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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终极之相
值得庆幸的是，通往无极山的道路上基本上没有什么阻碍，因此他们很快就到了山脚下，并找到了入口。
自从进入秘相之后，“非人”和那三位长老就一直没有出现，也许正在什么地方混战，也许被困在哪里了，但眼下，谁也无暇分心去管他们。
他们进入山洞以后，发现整个山体内部，包括地面以下的部分全都被掏空了。并且，这个巨大的空间一直向里面延伸，一眼望不到头，谁也不知道里面有多深。
空旷的山体中间，除了一个四方形的大祭台之外，再看不见其他东西。但是那祭台离他们至少有五六丈远，从祭台到他们之间全是空的，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除非是鸟，否则就连苏先生也飞不过去。
这时，苏先生打了个手势，他带来的手下便开始做事。只见两个人走出来蹲在地上，肩上架着装有虎爪的射枪，瞄准祭台发射。
奇怪的是，那射枪发射以后，虎爪并没有一冲到头，而是在半空中受到了某种阻力，竟然顿了顿，然后便以一种十分缓慢的速度向前龟行。
“我明白了。”阿离盯着那虎爪，一拍大腿，“这是悬浮力场。”
“这么说，我们也可以这样飞过去？”疯老头问。
“可以试试。”说完这四个字，阿离已经一把抓起林琅，一纵身跃进了深渊。果然，他们的身体并没有沉下去，而是平稳地悬浮在半空中，慢慢向祭台移动。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不一会儿，也都接二连三上了祭台。
祭台差不多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非常空旷，表面平滑，只有正中央有一块凸出于地面的正方形区域。这块突出来的区域，足有人的小腿那么高，用整块青铜浇铸，找不到任何缝隙，但是在这个区域的正中央，镌刻着一个虎鼻、骈齿、鸟嘴、耳有三洞、双目重瞳的人像。
“四眼人像？这个人就是大禹？”林琅仔细一打量人像，觉得从外貌特征上来说，有点像周工以前跟他说起过的大禹的样子。
“没错。”阿离点点头，“看来咱们找对地方了，星冢就在这下面。马上开始吧，记住我说的话，无论周围出现什么样的干扰，你都不能有一丝分心，否则脑电波一旦被倒吸进去，就会丧命在此。”
“放心。明白。”林琅点点头。
之后，两人便一左一右坐在那块凸起的边上，小心翼翼地调整好状态，便进入脑电波模式。而其他人则一言不发地站在四周，自觉为他们二人警戒。
脑电波一开启以后，林琅便不知道阿离那边的情形如何了。但他确实感受到那四眼人像的意念力十分强大，好几次都差点将他撕成两半。
如果换作从前，他恐怕根本就没有与之对抗的胜算，但现在情形不一样了，一来身边有阿离这样的强手坐镇，二来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他已变得比从前更坚定、更果敢、更有担当。他早已下定决心：无论事情变得如何艰险，他都绝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死。
真正的光明下并非没有黑暗，而是要勇敢地走过黑暗。
在不断地抗争与接近之后，他的状态越来越好，而四眼人像的意念也开始逐渐与他们的脑电波融合。就在这个时候，阿离用意念给他传来一句话：“你撑着，我要进去了。”
“好。”他立刻回应。
就这样，时间差不多是静止的，他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突然感觉到四眼人像传过来的那股意念力一下子全泄了。与此同时，他听见阿离在他身边开口说道：“可以了。”
他睁开眼，发现阿离依然坐在他身边，连姿势都跟之前一模一样，似乎从来就没有移动过身体。而不远处，那块用青铜浇铸的正方形区域更是没有一点开启过的痕迹。
阿离看出了他的疑虑，只说了一句：“我的确没有动过，因为这个星冢只能靠意念进入。”
“也就是说，星冢的归位，你是在意念中完成的？”林琅几乎难以相信。虽然阿离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但他一定经历了万分的凶险。
“当然。”阿离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来，“总之星冢的事是办完了，可是我们现在还有另一桩麻烦。”
“什么麻烦？”
阿离冲他使了个眼色：“难道你没发现周围少了什么？”
他这么一说，林琅才注意到：其他人全都不见了！
疯老头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哪里，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到这里的，仿佛刚才太困，眯了一下眼，结果醒来人就在这里了。
四下一片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见。
他揉了揉头，从衣兜里摸出手电，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个山洞里。山洞里很冷，鸦雀无声。
