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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中急呼:“青荷,你还未用早膳。”
她急速闪避:“便是饿死,也不受你嗟来之食。”
哪料到,只一瞬间,他探出大手,抓住她的小手。
青荷大惊,一声尖叫,吓了他老大一跳,赶紧手上一松,唯恐将她抓痛。
她顺势奋力一扬,手中小包,奔他迎面掷去。
他一片惊愕,陡然想起里面装有她的宝贝羽毽、宝贝睡猫,自是无比敬业,接在手中。
就这么一晃神之功,她便小鬼脱身,奔出堂屋,夺门而出。
阿龙追在身后,大声疾呼:“青荷,你去哪里?尚未洗漱,怎能出去?”
她发足狂奔,恨不可摧:“生在旧社会,不洗脸,也犯罪?”
一边奔跑,心中暗道:“事到如今,那个小包,只剩一支鸡毛毽,一只哈欠猫,回国归家,均是无益。既然没了地图,再也无需相顾。”
饥寒交迫,一无所有,满腔怒火,沸腾如河:“既然彻头彻尾沦为无产阶级,就要为自由和真理,斗争到底。”
急速奔出吊脚楼,眼见院中桃橙芬芳,松柏成行,翠竹摇荡,不由心中暗想:“怎么?一月之前,我曾先后两次被劫持到此地。原来,曾经的莫名囚禁,都是他在暗中捣鬼。”
思前想后,更是暴怒:“好个“变色龙”,居心叵测,死有余辜。我就是一路行乞,也要重归逃亡之路。”
她跃上桃枝,飞出府邸,脚一落地,极速狂行。转瞬之间,奔下峨山。行不多远,便是殷府。
悄然回头,“变色龙”并未紧追身后,心中大喜,更是想起闺蜜:“不如先去见见弄玉、黛岩,喝口水,吃口饭,讨点盘缠。”
心念一转,自我否定:“弄玉必然不在殷府,而在茶山。我这身份,又尴又尬又难堪。“变色龙”反复无常,我何必节外生枝,拖累黛岩?”
虽如是想,放眼前方殷府,依然分外关注。
正自奔行,眼角余光,不由自主,掠过一抹暗红。心下一惊,急忙驻足,低头细细观瞧,数滴鲜血,隐隐约约,滴滴洒洒,印在脚下。
她看的触目惊心:“殷府因何大门紧闭?门前因何留有血迹?”
眉头紧皱,飞上墙头,向内探看。院中静悄悄,连个人影都没有。
更是满腹狐疑:“弄玉不在家,情有可原。黛岩与她父母,连同崖生,怎可能全部销声匿迹?”
再不迟疑,跃至院中,悉心再看,不由当场震惊。
弄玉姑嫂,酷爱栽花种草,倾尽心血,筑成一园。编竹为篱,篱上交缠蔷薇、木槿、金雀、红掌;篱下种有蜀葵、凤仙、莺粟、丁香;院中更有茶花、百合、水仙、棣棠;花卉无所不有,花种不可枚举,花木不尽芬芳。
当真春有桃杏出墙,夏有兰荷幽荡,秋有菊桂飘雨,冬有梅仙傲霜。真个一花未谢,二花又开,三季迭起,四时不停,六合不败,八节长春。
今日时值春分,若在往常,正是桃飞花浪,李盛浓妆,茶呈霓裳,杜鹃锦裳,玫瑰初长,月季芬芳。花木盛开,红绿间载,绚如天上五色屏障,宛似人间七彩海洋。
可是如今,罐倒盆倾,瓷打瓦碎,一片狼藉。满园花木,东倒西歪,花冠被毁,花枝摧折,杈倒叶压,绿凋红残,春色零落。
毋庸置疑,一场激烈血拼,导致血溅当场。
仔细再看,弄玉姑嫂最爱的百合,更是被鲜血染的斑斑驳驳。在她看来,被折辱的哪里是落红?分明是弄玉温柔娇美的明眸,分明是黛岩闪亮多情的黑瞳。
怎么,百合带血的花苞,又挂着一根碧绿?
