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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声的烦恼

　　第一场

　　［律师图格里·达多坐在椅子上。

　　［康克利·贾兰手持募捐本怯怯地进来。

　　图格里 您找谁？

　　康克利 听说先生是著名爱国人士……

　　图格里 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你来这儿有何贵干？

　　康克利 您为民造福不遗余力……

　　图格里 我从事律师工作，无人不晓。可您究竟想说什么？

　　康克利 嗯，我想讲的话不多。

　　图格里 那快说吧！

　　康克利 您稍稍考虑一下，就会承认“ganat portor nohi”。

　　图格里 先生，在考虑和承认之前，需要弄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你用孟加拉语讲一遍吧。

　　康克利 我不懂孟加拉语。不过，这句话的意思是：歌曲听起来很让人喜欢康克利理解错了，“ganat portor nohi”的意思是让人不喜欢。。

　　图格里 歌曲并非人人爱听。

　　康克利 不爱听歌的人是……

　　图格里 律师图格里·达多。

　　康克利 呃，请别这样说。

　　图格里 难道要我说假话？

　　康克利 在雅利安人聚居区，仙人婆罗多 印度古籍《舞论》作者。是音乐艺术的第一个……

　　图格里 倘若仙人婆罗多是某个诉讼案件的当事人，就快说，否则，就别啰唆了。

　　康克利 我有许多话要讲……

　　图格里 可我没有听许多话的时间。

　　康克利 好，长话短说。城里最近成立了名为“歌曲发展委员会”的一个团体，想请先生……

　　图格里 去演讲？

　　康克利 不。

　　图格里 当主席？

　　康克利 不。

　　图格里 那你说叫我去干什么？首先要对你说的是，唱歌和听歌，这两件事中的任何一件，我过去没有做过，将来也不会做。

　　康克利 这两件事，不用先生做。（递上募捐本）只需要捐些钱……

　　图格里 （腾地站起来）捐款！麻烦来了！啊，你这人可不简单！你羞怯地走进来，像个老实巴交的人。告诉你，我以为你坠入某个案子的陷阱之中了，但不是。拿着你的募捐本，马上给我滚出去！要不，我控告你非法闯入民宅，叫警察来抓你！

　　康克利 本想弄到几卢比捐款，却碰了一鼻子灰。（独白）我会给你颜色看的。

　　第二场

　　［图格里先生手里拿着几张报纸。

　　图格里 这太有趣了！康克利说，所有英文、孟加拉文报纸上刊登的一个人的文章中写道，我为他们的“歌曲发展委员会”捐了五千卢比。什么捐款，见鬼去吧！差一点儿掐他的脖子要他的命！不过，这样一来，我名气大振啰。这对我开展业务大有好处。当然，他们也受益匪浅。读者必然认为，既然他们能募捐到五千卢比，一定是成员很多的团体。从此，捐款从各地滚滚而来。总之，我头上吉星高照。

