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李致文存:我与出版

缅怀范用

李致文存:我与出版 李致 3116 2021-04-06 09:08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李致文存:我与出版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 缅怀范用

  1973~1982年,我在四川人民出版社工作,结识了全国许多出版家,其中印象最深的是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的总编辑范用同志。

  一

  说起三联书店,我与它的情结,可以追溯到我青年时期。我在上中学时就喜欢读几家出版社的书,尤喜欢读生活书店出版的邹韬奋的国外游记,特别是苏联游记,其中有些细节我至今记得。

  1947年我在成都因参加学生运动被学校暗中开除,暂住在重庆的四川省立教育学院。当年国民党在6月1日实行大逮捕时,我被抓去关了四天半。其原因之一是我丢了两本书在窗外,其中一本是新知书店出版的《抗战八年》。这本书揭露了在武汉沦陷后,国民党对抗日战争所采取的消极态度。

  用时尚的语言讲:我早就是三联书店的粉丝。

  1983年,范用(右)与李致在成都

  二

  巴金是人民作家,他讲真话的《随想录》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1987年,三联书店出版的《随想录》(合订本),范用送我一本,封面大方别致,原来是范用设计的。翻开书,看到范用亲笔写的一段话:

  李致兄:

  退休以后自认为做得比较满意的一件工作,是为巴老出版这部书,可能是他的封笔之作。我也是余热将尽矣。

  范用(叶雨)

  八七、十一

  说起《随想录》,不能不使我想起与《随想录》有关的往事。

  1978年,巴金应香港《大公报》之约,开始为该副刊《大公园》辟专栏写《随想录》,每写完三十篇,就由香港三联书店成集出版。四川人民出版社从1977年陆续出版《巴金近作》。从《巴金近作》(二)开始,即按写作时间顺序出版《随想录》的文章,截至《讲真话的书》,收齐了《随想录》的全部文章。当时主管意识形态的最高官员,对巴金把文章拿到香港发表感到不满,后又视书中某些内容为“自由化”的倾向。1990年,文艺界开展反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倾向,因《随想录》中的《“文革”博物馆》一文,巴金不赞成一度开展的清除“精神污染”,我们打算推迟出版近作五(即《讲真话的书》)。巴老认为,因两三篇文章让读者看不见大多数文章不合适,同意采取“存目”的办法,殊不知“存目”的办法引起许多读者不满,表示遗憾。我完全理解读者的心情,因为我自己就感到很遗憾。问题是个别人把“存目”视为“开天窗”,而且说这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天窗”,是过去对国民党的办法。这实际上是在向上“举报”我,但毕竟时代不同了,领导没上当,我也没受到惩罚。因为不愿给巴老添麻烦,我一直没有对此加以解释。

  《随想录》,巴金著,范用编辑并装帧设计,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7年版

  2003年,我在《文汇读书周报》读到范用的文章。尽管范用不知道“存目”的由来,除表示遗憾外,说了这样一段话:

  曾有温姗先生在香港《大公报》副刊发表文章议论此事:

  把巴老这篇文章免登的做法极不可取。但是,编者仍然“存目”还有可取之处,至少他们有勇气告诉读者这里本来应有如此一篇文章,让读者去思索个“为什么”,而且引火烧身地招来对他们的批评。如果他们干脆连目录都删去,作者,读者更是连话也说不出一句,岂不省事?

  这种理解是很可贵的。2004年,我写了一篇《从“存目”谈起——兼致范用兄》,以表示我对他的感激。

  巴老百岁华诞之际,三联书店为我出版了《我的四爸巴金》,在自己喜爱的出版社出书,我感到高兴。第二年,我应邀在上海“走近巴金”系列演讲中讲了《我心中的巴金》。范用看了我的演讲稿,加以肯定,建议待《我的四爸巴金》再版时一定收入这篇演讲。我已按照他的意见这样做了。

  三

  当年,范用很看重川版书,特别是“现代作家选集”丛书和“走向未来”丛书。我们常交换各自出版社的新书。每去北京,我必去三联书店看望范用,还与我老伴一起去过他家两次。他家里有不少藏书,地板上也堆了包好的书刊,书柜里陈列有各式各样的酒瓶。

  范用很爱装帧设计,也很会设计。几乎每当新年来临,我就会收到他寄来的别出心裁的贺卡。有一次,收到的贺卡是他外孙女写的《我的外公》,十分有趣。最后一次收到的是范用分别和他的作家朋友的合影。这些珍品,我收藏至今。

  他来信中说到和朋友喝酒:“希望有一天能和你喝一杯。”

  今年9月,范用驾鹤西去,我失去这位好友,也收不到他的赠书和贺卡。他和我一起“喝一杯”的愿望也成为泡影……

  2010年大雪

  范用的贺卡

  附记

  今天从日记中找到,范用的《“开水白菜”不赖》中一段:“1983年,我随阳翰笙先生去四川访问,在成都吃到过一席正宗川菜。掌勺的是一位老人家,主人曾请出来与客人见面,眉清目秀,书生模样,我已记不起他的大名,李致兄那时担任四川省委宣传部长,也在座,想必还记得。那次同去的有陈白尘、戈宝权、孔罗荪、凤子、陈舜瑶。如今,前四位都已经下世,思之怆然。”

  2018年8月15日 李致文存:我与出版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