她跃上前去,小心翼翼拿将起来,捧在手上,看了又看。
这根碧绿,细细小小,被一根红色吴绫所系,质地精美,温暖色润,晶莹剔透,分明是一只玉箫。
她记得清楚,此乃丘山贴身之爱。他从前采茶炒茶,装货卸货,因为不惜力气,常常挥汗如雨,宽衣敞衫之时,曾不慎暴露此物。
手拿玉箫,深感疑惑:“丘山本是孤儿,幼时于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之中,被殷帅所救。他总说自己是寻常百姓之子,可如今细看玉箫,何等精雕细琢?分明价值连城,出自王室贵胄。”
她手捧玉箫,想起玉笛:“两者都是这般质地,都是这般做工,又都被系挂红绫,实在古怪离奇,实在不可思议。”
念着弄玉,想着黛岩,记挂丘山和崖生,不禁心下隐痛:“难道他们一家,又是大难临头?”
悉心再查,金色阳光之下,一根树干居然银光闪闪,奔上前去仔细一看,一枚“峨眉阴阳刺”,齐根没入。
拔出“阴阳刺”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心下黯然。
心知不好,当机立断,甩开小脚,飞奔上了茶山。
接连打听数人,方知雨晴夫妇不在茶坊,而是外出远游。
寻来找去,更觉大大不妙:“不见弄玉,不见丘山,再找聆春,更是无处可寻。”
惶急之中,打定主意:“只有不计前嫌,追问听秋、叮冬。”
雨晴一家六口,独居西侧山根吊脚楼,秋冬姐妹便住顶层。
青荷方跃至东侧听秋闺房窗下,便听屋内有人说话,正是听秋之声:“乐都哥哥,你可来了!耽搁这么久?真真急死我!”
乐都气喘吁吁,声音满是焦虑:“秋妹妹,你心急火燎,所为何事?我可是记挂着你,一路忧心,连跑带奔。”
听秋跃至门口,探头探脑张望一回,确信四下无人,犹不安心,极速关好房门,这才转回身,压低声音:“乐都哥哥,大事不好,我大哥不见了。”
乐都闻言轻吐一口气:“这又有何稀奇?他是大缘府府尹,日理万机,八方救急,本该神龙见首不见尾。”
听秋一声长叹,秋意满园:“乐都哥哥有所不知,前些时日,不知二哥所犯何事,逃出缘城,没了踪迹。大哥实在不可思议,非但不去救急,反而不顾兄弟情义,派人四处捉拿,一心大义灭亲。”
乐都连连皱眉:“这可是春府尹不对,一家人本该一致对外,怎能自行拆台?”
听秋双目含泪,秋水长飞:“谁说不是?我父母素来恩爱,为了此事,背地里争吵不休。再之后,父母便双双出游。”
乐都闻言,眼睛陡亮:“秋妹妹莫急,据我猜想,你父母或许终是寻了鸣夏,偷偷带他远走高飞,也未可知。”
听秋泪流不止,秋意迟迟:“但愿如此。可是大哥实在不可理喻,为此又气又急,我不过替二哥辩白几句,他便和我翻脸,甚至家都不回。事到如今,我们一家人,四分五裂,各奔东西。千斤重担,全部压给我和四妹。”
乐都闻言,也不规劝,只是推波助澜:“我和鸣夏亲如兄弟,最知他的为人。他素来行侠仗义,怎可能作奸犯科?依我之见,不过是无意之中,得罪龙府小妖精,以致招来杀身之祸。”
听秋登时义愤填膺,秋霜漫空:“正是!追根溯源,就怪小妖精!我父母好心好意救她一命,她反而恩将仇报。二哥不过看她不顺眼,敲打几句,她便凭着龙府得宠,颠倒黑白,肆意构陷,欲置二哥于死命。”
青荷闻言,心底一声哀叹:“天地良心,谁构陷谁?”
乐都一脸关切:“当务之急,应该好好劝劝春府尹,怎能为了巴结龙大将军,便糊涂迷了心,六亲不认?” 龙悦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