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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决战无极
还未等苏先生接近高台，那云雾之中的情形便急转直下，杀机四起：无数柄长戟陡地从云海中蹿出，齐齐刺向苏先生。而君王身后亦突然多出十几个手持盾牌、长剑的侍卫，一字排开，将君王严密地保护在中间。
长戟、侍卫、盾牌、长剑、仙人与君王，全都是乳白色的云雾化成，他们的攻击看似只是虚张声势，但是苏先生却真真切切感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萧瑟杀气—那是真正沾过血的兵刃才会有的杀气。
就在那些长戟与他近在咫尺之时，他手上长鞭一抖，他借着这一抖之力，身体已向上拔起，脚尖在一柄长戟上一点，人便翻上了高台。
与此同时，陆敌和三大金刚也学着他的办法，随后赶过来支援。
说来奇怪，那高台虽是云气化成，但是他们站在上面却如同站在平地上一样。只不过，任何金属的物品划过哪里，哪里就会化成云气。
“陆敌，拦住那些侍卫。”话音未落，苏先生已向那君王手中的丝帛扑去。
那群手持盾牌、长剑的侍卫也在同一时间飞起，拦在了苏先生与君王之间。而手持长戟的那批侍卫，则拦住了陆敌和三大金刚。
一旦真的交上手，形势的优劣就立刻分了出来，明显对苏先生他们不利。因为那些侍卫全都是云雾变成，即便苏先生他们招招命中，力道也是泄入空气中的，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
可是反过来，那些侍卫手中的长剑、长戟一旦击中他们，杀伤力却是巨大的，基本上都能在他们身上捅出一个窟窿来。更何况，既然那些侍卫是云气所变，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四散开合，其变化之快远不是他们所能比的。
一见此景，阿离毫不犹豫地双脚一点地，也跟着飞向高台，加入到苏先生的队伍里。但即使强强联手，也未能在一时之间扭转战局。因为只要他们的人数一增加，对方的侍卫人数也会自动跟着增加，完全就是一个“你强我就强”的局面，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软肋在哪里。
这时，阿离瞅准空子，挡开了迎面压下的一柄长戟，一闪身贴到苏先生背后：“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我记得你身上有一块玉简，还在不在？”
“当然在。”苏先生一侧头，躲过横斩过来的长剑，同时反手一带身后的阿离，两人借着换位的机会，又同时躲过了两把兵器。“你要玉简做什么？”
“玉简是夏天子上启天听之物，说不定这些小喽啰会买账。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不如试一下。”
阿离这么一说，苏先生顿时醍醐灌顶，立刻伸手入怀，掏出那块玉简，冲着迎面冲过来的四个侍卫一举，果不其然，那四个侍卫一见玉简，立刻跪下叩首，随之化为云雾隐去。
不止如此，其他侍卫似乎也都跟着跪下向那玉简叩首，并且化为云雾，再也没有出现。
“早用它就好了。”一见危险解除，苏先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接过阿离递回来的玉简，“这么简单的办法，我居然没有想到。”
“因为你太自负了，习惯于用自己的强大去取胜，所以想不到这么讨巧的法子。”阿离边说边四下环顾了一圈，确定那些侍卫已经全都散去了。现在高台之上，除了他和苏先生、陆敌以及三大金刚之外，只剩下那个手持丝帛的君王和那些形状缥缈的仙人。
“我掩护，你去拿你想要的东西。”阿离叮嘱道，“那些仙人不知道会不会有诈，小心。”
“好。”苏先生与阿离之间没有那么多客套。话音一落，他便已飞向高阶之上的君王，十指变爪，抓向那丝帛—表面上是丝帛，内里却云气缠绕，贸然使用长鞭怕会将它打散，所以他只好冒险近身去取。
此时此刻，苏先生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那丝帛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四面的水晶山壁上，突然出现了很多人像。
细看之下，那些人像其实都是雕刻在晶体表面的，之前一直隐蔽不现，可能这会儿是因为某种力场作用，才将它们引了出来。
那些人像个个面相凶狠，须发尽张，手里握着奇形怪状的叫不上名字的法器，形象有些类似神话传说中的某种护法神。就在此时，那些人像对着高台之上的君王齐齐做了一个动作，于是，君王也在同一时间做了同一个动作。
这个变化，虽然苏先生没有发现，但阿离和林琅他们却全都看在了眼里。情急之下，阿离立刻向前蹿出数丈，猛地抓住苏先生的脚，向后一扯，大喊：“有诈！”
