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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爱·元斌

　　韩国电影《我的兄弟》悲惨的结局本是催人泪下的；但这结局在我意料之中，甚至它的表达强度也在我意料之中。这是它流俗的一面，虽然有不少细节很动人，有着优秀韩片里那种细致且别致的特点。

　　但在影片中间这一段时，我流泪了。母亲和哥哥成铉坐在一起，说：“这么多年，我把钟铉当丈夫一样地对待，他可以让我依靠；而你，让我担心。”在此之前，弟弟钟铉冲着哥哥吼道：“我算什么？你才有妈妈呢，你是妈妈唯一的儿子。”

　　母亲是一个寡妇，大儿子成铉不到一岁时丈夫去世，小儿子是遗腹子。她从一个温柔幸福的女人变成一个强悍的泼妇，当收债人，和人争吵不休，辛苦挣来的钱主要花在大儿子的手术费上。成铉是一个兔唇，虽经多次手术，面容还是与常人有异，他个性温柔害羞，是学校里的优等生。钟铉比成铉小一岁，和哥哥同班；他高大俊美，个性粗野，是远近闻名的打架王，完全不是读书的料。两个儿子中，妈妈会温柔地搂着成铉，夸他乖，听话，读书好，给他买好看的衣服，饭盒里多塞两个荷包蛋；对钟铉，妈妈常常是一巴掌打过去，很没好气的，还说，你呀，是放到山顶上也能活下去的家伙。

　　母亲对待两个儿子的态度差别太大，在影片的前半部分，观众甚至和钟铉一样有着愤愤不平的感受；一直要到这一段，到母亲道出她把两个孩子一个当儿子一个当丈夫的心理时，观众才有一种和钟铉相同的释然。

　　其实说来也能理解。就母亲来说，家里最弱最丑最操心的孩子总是能够得到她更多的爱。如果成铉没有残疾，那么，格外得到宠爱的将是钟铉。他是遗腹子，完全没有享受父爱，加上天生是个底层的粗人，比他哥哥来说前途黯淡许多。母亲的世界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正好和外部世界的判断标准颠一个个儿。就我们家来说，我母亲现在还能回忆起我姐姐小时候两次受伤的详细情景，也能讲述她怎么地爱哭、瘦弱、缠人、吃饭时间无比绵长等各种小故事。对于我的童年，我母亲却有点愕然，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养我好像完全不费劲，吃饭香睡觉足身体好学习棒，像风的孩子，吹着吹着就长大了。真正让她记忆深刻的是我的青春期，有点叛逆的我让她吃了不少苦头，也就丰富了她的记忆。说句玩笑话，母爱这东西，真有点犯贱哦。

　　《我的兄弟》里，元斌出演的钟铉，令人有点吃惊。他依然高大俊美不可方物，但和他本人沉默安静温和的个性以及以前大多数的本色角色相比，《我的兄弟》里的钟铉完全是一次突破性的表演。这个角色，粗野甚至暴戾，又缺乏沟通能力，外在表现和内心感受时常错位，很逞强又很笨拙的那种人。元斌很出色地完成了这个角色。想当年，我和女友传看他和深田恭子合演的《朋友》一片时说，元斌的五官是很像木村拓哉，应该说比木村还俊美，可惜的是，他没有木村的演技。现在，要推翻这个说法了。

　　2005年1月28日

　　《电影故事》 洁尘电影随笔精选集（共4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