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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儿看着天玑,边笑便拱手施礼:“天玑将军,我哪里是什么储君?我素知将军文韬武略,智虑忠纯。怎奈咱们两国交锋,各为其主,以至于多有得罪,实属迫不得已。实不相瞒,我崇拜将军久矣,将军倘若不弃,不如来我西蜀,咱们共抗外敌?”
天玑大穴被点,手足皆不能动,受制于人,恨不得以死殉国,怎会忍辱偷生:“去你蜀国?你把我天玑当成什么?你口蜜腹剑,杀人不眨眼,还想骗人上瘾?”
小鱼儿一脸无辜:“天玑将军,此言差矣!我如何杀人不眨眼?我难道不曾善待俘虏?便是对将军您,不也是以诚相待?”
正说话间,江上飘来一叶扁舟。但见那小舟快如急闪,迅雷而至。
一红衣女子,飞如云,跃如风,自小舟上一跃纵上小艇。但见她快如闪电,探出素手,神农炎阳功”如火如荼。
小鱼儿大惊失色,飞身急躲,心中暗说:“何人如此神出鬼没?”
因小鱼儿全无防备,红衣女子一举得手。
小鱼儿定睛再看,只觉来人似曾相识。
天玑终获自由,喜极而泣:“红袖!”
小鱼儿闻言更是大吃一惊:“果真是红袖姑姑?”
波翻浪涌,天色不明,什么都看不清。何况小鱼儿长大成人,与小时候大相径庭,红袖哪里认得清来人?
红袖右手长剑虚晃,左手骇电而出,趁小鱼儿一时错愕,先后便解开天玑前心两处大穴。
天玑何等英雄?略一运气,腾身而起,“魁星踢斗”狂扫而出。
眼见天玑、红袖夫妻联手,势不可挡,小鱼儿好汉不吃眼前亏,飞身跃入水中,瞬间不见踪影。
天玑劫后重生,匆忙上岸,收拢残兵败将,率领大军,向高山从林的深处逃窜。
蜀军中路得了阿龙号令,对穷寇也不多加追赶,只是按部就班清理战场,白得了无数战船小艇、军械马匹,自是十二分欢喜。
再说天玑,纵步疾行,奔至天明,回望江火渐远,心下方定。眼见树木丛杂,山川险峻,道路难行,忧心忡忡。忽听前方鼓声震响,火光竟天而起,惊得他几乎坠马。
密林深处杀出一彪军马,却是金梭率左路兵马横住吴军去路。眼见对方兵强马壮,势不可挡,天玑无奈,拼死突围而去。
金梭依然并不追赶,又抢夺无数军械马匹、锣鼓帐篷。
天玑心灰意冷,行至天色微明。已是黑云翻滚,大雨倾盆,吴军衣甲无不湿透,饥寒交迫,惨不忍睹。
终于盼到暴雨初歇,天玑吩咐大军埋锅造饭,不料,仅存的救命米粮刚刚煮熟,蜀国追军又到。
却是银盾率右路兵马五千,冲杀过来。
天玑又累又困,饥渴难忍,哪有心思恋战?狠心挣命,率军迤逦奔逃,费尽心力,总算甩开追兵。
回顾残兵败将,只剩下十之有三。天玑心生悲凉,涕泪满衣裳。亮出长剑,便欲自刎谢罪,却被红袖死活劝解下来。
天玑终是稳定心神,痛定思痛:“可恨龙帆!当真是我克星!纵横半生,遭遇无数大风大浪,何曾这般惨烈?”无可奈何,唯有收整二万残兵败将,有序撤退。
就这般,沙鹰谷一战,吴军主力,惨不堪言。当真是:鱼娃锦囊妙计,龙爸用兵如神,以少胜多,出奇制胜。
俗话说:“风水轮流转,万物无常新。”
正可谓人算不如天算,否极可泰来,乐极会生悲。
小鱼儿毕竟年少轻狂,好胜心极强,适才智取天玑,本已得手,又被他乘机逃走,岂肯善罢甘休?
