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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当然能理解。”茶水徐徐落入杯中，碰撞出潺潺的水声。苏先生笑容温和，说的话却尖锐犀利：“只是赵先生为了脱身，把苏家扯了进去。这事不处理，我不好向家里各位交代啊。”
苏家和赵家，做的不是一路生意，平日没有来往，也没有过节。放在过去，赵桓臣并不会害怕得罪苏家，可是现在赵家刚经历一场劫难，要是在这个节骨眼被苏家使绊子，只怕就要退出X市了。
所以赵桓臣放缓了语气，把准备好的银行卡推到苏先生面前：“这次牵连到苏家，我十分抱歉，这是一点歉礼，还请苏先生收下。”
他停顿了一会儿，见苏先生没有拒绝，才从助手手里接过档案袋放在桌上，继续道：“苏家和这次的事情唯一的牵连就是那晚的视频证据，所有视频连同原件都在这里了，只要苏先生高兴，现在就可以把它们全部烧掉。”
苏先生并没有碰银行卡，也没有碰档案袋，而是饶有兴趣地审视着赵桓臣，而赵桓臣也坦然地任凭他审视着。
“哈。”过了许久，苏先生突然笑了起来：“据我所知，那晚来偷拍的人是贺家新找回来孙女，要道歉也该她来道歉。怎么她没有来，反倒是赵先生对这事这么上心呢？”
“明人不说暗话，”赵桓臣淡然地交叉起手指，笑道：“秦笙是我妻子，她拍照也是为了帮我，出了事当然该由我来负责，苏先生不必取笑。”
“原来是这样。”苏先生笑了笑：“赵先生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不多见了。”
“哥！我回来了。”两人正聊天的时候，一道明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一阵散漫的脚步声之后，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男人从门外跨了进来。他看到赵桓臣的时候嘴角弯了弯，也跟着凑到了茶几前坐下：“原来是赵桓臣、赵先生。”
他的视线在桌上的档案袋和银行卡上扫过，散漫地靠在椅背上问道：“拉了苏家下水，想靠钱打发，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苏家了一点？”
看到他，赵桓臣的眉心不由跳了跳。
这人是苏家这一辈最小的兄弟苏进豪，上面有哥哥宠着，行事十分张扬。赵桓臣过去和他打过照面，相处并不愉快。如果他存心搅局的话，今天的事只怕不会轻松过去了。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苏先生，后者正在照料炉上的水壶，并没有管教小弟的打算，摆明了是默许苏进豪的刁难。
赵桓臣皱了皱眉：“沈怀柔进去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苏家，唯一扯上苏家的东西现在也都摆在这里，如果这样诚意都不够的话。不知道苏公子想怎样处理？”
“哈哈，问我么？”苏进豪搓了搓鼻尖，笑嘻嘻地说道：“事情是贺家搞出来的，你道歉不算，得由贺家来赔偿道歉才合理。”
“贵府昨晚不就请贺云山登门做客了么？”赵桓臣神色平静地回应道：“不如请他出来，由我做中间人，向二位赔礼道歉。”
“NONONO，”苏进豪摇了摇手指，脸上笑意不减：“贺云山充其量就是个帮手，真正主导拍下视频的另有其人。昨天我们原本打算请她来府上做客，谁知赵先生快了一步把她带走了，应该是我请赵先生把她交出来才对。”
“她是我的妻子，由我替她向二位道歉很合理。”
“是么？”苏进豪勾了勾唇角，笑意盎然：“可我正好知道你们两人在出事前就已经离婚的消息，为了一个前妻这样费心费力，赵先生还真是一往情深啊。”
“诶，反正都离婚了，你这么护着她做什么？”苏进豪往前探了探身体，笑嘻嘻地提议道：“这样吧，只要你把她送来陪我一晚，这回的事就全部一笔勾销，怎么样？”
“恕难从命。”赵桓臣眸底的暗色渐浓，他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睛掩去怒色，淡淡道：“秦笙拍照是为了赵家，归根结底这还是苏家和赵家的事。如果苏公子诚心想解决问题，我奉陪。如果苏公子坚持找麻烦，赵家虽然受创，但是硬拼一回的能力还在，尽管出招。”
“呵，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咯？”苏进豪蛮横一笑，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把军用刀插在档案袋上：“我今天还真就把话撂这儿了，要么你把秦笙送来陪我一晚，要么你就留个指头再走！”
桌上的军用刀闪烁着冷冷的光芒，锋利无比。这把军用刀是特战队行军时配备的经典武器，刀刃和水果刀差不多长，可以折叠方便携带。但是锋刃却比水果刀锋利数倍，手臂粗的树干也能一刀砍断。
