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点点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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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点点的伤疤
“那只郎红观音瓶一度在我手里,也许你以为她已经散尽灵气香消玉殒,幸好我认识这世上最好的缮宝师,及时修补好了她的伤口,护住了她的灵气。”许枚放下炭笔,擦了擦手道,“你和她说过的话,她虽然未必都记得,但七零八碎的也说了不少,这几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直说吧,你们要找的是不是张献忠的宝藏?”
陈菡呼吸急促起来,一直瞑目入定的陆衍也睁开了眼睛。
宣成拿出许枚从北京抄录回的线索,说道:“乾隆六十年,四川总督孙士毅曾向乾隆奏报,有人在彭山江口处打捞起三千两白银。到咸丰年间,翰林编修陈泰初曾亲眼见过江口渔人打捞起零星银两,咸丰皇帝闻讯派四川总督裕瑞查访打捞,最终一无所获。你所提到的人名、地名都和张献忠沉银藏宝有关。”
陈菡轻轻冷笑一声。
宣成眼中寒芒暴露,盯着陈菡道:“这些天从四川流入陈家的大批银钱,陈小姐能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菡浑身寒毛直竖,挪了挪身子道:“无可奉告。”
许枚道:“那位抚陶师曾问郎红瓷灵,光绪十七年秋天,是否听到光绪皇帝在倦勤斋和四川来的密探说什么消息。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那位处心积虑寻找这些瓷器的抚陶师,确实是在打听和四川有关的事。”许枚似笑非笑地瞧着陈菡,“可惜郎红瓷灵对光绪十七年的那场谈话一无所知,倒是陈小姐费尽心机也没能得到的祭红瓷灵,依稀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那位从四川回来的密探,带来了‘裕瑞未曾上报的消息’。”
陈菡立刻坐直了身子,陆衍眼中也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许枚笑了笑说:“二位别急,据祭红瓷灵说,当时光绪皇帝正在听升平署的太监唱小戏,环境嘈杂得很,那密探具体说了什么,她并没有听得十分明白。她只听到光绪皇帝不咸不淡地吩咐那密探自去办理,好像并没有把这批财富放在心上,但‘裕瑞未曾上报的消息’这句话却大有文章。”
宣成翻着许枚抄回的文献,问道:“你特意抄下咸丰皇帝多次狮子大开口向裕瑞要钱,是想说……”
“也许裕瑞真的找到了张献忠北上之前埋在成都附近的大批金银,却没有奏报咸丰皇帝,而是私自昧了下来!”许枚也说得兴奋起来,“江口激战沉没银船并不是张献忠劫掠所得的全部财富,即是如此,也足以供给杨展屯田养兵发展壮大。之后二百年间江口一带零星金银屡见不鲜,到乾隆年间还能捞出白银三千两,可见沉银之多。江口战损之银尚且如此,那张献忠移江藏宝该有多少金银财富,我简直无法想象,但是……”许枚说着接过宣成递来的一摞抄录,继续道,“咸丰年间举全国兵勇剿灭太平天国,军饷拮据,咸丰皇帝多次向裕瑞伸手要钱,动辄数万两数十万两,我猜咸丰皇帝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裕瑞私瞒宝藏,几次索要军饷都是有意试探。
“长毛灭后不久,咸丰便以受贿之罪把裕瑞撤了职,这对君臣为这批宝藏明里暗里地斗了几个回合,最终也没个结果。咸丰皇帝派去四川的密探足够尽职尽责,苦苦查访三十年,终于在光绪十七年带回了有关这批宝藏的消息,可惜物是人非,咸丰早已驾崩,皇帝换了两茬,光绪皇帝一心发展洋务,对这笔二百年前的宝藏并不如何上心。但又过了三十年,不知从何处得知此事的一位抚陶师和一位炼金师,却处心积虑要寻找这笔宝藏。请问,二位是从哪里得到有关光绪十七年这场密谈的消息的?”
话音刚落,只听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梆子响,依稀能听到有人操着乡音拖着长音念叨着“子时三更,平安无事”,悠悠扬扬传遍全村。
“打更了。”许枚意味深长地望了陈菡一眼,回头道,“先不急回答问题。江老板,你来把陈小姐的衣袖卷起来。”
“好。”江蓼红不知许枚打的什么主意,上前捋起陈菡衣袖,顿时惊叫出声,“这是什么?”