　　［文书上。

　　文 书 先生，你为“歌曲发展委员会”捐了五千卢比？

　　图格里 （挠挠头一笑）呃——曾有那么回事。你听着，谁说我捐款了？不过，你想想，我若捐款，会有怎样的情形？有必要大张旗鼓地宣传吗？

　　文 秘 噢，您太谦虚了，捐了五千卢比，还严加保密，这不是普通人的所作所为。

　　［仆人上。

　　仆 人 楼下客厅里来了一大帮人。

　　图格里 （独白）看见了吧！一天之内，我的业务扩大了许多倍。（欣喜若狂）把他们一个一个叫上来，桌上摆放香烟、蒟酱包！

　　［第一个人上。

　　图格里 （把椅子往前推一下）来，请坐。先生，请抽烟！嗯，嚼个蒟酱包！

　　第一个人 （独白）啊，他多么平易近人！除了他这儿，还能在哪儿达到我的目的！

　　图格里 先生来此有何要事？

　　第一个人 您乐善好施，闻名全国。

　　图格里 您为何听信那些传言？

　　第一个人 啊，您多么谦虚！以前只听说先生的大名。今天见到您，心中对您的怀疑荡然无存。

　　图格里 （独白）该谈正事了。好多人坐在下面哩。（提高嗓门）先生有什么要求吗？

　　第一个人 为了国家的发展，我心里……

　　图格里 是啊，这是人人应该想到的……

　　第一个人 对啊，像先生这种德高望重的人是印度的……

　　图格里 这我认可，这个话题放一边吧！你的……

　　第一个人 这是谦虚之人的天性，从不自吹自擂……

　　图格里 打住，先生，说你的正经事儿吧！

　　第一个人 正经事儿嘛——国家正走下坡路……

　　图格里 原因是有些人说话不简短。

　　第一个人 神圣土地上长满金色作物的印度掉进贫穷的枯井……

　　图格里 （难受地手摸着头坐着）往下说！

　　第一个人 在贫穷的枯井里越陷越深……

　　图格里 （伤感地）先生，我不明白其原委。

　　第一个人 我谈谈实际情况……

　　图格里 （高兴地饶有兴致地）太好了。

　　第一个人 英国人在抢劫。

　　图格里 好哇，请收集证据！我到地方法官的法院里起诉。

　　第一个人 地方法官也在抢劫。

　　图格里 我到地区法官的法院里起诉……

　　第一个人 地区法官是个强盗。

　　图格里 （惊讶地）我听不懂你的话。

　　第一个人 我是说，印度的钱正流往外国。

　　图格里 这是不幸的。

　　第一个人 所以要成立一个组织……

　　图格里 （诧异地）组织？！

　　第一个人 请看这本子。

　　图格里 （睁大眼睛）本子？

　　第一个人 请捐些钱……

　　图格里 （从椅子上跳起来）捐款！出去——出去——滚出去！

　　［椅子碰翻，墨水洒出来，第一个人急下，跌倒，爬起。一片混乱。

　　［第二个人上。

　　图格里 你有什么事儿？

　　第二个人 先生的慷慨闻名全国……

　　图格里 这种话说过了，说过了。如有新话题，就快说。

　　第二个人 您有爱国精神……

　　图格里 要命了，又是老一套。

　　第二个人 您一向热情支持本国公益活动……

　　图格里 看来又是一项重大责任。坦率地说正经事儿吧！

　　第二个人 一个团体……

　　图格里 又是一个团体！

　　第二个人 请看这本子。

　　图格里 本子？什么本子？

　　第二个人 募捐本……

　　图格里 募捐！（抓住第二个人的手）起来，起来！出去，滚出去！小心要你的小命！

　　［第二个人二话不说拿着募捐本下。

　　［第三个人上。

　　图格里 先生，听着，我的爱国热情、乐善好施、谦虚待人都讲过了。你直奔正题吧！

　　第三个人 您的普世情怀、群众观念和宽广胸襟……

　　图格里 很好，确实有点新意。不过，先生，把这些收起来。说您的要事吧！

　　第三个人 我们有一个图书馆……

　　图格里 图书馆？不是团体？

　　第三个人 对，不是团体。

　　图格里 啊，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是图书馆。太好了，继续说。

　　第三个人 请看图书馆蓝图……

　　图格里 不是募捐本吧？

　　第三个人 不是，不是募捐本，是印刷的纸。

　　图格里 噢！接下来。

　　第三个人 请捐一些钱。

　　图格里 （跳起来）捐款！天哪，今天我家里来强盗了！警察，警察！

　　［第三个人气喘吁吁地逃走。

　　［ 哈尔桑卡尔先生上。

　　图格里 啊哟，请进，请进，哈尔桑卡尔先生！当年我们一起在学院读书。毕业后一直没见过面。见到你我多么高兴，实在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