他摸索着往前走，猛然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蜷缩着将脸埋在膝盖里，似乎是不想被人看到。他走过去推了推那个人，发现对方的身体已经僵硬，应该死了很长时间了。
说来奇怪，就在他的手指触摸到那个人的身体时，一种熟悉的感觉突然自指尖传来，迅速涌遍他的全身。那个死人仿佛在用自己的身体向他发送某种信号。
他犹豫了片刻，然后缓缓把那个人的脸抬起，一再仔细地看过之后，才喃喃地说了几个字：“小九，竟然是你……”
巨大的悲痛汹涌而来，填满了他整个身心，他窒息到连哭都无法哭出来。也许这就叫天意弄人，小九的母亲死在他面前似乎就是几分钟前的事，而此刻，他又看见了死去的小九。
他抹了一把脸，慢慢将小九的上半身揽过来靠在自己怀里，嗅着那股熟悉的味道，仍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肩膀不停地抽搐。
好半天之后，他才渐渐平静，想起要找找小九是否留下了什么遗物。可惜，小九从来没有在纸上记东西的习惯，所以身上也没有日记之类的物品。但是，他却意外地在墙上看到一行小字，看样子是用小刀刻上去的，字迹很潦草，只有两个字：水眼。
他暂时不能理解这两个字指代的是什么，于是又用手电向别处晃了晃，想看看是否还有什么新的线索，却突然在这时，发现面前的墙壁竟像水波一样剧烈晃动起来。
他预感到不妙，转身一把将小九的尸体扛在肩上，刚想拔腿往背后的方向跑，只听见那面墙里传出一声轰然巨响，似乎发生了爆炸。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气浪将他猛地一下推了出去。猝不及防之下，小九的尸体从他肩膀上滑落了。
“小九！”他大喊，慌乱地伸手想抓住小九的衣角。就在这时，滚烫的气浪趁势钻进了他的口腔，顺着气管直冲心肺，顿时将他呛得两眼一黑，大脑一片空白。
他知道再也抓不到小九了，他们此生就在这里天人永隔，以后只能在记忆中回忆小九的样子了。他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喊着小九的名字，眼泪终于流了一脸。
那股强大的气浪一直推着他，顷刻间便将他推出了山洞，他又回到了之前空旷的山体中。他终于看见了其他人，他们都与他一起被卷在气浪里。
气浪一直将他们拱向山体的上方，而且气压越来越高，已经快要冲得他们喘不上气来了。谁也不知道这股气浪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停下，但此时他们身在半空，整个人都被气浪冲得快蒙了，根本无法施展任何自救的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就在疯老头觉得整个大脑里就只剩下那气浪的轰鸣声时，它突然毫无预兆地消失了。他们的身体在半空中只停顿了一秒，而后便开始以疯狂的速度向下面的深渊坠去。四周只有呼啸的风和空气，以及他们的呼叫声。
千钧一发之际，数条长鞭从他左边的山壁里如灵蛇般蹿出，准确无误地卷住了他们的腰，将他们拉到了山壁上一处略向外延伸的大石上。
落地以后，疯老头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正朝他走来的林琅和阿离。
“这是哪儿？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他问。
“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哪儿。”林琅扶起他，“咱们所有人都是被感召到这里来的。”
“感召？什么意思？”疯老头一皱眉。
“根据我和阿离的推测，就在我们启动星冢的时候，我们的脑电波与植入到四眼人像中的意念互相作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另外一种磁场。就是这种新出现的磁场，将你们分别感召去了不同的地方。至于是什么地方，那就要看你们心里最放不下的事情是什么或最想见的人是谁了。”林琅尽量将这件事描述得简单易懂一些，“当我和阿离发现你们都不见了的时候，虽然能感应到你们就在附近，却无法将你们感召回来。幸好，就在这个时候，‘非人’和那三位长老出现了，他们在打斗中撞开了祭坛下面的石壁，巨大的气浪涌出，无形中破了那个新出现的磁场，这才将所有人都推到了这里。而我们和苏先生的人，只比你们早到了几秒钟而已。”
“这么说来，不管我们刚才在什么地方，我们看见的都是真的？”疯老头喃喃地自语。
“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林琅发觉疯老头神情不对，关切地问道，“你刚才去了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疯老头摆摆手，他不想再把那一幕在脑海里重复一遍。毕竟，此刻不是伤心时，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对于小九、对于那个女人，他在这漫长的一生中，有的是时间为他们哀悼。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将话题岔开：“按照刚才那股气浪的速度和压力，我们至少应该被往上冲了两千多米，可是，这座山看上去似乎并没有这样的高度。”