众人围上前来,只见陈菡雪藕似的左臂上零零星星地分布着几十块大小不一,形状也很不规则的“疤痕”,像是被水喷溅上去的形状,而且这些“疤痕”的颜色、质感和平常的伤疤完全不同,光滑平坦,未见凸起凹陷,像是淡淡的碧玺镶嵌平脱,散布在雪白的和田玉上,手腕处密集细小宛如细碎火星,越向上越大而疏朗,像焰火迸发的一瞬。
陈菡恨叱一声,夺回手臂,手铐哗哗直响。
“这些疤迹只有在子时才会显露出来?”姬扬清从未见过这种形态的伤疤,惊异不已。
“这玩意儿比你的手还玄乎。”谷之篁捧起许枚的手掌,和陈菡的手臂放在一起,“瞧,色儿都是润润柔柔的,怪漂亮的。”
“果然如我所想。抚陶师和其他古物通灵师不同,只有在子午两时才能与古瓷沟通:子午二时可进出瓷境,只在子时才能召唤瓷灵,条件非常苛刻。每到子时,抚陶师的身体会发生一些变化,比如我的手。”许枚说着举起左手,手掌较平时更加洁白细腻,似乎还泛着淡淡的柔光,指甲粉润通透,与陈菡手臂上伤疤的颜色非常相似,“我以为那个抚陶师和我一样,每到子时手掌会起变化,所以在云间农庄惨案连发的那天夜里,我注意过在场每一个人的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那个胁迫武云非购买玉壶春瓶的抚陶师当时一定就在那座客厅里,否则他不可能在八点之前如约交出解药换取玉壶春瓶。那之后我一直在想,也许是我的思路太狭隘了,毕竟我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除我之外的抚陶师,也许那个抚陶师和我不同,她的身体在子时会发生一些其他变化,这时我突然想到了那些‘星星点点的伤疤’。”说着他向宣成一点头。
宣成会意,吩咐卫若光拿出两幅画,说道:“我们听四个‘人’提到过那抚陶师手臂上有星星点点的伤疤。其中两个是受她蛊惑的凶手:胡三、桑悦;两个是他曾接触过的瓷灵:郎红、天蓝。我之前曾审问过胡三和桑悦,他们看到这些伤疤的时间都是子时——那个抚陶师是夜里十一点之后突然登门,告知他们亲人遇害真相的。这两幅画就是胡三和桑悦凭记忆画出的他们见到的所谓‘伤疤’,和陈小姐手臂上的疤痕非常相似,尤其桑悦这幅画还仔细上了色。”
桑悦画的是一团豆粒大的斑点,密密麻麻挤在一处,粉润润非常亮眼,他还特意将底色的白纸用水彩敷染,涂成润腻的肉白,像极了陈菡的肤色。胡三的画就粗糙许多,只是用铅笔在纸上画出一些圆圈,也是豆粒大小,凑成一团,旁边潦草地写着“粉色,很好看”。
许枚拿起桑悦的画,轻轻一掸道:“陈小姐,陆先生,二位还不肯承认吗?你们费尽心机要从这些瓷器上打听什么消息?”
“许老板不是已经查到了吗?张献忠移江藏宝,裕瑞中饱私囊。密探苦苦调查三十年,终于查到了被裕瑞私吞的宝藏,在倦勤斋和光绪皇帝进行了一场密谈。”陈菡道,“我们就是冲着那些宝藏去的。”
“但从四川流入陈家的钱财远远不够民谣中所说‘买下成都府’的数额。”宣成道。
“当然,大部分宝藏已经被裕瑞拿去支援各省剿匪,消耗掉了。”陈菡道。
“你说谎!”韩星曜冲口便道。
陈菡轻笑一声:“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你怎么了?”姬扬清见韩星曜脸色有些发白,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我……我没事。”韩星曜躲开姬扬清的手,狠狠地瞪了陈菡一眼,“你……你倒是说说,那个裕……裕什么把财宝藏到哪儿了?”
陈菡坦然道:“就在成都城外的一处山坳里,我记得路线,可以画一幅地图。”
“这个倒是不急。”许枚道,“回到刚才的问题,你们怎么知道,那位密探和光绪皇帝在倦勤斋说过这批宝藏的下落?” 深夜古董店.炼金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