他已彻底忘了爹爹交代:“归师勿掩,穷寇莫追”。仗着艺高人胆大,马不停蹄,继续穷追猛打,一心想再将天玑生擒活拿。
小鱼儿杀得兴起,继续冲锋陷阵,勇往直前,便与英勇无畏的元臻不期而遇。
元臻的“勇敢”甚至比小鱼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取得空前的胜利,难免有些得意忘形,更是杀得兴起。
于是,“真假元臻”,兵合一处,将打一家,都是热血满腔,热情高涨,肩并肩、膀并膀,投入紧张激烈的歼敌战场,完全忘了自己已经犯了兵家大忌——孤军深入。
不仅如此,小鱼儿还高估了队友的体能,一阵痛杀之后,扭头一看,元臻已是满头大汗、精疲力竭。
小鱼儿登时醒悟:“元臻再也抵挡不住,倘若元臻有闪失,父亲便是失职之罪,我也是罪责难逃。”念及于此,大声疾呼:“元臻哥哥,穷寇莫追,速速回营。”
可是,元臻实在自不量力,一心舍命杀敌,小鱼儿的话,哪里肯听?
于是,吴军继续撤退,两娃继续追击,两马并驾齐驱。
吴军虽吃败仗,却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天玑更是吴国名将,经过一夜休整,负责断后的五千名士兵,撤退有序,守备有方。
小哥两却是孤军深入,前后不得照应。
小鱼儿自恃勇猛,一杆亮银枪,舞成一团云雾,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冲出重围。
可是,向两旁一阵观瞧,哪有元臻踪影?
想那元臻,身为储君,奔着圣贤帝王冲锋,奈何圣贤大道再宽阔,打架斗殴不适合。
元臻不仅打架打不赢,逃跑也逃不利索,在突围关键时刻,还被人生擒活捉。
小鱼儿万般无奈,拼了性命,杀入重围,连挑带刺,将吴军杀得节节倒退。乘着吴军惊慌失措,小鱼儿一个镫里藏身,探出右手,将元臻一把抢回。
他抖擞精神,奋舞亮银枪,自是所向披靡。不要命吴军,但凡扑上前来,挨着就死、沾着就亡。只好纷纷作鸟兽散。
终于,小鱼儿带着元臻杀开一条血路,向西南方向逃窜。
途中,小鱼儿见元臻受伤不轻,唯恐他再遭重创,又将自己的宝甲脱下,强迫他穿在身上。
再说天玑的将士,都识得小鱼儿,更吃过他的大亏,只当他是西蜀储君,两日来一直被他欺骗、羞辱、追打,早已怒不可遏,恨不得断其喉,尽其肉,乃去。事到如今,眼见小鱼儿人单势孤、精疲力竭,岂肯善罢甘休?
于是,吴军调转旗帜,对着小哥两紧追不舍。
奔逃时间一长,小鱼儿胯下坐骑负重累累,根本难以支撑,驰骋速度越来越缓,身后敌人追兵却是越来越近,越聚越多。
小鱼儿心急如焚:“元臻哥哥,我下马抵挡,你现行撤退,定要多多保重。”
元臻眼见形势不好,一把揪住鱼娃:“要走你先走,你若有闪失,我如何对得起绿芙?”
小鱼儿闻言,登时痛得涕泪连连:“你早就对不起她,也不在这一回!若不是你乱献殷勤,她何至走投无路,远走他乡?事到如今,不仅芙姐走了,连龙哥也不在了。整整一个月,我都没能踢上蜀球!”
