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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醒来后惊魂未定，问瘦子：“爹，那小子是什么来路，这么生猛？”

　　“管他什么来路，这事没这么容易算。”瘦子恨恨地说。

　　从梧桐乡到卧龙岗要翻两个山头，五十多里路，张五骑着自行车一路疾驰，生怕去晚了赶不上饭点，同时心里憧憬：孙寡妇的女儿什么模样，脾气咋样，跟自己能不能合得来，最要紧的是人家高中生，会看上自己个初中生吗？

　　最后将心一横，管球他，师父留了话娶她，那肯定是算过了，命中注定要给自己当媳妇，还有什么好忧虑。

　　到卧龙岗时中午十一点半，米皮店店门紧闭，太阳白花花地照着地面，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黄一黑两条狗在追逐嬉戏。张五把汗津津的手心在大腿裤子上摩挲，心说自己来晚了，人家已经收摊，吃不上她家的米皮了。

　　说到吃，嘴馋是张五的一大特点，自从上次吃过孙寡妇的米皮，张五就念念不忘，一直盼着今天来美美吃上一顿，眼下来晚，心里不免失望。

　　不过也不影响大事，今天和她女儿见过面，确定了关系，以后想吃多少米皮还不随便。

　　想到此，张五把自行车靠墙撑好，提溜着礼品上前敲门。

　　店门打开，是个英武俊俏的大姑娘，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宛如红色年代片里的革命女战士，让张五不由得后退两步，内心里赞：老头子好眼光，这个女娃霸气彪悍，一般人降不住，正适合给自己做婆娘。

　　再打量女娃全身，张五更喜，以后有了孩子不怕没奶吃，凭这女娃的条件，就是生个双胞胎都够用了。想到此内心欢喜，面上也跟着咧嘴笑，目光最后落在女子胸前乌黑的麻花辫上，脑海里不由得响起郑智化的歌曲：你那美丽的麻花辫～

　　张五在发呆，姑娘则有些生气，哪里来的野小子，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看？这目光也太放肆了些，当下气恼，语调生硬地问：“你找谁？”

　　张五连忙正色介绍自己：“我叫张五，凤凰岭的。”

　　姑娘明显惊讶，跟着脸面浮红云，目光低垂下去，轻声招呼：“进来吧。”

　　张五进屋，少女泡茶，动作麻利轻快，一看就是经常做家务的。

　　姑娘端茶给张五，“你喝茶。”

　　张五接了就往嘴边送，结果烫的一比，赶紧放下来，惹的姑娘忍俊不禁，心说这人好呆。

　　为了掩饰尴尬，张五打量店内摆设，不过四五张餐桌，墙上有黑漆漆的油烟蛛网，中央供着伟人像，对面则是招财进宝两个胖头娃娃，这一切都没有面前的姑娘好看。

　　姑娘也忐忑，母亲已经跟她说过，面前的少年会是自己未来丈夫，只是没想到会是今天来。

　　两人沉默少许，姑娘问张五：“你看电视吗？”

　　张五愣了下，说看，同时有点小激动，媳妇家竟然有电视机！上次来都没发现。要知道，这年头电视可是个稀罕物，整个凤凰岭都没有，张五只在乡上卫生院里见过，一台18寸的黄河黑白电视。

　　姑娘领张五进后堂，不过是和前面隔着一道墙，一间小小的堂屋，周围堆着制作米皮的篦子和调料等杂物，正西面靠墙有个三屉长桌，桌上放着一台21寸平面直角大彩电，崭新的银白色边框，深绿色屏幕，看着就高档。

　　姑娘按下遥控，屏幕亮起，换两个台后出现古装人物画面，是一九八七年拍摄的《封神榜》，风格大胆前卫，里面的人物穿戴装扮非常精简，尤其是女性，动不动就是三点式着装，看的张五目瞪口呆。

　　封神榜姑娘已经看过一遍，这是电视台重播，她并不稀奇，眼见张五干坐着，起身向外，“你看电视，我出去下。”

　　姑娘去外面买水果点心，屋内再无第二人，张五看会电视好奇心上来，凑到电视机跟前研究，想弄明白电视怎么发出彩光的，同时想起师父罗睺曾说：等到二十一世纪，人手一台显示器，只有巴掌大，薄薄的一片，天南海北想看哪就看哪。

　　张五想不出二十一世纪是什么样，但眼前这台电视机能给他启发。

　　张五正在屋里研究电视机屏幕的平面直角，姑娘回来，门帘一挑，看到奇怪的一幕：张五半蹲在电视机下方，眼珠离屏幕不到一扎，目光从下往上四十五度角斜看，不知在看什么东西。

　　姑娘先是不懂，等她看到电视画面是妲己穿着超短裙跳艳舞时瞬间明白：这傻小子还以为他从下往上能看到妲己裙子里面呢。登时又气又羞，这人怎么这么猥琐？

　　眼见未婚妻回来，张五赶紧站直身体，礼貌点头，“回来了。”

　　姑娘冰冷着脸，“好看吗？”

　　张五以为她问的是电视剧情，咧嘴挠头傻笑，“好看。”

　　姑娘立时厌恶，嘴上却不说，拿瓜子给张五，“吃瓜子吧。”说完转身进自己闺房，再也不出来。

　　张五以为她害羞，也不当回事，继续看电视，翘着二郎腿，边磕瓜子边看，同时心里琢磨，二十一世纪人手一个显示器，那是什么样的景象？

　　不多时，孙寡妇回来，见张五在家很是欣喜，召唤女儿出来，“你们见过了？”

　　姑娘不言语，张五说：“我还不知道她名字。”

　　寡妇笑道：“她叫许英，你以后喊她英子。”又对许英说：“他就是张五，以后好好相处。”

　　张五说会的，许英却冷着脸沉默。孙寡妇又问张五吃过饭么？张五犹豫下说吃过了，他怕自己说没吃人家麻烦，结果肚子很不争气地咕一声。孙寡妇乐呵呵笑，“英子，你陪小五说会话，我出去买点菜。”

　　张五赶紧说：“不用买菜，吃米皮就挺好。”

　　孙寡妇闻言越发觉得未来女婿可爱，先是说吃了，又不让自己买菜，就是怕自己太麻烦，多会为人着想，真是个好孩子。嘴上说让张五不用管，一溜风欢快地出去了。

　　母亲高兴，许英也不好说什么，想着刚才那一幕他只是好奇心驱使，或许为人并不猥琐，于是缓和了心情，和张五说话。

　　“听说，你今年也高考了，你报哪所大学？”

　　张五被问的脸红，支支吾吾犹豫番，实话实说：“我不是高中，我读书晚，今年才是中考。”

　　许英一下子愣住，眼睛圆溜溜地看张五，内心翻江倒海，当时就想哭。

　　竟然只是个初中生？娘亲这是在干什么？

　　心下不喜，面上却不表露，吃多两颗瓜子，再问张五：“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张五心说表现的机会来了，正襟危坐开始演讲：“我以后打算做个包工头，我研究过了，包工头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会拉拢人会来事就行了，只要手下有人，连启动资金都不要……”

　　张五说的绘声绘色，丝毫没注意到许英背后的手攥成拳头，内心极为不甘：我的未来夫婿竟然是一个包工头？许英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穿着劣质西装大腹便便裤腰带上别着BB机挂着硕大金属钥匙链一手大哥大一手公文包的土鳖包工头形象，心下就犯恶心。 枭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