就在这时，山壁上的那些人像又对着他们齐齐伸出手指，数十股淡红色的气柱便从他们指间透过山壁射了出来。这些气柱聚集到一起之后，便凝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一见那火球直冲他们而来，阿离和苏先生立刻互相抱着滚到高台边缘，用手钩着高台的边，将身体悬挂在外面，这才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劫。
紧接着，水晶山壁上的那些人像又动了动，换了一个动作，而高台上的君王也依样画葫芦，跟着换了相同的动作。林琅立刻果断地一挥手，大喊：“开枪！”
一排密集的火力网立刻疾冲而出，向四面的山壁扫射。子弹并未能击穿山壁，但是起到了作用，水晶山壁上的那些人像终于消失了，而高台上的君王也终于停下不动了。
可惜，这短暂的安全只持续了一秒钟，紧接着，水晶山壁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这个人影似乎由远及近而来，也越来越清晰：竟然是一个头戴玉冠，俊美异常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双目如星，嘴角边挂着一丝暖如春风的浅笑。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尊贵逼人的王者之气，好似一个神祇般让人忍不住想膜拜。
一见到这个人影，七七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向前冲了几步，双膝跪倒在悬崖边缘，对着那年轻人泪流不止。
“看来这就是那位风息王子，果然如同天人。”看到七七这副样子，疯老头立刻猜到了水晶山壁里面那位年轻人的身份。
但是林琅盯着冰层里的那位王子的眼睛，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一个死了四千多年的人，眼睛里怎么可能有那种神情？
“七七当初在雪地里见到冰层中的王子，位置应该是在这座山的外侧，可是我们现在却是在山的里面，难道他自己会转来转去？”他狐疑地问道。
“我猜，山体中间应该有个夹层，让他可以自由移动。”疯老头说。
“自由移动？难道他还是活的？”问到这儿，林琅才突然想起，七七的确说过“他根本就没有死”这样的话。难道这世上真的存在那种神秘的龟息术，可以让人龟息千年而不死？
“他出现反而是好事。”疯老头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你别忘了，他和那丫头能意念相通，只要他肯帮我们，事情就好办。”
“他会帮我们？”林琅对此还是表示怀疑，他始终觉得那王子的笑让人心里不舒服。
“他一定会帮的。”疯老头的耳根子动了动，“因为我们共同的敌人就要来了。”
果然，他话还没说完，一阵古怪的呼啸声就从他们身后传来。等他们抬头看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团黑雾伴着那呼啸声从他们头顶上方掠过，直向那高台而去。
“是‘非人’！”林琅惊呼。
此时，“非人”已将那只手环狠狠掷向水晶山壁里面的王子，王子顿时隐去。而手环撞到山壁上之后又自动弹了回来，“非人”接住它后又把它掷向另一侧山壁，似乎正追踪着那王子。
说来也怪，那玉质的手环在这么猛烈的撞击之下，竟然毫发无损。
正当“非人”欲将手环第三次掷出时，沉默一时的三位长老终于出手了—三根权杖犹如三条出洞之蛇，带着凌厉之气团团击向“非人”。而三位长老也同时飞向高台，长袖齐抖，袖中剑气频出，道道射向“非人”。
与此同时，七七也加入三位长老的阵列。她碧绿色的眼睛如鬼魅一般闪动，无数个幻影从她身边散出去，紧密地拦截在“非人”与山壁之间，不让它接近山壁里的王子。每个幻影都和她有着一样的动作和速度，很快就分不清哪个是幻影，哪个是她。
面对着四位高手的围堵，“非人”却一点也不吃力，反而好像越战越高兴。直到这时，其他人才真正见识到“非人”的本事：它似乎原本就是一团瞬息万变没有形的黑雾，可以任意伸缩、拉长、变形，根本无法提防它的动作。但是它的攻击又带着可怕的阴柔之力，似乎黑雾里面还藏着某种具有攻击力的有形之物。
就在“非人”与三位长老和七七缠斗的时候，苏先生已看准时机，再次向高台上由云气化成的君王扑过去。这一次，他已选了最恰当的时机和速度，出手也更狠更稳。这一击，如无意外，必定得手。
就在他的手距离那丝帛只有一厘米的时候，高台上那位本来已经凝固不动的君王以及那些仙人，突然毫无预兆地又动了起来。但他们并不是在激烈地反击，而是化成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苏先生裹在了里面。
见此情景，阿离眉头一皱，心里说着“不好”，毫不犹豫地也一头扎进了那云气里。随后，陆敌也冲了进去，留下三大金刚在外面接应。
“咱们快去帮忙！”林琅也跃跃欲试，却被疯老头一把拉住。