“外表看上去是没有那么高，但是，我们肉眼所见的，只是一个概念而已。”阿离这时走了过来。有关“无极秘相”的一切，只有他最了解。
“概念？”林琅和疯老头对此都不太理解。
“这座山之所以叫无极山，就是因为它内里可以随着我们的意念和行为而无限生长。”阿离说，“或者可以这样理解，整座无极山里都存在着一种特殊的磁场，我们肉眼所估算出的高度和面积，只是它向我们发送的错误表象信号而已。实际上，等我们真正进入以后，才会发现根本不可能找到它的边界，也不知道它止于何方。”
“可是这样很不合常理啊，如果这座山可以无限生长，那么除非它是活的。难道，它成精了？”对于阿离的解释，林琅本来心存疑虑，但就在这时，他心念一动，突然如醍醐灌顶般想到了一件事，一拍大腿，“难道，这也跟奇门遁甲有关？这里也是一个依天时地利而建的奇门遁甲阵？而我们一进来，便启动了它？正因为这样，这座山才是无极的？”
“聪明。”阿离赞许地一点头，同时解下脖颈上系着的魂瓶，塞到林琅手中，“这个东西现在交给你保管，关键时刻，它可以送你们出去。”
“为什么突然交给我？”林琅狐疑地接过魂瓶，看了看，挂到脖子上。
阿离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将话题转到了另一件事上：“刚才进入星冢的时候，我的意识竟然在那里看见了一个女人。”
“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没有看见脸，但她肯定死去很久了。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被关在星冢里。而她，又是谁呢？”阿离神情凝重，“在见到那个女人以后，我一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我们是不知不觉地掉进了一个圈套。”
“也许，她也是夏王的哪个妃子吧？”林琅猜测道。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有人大喊了一声：“快看，上面有个山洞！”
他们扭头一看，只见已经有人向上抛出了精钢飞爪，正在向上攀爬。那个山洞距离他们并不远，十米左右，黑洞洞的洞口里隐约有光透出。
“先跟上去看看再说。”阿离挥挥手，便带着林琅和疯老头一起沿着精钢飞爪向上爬，很快便在洞口与苏先生的人会合了。
山洞里黑咕隆咚的，依稀有一丝微光自前方透出。那光芒一闪一闪，像是有人在拿手电晃他们一样。他们朝着那光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发现这个山洞的走向十分奇怪，犹如一条长蛇在山体中任意穿行，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一会儿斜着向下，一会儿又呈波浪状起伏。
就这样曲曲折折地差不多走了五六百米，那丝微光始终在他们前方晃着，保持着不变的距离，似乎是特意来引路的。
他们攀上最后一个垂直向上的洞时，终于看见了一片新景象：眼前是另外一个中间被掏空的山体，向上望不到头。四面的山壁竟然全是由莹白色的巨大晶石构成。晶石的光芒温润柔美，照得整个山体内部恍如白昼，光线在他们眼前氤氲，交织成一张绵密的流光之锦。
这时，林琅碰了碰身边的疯老头，对他努了努嘴：“你瞧，起雾了。”
果然，一团又一团乳白色的浓雾从山体下部往上涌，像蘑菇云一样，涌上来以后便在山体间自动扩散开去。与此同时，在扩散的雾气中间出现了亭台楼阁、奇花异草的影子。它们在半空中渐渐地放大、成形，最后显现出斑斓之色。
“这会不会又是幻象？”疯老头皱起了眉。
“这次可不是幻象。”阿离盯着那些在浓雾中出现的景象，浑身的肌肉开始绷紧，“确切地说，我们现在所见到的是一次光影重现。小心，欢宴随时都会变成杀机。”
阿离话音还未落，山体上方的无限远处便传下来一阵丝竹管乐之声，这声音比他们在长桥上听到的更加清丽脱俗，雅致沁心。
随着清雅的乐声，浓雾中陆陆续续涌现出一些人的影子。那些人影从头到脚都是乳白色的，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那些人有的束发高笄，有的散发及腰；有的长袖善舞，有的盔甲长枪。他们悠然自得地在亭台楼阁间穿梭，似乎真的是来赴一场欢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闯入者。
只不过顷刻之间，那云气又起了变化，亭台楼阁、奇花异草通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四角高台。高台之上，刚才那些长袖善舞、散发及腰的人正襟危坐，一位君王打扮的人正从侍从手里接过一卷丝帛，一步一步向高台之上走去。
“是诏书！”苏先生顿时反应过来，长鞭一抖，人已离地，向那高台之上飞去。 无极秘相之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