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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轰动日本的“川剧热”

　　1987年，川剧《白蛇传》去日本演出。1990年，川剧《芙蓉花仙》（即《花物语》）去日本演出。两次演出，在日本掀起了“川剧热”。我两次作为演出团团长，有幸为见证人之一。

　　一

　　李致与观看演出的日本前首相宇野宗右

　　1982年，中共四川省委和四川省政府发出振兴川剧的号召，引起中宣部、文化部以及全国戏剧界的重视。1985年，四川省川剧院受中国对外演出公司的派遣，川剧《白蛇传》在西柏林“地平线艺术节”开幕式演出，继而又在荷兰、联邦德国、瑞士、意大利四国演出，饮誉欧洲。在这种背景下，1987年，应日本文化财团的邀请，川剧《白蛇传》去日本演出。

　　从1987年5月13日至6月5日，《白蛇传》在二十四天中演出二十四场。仅在首都东京十天，演出十八场。后在大阪、福冈、京都、名古屋、横滨、松户六城市各一场。观众共计五万人次。

　　我驻日公使唐家璇（左三）前来观看演出。左二为日本财团董事长山胁龟夫

　　在东京演出的场所为国立剧场，可容纳一千七百多观众。除第三场因暴雨有少数观众没到场以外，所有场次观众爆满，一票难求。几乎每场均有不少观众排队在门口等候买退票。剧场内不得不加座，有时加座多了，消防署还出来干涉。

　　观众主要是戏剧爱好者和中学生。出席观看的有日本皇族，外务省、文化厅官员，我驻日大使章曙和夫人，新加坡、澳大利亚等国驻日大使，以及日本文化、戏剧和出版界众多知名人士。许多观众对中国神话故事《白蛇传》比较熟悉，但无论专家和中学生，都对被誉为“老少咸宜，雅俗共赏”的川剧《白蛇传》痴迷了。著名戏剧家波多野太郎连看三场，他说：“与京剧、昆剧相比，川剧现代化的色彩更浓。伴唱（即帮腔）很具特色，从幕后传来的高腔抑扬顿挫，使人宛如在空谷听山歌，又像在剧场内欣赏古希腊剧中的合唱，日本观众容易接受。”另一位著名戏剧家尾崎宏次认为，如果昆剧的风格属古典式，川剧则属于巴罗格风格。尤其是川剧《白蛇传》在剧情编排上更有助于男女演员完成高难度动作，从而使全剧增添了神化色彩。东京八重洲图书中心董事长河相全次郎说，川剧接近民众生活，艺术性很高，《白蛇传》演得非常精彩和成功。

　　在剧场候演的日本观众

　　我驻日使馆《文化通讯》对《白蛇传》的演出作了高度评价：“川剧在东京十天演出十八场，观众达三万多人次，为我访日演出团之首，演出轰动东京，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二

　　1990年，川剧《芙蓉花仙》（日本翻译为《花物语》，即花的故事）去日本演出。

　　川剧第二次应日本文化财团邀请，与《白蛇传》的演出成功的影响分不开。在《白蛇传》的演出期间，我与日本文化财团董事长山胁龟夫先生建立了友谊，并保持了通信联系。1988年6月3日，山胁龟夫在给我的信上说：“一年过去了，川剧在日本公演至今仍是大家最热门的话题，这也是自中国戏剧在日本上演以来大家议论得最多的戏剧剧目。我认为川剧演出成功和先生作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又说：“我们以后还要不断介绍中国的戏剧，并希望以后再同先生一起在日本举行川剧公演。能否请先生考虑一下，希望拿出比《白蛇传》更精彩的剧目，我期待先生的答复。”我与文化厅研究，决定以我和副厅长严福昌的名义给山胁龟夫回信，邀请日本文化财团等单位派人在成都看戏，最后选定《芙蓉花仙》去日本演出。

　　李致与在《芙蓉花仙》中饰小白兔的叶长敏

　　《芙蓉花仙》是新都县川剧团（后改名为芙蓉花川剧团）所排演的新剧目，在原有传统剧目上做了大胆的创新，已演出一千五百多场，深受观众特别是青年观众的喜爱。中国对外演出公司给予大力支持，决定派遣该剧去日本演出。总经理宋成九写信给我，宋经理说：“为此，请您烦神对新都川剧团这颗已经演出一千五百多场的明珠，再进一步加以锤炼，使之益臻佳境。再次表示深切的谢意。”

　　芙蓉花川剧团于5月5日抵达东京成田机场。八十高龄的山胁龟夫先生亲到机场迎接，令大家感动，我更感亲切。剧团成员先到四川省的友好省县山梨县参观，并演出两场。回到东京，仍在国立剧场，七天演出十四场，观众达一万八千人次。然后到福冈、广岛、高松、大阪、兹贺、京都、横滨、东京、松户演出。在大阪，为配合大阪国际花展，在露天舞台演出五场，吸引了很多观众。其他各地只演一场，总计观众六万人次。

