,理所当然地丢下这句话。 “喂,我说……” “搞啥啊,你家怎么这么热,空调都舍不得开?还有,哪儿可以洗澡?” 她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我苦笑,看她嘴巴一闭一合,忽然间觉得很亲切——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样啊。

  一样风风火火地要求你立即出现,一样防不胜防地让你帮她忙,也一样不由分说地自作主张,完全不考虑别人感受——或者说,她也习惯性忽略我的感受了。 我笑,替她拎起行李,领路,边走边说,“我也刚搬过来没多久,租来的房子你还指望客厅有空调?话说回来,这 可是我的地盘,凭啥我睡客厅沙发,你睡卧室的床?”

  “凭你是我女闺密。” “是男闺密。”我纠正,“不对,是男性朋友,鬼才要当男闺密这种奇葩生物。” “反正我从没把你当成男人。” “手动再见,”我放下行李,自觉抱起枕头,“既然把我当女人了,为何不能睡一张床?” “哼,你以为我不敢?小瞧我。” “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我坏笑。 “就你?” “不对……我怕你对我做什么。”

  “得了吧!”她不屑地笑笑,我也摇摇头,抱着枕头往 外走。忽然,她一把拉住我。

  “干吗?不要有什么非分念头!”我故作惊恐状。 “去!”她笑,朝我伸过手,“枕头留下!”

  在唯一的枕头也被无情夺走后,我站在没有空调的客 厅里盯着被关上的卧室木门,满脸怒气,愤愤不平地握紧拳头,然后……乖乖躺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她叫路琦,是我初中同学,认识十几年了,自关系从高 三起开始密切后,她对我如此“恶劣”态度便愈演愈烈。中 学毕业后,我们生活在不同城市,处在不同圈子,这么多年 来,理应两人应该慢慢老死不相往来——无数中学时代的死党和挚友都是这样被距离和时间拆散 的。然而,我和她虽是聚少离多,可直到大学毕业多年,关 系也不曾冷淡。

  我常常做的事情,就是向她安利我喜欢的歌手、作家和 电影,其中,只有一半成功,例如她到我住的地方时,我给 她再度安利三毛——“大地,我来到你岸上时原是一个陌生人,住在你 房子里时原是一个旅客,而今我离开你的门时却是一个 朋友了。”

  我捧起三毛的《万水千山走遍》,读了其中的句子,路 琦完全没有反应,我和路琦推荐过无数次三毛的书,她也象 征性地看过几篇,在她快要爱上三毛时,她听了三毛生前的 一个录音,和我说——“不喜欢,没我想象中那么优雅啊。” 我险些掀了桌子。

  我们偶尔向对方聊起自己的感情生活,她最念念不忘 的,莫过于前男友Nate的好与坏,例如她想听歌或者看电影 了,Nate会为她做一份详细的清单,甚至有他自己的评分; 例如在凌晨两三点她疲惫不堪时,Nate常喝得烂醉不厌其烦 地一遍又一遍地打她电话。

  忘了说,Nate并不是《Gossip Girl》里那个金发碧眼的 王子,他是印度尼西亚人,皮肤黝黑,貌不惊人。

  八月的南方燥热难耐,我是被热醒的。我揉着惺忪的睡 眼,满头大汗地从沙发上艰难爬起来。

  “醒了?”路琦站在不大的餐桌前,扭头。 “嗯。”我含糊地应着,扫了眼桌子,惊讶道,“别告

  诉早餐是你做的?” “怎么?不可以啊?” “我怕会被毒死。”

  她白了我一眼,“最佳损友”用来形容我和她是最为恰 当不过了。我伸着懒腰,洗漱完毕后笑嘻嘻地坐到桌前。

  “没想到,去了美国几年,你倒变得贤妻良母了。” “哇靠,我在国内时就会做菜好不好!你忘了我十八岁生日时我亲自做的可乐鸡翅给你们吃吗?”

  “嗯,忘了。”我郑重其事道。

  她放下筷子,不说话,微微眯起眼睛瞪着我。和过去十 几年来一模一样的表情。

  “好了,”我笑,“你的事,你说过的话,我都会记得。” 她这才眉开眼笑,拾起筷子。我并不是在转移话题,这 其实是我与她多年来的默契——事实上,我的确记得关于她 的一切,她的星座和生日,她的兴趣和性格,她喜欢喝的饮 料,她喜欢的宠物,甚至她的重要考试时间,以及每一次分 别的日期。每件她的事,都了如指掌,每句她的话,我都记忆犹新。 路琦大学的专业是英语,毕业后她如愿以偿地考取了美国一所名校的研究生。我曾以为她真会干出曾经说过的荒唐 话——找个有钱美国男人嫁了,只要能拿到绿卡就好。没想 到,毕业后没多久,她还是回国了,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不 由分说地抢占我的房间。

  “味道不错。” “那是。”她得意扬扬。 “不过,盐放多了。”

  “哪有,”她惊叫起来,“你味觉有问题吧,明明刚刚 好!刚好!”