元臻闻言犹如五雷轰顶,泪水瞬间模糊双眼:“小鱼儿放心,笛龙是被卓星劫走,父君已经派人前去营救。等到战争结束,我定亲去东吴,帮你找他们回来。我更保证,从今以后,我只在心里待绿芙好,再不惹她烦恼。”
小鱼儿跳下战马,对着马屁股狠踹一脚:“元臻哥哥,你总算觉悟。不过,你是蜀国太子,可不能去东吴。要去也是我去,当真轮不到你!”
就这样,小鱼儿被数千名吴军团团围困中央,当真是孤立无援。他虽左突右冲,都是难以脱身。
本就危急,忽闻背后疾风烈烈,“魁星无影腿”骇电来袭,回头一看,来者正是天玑。
小鱼儿精疲力竭,再也无力躲避,瞬间受伤倒地,就此昏迷。
天玑本是恨透了小鱼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可是,当小鱼儿醒来,天玑细看他那双清澈如水的双眸,那双波光粼粼的大眼,那皎洁无暇的目光,像极了他家君上,心中不禁一阵颤抖。
天玑颤声问道:“你当真是蜀国储君?”
小鱼儿无所畏惧,唯恐天玑知道实情,丢下自己,再追元臻。念及于此,面上一笑,索性不置可否。
天玑心中暗道:“我虽不敢断定这个少年是否蜀国太子,却可以断言他是个军事天才。天上人间,百年不遇。何况他曾对我手下留情,也算是有过活命之恩。现下杀他,于心何忍?反正杀不杀他,已经回天乏术,索性带他回吴,交给君上亲自处置。”
天玑兵败,悲痛悔恨之余,长叹一声:“为今之计,也只有速速回国,负荆请罪,期盼着日后能戴罪立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晴颜,伤势渐好,绿芙总算松了一口气。思来想去,权衡一番利弊,更觉大哥哥言之有理:“时机未到,报仇尚早,不可急于一时。”
这般一想,绿芙更是思亲心切,私下悄悄与笛龙商议:“龙叔叔、大哥哥生死未卜,我实在放心不下。杀父害母仇人虽然近在眼前,却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报仇也无胜算。既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依我之见,再不能拖累晴颜。不如先回西蜀,寻到龙叔叔和大哥哥,再行卧薪尝胆,十年磨剑,日后再找仇人清算。”
绿芙本以为笛龙报仇心切,会对她极力反对,所以已经做好和他顽抗到底的打算。
哪料到笛龙比他还忧心龙荷,听了绿芙之言,连连点头,满口答应。
如此痛快,绿芙倒是喜出望外。
临别那日,笛龙陪晴颜走在街上,意外发现蒹城大街小巷,都张贴榜文。晴颜满怀憧憬,轻声说道:“笛龙有所不知,明日便是三年一选的武举特科。平心而论,君上也算明君,素来求贤若渴,令众多英豪趋之若鹜。”
笛龙听得绕行兴趣:“不知这东吴特设的武科,于我西蜀有何不同?”
晴颜侃侃而谈:“应该都是大同小异:各路求取功名的英雄,经层层筛选,选出百名,再由国君钦定,得中前三,第一名的状元,可谓是万里挑一。倘若释褐升级,可直封正三品参将,或护卫京畿,或卫国戍边,也算光宗耀祖。”
笛龙听得更是满心好奇,三年前他只有十四岁,所以没能参加西蜀武科,今年年方时期,正是好时机,当下便问:“不知如何应试?”
