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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淡定的村长
下午的时候，祝子俊碰到了村长，连续失去了两个至亲，村长的神色看起来分外的憔悴，但是见了祝子俊，他还是挤出了一个丝笑容，和祝子俊打着招呼，这使祝子俊更生一份怜悯。
祝子俊搬了凳子给村长坐，村长问他高考考得怎么样，祝子俊却只是苦笑。
一时间，就像是失去了说话的动力一般，两个都有心事的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中。
许久，祝子俊才打破了沉默，他说道：“有件事我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追查凶手？你这样做是在保护凶手，任由他逍遥法外。”
村长的回答有点闪烁其词，“人都死了，追究凶手还有什么意义。”
“至少能给佳佳一个交代。”
“交代？”村长摇了摇头之后说道，“你很在乎真相么？要是你在追查真相，我劝你放弃算了吧，就当是佳佳命苦，希望她下辈子过的好。”
祝子俊知道村长不会透露他的真实想法，于是转变了话题，“佳佳葬在哪里？”
“就在后山的竹林。”村长愣了一下才回答。
“祝雨跟我说，他梦见佳佳，说很冷。不会是佳佳托梦给他吧？”
“有这回事？”村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说道，“可能是坟里进水了吧。”
祝子俊的心里一惊，对于死者来说，坟墓就是他的另一个家，家被水淹了，自然也不大好住了，于是就会托梦给亲人，要他们去清理一下。可是以前这些都只是耳闻而已，就当是听故事一般，莫非，还真有这样的事，他很想一探虚实。
“真的有这样的事吗？坟墓进水了就会托梦给家人或是朋友，说自己很冷。”祝子俊依然半信半疑。
村长答道：“当然有，以前我也完全不信的，认为只是人们在瞎扯淡而已，但是前几年发生的一件事使我改变了看法。那年春天，我娘生病一直躺在床上，脚都没下过地，更别说出门了。一天早上，她突然对我说，你爸昨晚托梦给我了，他浑身湿淋淋地站在我面前说他很冷，肯定是坟墓进水了，你今天得去看看。我开始以为她是烧糊涂了，但是她说如果我不去她就要自己亲自去，于是我只好去看看。到了坟墓一看，当时就信了——我爸坟墓的四周都是积水。”
“那佳佳为什么不托梦给你呢？”
“可能她在怪我吧。”村长站起身来，“你要是不相信，就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祝子俊跟着村长来到了安葬祝佳佳的地点，虽然连日来都是晴天，可是眼前的景象却使祝子俊大吃一惊，祝佳佳坟墓的周围满是积水。
“水是顺着这里流下来的。”村长指着一条隐约的小沟说道，“是从上面的渠道漏出来的。”
祝子俊和村长来到坟墓的上方，用锄头将沟挖深，并将方向改变，使之远离祝佳佳的坟墓，然后又在坟墓四周挖了一条小沟将积水排了出去。
祝子俊不时地看上坟墓一眼，如果村长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话，那此刻躺在里面的祝佳佳会不会正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呢？
不过祝子俊还是心存疑虑，如果真能托梦，那为什么不托梦给他呢，直接告诉他凶手是谁，所有的疑问就都不复存在了。
祝子俊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一个当警察的远房堂叔讲的一件事情。
一天晚上，在一家酒店里发生了一件命案，接到报警后，堂叔和同事迅速赶到了那里，即便是曾经面对过很多尸体甚至亲手触摸过，可是眼前的这具尸体依然使堂叔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明亮的灯光一下子似乎也变得昏暗起来。
尸体横在浴室里，因为身体被泼有汽油焚烧过的缘故，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一段乌黑的弯曲的木炭条。
有几个同事开始在现场取证，堂叔则负责勘察房间内的证据。