  果然,标准的狮子座女生,对她胸有成竹的事情绝不允许别人质疑。

  “你来这里找我干吗?”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过 久,转移话题。

  “几年没见了,你没怎么变。” “想你了呗。” “扯,”我懒得理她,“说吧,哪天走?” 她愣住,停下筷子,抬头,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你每件事情我都记得。” 她笑笑,掏出手机,递给我看。 “今天下午?”我讶异,“这么匆忙。”

  “嗯。” “那……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我沉默,她也沉默。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变得尴尬沉 重起来,我俩之间出现类似的冷场还是很多年前了。

  “我送你去机场。” “嗯,”她起身,“我知道你会送的。”

  时间这种东西,总是那么长又那么短,长到你看不到尽头,短到你无端害怕,又总是那么快又那么慢,快到你做不好准备,慢到你无由地担忧。半天的时光稍纵即逝,我替她 拎着行李,扛到车的后备箱里。

  她坐上副驾驶,我发车,两人依旧不语。在沉默中,她 忽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 “没啥,想起以前的事情,”她摆手,依旧笑,“那时我不是总怀疑你是G ay吗,你却一年换一个女朋友,所以 我总说,你是还没找到适合的男朋友,所以找的一直是女 朋友。”

  我险些将油门踩成了刹车,两人都笑了起来,气氛总算 不再那么尴尬。我忽然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路琦几乎知道 我的每一段恋情,而我对她的恋情,却只是略有耳闻。

  大学时,我曾迷恋一个女生,在寒假时,恰逢情人节, 正值年少轻狂的我,总爱做一些浪漫出头的事。

  我问路琦:“你说,情人节那天我飞到她家那里,去看 她怎样?”

  “挺好,我最爱看我身边的朋友犯贱了。别到时去了 后,发现她在和别的男生过情人节就好。”

  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她总是这样说话带着刺,让人又 痛又痒。

  “想什么呢?”她提高音调,“你再这样发呆开车迟早会出车祸的。” 我这才缓过神,说:“没啥,就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事了。” “哦。”

  “路琦。” “怎么了?” 我这样互相郑重地称呼她名字是极为罕见的,我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的路况,说:“说说你的感情故事 吧,我这么了解你,却唯独对你感情这一块,了解甚少。”

  她扭头,望着我,点了点头。

  路琦并不是一个多么坚强的女生。和绝大多数狮子座女 孩一样,外表骄傲,有些虚荣,让很多人都以为无比坚硬。 人们往往不知道,玻璃也是坚硬的,却那么易碎。

  Nate是来中国的交换生,喜爱摇滚乐,来到中国没多 久,就组了一支乐队,常去酒吧驻唱。她和Nate在社交网络上 相识,两人相见恨晚,在无数次彻夜长谈后,两人决定见面。

  很快,路琦和Nate确定了情侣关系,开始了长达一年分 分合合的异地恋——两人并不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

  路琦常常坐十个小时的火车去找Nate,Nate也骄傲地带着她去见他的朋友,去看他的演出,甜蜜地让路琦以为真可 以这样天长地久,虽然路琦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是不可能 有结果的。很快,国籍和文化所带来的差异,还是让他们开 始了不可避免的争吵。

  我记得那段时间路琦的患得患失,她和我略微提起过, 她开始担心Nate不在乎她,她开始会因为Nate没回她短信而 心烦意乱,她开始对Nate进行质问,再吵架,再冷战,再和 好,反反复复地互相折磨。

  我坐在车上,一语不发,听她说她和Nate的故事。 路琦又一次坐十个小时火车去找Nate,到达时,火车站下起了大雨,没有人接她。路琦站在火车站旁的餐厅门口, 冷得瑟瑟发抖,她望着天空,一遍又一遍地给Nate打电话, 一遍又一遍地被挂断。

  她红着眼睛,冒雨在风里打车,去他所驻唱的酒吧。 Nate看见路琦时,是诧异的,他铁青着脸,把路琦拉出酒 吧,两人在雨里用英语争吵着,引起无数人围观。Nate终于 忍受不了路琦,痛斥她的思想和观念,甩手就走。

