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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在死囚牢

　　那家伙是捕狗人，看，当他从小货车里走下来，手中拿着一只捕蝴蝶的网，蹑手蹑脚地向我靠近时，我开始怀疑我在错误的时间来到了错误的地方。

　　“站住别动，小狗。”他说，“再走两步，我就可以带你乘车兜风了。”

　　他认为他在同谁说话？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对那句“站住别动，小狗”的话信以为真，那该有多么愚蠢？我向他露出一排尖牙，并冲着他咆哮了一声。伙计，他丢下了那只捕蝴蝶的网，飞一般地逃回小货车上去了。

　　“3号呼叫市政厅！拉里，他攻击了我，几乎咬到我的腿！看在上帝的分儿上，派些警察与救护车来吧。这条杂种狗有狂犬病，我没开玩笑！”

　　我想我最好迅速地独自一人跑开——我可以跑回到那个院子里，但是我不想给玛姬惹麻烦。她对我一直很友善，还给我准备了这顿特别的晚餐。

　　我沿着胡同向南跑，仍然觉得有些虚弱。你们看不出来吗？我的后腿跟不上前腿的速度。这时，那个捕狗人正坐在他的小货车上，对着他的收发两用无线电设备讲着话。

　　“3号呼叫市政厅。嫌犯正向南走，我的天啊，拉里，他患有蹒跚症。告诉他们最好堵住城南整个路口，拉里。我的意思是说，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变得极端危险！”

　　此刻，我能听到警笛声了，三辆或四辆警车正沿着主要街道驶过来。我开始奔跑起来，那些该死的泡泡仍从我的嘴里不断地往外冒。

　　究竟是什么导致了那些泡泡的产生？我以前也曾经有过消化不良。有一次，我与一群郊狼一起吃了一些放置时间有些长的羊肉，让我恶心了很久。不过，从来没有发生过从嘴里吐出过泡泡或冒出过白沫这样的事。

　　我抬起头观察前面的情况，看到一辆警车在那条胡同里。于是，我向左转，穿过一片空地。可是，那里又有一辆救火车笔直地朝我驶来。我转身跑回那条胡同里，指望着跳过一道栅栏，消失在某个人的后花园中。不过，我的跳跃不太成功——我的膝盖太虚弱了。

　　我撞到了栅栏上，被拿着枪的警察、拿着斧子的消防员与那个拿着网的捕狗人包围了——他们向我包抄过来。

　　我听到头顶的栅栏上传来了一个声音，我向四周环视着，看到了那只肥胖的黄猫与她的三只小猫：“你们看到了吗，孩子们？小鸡们已回到家里去安歇。犯罪却并不划算——如果你愚蠢到被抓获。让这成为你们的教训吧。”

　　换作其他时候，我或许会给这些猫更多的教训。不过，眼下国防部的武装部队正在包抄我，我没有时间了。

　　我想要找个地方逃窜，不过他们已经把我逼到了绝境——一个警察用猎枪对准了我。在治安工作中，我学会的一件事就是：与一个手持猎枪的警察争执，会把你的皮毛弄得乱七八糟，并导致铅中毒。

　　我没有逃跑，而是坐了下来。那个捕狗人举着网蹑手蹑脚地向我走过来。如果我发出哪怕是最轻微的一声咆哮，我打赌都会让他向后跳回到上一周去。不过，我没有咆哮。他把网罩在我的身上——我被捉住了。

　　“现在，放松，向后退，男孩儿们。我告诉你们这条狗失去了理智，他想要把我的腿扯下来。而当我向小货车跑去时，他还袭击了我的一只车轮。”

　　就在这时，那个穿T恤衫的家伙，也就是那群一无是处的猫的主人，从大门里走出来，对那个警察说：“是的，就是他想要杀害我的那些猫。我认为这条狗有些特别。他患了狂犬病，是不是？我一直在怀疑这一点，果然被我言中了。”

　　他们把我抬到了捕狗人的货车上，将我扔进那个铁丝笼子里，锁上了笼门。然后，两三个人站在车旁，一边注视着我一边交谈着。那个捕狗人拿来了一根长长的木棍，开始用木棍戳我。我该怎么办呢？就这样，他戳了我一两下，然后，我把木棍咬成了两段。

　　“看到没有？你们看到没有？我们抓到了一条病狗。男孩儿们，我说没说在你们赶到这里之前，他想要袭击一个孩子？”捕狗人说。

　　“看他做的好事！”

　　“是的，长官。让我告诉你们，男孩儿们，这发自于我内心最深处：如果这个城市没有一个捕狗人，那在城市这一头居住的半数以上的小孩子，此时将会被一条患了狂犬病的狗追得到处乱跑！”

　　“即使没有患狂犬病的狗，这段时间孩子们的情况也够糟糕的了。”

　　“说得没错。下一次当市议会讨论薪水议题时，他们最好记得是谁挺身而出，从一条疯狗的嘴里拯救了这个城市的小孩子们。”

　　一个警察弯下腰，打量着我。他有一张丑陋的脸——那张脸让我后退了一步。他问：“你怎么对付一条疯狗，吉米·乔？”

　　“哦，我们会给兽医打电话，让他明天到拘留所来，做一个试验。”

　　“什么试验？”

　　“切下他的脑袋，把它送到国立实验室去。”捕狗人回答。

　　呃？切下……喂，听起来大事不妙啊。事实上，这听起来相当糟糕。如果试验结果是阴性的，他们会怎么办？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不过，就在这时，捕狗人吉米·乔钻进小货车里，载着我向城市流浪狗收容所的方向驶去。

