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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花岗烈士墓

　　阅读现代史的这一页，

　　该用显微镜放大。

　　能看见辛亥残春在广州，

　　满城滔滔的绿荫下，

　　爆开朵朵的血色花。

　　能看见这些花聚作一丛，

　　在丘岗上垒成一座坟塔，

　　塔上刻着每朵花的姓名，

　　来自天下一十三省，

　　七十二户百姓之家。

　　能看见这些花抬起自由神，

　　请她擎着夜明的火把，

　　登上塔顶去眺望天涯，

　　呼唤太阳快快升起来，

　　照亮一个没有帝王的中华。

　　能看见这些花曾经是敢死队，

　　他们会演说会射击会笑会骂。

　　只是在巷战中他们不会想到，

　　美丽地开自己在书中，

　　辉煌地放自己在镜下。

　　能看见他们同清兵隔街对射，

　　被打败被刀砍被马踏。

　　他们记得那天是三月二十九，

　　还记得晚云烧天如血，

　　还记得鲜血浸地如花。

　　他们永远保留着死前的记忆，

　　不可能看见清朝的崩垮，

　　不可能知道这一座墓塔。

　　这些敢死队员如果醒来，

　　一定会问：“枪，枪在哪？”

　　1982年2月16日 流沙河诗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