“咱们根本帮不了忙！”疯老头喝止他，“要抢那道契约的是苏先生，咱们没有必要去蹚这浑水。”
“他也救过我们，难道你现在要看着不管？”
“你现在过去，除了死在他们前面之外，根本什么也改变不了！”疯老头知道林琅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说什么都不撒手，“这个时候，首先要让自己活着！”
“我答应过陆敌，如果遇到危险，会尽力保苏先生周全。我永远都不会像你们一样只顾自己，你别拦我！”林琅说着甩开疯老头，从旁边的人手里夺过一只精钢虎爪，瞄准高台甩了过去。
但是他情急之下忘了一件事：那高台亦是云雾化成，精钢虎爪根本抓不住它。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身体已经随着那虎爪向前发射的冲力离开原地，跃向高台。幸好，就在他发现自己在往下坠的时候，另一只虎爪抓住了他背上的包裹，噌地将他向上提了起来。等他再被放下时，人已在高台之上，他这才知道是六指救了他。
他来不及道谢，一翻身站起来，二话不说就冲进了那团云气里。但云气里面的情况却大大出乎他意料：根本一个人影都没有，四周只有绕来绕去的乳白色云气。而且不管他往哪里走，也不管他走多远，始终都走不出去。
“苏先生！阿离！陆敌！”他大喊了几声，但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他这才慌了，如果这云气不能自己散开，恐怕他是出不去了。
他甚至启动了脑电波，明明能感知到那三个人就在附近，但是当他循着轨迹找过去时，永远都见不到目标，而对方在他的脑电波里显示的距离还是那么远。
他这时突然想起，这团云气都是刚才高台上的那些仙人化成的，如果能把他们捅死，说不定这团云气就会破了。于是他拿着匕首一通狂扎，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云气只是暂时散开了一点，之后又聚拢过来将他围住。
他焦急地尝试着各种办法，甚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打火机，想试试用火烧。就在这时，他感应到了阿离的意识：“林琅，这些云气跟之前的星冢一样，只有用脑电波才能冲开。我现在受了伤，只能靠你一个人了。”
“那我感应的对象是谁？”他赶紧也用意识回应。
“没有对象。但你必须找到你意识中最强的那股力量，用它推动脑电波突围。也许你可以回想一下，你是否在哪里见过这种力量。”阿离回应道。
林琅没有再回应下去。这听起来很困难，因为他之前每一次启用脑电波，都会有一个具体的感应对象，要么是人，要么是物，当然也可以是声音。如果没有感应对象，脑电波根本无从着力，所谓的启动，简直跟日常思维没什么两样。
但是眼下的情势已容不得他多想，连阿离都受了伤，可见这云气里随时都会有杀机出现。如果他也受了伤，那么所有人都没有希望出去了。
于是，他用最快的速度进入状态，将脑电波调整到他常用的频率—通过不停地训练，他现在已经能把这个方法运用得得心应手了。
可是，什么才是意识中最强的那股力量呢？他又是否真的见过这种力量？是无底幽冥里那从深渊中升腾而起的黑影，是拼死护主的南海鲛人，是万里绵延的深海音墙，是万里黄金城中诡异的石阵，是黄金壁上剑气抖动的仙人，是五号变种人，还是……不对，不对，都不对！
心念一转之下，他的记忆竟忍不住又回到了那次海难，他似乎又看到那些熟悉的脸在海水中时隐时现，千百双手一齐伸过来想要拉住他，那些哀求和渴望的目光从他眼前一次次闪过；他又看到已经变异的周工，无奈地用一颗子弹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他看到冰凉的海底，鲛人将唯一能使人活命的晶石放到海鲛嘴里，自己却安静地死去；他看见变成蜥蜴人的小丙被一支利箭射落悬崖，她那张美好而年轻的脸在那一刻犹如风中凋零的花朵……当他们的脸一一闪过时，他的内心亦陷于深深的自责中，自责自己当时没能挽救这一切，自责自己面对死亡时的迷茫和无力。
那种痛楚，犹如万箭穿心。
刹那，他终于彻悟：原来，他意识中最强的那股力量，就是要救人的力量！
他终于明白，这股要救人的力量，就是不允许自己再失败，不允许自己再后退或是放弃。他曾经所有的后悔、恐惧、迟疑，以及为此付出的等待、忍耐和煎熬，都必须一次出清。
这股越来越汹涌的意识开始逐渐被导入他的脑电波，瞬间让他感觉到不可抑止的澎湃力量。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一阵狂风拉扯，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紧接着，一大片白光笼罩了他的全身。就在他试图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围绕在四周的那团云气突然倏地不见了。高台之上，君主和仙人又出现了，而阿离和苏先生就站在他身后。