　　哈尔桑卡尔 兄弟，我有许多欢乐和痛苦要对你诉说，不过，这些先放一放，先说一件重要的事儿。

　　图格里 （兴奋地）我好久没听到重要的事了，快说，让我的耳朵听了舒服一些。

　　［哈尔桑卡尔从绸衣口袋里取出本子。

　　图格里 啥东西？你掏出了本子！

　　哈尔桑卡尔 我们村里的孩子成立了一个协会……

　　图格里 （吃惊地）协会！

　　哈尔桑卡尔 是协会，需要一些捐款……

　　图格里 捐款？你看，你我有多年的交情。但我必须告诉你，你若在我面前侈谈募捐，你我一辈子将就此进行激烈争论。

　　哈尔桑卡尔 好哇！你为稻草般轻飘飘的什么“歌曲发展委员会”捐款五千卢比，却不答应老朋友的要求，捐五卢比！哼，从今往后，只有没心肝的贱人才会走进你这房间。

　　［哈尔桑卡尔急下。

　　［一人手持本子上。

　　图格里 捐款本？又是捐款本？滚开，滚开！

　　手拿本子的人 （恐惧地）我是南德拉尔先生的……

　　图格里 我不认识什么南德拉尔、方德拉尔，快滚！

　　手拿本子的人 是，可钱……

　　图格里 我不会给钱，你给我出去，出去！

　　［手持本子的人逃走。

　　文 书 先生，您这是怎么啦？他带来的是南德拉尔先生付给您的律师费。这钱今天不收就意味着免收律师费。

　　图格里 糟糕！快去叫他回来！

　　［文书下，稍后又上。

　　文 书 他走了，没找到。

　　图格里 唉，吃大亏了。

　　［一人手持弦琴上。

　　图格里 有什么事吗？

　　歌 手 像你这种有艺术欣赏能力的人，世界上绝无仅有。你为了歌曲繁荣做出了巨大努力。为此，我特来为你唱一首歌。

　　（弹琴演唱）

　　依孟卡兰调

　　胜利属于图格里·达多

　　人世间，无与伦比，你的贤德……

　　图格里 啊哈，言过其实！别唱了，别唱了。

　　［第二个人手持弦琴上。

　　第二个歌手 先生，他懂什么歌？听我的歌吧。

　　图格里·达多啊何等高贵，

　　有谁知道你的优秀品质。

　　第一个歌手 胜利胜利胜利胜利胜利胜利……

　　第二个歌手 图格里图格里图格里图格里……

　　第一个歌手 图格图格……喔喔喔……

　　图格里 （双手捂住耳朵）啊，吵死人了，吵死人了！

　　［鼓手带着手鼓上。

　　鼓 手 先生，唱歌不伴奏，算什么演出呀！

　　［鼓手开始击鼓。

　　［第二个鼓手上。

　　第二个鼓手 这小子不会伴奏！根本不懂击鼓！

　　第一个歌手 小子，你别瞎敲！

　　第二个歌手 你别打鼓！

　　第一个歌手 你懂歌吗？

　　第二个歌手 你懂个屁！

　　［双方就各种曲调激烈争吵。最后两个歌手用琴打对方的脸，两个鼓手也大动干戈。

　　［一群歌手、鼓手和募捐者上。

　　第一个人 先生，歌曲……

　　第二个人 先生，捐款……

　　第三个人 先生，团体……

　　第四个人 您慷慨大方……

　　第五个人 依孟卡兰调乐曲……

　　第六个人 国家的福祉……

　　第七个人 萨里先生的情歌……

　　第八个人 哎，先生，别唱了。

　　第九个人 我说一句，兄弟，你停一下。

　　［众人拽着图格里的披肩，大叫大嚷“先生，听我说”。

　　图格里 （忧伤地对文书）我去舅舅家了，在那儿住几天。别把我的地址告诉任何人。

　　［图格里下。

　　［整整一天，房间里歌手和鼓手们进行俱卢大战般的厮打。文书劝架，黄昏时分受伤，倒在地上。

　　1885年 泰戈尔精品精.戏剧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