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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我见犹怜

龙悦荷香 荷之青青 8819 2021-04-06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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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尹峡珂虽是大康府资深老大,京都二品大员,断过无数大案要案,可是他从不曾断到丞相头上。

  峡珂想到可能的后果,不由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身心哆嗦。他那颗喜欢四平八稳、追求明哲保身的心脏,被猛烈抨击,被剧烈捶打,胸腔难以承受,腹腔差点爆炸。

  峡珂大汗淋漓,沉吟半晌,方说:“提刑秉公办事,从容有序,本官不胜欢喜。不过,特殊案子特殊办,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此大案要案,提刑必须仔细办理,本官也要仔细核实,才对得住朝廷对咱们的信任。”

  言毕,打回晴颜的证据推理,此案日后再议,就此宣布退堂。

  自此,峡珂对外声称“遭遇顽疾,一病不起”。

  晴颜眼见峡珂“谈相变色”,根本指望不得,只好另谋出路。可是,自己不过小小四品提刑,与位高权重的丞相分庭抗礼,更没资格。

  奈何笛龙每过一日,危情便险上一重,晴颜不禁心若油烹。

  无可奈何另打算,走投无路上梁山。

  当日晚间,晴颜回到家中,神色凝重,心事重重,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忽闻饭香扑鼻,抬头一看,一桌清淡可口的小菜,已经摆在面前,可谓是色香俱全。

  却是绿芙随父不随母,不仅温顺贤良,更是厨艺高超,略显身手,便做出一桌饭菜,让人看了不由垂涎欲滴。

  晴颜手捧饭碗,喉咙发哽,一颗心不知是否在天地人间。只要看到她的小脸,听到她的声音,闻到她的清香,吃上她的饭食,都不知思倾何处,心在何方。

  他努力克制,终于打败喉咙,战胜呼吸,艰难地发声:“绿芙,今天案审不顺。虽是证据确凿,府尹却投鼠忌器,不敢判案。”

  绿芙抬起头来,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着晶莹的泪光,言语中无限疼惜:“都怪我和笛龙,行事莽撞,让颜哥哥多有为难。”

  晴颜只觉一股冰泉,直泻心底,喜极爱极,思极念极,更是喉咙发梗,说不出话。

  不知相对多久,晴颜方能开口:“‘猪头’嵘峥,人如其貌,长相和心术,突破你我的想象。他仗着其父是当朝丞相,抢男霸女,无恶不作。单凭你我,根本无力与之抗衡。我思来想去,想出一个良策?”

  绿芙闻言心生期望:“颜哥哥,什么良策?”

  晴颜沉吟片刻,才说:“今夜咱们悄悄入宫,求助玉衡、开阳两位师叔。”

  是夜,二人按着晴颜计划,夜探华玄宫。

  绿芙因自幼跟着伯艺熟读常乐宫宫图,对此事尤为熟悉。

  二人小心翼翼,飞檐走壁,穿廊过殿,寻到南书房,倒挂屋檐上,向下探看,果然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矗立案前。

  博赢华服锦袍,背剪双手,剑眉深蹙。他的案前,奏折堆得如同一座小山。

  再看殿角,紫逍、紫遥、玉衡、开阳,倒是一个不少。

  眼见“魁星双锏”近在眼前,却不能相见,二人都是心急如焚,可事到如今,只有平心静气,耐心地等。

  博赢静默沉思半日,忽然开口吩咐:“紫逍,传大殿下觐见。”

  晴颜一边静观其变,一边心中奇道:“传言太子博砚惨遭废黜,君上卧病不起。可是今日君上龙体尚佳,精神尚好,而且提及太子,也毫无怒容。看来所闻有虚。”

  此时此刻,夜幕早已降临,博砚忙了一日修坝筑堤,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寝殿。

  大内的钟声,余音渺渺,他刚刚跨入正殿,便见紫逍匆匆而来:“君上口谕,传大殿下觐见。”

  博砚不及更衣,随之疾奔华玄殿,整顿衣衫,亦步亦趋,入殿跪拜行礼:“儿臣叩见父君。”

  博赢转过身来,双目炯炯,毫无恹恹病态,先令博砚起身,又抬了抬手遣开众人,方看着博砚温和相问:“长江筑堤可还顺利?”