他正想去看看阿离的伤势如何，那些仙人又动了起来，但这次他们没有再发动进攻，而是一个个地从高台上飞走了。一看情形不妙，苏先生立刻纵身一跃，拦住了正欲离去的君王，再次向对方手中的丝帛抓去。
这时，云气化成的君王突然原地一抖身体，幻化成一条数十米长的云龙，张牙舞爪地向苏先生扑来。
苏先生当即也变幻身形，与那条龙缠斗起来。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他拼死也要把丝帛拿到手。陆敌和三大金刚也加入战圈帮他，五个人被巨大的云龙围在中间，虽全力而战，但那云龙灵活多变，而且力道又刚劲，在空中上下翻腾，根本不让他们有半分近身的机会。
眼下这种情形，不得不用点险招了。苏先生心里已然有了对策，一咬牙，冲陆敌使了个眼色，陆敌立刻会意，与三大金刚变化阵形，补上苏先生的位子，替他挡住那条云龙的攻击。而苏先生则瞅准机会，一跃而起，从双方缠斗形成的气旋中硬挤进去，从一个常人完全想不到的角度伸过手去，就要夺走那云龙爪中的丝帛。
但他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那云龙的身体里竟然噗地又伸出另外一只巨爪，猛地向他抓来。他一惊，刚想收招后退，已经来不及了，那只巨爪已伸到他胸口，再往前一寸，就可以把他的胸膛抓出一个大窟窿。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突然自斜刺里横空出现，紧紧贴着他，替他挡下了这一爪。随之，那个人忍着剧痛，反手一刀挡开那只龙爪，又抓住他，带着他逃出战圈。
那个不顾一切冲过来为他挡死的人，当然是阿离。
此刻，阿离胸前的衣服已经全部被血水浸透。那个从前意气风发、一身本领、脸上总带着孩子气的坏笑的如玉少年，如今眼里已没有了任何光芒。他躺在苏先生的臂弯里，眨了眨眼睛：“我总算能死在你的前面，这对我也算最好的结局。”
“阿离，你胡说什么？”苏先生那张俊朗的脸，平生第一次有了愠怒的神色，“我不需要你来救我！你知不知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只知道，没有牵挂地活着，还不如死了好。”阿离冲他无奈地笑了一下，“你一个人孤独地去永生吧，我要下去陪小简了……”
“你闭嘴！”苏先生的声音开始颤抖，“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你难道不知道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都不重要了。从今以后，我只愿你能好好活着。”阿离抬起一只手，想摸摸苏先生的脸。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你是我们家族的骄傲，也是我和小简的骄傲……你永远那么光芒四射……永远都是那个非凡的苏先生……”
他的话没有说完，那只手却就这样停在空中不动了，犹如一个风化的标识。
苏先生呆呆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他就这样死了，又似乎在回想他刚才说的那番话。然后苏先生缓缓地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衣领间，极力忍耐着，肩膀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
他附在阿离耳边，说出了平生中最真心的一段话：“你一直就像我的一个镜像，我又何尝不是以你为荣？我之所以要离开你们，是不想让你们看见现在这个冷酷无情的我。这些年里，我也时常怀念从前那些欢乐的时光，可惜，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阿离，我的好弟弟，对不起！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与懊悔，就是没有保护好你和小简！”
他沉浸在悲痛中，丝毫没注意到三大金刚的其中之一已被那云龙的巨尾从高台上扫了下去。而余下的陆敌和另外两个人已渐渐难以招架，虽然有林琅和疯老头赶来增援，但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而另一边，“非人”和三位长老也正在激战中。两边都打得热闹，谁也顾不上谁。并且，谁都没有发现：七七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贴到了山壁上，像只壁虎一样紧贴着山体来回移动，似乎在寻找已经消失不见的那位王子。
“你出来……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她急切地喃喃自语，眼里充满渴求的光芒，已经完全听不见和看不见身外的任何事。
