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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壹

　　赵壹，字元叔，汉阳西县（今甘肃天水南）人，生卒年不详，大致生活于东汉桓、灵之际。为人恃才傲物，屡被乡党排斥，因事抵罪，为友人救免。灵帝光和元年（178）以上计吏的身份被征召入京，司徒袁逢（一说袁滂）负责计吏的选拔，参选者皆拜伏庭中，而赵壹“独长揖”，因而受到袁逢重视，“携手置于上座”。后又受河南尹羊陟赏识而名动京师，累拒征辟，后卒于家中，事迹参见《后汉书·文苑传》。著有赋、颂、箴、诔、书、论及杂文等十六篇，今仅存赋四篇、论一篇、书三通。

　　刺世疾邪赋

　　【解题】东汉桓、灵之际，外戚、宦官争权，桓帝借宦官势力诛杀身为外戚的大将军梁冀后，朝政多为宦官把持，任用私党，卖官鬻爵，贿赂公行。其后以名士陈蕃、李膺等为首的士人联合起来与宦官抗争，却反遭清洗，这便是汉末轰动一时的党锢之祸。当时朝政腐败，百姓怨声载道。《刺世疾邪赋》是抨击时弊的名作，作者一针见血地指出“德政不能救世溷乱，赏罚岂足惩时清浊”，认为自古以来在朝为官者都是“为利己而自足”之辈，无人真正替百姓着想。而后又具体剖析当时道德沦丧、是非不分、贤愚倒置的社会现状：宦官群体靠谄媚皇帝使“佞谄日炽”“邪夫显进”，“舐痔结驷”的宵小之徒身居高位，正直之人不仅得不到重用，且“立致咎殃”，遭到佞幸的迫害。导致世风败坏的根源在于“执政匪贤”，皇帝信用外戚、宦官，好恶唯凭一己之意。面对无可挽救的现状，赵壹甚至说出“宁饥寒于尧舜之荒岁兮，不饱暖于当今之丰年”的激愤之语。全文言辞直切尖锐，痛快淋漓地批评时事，具有空前的思想深度。自张衡《归田赋》之后，抒情小赋逐渐成为辞赋家创作的主流。与《归田赋》侧重抒写个人情志不同，《刺世疾邪赋》抨击现实，议论纵横，代表了早期抒情小赋的又一风格。写法上摆脱了大赋力求整饬典雅的审美取向，也不重铺陈排比，显示出赋体的新变。

　　伊五帝之不同礼 ，三王亦又不同乐 ，数极自然变化 ，非是故相反驳 。德政不能救世溷乱 ，赏罚岂足惩时清浊？春秋时祸败之始 ，战国愈复增其荼毒 。秦汉无以相逾越 ，乃更加其怨酷。宁计生民之命 ，为利己而自足。

　　于兹迄今 ，情伪万方 。佞谄日炽 ，刚克消亡 。舐痔结驷，正色徒行 。妪名势 ，抚拍豪强 。偃蹇反俗 ，立致咎殃 。捷慑逐物 ，日富月昌。浑然同惑，孰温孰凉 。邪夫显进，直士幽藏。

　　原斯瘼之攸兴 ，实执政之匪贤 。女谒掩其视听兮 ，近习秉其威权 。所好则钻皮出其毛羽，所恶则洗垢求其瘢痕 。虽欲竭诚而尽忠，路绝险而靡缘 。九重既不可启 ，又群吠之狺狺 。安危亡于旦夕 ，肆嗜欲于目前 。奚异涉海之失舵 ，积薪而待燃 。荣纳由于闪揄 ，孰知辨其蚩妍 。故法禁屈挠于势族 ，恩泽不逮于单门 。宁饥寒于尧舜之荒岁兮，不饱暖于当今之丰年。乘理虽死而非亡 ，违义虽生而匪存 。

　　有秦客者 ，乃为诗曰：“河清不可俟 ，人命不可延。顺风激靡草 ，富贵者称贤。文籍虽满腹，不如一囊钱。伊优北堂上 ，抗脏倚门边 。”鲁生闻此辞，系而作歌曰 ：“势家多所宜 ，咳唾自成珠 。被褐怀金玉 ，兰蕙化为刍 。贤者虽独悟，所困在群愚 。且各守尔分，勿复空驰驱 。哀哉复哀哉，此是命矣夫！”

　　《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年版。 中国文学经典.古代散文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