  博砚悄悄遮起裙摆上的泥浆,垂首道:“一切都好,父君放心。”

  博赢顿了片刻,语重心长说道:“观今之局,四方并起,不仅比拼国力,更要比拼兵力。我思来想去,如此非常时刻,需要加试一届武科。你是我的长子,自然重责在身。不如筑坝之事先让老三代劳,你好腾出精力,用心武科。”

  博砚低头看着沾满靴帮的泥,满心欢喜:“父君圣明,自古以来,无论国力、兵力,最后比拼的都是人才。”

  博赢审慎说道:“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不让他生疑,更不让他有插手之机,我着实花了不少心思。你也晓得,他心思手段,非比寻常,你我不能用贸然对抗。咱们东吴最缺之物,无非就是一样:钱财。父君重用于他,便是看重他擅长治国,更能敛财。可是他大权在握,纵容手下。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他身边多得是奸佞,长此以往,他也难免近墨者黑,生出异心。父君唯恐养虎为患,每日都是如坐针毡。他一日专权,以至于欺上瞒下,父君便一日不得心安。无论如何,必须适时收网,速速出掉心腹大患。”

  博砚深以为是:“他表面忠厚,内藏奸诈,持掌重权四十余载,高居相位二十年,京畿地方,党羽遍布;朝里朝外,错节盘根。父君既然欲擒故纵许多年,更不能急于求成,必定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将他亲信清除干净。以免激他狗急跳墙,酿出内忧外患。”

  博赢拉着博砚的手说道:“父君都省得。这些年为了此事,没少委屈你。好在这委屈也不白受,他的重权已经被我一点一点削弱。事到如今,四方兵权已逐渐回到咱们手中。只是他狡猾之极,京师二十四卫尚有一半受他差遣,咱们不可轻举妄动。”

  博砚深知厉害:“儿臣明白。此次武科,干系重大,便是选拔文武兼备之人,为父君安插掌管京畿之权。儿臣以身家性命担保,必能不辱使命。”

  博赢淡淡一笑:“孺子可教。既然咱们是与魔鬼较量,便决不能循规蹈矩。你也知道,我素来不喜欢墨守成规。”

  博砚冰雪聪明:“儿臣明白,武科不能再局限弓马技勇,重在挑选真才实学,用于实战,为我效力。”

  博赢连连点头:“砚儿深得我心,定要小心谨慎,除恶务尽。”说着说着,又想起一事,“对了,明日元宵节,你母亲去雨花山祭拜亡兄,紫遥相陪,你也一块过去,尽一尽孝道。”

  博砚毕恭毕敬:“儿臣谨遵父命。”

  愽砚退下,博赢重归案前,继续批改如山的奏折。

  紫逍、紫遥、“魁星双锏”继续守护在他的周边。

  绿芙眼见夜以至深,终是没有机会接近“魁星双锏”,焦急之中忽然灵机一动,低声对晴颜说道:“颜哥哥,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咱们可以先行回家。”

  回至家中,绿芙这才和晴颜说道:“颜哥哥,今日虽不曾与师叔相认,却是得见紫遥,我家大哥哥与她是生死之交。明日咱们不如也去雨花山,倘若有紫遥相助,说不定就能救出龙弟。”

  晴颜闻言大惊:“你识得紫遥?”

  绿芙垂下眼帘,轻声说道:“不错,她与我家大哥哥情深义重,私交过命。”

  晴颜闻听,诧异不已:“紫遥与其紫逍才是夫妻情深,天下难找,怎会与别的男子交好?”想要再问,又问不出口。

  淡淡的烛光之中,绿芙看向墙壁,只见他颀长的身体留下一条长长的光影,凸显刚毅。

  正在出神,忽听晴颜问:“绿芙,你既然认识紫遥,可曾与太子相识?”

