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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和他再“长话短叙”——怀念周企何

李致文存:我与川剧 李致 2246 2021-04-06 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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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深谊长|

  ※ 真想和他再“长话短叙”

  ——怀念周企何

  “周企何同志逝世了!”

  在振兴川剧的一个座谈会上,得知这个不幸的消息。到会的同志都感到震惊和悲痛。从1983年川剧晋京演出以来,阳云凤、阳友鹤、周裕祥、静环等川剧表演艺术家相继去世。现在周企何同志又突然去了,这真是川剧界不可弥补的损失。

  我第一次看见周企何同志是在1947年6月。当年,国民党反动派为镇压民主运动,在6月1日实行大逮捕。我因“身份不明”在重庆被抓去关了四天半。巴金的老友、我的中学校长吴先忧设法把我保释出来。一天下午,吴先忧和周企何到文化生活出版社来,我正埋头看书。吴校长指着我对周企何说:“这个学生就是我保出来的。”我没有和企何同志交谈,但我知道他是吴校长的朋友,便相对会心地笑了。直到三十多年以后,我向企何同志提起这件事,他还说:“记得,记得!”

  50年代,我成了川剧爱好者。企何同志的戏,我个个都喜欢看,其中特别是《迎贤店》,可以说“百看不厌”。可惜以后我调到北京工作,几乎没有看川剧的机会。1973年我调回四川,正当“十年浩劫”,哪有传统戏可看?我只有悄悄读那些抄家后幸存的川剧剧本,有些精彩的段落,我甚至能背诵出来。粉碎“四人帮”不久,企何同志第一次上演《迎贤店》。我赶去看戏,为他精湛的表演笑得不亦乐乎。演完以后,我上台向他祝贺,并提醒他忘了两句台词。他遗憾地说:“好多年不演了,丢生了!”从他的语气,听得出是对“四人帮”的谴责。那天,我们特别高兴,因为粉碎“四人帮”,国家和民族新生了,传统戏也新生了。

  没有想到,命运竟让我参加振兴川剧的工作,这样我和企何同志的接触便多起来。企何同志积极拥护省委、省政府“振兴川剧”的号召,称赞“抢救、继承、改革、发展”的方针是川剧演员的“好八字”。企何同志年事已高,不可能经常演出,但只要有他的演出,他都十分认真:总是提前到后台,化了装,一个人坐在那儿,闭着眼睛,入神地默戏。哪像现在有些青年演员,出台前还在打打闹闹。1983年振兴川剧晋京演出归来,举行了一场汇报演出。参加演出的全是老艺人,负责组台的同志为把谁的戏作为开场戏而发愁。我深知企何同志不计较这些,便提出先请他演《请医》。果然,企何同志欣然同意,使演出得以顺利进行。由于企何同志的精彩表演,一下便把观众吸引过来,收到了意外的效果。1984年,西柏林“地平线艺术节”秘书长西格荣来成都挑选川剧,并指名要看周企何同志的戏。企何同志演出了《画梅》和《登舟》。但考虑到在国外演出的效果,最后西格荣选定了《白蛇传》和另外几个折子戏。企何同志对此十分支持,没有提出任何意见。《白蛇传》在欧洲、日本演出成功,他极为高兴,说这个戏选得好:“老少咸宜,雅俗共赏。”我在和企何同志的接触过程中,深深地感到他不仅艺术高,而且艺德好。他的表演艺术我学不到,但他的艺德值得我永远学习。

  企何同志每次和我见面,总是双手合十致意。我称他为周老师,他则直呼我的名字。我总是先询问他:“在山上还是在山下?”这是他自己的比方:在“山上”表示人不舒服,气喘;在“山下”则表示健康,不难受。我到出版局工作后,有一次碰面,他突然对我官称起来。我立即提出“抗议”。他说:“对,对,叫名字。”不管时间长短,我们总要开开玩笑。有一次他说:“你不要长胖了!”我说:“你不是说‘医死那个胖子抬不起,专挑那个瘦子医’吗?看来胖子还是有点好处。”如果我急着有事,便事先声明:“按你的原则,‘长话短叙,说完就走’。”他知道,前者是他在《请医》中的唱词,后者是他在《投庄遇美》中的道白,便高兴地笑起来。

  谁能料到,企何同志竟这样突然地离开我们了。

  会议结束后,我赶到企何同志家里。这个我经常来的会客室一下变成灵堂,一张披了黑纱的遗像挂在墙壁上。我有许多有关川剧的问题要向他请教,还想就半个多月前他和巴金见面的情景摆摆“龙门阵”,但企何同志再也不会回到这间屋子来了。友鹤、裕祥同志去世前,我经常到医院看望他们,从容交谈。而企何同志去世得这么快,连“长话短叙”的时间也没有。我能说什么呢?我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企何同志的家属。我知道自己在痛苦的时候常常是很笨拙的。我含着眼泪,对着周企何同志的遗像鞠躬。

  1988年1月17日 李致文存:我与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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