　　我驻日大使杨振亚（“文革”前，我和他同在共青团中央工作）、公使唐家璇和使馆工作人员，看了《花物语》的演出，非常重视和关心整个演出。5月27日，杨振亚邀请日本前首相宇野宗佑来国立剧场观看《花物语》，宇野宗佑与我作了较长时间交谈。他说：“这是一台好戏，令人陶醉。男女演员表演得都很精彩。艺术是能超越国界而为各国国民接受的。川剧到哪个国家舞台上都会受到欢迎。”这位对戏剧艺术颇有研究的政治家认为，川剧集歌唱、跳舞、音乐、武打、喜剧、魔术、杂技等艺术形式于一台戏中，融会贯通，相得益彰，给日本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新华社驻日记者王大军为此发了消息报道。

　　这次演出处于特殊的政治环境。由于1989年国内的那场政治风波，西方一些国家对中国采取抵制或疏远的态度。联邦德国一友好城市取消了原商定与成都市川剧团上演《四川好人》的协议。日本文化财团态度友好，坚持已定协议，只有少数单位在接待规格上有所降低。好在《花物语》以它独特的艺术魅力，让观众尽情欢笑，让观众热烈鼓掌，演出完还要等候演员，与他们握手，请他们签名。我驻日使馆目睹这种情况，用使馆全体工作人员的名义给剧团写了一封信，并送来不少水果。

　　信的全文如下：

　　亲爱的四川芙蓉花川剧访日团全体同志：

　　在金色的五月，你们——文化交流的使者，肩负着祖国的重托从天府之国东渡扶桑，将祖国百花园中的奇葩——川剧艺术和中国人民的友好情谊呈现给日本观众。来日本以后，你们不辞辛劳，认真排练，使访日前几场演出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你们精湛的演出征服了日本观众，受到了日本各界观众的热烈欢迎和高度评价。你们的访日演出，宛如一朵绚丽夺目的芙蓉花，盛开在日本的舞台上，她向日本观众再次形象地证明了我们的伟大祖国坚持改革开放，社会稳定，文艺繁荣，百花齐放，你们以自己的辛勤劳动，为祖国争得荣誉，为中日文化交流做出了贡献。我们驻日使馆全体同志向你们表示热烈的祝贺、诚挚的敬意和亲切的慰问。希望你们在访日期间务必注意身体、劳逸结合，以饱满的精神，再接再厉，圆满完成整个访日演出。

　　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日本大使馆全体同志

　　1990年5月26日

　　这封信，鼓舞着剧团完成整个访日演出任务。

　　当年12月，我参加中宣部在北京举行的对外宣传工作会议，唐家璇公使也出席这次会议。他到我住的房间，把使馆给中宣部写的报告给我看。报告中再一次称赞这次川剧访日的成果，说川剧这次访日“起了某些工作所不能起的作用”。会议期间，我和家璇同志一起参观了亚运村，并合影留念。

　　三

　　川剧两次去日本演出，我们进行了不少中日友好活动。四川省与山梨县、广岛县为友好省县。《白蛇传》演出期间，我们以省长的名义，邀请了山梨县县长望月幸明夫妇、广岛县县长竹下虎之助夫妇来看戏。在我们参观富士山途中，山梨县县长望月幸明夫妇设宴招待了全团成员。《花物语》先后应邀到两个县演出，均受到热烈欢迎。日中友好全国本部两次分别宴请了作为团长的我。本部理事长清水正夫、副理事长西园寺一晃对振兴川剧表示赞扬，认为这对解决世界各国普遍存在的保存和发展优秀传统文化有很好的价值。我们原在文化、出版界的朋友也应邀看了川剧，增进了对四川的理解和友谊。

　　川剧两次去日本演出，我们也学到很多东西。仅就两次演出本身来说，日本文化财团为邀请川剧赴日演出，先派人来成都选定剧目，提出一些适合日本观众兴趣的建议，以后又派人来看剧目修改情况，着手准备在日本的宣传工作。在日本，一般在半年前通过《朝日新闻》和NHK电视台开始宣传，张贴巨幅宣传画。说明书印得充实和漂亮，除宣传图片外，还有中日两国文字的剧本，每本售价一千日元。看戏时，每人会出五百日元租一个译意风，同步为观众解释剧情，以至外省在日本的中国人，也觉得对看川剧很有帮助。前后有11个剧场，每换一个剧场，都得让主要演员在不同表演区调试音响。为大力争取学校把看传统戏列为课程或课外活动，组织了一万五千多学生观看《白蛇传》。日本人办事认真，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

　　川剧两次去日本演出，扩大了四川在日本的影响。《白蛇传》去日本演出时，日本最大的报纸之一《朝日新闻》用巨大篇幅宣传四川和川剧。报纸刊登了四川省的地图。很多地方张贴了演白蛇的古小琴的宣传画，这是四川任何高官访日所没有的。两次演出，共经十一座城市，观众总计十一万人次。因为是商业演出，剧团有经济效益：四川省川剧院收入九百六十万日元，约合人民币二十万余元。以后，我多次会晤日本朋友，他们都会谈到川剧两次在日本的演出。

　　2012年3月5日追记 李致文存：我与川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