摆在床头的电话突然“滴铃铃”地响了起来，划破了紧张而静默的气氛。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那部电话，猜想着会是谁打来的呢？
酒店前台的接待已经知道这间房发生了命案，所以绝无可能将电话转到这间房里。
可是，电话却真实地响了，急促地坚持地响着，压迫着每个人的耳膜。
堂叔迟疑了一下，然后伸手拿起了话筒，小声地说道：“喂。”
话筒里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我是王传文。”
堂叔手里的话筒当时就差点从湿滑的手中溜出去，他使了下劲才把话筒握住，但手却不受控制般地颤抖了起来。
因为，那个被烧死的男人就是王传文。
“请您代我向我老婆和儿子说声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他们，我是个没用的男人。我的床头柜上有一个包裹，里面有送给他们的礼物，请你代我转交给他们。”
堂叔有点木讷地答应了，在话筒里传来一声“谢谢”之后便是盲音，堂叔挂了电话，茫然地转过身来，看着其他的同事。
“也许只是凶手的诡计。”有一个年轻的警察走了过来，他想查看来电显示。
可是他的手却迟迟没有伸向电话，过了一会之后，他才扯住堂叔的衣服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声音来：“电话的接口根本就没有插线。”
堂叔连忙看去，只见电话孤零零地躺在床头柜上，而接口上本该有的线却丝毫不见踪影。刹时，就像是突然被一块巨石压住了胸口，使他喘不过气来。
没有人能拨通这个电话，反过来说，能拨通这个电话的会是人么？
这时，一阵风吹过，使人备感阴凉，竹林沙沙作响，就像是有人轻巧地穿梭于竹林之中。
像是有人娇脆地一笑而过，祝子俊顿感毛骨悚然，看向村长时，村长轻描淡写地说道：“是鸟叫吧。”
又或者，所有的一切都仅仅只是巧合吧。
二十四、谁摸了我一下？
高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祝子俊虽然在之前就已知道自己无望考上大学，可是当他面对自己的成绩，依然忍不住黯然神伤。
六月的校园，绿树浓荫，景致依然，可是在他眼里却都染上了一层心碎的灰败之色。
如果不是想和豆豆在一起多呆一会，他早就逃离了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
豆豆很快就填好了志愿表，她看到祝子俊的神色就已全明白了，所有的宽慰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刘丰很快也填好了志愿，他拍拍祝子俊的肩膀说道：“没关系，再复读吧。你可能是压力太大发挥失常了，明年一定可以考上好大学的。”
祝子俊摇了摇头，他不想说话。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孩子在楼下喊刘丰的名字，刘丰探出头应了一声，然后推着祝子俊往楼下边走边说：“走吧，我请你喝酒。”
豆豆抿嘴一笑，说道：“那是你新女朋友？”
刘丰说道：“是啊，长的还不错吧。”然后他故意在祝子俊的耳边说道，“你们两个进展的怎么样了呀？”
祝子俊和豆豆都红了脸，豆豆用手轻轻地打了一下刘丰说道：“叫你乱说。”
刘丰夸张地大叫起来：“哎呀，好痛，子俊，豆豆力气好大呀，以后你有得罪受了。”
到了楼下，刘丰介绍他们几个认识，女孩和他们同年级却不同班，叫叶萍。
四人一起向校外走去，刘丰牵着叶萍的手走在前面，两人说说笑笑，情意浓浓。
祝子俊和豆豆并排走着，平时灵活的手似乎突然变得僵硬而笨拙起来，几次碰到了豆豆的手，然后就像触电一般，祝子俊慌忙将手更贴近自己的身体。
从侧面看过去，豆豆依然很漂亮，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脸庞渗出了极细的汗珠，像珍珠般闪闪发亮。
快到校门口时，豆豆突然站住了，她小声说道：“我看到我爸爸的车了。”豆豆微微地仰起头来看着祝子俊，明亮的眼睛直视着他，祝子俊不敢与她对视，垂下了眼帘。
“你不要再伤心了。”豆豆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像是被卡住了一般，没有再说下去，她掏出一只可爱的鸭子造型的闹钟递给祝子俊，“它会每天叫醒你的，也会督促你的，你一定要努力，不要泄气，有它在，你没有机会偷懒哦。”