  绿芙连连点头:“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父亲夸他是宅心仁厚,公正贤良,体恤子民,他日若有幸即位,倒是东吴百姓之福。”

  烛光下,她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美得他不敢逼视,闪得他不敢呼吸,还要行事装模作样,说话稳如泰山,实在勉为其难。

  当真是说一句话都难倒英雄汉,晴颜极力平心定气,方能发出正常的语气:“芙妹,你既然与太子相识,那便更好。咱们明日黎明出发,在奇山陵园守候。届时无论遇到紫遥,或是太子,只管大胆求助,他们说不定就会鼎力相助。”

  晴颜说道此时,想到太子已不是太子,想到父亲临终的隐忍,更觉心底隐痛。

  绿芙虽是聪明绝顶,却不知其中隐情,心念笛龙,却是心底同样的剧痛。

  次日,天气阴郁,浓雾低沉,春寒料峭,阴雨霏霏。二人一早候在雨花山奇山陵园暗角,虽是相对无言,却觉万语千言,累在心间。

  二人不知等了多久,忽听辚辚车辇之声。

  隐在树后向外观瞧,前方高头大马,两顶绣金红呢车驾,在山麓间若隐若现,两排侍卫骑着高头大马,倾力护驾。

  护驾车队之中,有一位女将军,身披紫袍,威风凛凛,不是别人,正是紫遥。

  车驾终于落定,紫遥飞身下马,前去接驾。

  前车更有一青年男子,疾步跃出。但见他蛾冠素袍,脚蹬皂靴,肋下佩剑,英姿勃发,仪表不凡,正是废太子博砚。

  两人都是快步走向后车,一左一右扶出一个中年贵妇。后边还有侍女,撑着黄罗伞。

  细细的雨雾之中,她一袭紫色衣衫,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一挽,更显身材高桃,体态轻盈,言行举止,娴雅端庄。远远望去,虽说上了些年纪,依然乌发如漆,一颦一行之间,迷人的风韵,一览无遗。

  不必问,这等风姿绰约,不是奇贵妃,却是谁?

  两旁侍卫都是训练有素,守在园口,不敢稍动。

  三人默默步入陵园,忽闻山中悲鸟几声空啼,又见眼前绿影一飘,惊鸿一闪,一个小姑娘身形如轻燕,衣袂如飘风,飞奔而至,扑倒在奇贵妃身前。

  绿芙娇荷迎露,梨花带雨,跪地哀哀欲绝,泣不成声:“拜见贵妃娘娘,拜见大殿下!”

  奇水低下头去,无比震惊:“青荷?”

  博砚低下头去,一样的无比震惊:“绿芙?”

  紫遥低下头去,同样的无比震惊:“绿芙?”

  便在此时,忽闻震地一声惊雷,众人尚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酝酿了数日的大雨便已倾盆直落。

  奇贵妃神色大变,不等博砚、紫遥多言,便已经拉起绿芙:“咱们进去说话。”

  四人急速步入陵园深处,及至寝室尽头,确认隔园无耳,奇贵妃才急切问道:“你就是绿芙?令堂可是龙小夫人?”

  绿芙本欲求救紫遥,不成想种豆得瓜,尚未开口,便获贵妃母子青眼相加,尚未搭话,博砚已抢先代答:“母妃,绿芙正是龙小夫人之女。”

  紫遥更是满面关切,连连点头加以确认。

  奇贵妃明察秋毫,沉吟片刻,轻语轻问:“绿芙,你如何来到此地?龙小夫人母子一向可好?”

  绿芙更是大惑不解:“贵妃娘娘与大哥哥素不相识,因何如此关切?”不及多想,恭谨回答:“大哥哥极好。小鱼儿已长大成人,更是人中之龙,不仅文武双全,更是聪明绝顶。绿芙只因一路救弟,才碰巧来到蒹城。”

  奇水闻言一惊:“怎么?小鱼儿出事了?他也来了蒹城?”