但是水晶山壁内一点动静也没有，刚才露了个脸的王子早已销声匿迹，了无踪影。
“我知道你没有死……你答应会让我进来……你不能言而无信。”她几近疯狂，声音都已嘶哑，“风息王子！风息王子！”
她依然没有听到王子的回答，却在这时听到一声刺耳如夜枭般的冷笑。她一扭头，就看见那团人形黑雾也贴在了山壁上—它能抽身过来，三位长老一定是败了。
黑烟雾中那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山壁，似乎充满了无尽怨恨。它突然仰天哀号，将手环再一次砸向山壁。
这一砸，似乎导致了天摇地动，整个“无极秘相”似乎都跟着晃了晃。
山壁里终于又有了动静，那位消失的王子终于现身了。而他身后，一条巨蛇状的黑影盘旋而卧，正发出雷鸣般的怒吼。
一见王子现身，七七立刻扑过去护在王子前面，两只眼睛里顿时又闪动着如幽冥鬼火般的诡异之影，无数个幻影再次从她身体里冲出，将“非人”团团包住。
这一次，她拼尽了毕生之力。即使此身灰飞烟灭，她也一定要保护王子。
而三位受伤的长老也缓过气来，再次赶来与她并肩作战。一时之间，双方竟也分不出胜负高下。
他们只顾着酣战，谁都没有发现“非人”刚才掷出的手环，并没有再回到它的手中，而是被一个人接住了。
这个人被裹在一个硕大而透明的气泡里，从外形上看是个女人，乌发及腰，白衣胜雪，身材颀长，颇有几分仙气。她微微一伸手，那只手环就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直接飞进了气泡里。
气泡里的女子一伸手，手环便戴在了她腕上。随后，那个气泡带着她稳稳地向水晶山壁靠近。
而此时，王子身后那长蛇状的黑影也瞬间安静下来，慢慢贴近山壁，露出了一张马一样的脸，一眨不眨地盯着气泡里的女子，怒睁的双眼里竟然似流下了一滴眼泪。
这一幕，全被林琅看在眼里。他愕然地呆愣了片刻，突然明白过来，碰了碰疯老头，说了两个字：“神女。”
“什么神女？”疯老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琅刚想解释，突然听见七七用意识传输给他一句话：“林琅，我已经找到‘非人’的死门，在后腰第四根椎骨。快来帮我。”
正在与云龙酣战的林琅扭头一看，只见七七与三位长老似乎又有了败象，于是冲陆敌大喊一声：“陆大哥，先别去管那条龙了，快送我到‘非人’后面！”
陆敌也没犹豫，手中长刀一转，挡开袭来的龙爪，然后翻身出了战圈，一只手抓住林琅，猛一提气，两个人便一同向那“非人”飞去。
在距离“非人”还有五米左右的时候，林琅手中的铬金匕首便已出手，被甩向“非人”后腰第四根椎骨—当然，对于一团无形的黑雾来讲，“第四根椎骨”这种部位，眼下只能靠目测。
幸好，林琅是侦察兵出身，眼力和臂力过人。这一次，他的判断没有错，并且有七七的那些幻影掩护他，使得他的阻力大大减小，匕首准确无误地没入了黑雾中。只见那黑雾瞬间开始发生变化，雾气急速变化拧转，散了又合，合了又散，似乎在挣扎。
但它并没有就这样完蛋，反而趁机反攻，一下子伤了七七。
就在这时，那团黑雾里发出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身体里有很多气泡在对撞。咕噜声中，它竟然身形暴涨，较之前庞大了数倍不止。
“糟糕！”七七神色一凛，“看来，那个死门也是它的生门。它重生了！”
“那现在怎么办？”情急之下，林琅突然灵机一动，扭头往冰层里看了看，见那王子还在，于是对七七说，“你不是可以跟王子互通意念吗？干脆问问他。”
七七也猛然被点醒：“好。你掩护我，我去问王子。”
她说完双眼绿光一转，那些幻影也跟着变了一种阵法包围那“非人”。而三位长老也和陆敌组成了新的阵法，死死挡住“非人”，不让它靠近山壁。林琅则在后边保护七七，做好应变的准备。
但他们都清楚，他们抵挡不了多久。因为那“非人”重生之后，力量与变化更是不可思议，就算苏先生倒戈相向过来帮他们，估计也于事无补。
“七七，你好了没有？”眼看着过去了好半天，七七还没有动静，林琅有些不安。
“我根本感知不到王子的任何意识。”七七也十分焦急，“我根本感应不到他……”
“怎么会这样？要不要我帮你？”
“不行！”七七立刻阻止他，“你根本做不了这个！”
“那现在该怎么办？”
“你们顶着，我再试一下。”
她已竭尽全力，但这一次，依然没有回应。她睁开眼看着冰层里笑容如故的王子，突然一阵心慌。
就在这时，她听见林琅大喊了一声：“七七—”
那声音里透着无比的惊慌、恐惧、焦急，是她从来没有在林琅那里听到过的。她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刚一转身，一大团黑雾就迎面而来，将她整个人卷在了里面。
那团黑雾塞住了她的嘴，堵住了她的七窍，捆住了她的手脚，不仅让她无法呼吸、挣扎、出声，甚至让她的大脑也一片混乱。很快，她就昏了过去。 无极秘相之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