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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金光兽
对于刀疤脸大汉来说，七七说那句话简直就是挑衅。他双眼中顿时凶光又现，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问：“臭丫头，你刚才说什么？”
七七冷哼一声：“他临死前还对我说，让索吉豆把他的遗体早日送回去。”
“他真这么说？”大汉的脸色顿时又是一变，“这么说，你能进入他的……”
大汉的话还没说完，七七突然转过脸来看着他，一双眼睛瞬间变成了碧绿色，如同来自幽冥的两盏勾魂灯。大汉想躲开那双眼睛，但意识已经不受控制了，并且浑身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半点也动弹不得。
紧接着，他就听见一大片妖里妖气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钻进了他的脑袋，像是冤鬼在哭泣，又像蛇虫在争食，乱哄哄地搅得他剧痛难耐。他知道是七七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在搞鬼，但此刻他偏偏无计可施。
只一小会儿他便忍不住了，痛苦地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额头上已出现黄豆大的汗珠。但他就是死扛着不求饶，一声都不吭。
这倒让一旁的林琅看不下去了，赶紧拉了拉七七，示意她差不多得了，以免误会越来越深，这才终于解了刀疤脸大汉的围。
七七收回目光之后，冷冷地瞥了大汉一眼：“现在你信了？”
“我信了。”大汉微微喘着粗气，“可是，我大哥是条硬汉子，怎么会主动求死？”
“你比谁都清楚，他伤得太重，根本不可能救得活。我不过是答应了他的要求，替他来个痛快的了断，否则苟延残喘，只会加重他的难堪。”七七冷漠地说。
见大汉还是一脸将信将疑，林琅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刀，递了过去：“放心，她不会骗你的。陌路相逢，本来就无仇无怨，何况我们也有要紧事在身，没有必要为自己无故树敌。”
见林琅说得十分诚恳，不像有假的样子，大汉脸上的神色终于逐渐缓和了一些。他接过刀，瞅了瞅刀身上的洞，又问：“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暗器？”
“是一把铬金匕首。”林琅边说边走过去，拔下还嵌在墙上的匕首，大方地让大汉拿着鉴赏，“你放心，我会赔给你补刀的钱。”
“那倒不用了。”大汉把匕首又递回到他手里，“看你倒像个厚道老实人。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琅。树林的林，琳琅满目的琅。”
“我叫多吉。”大汉边说边向他竖了个大拇指，“你身手不错，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跟你打一架。”
“好、好吧。”虽然对这个要求感到哭笑不得，但林琅还是笑着点头答应，心说这里的人可能就是用拳头来交朋友的。“对了，索吉豆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一听到这个词，就相信了那姑娘的话？”他又问。
“那是我的小名。”多吉说。提起那个叫七七的姑娘，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太痛快，这还是他头一次栽在一个姑娘家手里。他边说边把目光一转，发现那个姑娘居然不见了。
他又把目光一转，发现那个姑娘此刻竟然正站在他刚死去的大哥旁边，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尸体上的伤口，看神情似乎有什么线索引起了她的兴趣。他心里一凛，快步凑过去，问：“姑娘，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这些伤口，我在那个人身上也见到过。情形一模一样，也是有数十道之多，每一道都深可见骨，无论深浅、长度、力度，甚至连位置都差不多。”
“你说的那个人，就是苏先生？”林琅插嘴问道。他当然记得七七说起过和苏先生相遇的经过。
“没错。”七七点点头，“这样特别的抓伤，见一次就不会忘。看起来，像是某种罕见的兽类所为。”
“难道你的朋友也见过金光兽？”话一出口，多吉立刻意识到说漏了嘴，立刻摆摆手，“没、没什么，我随口说说。”
这时，在旁边已经呆立了半天的老板娘终于找到机会过来说话：“各位大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现在很晚了。再说，也不能让死人一直躺在桌子上，我明天也许还有客人要上门呢。”
她这么一说，多吉也觉得确实打扰了人家半天，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招呼其他人把尸体抬上楼。
就在尸体被挪动的时候，尸体脖子上的领巾掉了，暴露出一个新的伤口。眼尖的七七一眼就发现，那个伤口与尸体上的其他伤口都不同，因为那是一道刀伤。
还有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七七一直都没有睡。她每天都这样等待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因为当阳光洒在她脸上的时候，她的心情就跟见到王子那天的心情是一样的。
在那一天的初雪晴光中，冰层中的王子对她嫣然一笑。那一刻，她一下子明白了这世间所有的温暖。
只愿再相见，伊人还如故。
就在这时，她突然叹了口气，冷冰冰地甩出一句话：“你们三个一起过来，不嫌太挤了吗？”
她话音落后不久，房门就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三条人影在门外犹豫了一下，接着便一个一个地挤了进来，是林琅、疯老头和那个叫多吉的大汉。
“七七姑娘，其实是我要找你。”此刻多吉的表情有些局促，跟几个小时前横眉怒目时判若两人，反倒显得有些可爱。“这么晚了，我一个人过来不方便，所以叫上他们两个。”