赵桓臣慢慢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扯了领带套在小拇指上，拉紧：“这次牵连苏家的事，我很抱歉。苏家要我一根指头，我没话说，只希望苏公子能说话算话，就此了结这件事，放贺云山回去。”
“呵，苏家人向来说话算话！”
“那就好。”赵桓臣点了点头，伸手把刀拔下来握在手里，深吸一口气朝小拇指压去。
然而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挡在手指和刀刃间的是苏先生烫茶杯时用的金属镊子。
“咳，”苏先生清了清喉咙，淡淡瞥了苏进豪一眼：“小豪，你又调皮，赵先生是客人，还不把刀收起来。”
他调转视线，朝赵桓臣点了点头：“赵先生，舍弟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不用当真。”
他拍了拍手，立刻有手下把贺云山带到茶室：“证据我收下了，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
赵桓臣抬头看了看贺云山，发现他除了衣服皱了一些之外，神情上并没有太大状况，这才朝苏先生点了点头：“多谢苏先生宽容大量。”
“赵先生不妨等一等，”苏先生淡淡笑道：“赵先生有情有义让我很佩服，想帮赵先生做点什么。赵家受了重创，正是缺资金的时候，眼下苏家有份生意，不知道赵先生有没有兴趣合作？”
赵桓臣并不想和苏家扯上关系，苏家手里的生意大多是黑色或者灰色产业，沾上就难洗白，沈怀柔就是前车之鉴。可是眼下赵家正是急需恢复的时候，不能和苏家为敌，实在不好拒绝。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婉拒了苏先生的提议：“谢谢苏先生的好意。不过现在赵家正是收拾旧河山的时候，实在拿不出精力开辟新领地，恐怕会拖累苏家。苏先生还是另寻他人吧。”
苏进豪忍不住跳起来：“喂，你这是看不起苏家么？亏我哥还那么看好你！”
“小豪。”苏先生出声制止了苏进豪，淡淡对赵桓臣道：“既然赵先生不愿意，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希望等赵家恢复之后，我们能有机会再合作吧。”
贺云山虽然是被苏家硬掳来的，但是除了路上吃了点苦头外，并没有遭太大的罪。他勉强扯平身上的褶皱之后，和赵桓臣并肩走出苏家大门：“赵桓臣，这回谢谢你。”
“救你只是顺带。”
贺云山被他的话噎住，半天才讷讷转了话题：“你昨天把笙笙接过去，就是知道苏家在找她么？”
“……”赵桓臣没有回答，而是低头把缠在小指上的领带解开，扔在了车后座，然后从裤袋里掏出戒指重新戴回无名指上：“开车吧。”
他的动作全被贺云山看在眼里，这枚戒指他认识，是笙笙和赵桓臣两人的婚戒。他的这只稍稍宽一些，花纹更粗犷男性一点。笙笙的那一只早就取下来了，不知道是卖了还是收起来了。他没想到看上去薄情的赵桓臣居然还戴着它，一时有些感慨万千。
或许之前是他判断错误了，赵桓臣就是最适合笙笙的人。毕竟，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一步都算不上爱的话，这个世界估计就没有爱情了。
贺云山想了想，开口道：“……其实这次笙笙是听说赵家被查，才着急赶回来的。”
赵桓臣垂下眼睛，细细摩挲着指间的戒指：“我知道。”
说他犯贱也好，说他脑子进水也好。当秦笙真的为他回来的时候，过去的所有愤怒都被稀释了。
秦笙没有心，可是她为他长出了一颗心，这就够了。只要她愿意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都由他来走，也没关系了。
沧海桑田的世界，有个爱的人作伴，多的事情都不该太计较。
“其实笙笙很爱你。”贺云山决定帮秦笙一把，他把秦笙背后的故作坚强全都讲了出来：“……你们只是缺一个和好的契机而已，我觉得现在就是这个契机。”
“或许吧。”车子在赵宅门口停了下来，赵桓臣弯腰走出车门，朝家门走去。
然而还没进门，就被闻声赶出来的张妈拦住了：“小臣，小笙不见了！”
赵桓臣唇角还没来得及扬起的笑意瞬间消散了，他低头看了看指间的戒指，突然觉得这银光很刺眼。
这是他和秦笙的婚戒，戴了将近一年，戒指上却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依然崭新闪亮。
离婚时，他并没有摘下它。或许是因为在他心里离婚只是权宜之计，并不是真的放弃秦笙，又或许是因为戴着戒指就好像有个人还在等他，总之他就这样含糊地留下了这么戒指。
现在这个戒指，却成了他最大的笑话，正咧着嘴嘲笑他的自以为是和愚蠢。 爱你全靠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