祝子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里猛地射出炽烈的不舍的目光，这次，豆豆低下了头。
“我走啦，我知道我爸爸去过你们家了，不过，没关系的，你也别放在心上。”豆豆说完就向她爸爸的车子跑去，披肩的长发飘舞起来，撩拨着祝子俊紧随的目光。
跑过刘丰和叶萍的身边时，她简短地说了声“我爸爸来接我了，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了”就继续向前跑去。
直到豆豆坐上了车，祝子俊才收回目光，他端详着可爱的鸭子闹钟，发现闹钟的底座有一个用笔画上去的笑脸，也像是一颗心。
祝子俊刹时幸福地微笑了。
三人吃完饭后临分别时，刘丰问道：“你会复读的吧？你可别这样就放弃了呀，辛苦了十二年，也不在乎再多辛苦一年。”
“也许吧。”祝子俊沉重地笑笑，在走出考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彻底地放弃了，如今，内心里却似乎有点动摇，也许，自己也并不甘心面对这样的结果吧。
可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又怎么能够回头呢？祝子俊像是为了坚定自己的决心似地微微地摇了摇头。
回到家里，只是一味地逃避着父母的追问，通晓人性的旺旺也安静地趴在祝子俊脚边，只偶尔朝他摇摇尾巴，似乎在安慰着他。
晚上，祝胜文带着祝雨来找祝子俊，约他一起去村口的池塘游泳，祝子俊也想散散心，于是一起去了，旺旺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偶尔顽皮地吓一吓蹲在路中间的青蛙。
月光白的像雪一样，绿色的田野散发着静谧的香气，蛙鸣一片，只有在他们经过的片刻，青蛙才停止歌唱，似乎在警惕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月夜下的池塘平滑如镜，也许是这里曾淹死过太多的人，所以虽然这里的水很清，却很少有人在这里游泳。
三个人脱了衣服，跳入水中，藏在水底的又大又圆的月亮瞬间被粼粼水波震碎了，在水底不停地摇晃。
祝胜文的水性最好，所以他独自向着池塘的中央游去；祝子俊扎了个猛子，紧随其后。
月亮钻入了云层，天地间顿时暗了下来。
祝子俊游了一下，感觉腿有点用不劲，就像是缠着了什么东西，他用力蹬了几下，那感觉仍在。
就像是一只手在抓着他的脚跟着他向前游。
祝子俊心慌了一下，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水鬼的传说。
可能只是被水草缠住了吧。祝子俊想，他更加用力地去蹬，脚却突然抽筋了，他扑腾着，慢慢地沉入了水底。
这时，他听到岸边旺旺狂吠的声音。
真的有水鬼吗？祝子俊在水里面睁开了眼睛，却只看到模糊的水草在飘荡，因为光线的原因，水看起来有点混沌，一个黑影在他眼前猛地射了出去，就像是一条受惊的鱼。
祝子俊被吓得张开嘴叫了起来，却发不出声音，水却灌了进来，他被呛到了。
可是，那绝不是鱼。
会是幻觉吗？
祝雨在后面看到祝子俊沉了下去，慌忙叫了起来，祝胜文闻声回头，马上返身游了回来。他游到祝子俊的身后，从后面抓住他的肩膀往水上拉。
祝子俊的手在水底胡乱地扒拉着，被祝胜文拉出水面时，他感觉自己的手里似乎抓着个什么东西。
这时，月亮跳出了云层，光线骤然变亮。
三个人同时惊呼出声，祝子俊手里抓着的，赫然是一根骨头，一个人的腿骨，在月光下，它发出幽幽地惨白地光芒。
祝子俊手一松，腿骨掉入水中，再度沉入了水底。
那是谁的腿骨呢？会是刚才捉住祝子俊的脚的主人的腿骨吗？
三个人无心再游，匆忙上了岸，月光下，祝子俊脚踝处有一道清晰地环型的印记。
水面再度恢复了平静，一如他们下水之前。可是在人们看不到的水下，又会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这秘密，让人恐惧，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传说。
你敢说每个诡秘地传说都是假的吗？ 它死于荒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