晴颜指着榜文,耐心详解:“以往东吴都是应试三场。一场测试武经,兵书战册,题文义理;二场测试弓马,驰马三趟,发箭九枝;三场测试技勇,步射九发三中,膂力三项,拉硬弓、舞大刀、拿石蒂。今年武举特科,增设四场,测试武技对决。”
笛龙闻听,笑容满面:“颜哥哥文韬武略,天下无双,吴人能超出其右,定是状元之才。”
哪料到晴颜苦笑一声:“非也非也,六年前我也曾报仇心切,应试武科。不料,主考官便是我的杀父仇人。是尔,第一场策论武经我便被淘汰。说来惭愧,我朝与前颂大同小异,也是权臣当道,奸相误国。我当时就已经发誓,终生不再参加武科。”
笛龙闻听,不禁义愤填膺。他毕竟年幼,好奇心盛,虽不打算报考,却十分上心。他满怀壮志未酬,跟着晴颜在皇城南门武科报名处连转数圈。
他的心情,晴颜如何不明白,轻声笑道:“笛龙,今年不同往年,主考就是大殿下。依我之见,你不如应试一回。咱们‘魁星’子弟,继天玑、天权师叔之后,必能再得桂冠。”
晴颜说罢,笑盈盈看向他的好友。
春阳在天,春风送暖,春意盎然,他的脸朝气蓬勃,他的身玉树临风,他的心随风荡漾。
翘首观望,报名之处,排起长长龙蛇阵,笛龙不由连连摇头。他毕竟忧心父母,早已是归心似箭,再精彩的对决,也是无暇观瞻。
念及于此,笛龙微微一笑:“颜哥哥,既然大殿下主考,你不妨放下旧怨,定能独占鳌头。”
晴颜却连连摇头:“笛龙,从前的誓言抛开不说,我现在伤重未愈,功力不曾恢复,怕是抵挡不住‘金刀’、‘寒枫’一众恶徒。”
说话之间,就见一个黄脸汉子,也不排队,大喇喇走到队列之前。
招录文书认出来人,急忙站起身,笑脸相迎:“小将军,可是‘金塞’门人,前来报名?”
那个黄脸人耀武扬威,盛气凌人:“报名?哪里轮得到我等无名小辈?只盼我家金蛛将军,巾帼不让须眉。”
笛龙闻言,双手攥拳,手指节攥得“咯吱咯吱”作响:“如此蛇蝎,也来冒充英雄?”
招录文书是个逢场作戏之人,深知“金蛛子”英明赫赫,深得圣宠,更是斜肩谄媚、卑躬屈膝:“好说!好说!我这就给您把名报上。”
笛龙登时怒火万丈,心中暗骂:“这等心如蛇蝎、恶贯满盈之人,居然活的如此嚣张。”
他正兀自怒的摧心裂胆,忽见一紫衣少年走上前来,冲着晴颜双手抱拳,又对着他恭敬行礼:“提刑大人,笛龙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闻言,都是暗暗吃惊。细看来人,却是面皮白净,颇为儒雅,却是一介书生。
晴颜当即认出:“他是储君愽砚的心腹。”当即毫不迟疑,跟着他便走。
三人拐弯抹角,来到僻静之处。那人微微一笑,切入正题:“君上特设武科,旨在选拔贤才。大殿下看好两位公子,希望两位公子不吝一己之身,为强我东吴出力。”
次日一早,笛龙上下收拾停当,便行迈步出门。
眼望如此翩翩公子,当真是万一挑一,绿芙深感诧异:“笛龙,咱们明日归蜀,你不好生收拾东西,一大早扮成男神,又到哪里去?”
笛龙微微一笑,轻描淡写说道:“芙妹,我参加武科,难免早出晚归,你不必担心。四日之后,咱们便会如期归蜀。”
他这般说话,便如每日出门打柴卖薪一般。绿芙却大吃一记惊吓,她正在织布,差点一个倒栽葱,从织凳上大头张下。绿芙稳稳心绪,定定呼吸,坐牢织凳,柔声说道:“好,笛龙,你去吧,定要多加小心。”
不料,笛龙前脚一走,绿芙便站起身形。织女做不成,不闻机杼声。一圈圈踱步,一声声叹气。
晴颜看着走马灯一般的绿芙,知道她心里着急,口中急忙劝导:“芙妹,你这般旋转不顶用,便是转成陀螺,也不能令笛龙回心转意。再说,笛龙不是鲁莽之人,向来有分寸,绝不会贸然行事,招灾惹祸。” 龙悦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