  后来的日子,都颠倒过来了,Nate一次又一次去路琦的 城市去找她,坐十小时火车,只为见一面,看还有没有挽回 的机会。可惜,直到最后,路琦和Nate还是不欢而散。

  “完了?”我问。

  “完了。” “真没意思。” “要和你一样闹得爱恨情仇到天翻地覆不可方休才行?”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和得理不饶人,我淡淡笑笑,说:“还有什么,都说了吧。” 路琦点点头,轻柔的声音又一次不断地传来—— 她说起Nate在酒吧里唱为她写的歌,她说起和Nate打车时她故意不说中文导致司机也以为她不是中国人,她说起 Nate删了微信朋友圈里与她的合照,她说起和Nate单独在宾 馆时想和她发生关系被拒绝的事,她说起分手后Nate送她到 车站最后轻轻抱了抱她,她说起后来她又坐飞机去Nate的国 家与城市找他……

  路琦和我说这些时,语气异常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与她 自己无关的事情。她的叙述逻辑非常混乱,也很跳跃,可这 并不影响我理解这个故事——这是我们十多年来的默契,我 知道她记忆差,逻辑差,中文差。可是,她的说话风格,她 的思维跳跃,她的言谈举止,所有的一切,在我眼里都是那 样明了简单。

  因为,我是最了解她的人。 终于,她停止了诉说,我将车停在路旁说:“等我回来。”

  她点点头,望着我离去。很快,我回到了位置上,随手丢给她一个紫色的盒子。 “生日快乐,”我发动了车子,“我记得你生日是八月十五日,还有九天呢,不过……我再不送礼物恐怕就来不及 了吧。”

  她点点头,说:“嗯,你还欠我一份二十岁生日礼物。” “你真记仇,”我白了她一眼,“听清了路琦,虽然你 真的很多时候都很烦,但是……还是和以前一样吧,就算有 时差,你也可以任何时间来找我帮你写东西,或者问一些奇 奇怪怪乱七八糟的问题,我会帮你。还有,不管你到底结不 结婚,还是要不要当丁克族,我都希望你不要再去和一些神 经病谈恋爱,你自己就是个神经病,还找神经病怎么被人照顾啊。最重要的是……” 快到机场了,我放慢了车速,也放慢了语速。

  “最重要的是,在国外,你可遇不到像我这么好的人 了。”

  她说不出来话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虽然毒舌, 虽然虚荣,虽然拜金,虽然崇洋媚外,虽然看起来比谁都坚 强,但总是一不小心就感动到想哭的,也是她,她从来就不 坚强。

  我很少去参与一些关于告别的场合,那样的气氛会让我 觉得尴尬难堪,我害怕一句“再见”真的就会再也不见,更 害怕一句“珍重”就会后会无期。在岁月的残忍洗涤中,很 多人都对告别逐渐麻木,然而我不是——

  你来,或不来,我都会存在,因为,有些人,只能这样 去守护、祈祷和陪伴。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我停下车,笑着看已下车的路 琦,说,“一路平安。”

  我想,她新的旅途、新的故事,要开始了。 我知道,没有什么能比站在陌生城市街头看车来车往的夜晚更迷人了。孤独随时会吞噬你,你也愿意去拥抱孤独。 世上最有趣的,便是城市与人了,走一座座城市,看一个个人,像贪恋咖啡与酒,总是在清醒和微醺中徘徊。 温馨,迷离,浪漫,疲惫,宁静,喧闹,忧虑。 谁都曾想跨越万水千山,环游世界,用近乎贪婪的眼睛看尽每一寸风景,用永不疲倦的腿走遍每一处角落。

  旅途,找寻曾经丢失的自己,抑或是逃避怕面对的现 实,狼狈不堪,或者是欣喜若狂。穿越了人山人海,在异地他乡,一支笔,一张明信片,再越过星辰与尘埃,这可能就是就是传说中旅行的意义吧! 路琦和我分享过很多她的旅游经历—— 有台北的夜市,花莲的港口,高雄的美丽岛捷运站,垦丁的白沙湾。 还有迪拜的奢华,沙迦的巴扎,华盛顿的博物馆,首尔的秘苑。 她看过马尔代夫的海岛,体验过斯里兰卡的狂野,穿越过波士顿、费城的街区,还听过尼亚加拉大瀑布的咆哮。 她并不是富有的人,然而,爱旅行的人,仍是富足的。 步伐能走去的地方,永远跟不上思维在脑海里跳跃的速度,文字能表达的情感,永远追不上思绪在内心里奔腾的迅 疾。每个人都是写故事的人,是故事的主角。以后的生活,像一场裁剪后的折子戏,等路琦翻阅。 她看了我一眼,笑笑,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冲我挥挥手,转身,离开。 那本书是——《万水千山走遍》。 幸福没有捷径,只有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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