　　它在城市南端，坐落在一座孤独的风势很大的小山上。当我们靠近那个地方时，我能听到风呼啸着穿过那道金属防护网。吉米·乔把车开到一个有着高高栅栏的围栏前，打开笼门——于是，我走进那个围栏里。

　　他又开始用一根木棍戳我：“快走，你这条疯狗，从那里出来！这是旅程的终点，别再咬那些无辜的孩子了，伙计。”

　　我不知道“咬无辜孩子”的这番话是因何而起的。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来没有咬过一个无辜的孩子，甚至从来没有咬过不那么无辜的人。当你身为牧场治安长官时，你就不能跑来跑去咬孩子。咬怪兽，可以；咬郊狼、浣熊与犯法的狗，可以；但是，咬孩子，不可以。

　　在我看来，那个捕狗人应该把他自己的脑袋送到国立实验室去。不过，没有人对我的意见感兴趣。

　　我走进单人牢房，在后面的一个角落里躺下来。那个捕狗人“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站在那里观察了一分钟左右。“没有项圈、没有狗牌、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我们不必喂你太长时间。老狗，今天晚上，你最好过得快乐一点儿，因为明天……”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的喉咙上比画了一下，嘴里发出一个恶毒的声音。他咧开大嘴笑起来，钻进小货车里，开车走了。

　　我不喜欢那个捕狗人身上的一些东西。

　　好了，我在那里躺了很长时间，聆听着风声，思考着自己的处境。突然，我有一种感觉——我正被人监视着。我抬起头，眼睛向左右两侧看了看，竖起了耳朵，测试着风向。

　　然后，我看到了一条矮脚猎犬——在紧邻着我的那个单人牢房里。他的身体很长，四条腿又短又粗，耳朵长长地垂下来，长着一副你们可以想象得到的最悲哀的脸孔。

　　“你好，”他用缓慢的语调说，“我是拉尔夫。”

　　“我是警犬汉克，牧场治安长官。”我说。

　　“欢迎来到死囚牢。”

　　“谢谢！来到这里真令人感到愉快！”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你说呢？”

　　他嗅了嗅鼻子：“我想不是。你害怕了？”

　　“也许。”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害怕。你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得了狂犬病吗？”

　　“我不知道，每个人都认为我得了狂犬病，也许我真得了。”我将整个故事告诉了他，从我在玛姬的住处吃了一块象牙狗粮说起。拉尔夫并没有真正让我感到高兴。不过，除了与他交谈，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事情去做。他让我把注意力暂时从我的麻烦中转移开了。

　　我花了些时间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当我开始讲述的时候，拉尔夫的眼皮垂了下来——我的意思是说，我认为这只是他的正常状态。他的整个脸都是下垂的：眼睛、耳朵、面颊——他就是一条下垂型的狗。然而，当我讲完事情的经过时，他睡着了。

　　他睡着了，这让我有些气恼。我站起来，悄悄走到那道栅栏前，把我的嘴凑近他的耳朵，大叫一声：“嗨！”

　　他的整个身体从地面上跳起有一英寸或者两英寸高，他睁开了眼睛。“肥皂。”他说。

　　“好吧，你也肥皂！如果你不能清醒着听完事情的经过，就不应该乱问问题。即使是一条身在死囚牢的狗，也应该得到一些敬意。”我生气地说。

　　他眨了眨眼睛：“肥皂就是答案。”

　　“是的。不过问题呢？光知道答案是没有用的。如果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站了起来，走到他单人牢房的前面去喝水。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我能听到他的爪子在水泥地面上发出的吧嗒声。他舔食了一些水，然后又吧嗒吧嗒地走回来，坐下来。

　　“当我说了太多的话时，我的嘴巴会发干。”他用舌头舔着自己的嘴唇，抹掉一些多余的水，“在我看来，你是一个骗局的牺牲者。”

　　“不对，朋友。我从事治安工作很多年了，我能在一英里之外就闻到一个骗局。”我说。

　　“啊哈，不过，那是肥皂。”

　　“你刚才说过了。刚才它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也一样。”

　　“好吧。如果你把嘴闭上一分钟，也许我可以解释一下。”

　　我怒视着他：“你让我闭嘴，是不是？”

　　“啊哈，这正是我的用意所在。”

　　我坐下来：“我能闭嘴。告诉我肥皂的事情吧。”

　　“他们曾经清洗过狗栏。尽管不常这么做，不过这一次他们做了。他们有一些小小的白色条块，上面印着‘象牙’两个字。”

　　“OK，那就是象牙狗粮。”我说，“问题出来了，他们为什么要用象牙狗粮清洗狗栏呢？”

　　拉尔夫把鼻子抵在金属防护网上：“因为它是‘象牙牌’肥皂，你这个笨蛋。”

　　“呃？”我不太明白。

　　“你并没有得狂犬病，而是吃了一块肥皂，这就是为什么你的嘴里会冒白沫。”

　　“等一下，先别说其他的！”我站了起来，开始踱步，“现在，事情越来越清晰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方向，终于，谜底的碎片开始依次呈现了。我被骗——吃了一块肥皂，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它的味道如此糟糕。我知道有些事情不对劲儿，果然是象牙狗粮！

　　“那是肥皂，拉尔夫，你不明白吗？他们给我吃了肥皂，而且知道它会让我产生狂犬病的症状。所以，突然之间，这个案子被引向一个崭新的、令人震惊的方向。因为，你看，拉尔夫，他们不仅欺骗了我，而且还有我的姐姐，玛姬！这把我们带到了问题的症结上——这个神秘事件令人惊悚的核心。”

　　我原地转了一圈儿，面对着他：“现在，问题是，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想要……”

　　拉尔夫又睡着了。 警犬汉克历险记.第一辑（套装共1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