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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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两汉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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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动于中则形于外。“歌咏所兴,宜自生民始也。”(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自从有了人类,有情感需要抒发,就开始有诗歌了。但是形诸文字,记录下来,传于后世,那是进入文明社会之后的事。在古书里零星地记载了一些远古的歌谣,如《吴越春秋》记载:“古者,人民朴质,饥食鸟兽,渴饮雾露,死则裹以白茅,投于中野。孝子不忍见父母为禽兽所食,故作弹以守之,绝鸟兽之害,故歌曰:‘断竹,续竹。飞土,逐肉’之谓也。”这八字四句,大约是我国最早的诗歌。《孔子家语》记载了舜造《南风》诗:“昔者,舜弹五弦之琴,造《南风》之诗。其诗曰:‘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春夏之交吹南风。司马迁曰:“南风者,生长之音也。”诗中用南风比喻舜广施德化,天下大治。
随着人类的发展、文明的进步,到了西周、春秋的时候,民间的歌谣,庙堂的音乐已经很兴盛了。相传古有采诗官,自民间采诗,献于朝廷,由乐工加以整理,配以音乐演唱,王者可以从中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国风”大部分都是民间歌谣。有人说《诗经》是由孔子删定的。司马迁《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古者,诗三千馀篇,及至孔子,去其重。……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论语·子罕》中夫子有“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的话,但这是不是指“删诗”,后人有不同的看法,“孔子删诗”并非定论。实际上在孔子七八岁时,吴季札观周乐(公元前544),提到的内容与传世的《诗经》已完全一致了,说明在那时《诗经》已经编定了。孔子是很重视《诗经》(那时只称为《诗》或《诗三百》)的,把《诗经》作为教育子弟的教材,说过“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不学诗,无以言”,“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等话,从个人的修身,到国家治理,政治外交,《诗》都具有重要的价值。不学《诗》,言辞就不得体,不善于处世接物,犹如面墙而立,寸步难行。
到了汉代武帝以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思想上升到统治地位,成为国家意识形态,《诗》被尊为经,称《诗经》。汉人在解释《诗经》时,提出了“发乎情,止乎礼义”、“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等理论命题,进而上升为儒家“诗教”的原则,对于后世诗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早期,作为文学生产者的“诗人”的概念是模糊的。《诗经》里大多数诗篇都是没有作者的,只有少数几篇可以推测出作者,如《鄘风·载驰》,据《左传》所说,是许穆夫人作的。到了战国时期,文献中记载了一些作诗的人,如《庄子·大宗师》记载子桑歌诗:“子桑若歌若哭,鼓琴曰:‘父邪!母邪!天乎!人乎!’有不任其声而趋举其诗焉。”当然,凭这简单的呼号,还不能说子桑就是一位诗人。
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位伟大的诗人是屈原。他忠贞爱国,但狷狭不容于众;保持高洁独立的节操,失意时则忧愤怨望;积极进取,但又彷徨疑虑。在现实与理想、国家和自我、入世与归隐的多重矛盾交织中,最终选择了自沉。在《诗经》“发乎情,止乎礼义”之外,屈原“发愤以抒情”,开创了“骚怨”的传统,为后世失意文人开辟了一条抨击邪恶、抒泄忧愤、彰显个性精神和生命意识的通道。《楚辞》书楚语,作楚声,纪楚地,名楚物,具有独特的地方色彩,其中的神话想象描写具有瑰丽奇幻的浪漫风格,呈现出与典雅务实的《诗经》不同的文学风貌。二者相互交融,相互补充,塑造了中国古代诗歌的光辉传统,后世有成就的诗人,往往就是“凭轼以倚《雅》《颂》,悬辔以驭楚篇”(刘勰《文心雕龙·辨骚》)。锺嵘《诗品》“溯源流”时就把诗歌的源头追溯至《国风》、《小雅》和《楚辞》。
汉武帝的时候,设立乐府,一方面采集民间音乐,一方面朝廷中协律都尉等制作声歌。前者多是街陌谣讴,感于哀乐,缘事而发,表现社会底层百姓的现实生活和真实情怀,具有强烈的现实性和艺术感染力。西汉好楚风,在《楚辞》的影响下辞赋兴盛,作诗的文人不多见。锺嵘《诗品序》说:“词赋竞爽,而吟咏靡闻。”零星的诗篇,有李陵和苏武的赠别诗,卓文君的《白头吟》,班婕妤的《团扇歌》,但其真实性后代或有质疑。至东汉末年,因为党锢和宦官专权,大量文人仕途失意,流离奔波。他们将这种悲苦的情怀吐露于诗篇,出现了一批文人创作的五言古诗,其中的《古诗十九首》,历来被标举为五言古诗的最高典范。锺嵘《诗品》列为上品第一,评曰:“文温以丽,意悲而远。惊心动魄,可谓几乎一字千金!” 中国文学经典.古代诗词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