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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们每个人爱人的方式都不一样。
1
时间泛滥成灾。
就像是漏进缝隙里面的沙石,这样的日子太细碎了,细碎得无法堆积成岁月,细碎得拾获起来却又轻悄悄地从指缝间溜走,已经再也无法将日子堆砌成沙漠的模样。
从前的时光隔得很远很远,许多时候我不敢回头去审视过去的自己,总觉得需要用很大的勇气才能在回忆里把曾经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无论明媚,无论阴霾。
2
该怎么找回那些丢失的时光?
隔了一年,我才回到曾经熟悉的家,心里面有一些细微的牵动,看着一些地方有了改变,变得再也不是我离开时候的样子,可是那种感觉却从来没有改变过。我知道,那是我的家。
父母分开了,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家里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样貌。它一点一点地变质,再也不是一个完整的家。
打开门的时候,我仍然能够想象父亲站在哪一个位置迎接我,想象他会说着一些什么样的话,有着什么样的表情,做着什么样的动作。过去的景象历历在目。
——吃饭了吗?
——吃了些什么?
——怎么瘦了啊?
——有没有睡好?
唠叨的声音萦绕在耳旁,而我太厌烦这些话,所以总是选择视而不见。
可能我们每个人都有想要得到的爱,以及给别人的爱,而这两者从来不对等。
只是我不知道,那是爱的一种。
3
结束了一种爱情。
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太爱了。
她传了信息给他,说两个人只能到这里了。那是那年冬天里最最寒冷的夜晚,也成了她记忆中最最寒冷的日子。
也许因为是初恋吧,她总是觉得自己要无条件地牺牲和奉献。于是在日光最和煦的青春岁月里,她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给了他,为他学会了忍耐,为他流了好多眼泪,为他没了自己,为他背叛了全
4
世界。
即使他依旧无动于衷,她还是很喜欢很喜欢。
在她那狭窄却温柔的世界里,爱就是付出。
哪怕他从来没敢说,她太好了,好到他觉得他不配得到那样的好。
也许对某一些人来说,付出就是爱的一种。
时间又被拉远了一些。
回忆我更小的时候,父亲对我很严厉,他只要轻吼一声,我都觉得我的世界要崩塌了。对于我来说,他就是一个绝对威严的存在,我不敢抗逆。
于是我只能把事情做好,只能做得更好。
后来我慢慢地跟着回忆的脉络一步一步地走回从前的片刻,用一种旁观者的视角去审视过去的画面。在我没有看到的地方,父亲也许在怒骂过我之后,偷偷地流起了眼泪。
如果把所有的场景都放在显微镜下放大检视,是不是就会发现,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爱人的方式。
5
也许对于某些人来说,离开是最后也是最温柔的爱。
像刺猬想要拥抱爱人一样。
6
时间飞跃了好几个年头,离家的这几年,我很少见到父亲母亲,一年多的话两三次,少的话可能只有一次。
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无论是上班、上课,还是处理各种琐碎的繁杂事务,已经不再动不动就倒在他们怀里哭诉自己的委屈,已经不再有什么烦恼就和他们诉说。
不再会跟他们要钱,我可以撑起自己的生活,尽管有时候还是很拮据。
不再需要他们担心我的学业,我可以好好读书,好好上课,好好写作业。
不再需要他们的担忧,我不再脆弱,我慢慢地强大起来,我可以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尽管有些时候我仍然觉得难过,觉得世界要崩塌下来,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但我仍然会对他们说我很好,我没关系,不用担心我。
在我没办法陪伴他们的时候,好好活着是我爱他们的方式。
7
只是偶尔,非常偶尔,在一个人走回家的路上,夜空深邃,晚风轻轻地吹拂,车辆行驶往来,天边的月亮和不显眼的星星照着冷冷清清的街衢,我会淡淡地想起他。
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但不论好或坏都再也与我无关了。
这样的情绪很轻很淡,像枯萎的树叶不小心掉落到池塘里面,柔柔地掀起了一波涟漪,但很迅速地,又被风微微吹过,吹散了所有的记忆,一下子又重新恢复成平静的水面,仿佛全世界都不知道这片树叶的跌落,只有我,目睹了那一刻,来不及惊叹,又过去了。
被融进时间里的记忆。
想起他就会想起他走的时候,我写道:“我觉得这世界最温柔的事就是送在乎的人去走他想走的路。”就算那里没有我。我想他不知道吧,我曾经这样送走了许多我视之如命的人,我宁愿相信他们会在离开我后变得更加幸福,我宁愿相信他们只是迫不得已地放下而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我宁愿始终当个温柔的人。
所以他走的时候没有回头,而我在我几百个表情里面,选了一个温柔的笑脸,目送他离开我的世界。
这会不会,就是我爱他的方式?
8
又结束了一段旅程。
从冲绳回来的时候,仍是夏至,贪恋着鲜艳的海,游离在天和地之间,总要等到结束后我才会真正地去回望这段旅程中的一切。
倘若把人生想成一次巨大而缓慢伏行的旅程,获得些什么,懂得些什么,失去些什么,都会被时间拉得很长很长,长到把这些得失慢慢地淡化,长得有一天我们会遗忘所有过错和错过。
果然时间会冲淡很多东西吧。
不敢说我已经非常懂得“爱”这个字的含义,甚至很多时候还不懂得怎么去爱,怎么被爱,怎么了解爱,怎么原谅爱。而爱,太过复杂了,只有亲身去经历,才能更加懂得爱。
所以这些岁月还不够,还不够让我完全懂得那些我生命中的爱。
毕竟,毕竟。
我们懂得的太少,遗忘的太多。
9
当然无法全然理解别人的爱。
就像我们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无法体会那些别人身上的切肤之痛。
我们并不会全然喜欢别人爱我们的方式,就像别人也不全然喜欢我们爱人的方式。
只是,可以慢慢地去懂得。
缓慢地,缓慢地去感受,每个人的爱。在别人的生命里撒落一些种子,而那些种子会在自己的岁月里花开成簇。
原来每个人的爱都不尽相同,就像花开花落也有千百种模样。
有的绽放,有的内敛。
有的温暖,有的冷艳。 与自己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