“你来找我，一定是为了那道刀伤吧？”七七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多吉一脸的钦佩之色，干脆坐在她对面，坦白直言，“七七姑娘，既然你能进入别人的意识，那就请你帮我看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我怀疑那一刀……但是我又实在不记得我是否伤过他。”
“这个忙我可以帮，但是你必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七七说。
“可以。”多吉点点头。然后，他略微回忆了一下，便开始讲述这件事—
多吉和随行的几个猎户都生活在姜根迪如雪山中的一个小村子里。
说来也是因为造物主神奇，整座姜根迪如雪山里都是一派冰天雪地，到处都是大雪、冰川、冰塔林、雪沟、冰沟，奇寒无比，但是唯有他们居住的这个小村子四季如春，长满了林木、野花、野果，长长的草叶上总是停着呢喃的小虫，村里还有个池塘，里面的鱼似乎永远也捕不完。
不止如此，他们好像永远都有吃不完的食物，永远也不用为生计发愁。这个神奇的村子完全是雪山中的一处世外桃源，似乎拥有被神明祝福的幸运。
但噩运就在两个月前的一天突然到来。那一天，是那个月份中最冷的日子，所以猎户们全都没有出门，聚在多吉的那位大哥家里喝酒烤肉、猜拳跳舞。
多吉的那位大哥叫多昂，比他大七岁，是村子里所有猎户的头领。多昂不仅性格宽厚，而且身手一流，速度极快，挥起拳头像只熊，跑动起来像骏马，纵身跃起像雄鹰，射箭、打枪无一不是百发百中。
除此之外，多昂还有一项过人的本领，那就是双耳异于常人，即使在闹哄哄的环境中，也能听到五十米以外的人畜走动声，并且能迅速分辨出人畜的体型、大小和奔跑速度。
就在那一天晚上，一个身受重伤的汉人突然闯进了多昂的家。那个汉人浑身上下都被血染透了，连伤口在哪都看不清，他神情中充满恐惧，一进屋就栽倒在地上，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外，但是门外除了黑暗之外，什么也没有。
大家都十分吃惊，不知道这个汉人是怎么进入村子的。因为村子附近都被下了蛊，如果没有人领路，外人根本无法凭肉眼看见这个村子，更不可能走进来。
直到那时多昂还未曾意识到，眼下这个汉人的遭遇就是自己两个月以后要经历的。
他们尽了最大的力量来救这个汉人，但几个小时以后，因为失血过多和极度惊恐，他终于还是挺不住了。临死前那一刻，他突然坐起来，抓住了多昂的衣领，喘息着说了三个字：“金、光、兽！”
这就是他留下的唯一一句话。
从那以后，多昂就好像突然着了魔一样，四处打听有关金光兽的线索，但是却一无所获。直到两个月后的一天，他们追捕一头在附近伤了人的藏马熊，一路跟进了姜根迪如雪山腹地，没想到，那是一处他们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他们竟然集体在那里迷了路。
一直到夜色降临，他们依然在原地打转，始终找不到下山的路。一行人又冷又累，决定挖几个雪窝子先藏进去，等天亮以后再说。
就在他们快挖好最后一个雪窝子的时候，荒山野地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嚎叫。那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尤为刺耳，如同万鬼索命。
这悠长诡异的声音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他们立刻将枪上好膛，警惕地四下巡视。就在这时，一头毛长一尺，浑身金光闪闪的巨兽突然从天而降，刚一落地就凶猛地咬断了两个人的喉咙。
情急之下，多昂大喊了一声：“是金光兽！快跑！”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头巨兽的速度快得难以想象，而且它凶狠非常，以至于他们都丧失了还手之力，连枪都来不及开。一片混乱之下，多昂和多吉两兄弟主动承担断后的任务，掩护其他人撤离。
后来的事多吉就记不清了，只记得在搏斗中大哥受了伤，而自己无意中看见了那金光兽的眼睛，之后发生的事就完全想不起来了，就好像睡了一觉一样。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哥哥多昂牢牢地守护在身下，而那头巨兽已不知去向。
直到多吉的讲述告一段落，林琅才若有所思地看着七七说道：“你曾说过多昂的伤口跟苏先生当年的一样，这么说来，他当年也是被金光兽所伤。难道，他就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金光兽的事？”
“像他那样骄傲的人，这种事当然不会跟外人提。”七七说着看了多吉一眼，“那么你呢？你当时有没有看清金光兽的样子？”
“不光是我，所有人都没有看清。”一提到金光兽，多吉那自信又带点凶狠的眼神就变了，变得紧张和游移，“它身上的金光太晃眼了，速度又太快……只能分辨出它毛很长，个头很大，比一头成年狮子还要大。我看见过它的眼睛，是赤红色的，很可怕，就像里面藏满了鲜血。而且，我当时的那种感觉很奇怪。”
“怎么奇怪？”
多吉细思片刻，犹豫着说道：“我看见它的眼睛的时候，总觉得它能看穿我的心思。我甚至感觉它是一个像人一样的东西。”
多吉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的确，在藏地的大雪山深处，有很多事物都超出人类所能想象的范围。
这时，林琅碰了碰疯老头，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喂，你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途又自学成材融会贯通了《山海经》吗？你倒是说说看，这金光兽是什么来头？”
“《山海经》也不是万能的。”疯老头苦笑着摇摇头，“不过听多吉那么一说，我倒觉得这金光兽像是哪位菩萨家的宠物……”
“什么菩萨的宠物？你看《西游记》看多了吧？”林琅没好气地一瞪眼。
“别急眼啊，我没跟你开玩笑。”疯老头一眯小眼睛，“你难道没听说过，在佛经中，观世音菩萨有个坐骑叫金毛犼？说不定菩萨没留神，让它给跑了出来……”
疯老头正跟林琅开着玩笑，突然听见一旁的多吉“哎呀”一声，已经晕过去了。疯老头还以为是自己刚才说的话吓着他了，再一看才知道，七七已经开始进入他的意识了。 无极秘相之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