  绿芙急忙说道:“不是小鱼儿,是笛龙。”

  提到笛龙,奇水更是感慨万千。之前,她已从紫逍、紫遥处,得知青荷收留笛龙、绿芙一双儿女。她思绪万千,半晌无言。沉吟良久,又道:“绿芙,咱们都是一家人,笛龙有何难处尽管说。”

  绿芙闻听此言一半错愕,一半感动,顿时想起危在旦夕的笛龙,不禁泪如雨下。忍痛含悲,将悲惨遭遇,原原本本、一五一十、一字一泪倾诉。

  奇贵妃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博砚抚膺切齿,怒发冲冠,强忍万钧雷霆,低声问道:“看来,晴颜对你兄妹极是照顾,他现在何处?”

  绿芙一跃而出,飞入雨中,将藏在岩后的晴颜,引上前来相见。

  晴颜整理仪容,跪拜行礼。片刻之功,方砖上便积了一滩泥水。他却毫不在乎,掏出小心护在怀中的卷宗,呈了上去。

  博砚蹙眉眼望晴颜,心事重重,缱绻不散,手拿卷宗,却是不看,怔怔半晌,一声长叹:“孤今日得见晴颜师弟,甚感慰藉。”

  晴颜感动不已:“殿下圣明之主,晴颜一见,三生有幸。”

  风雨交加,春雷阵阵,轰鸣不已。风声寒寒,水声潺潺。晴颜内衣外衫尽湿,绿芙看得心酸,打了数个寒颤。

  博砚望着园中潺潺雨幕,静听晴颜禀报,久久并不做声,不知所思何事。他生性随父,沉稳寡言,悲喜之态不溢言表。

  风雨入园,园历风雨。天意与人情便如陵园寒雨,阴暗晦仄。如今的时局,明察秋毫固然好,引火上身却不妙。杀身成仁空逍遥,舍生取义枉风骚。

  默了良久,愽砚终于痛下决心,定定看了晴颜半晌,一字一句说道:“你所说的,孤已经省得,你只管回去静候。切记,非常时期,万事小心,不要引火上身。”顿了一顿,又说:“再过半月,选拔武科,孤要你参加,希望你能一举夺冠。”

  晴颜深受感动:“殿下厚爱,晴颜定不遗余力。”

  万语千言,诉说不尽。奇贵妃满腹惆怅,与一对少男少女依依惜别,更加十二分不放心。

  二人去了良久,奇贵妃都怔怔看着博砚,满面忧伤。

  窗外一声隆隆春雷,惊醒她的陈年旧梦:“天璇生了个好儿子,如此胆大心细,心思缜密,不可多得。”

  博砚一声长叹:“儿臣何尝不知?这样的将才,在我东吴,只嫌太少。”

  奇水连连点头:“这世间,你争我夺,争来夺去,只为利益,只看利益,只重利益。却不知,最难能可贵的便是人才,便是人心,便是人气。”

  博砚一声长叹:“可惜,可惜,天欲夺我,君欲亡我!”

  奇水连声宽慰:“砚儿,何必灰心?既然尚未山穷水尽,不如静盼柳暗花明。”

  博砚神色黯淡:“儿臣何吝一己得失?想他西蜀,凭的便是有龙帆这般天下奇才,得以蒸蒸日上。我东吴本是龙蟠虎踞之地,本有旷世之才,事到如今,却一落千丈。思及于此,儿臣心若油烹。事到如今,我们却不思内修外联、重用英才圣贤,反而穷兵黩武、固执己见。思之想之,实乃不智。”

  奇贵妃皱着眉头说道:“砚儿,你三立三废,皆因你无所畏惧,不吝一己之得失。可是,你只有保全自己,才能恩泽他人。你父君可是明理之人,素来以天下为己任。你主和也好,罢战也好,实业自强也罢,只要有你的道理,只要利于国家,你父君自然会欣然采纳。只是,万万不要态度过于激愤,伤他的好心,逆他的好意,惹他雷霆万钧。” 龙悦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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