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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东辰大吃一惊，赶紧问道：“怎么回事？”

　　父亲叹息一声，开始讲述：“我们先是到了昆明，然后去了大理、丽江，一路玩过去，最后前往云南边境的石头城。结果路上发生了严重的车祸。我还好，只是受了点轻伤，但是你妈妈的受伤情况十分严重，生命垂危。”

　　沈东辰的心揪紧了，他根本不知道父母经历了这样的事。

　　“当时我们身处边远地区，几百公里内都找不到一家大医院，只能前往最近一个乡镇的小医院。那家医院的条件十分简陋，只能做简单的止血、镇痛等处理，不敢进行大型手术。医生告诉我，你妈妈多处脏器受损，必须赶紧送往昆明的大医院，否则性命不保。

　　“但是我们当时距离昆明有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医生认为你妈妈坚持不了这么久，况且路上的颠簸，对她的伤势也会造成进一步的损伤。所以我陷入了无比焦急和矛盾的境地—去大医院的话，你妈妈极有可能死在路上；但如果继续待在这家小医院，则等于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无论哪种选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和折磨。

　　“最后一位老医生跟我建议，说不用去昆明了。根据他的经验，即便我们赶到了昆明的大医院，以你妈妈的伤势来看，救活她的可能性也极低。他建议我放弃治疗，选择给你妈妈注射吗啡等药物，然后等待她死去，在当地办理后事。听了他的话，我控制不住情绪，在医院里放声痛哭。”

　　沈东辰能想象父亲当时的心情。他知道，多年来，父母十分恩爱。面对这样的情形，对父亲无疑是一种近乎崩溃的打击。他说道：“爸，发生了这样的事，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呢？”

　　“你当时在美国，参加的是集体活动。我跟你联系又有什么用？带队老师是不会允许你一个人提前回国的。我把这个噩耗告诉你，只会严重影响你的心情。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沈东辰承认父亲说得有道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接下来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从美国回来之后，妈妈就像没事一样？”

　　“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件事的重点了。我在医院里掩面痛哭，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和同情。在我悲痛欲绝的时候，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走向了我，他拍着我的肩膀说，让我不要悲伤，他或许有办法救活我的妻子。

　　“我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问他有什么办法。这个男人示意我借一步说话。我跟他来到医院的阳台上。他对我说，他是北京某大学的生物学教授，在当地有一个科学团队，正在进行一项秘密的研究。研究内容无法透露，但这项技术，或许可以救活生命垂危的人。他问我，是否愿意进行尝试。

　　“当时那种状况下，任何微妙的暗示都会给我带来一丝希望之光。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我答应了。接着，这个生物学教授告诉我，这项技术现在还不成熟，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另外，就算成功了，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出现副作用。

　　“我根本没有选择，也没有时间进行过多的思考和询问。我只知道，每耽搁一秒，你妈妈就多一分危险。所以我当即表示，愿意一试。

　　“于是，我向医院提出申请，谎称打算将妻子转到近一点的大医院。但实际上，我把你妈妈送上了教授安排的一辆面包车。这辆车会开往教授的秘密实验室。之后教授把他的电话号码留给了我，然后让我在旅店等待，三天之后，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向我反馈。

　　“接下来，我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三天—说是三年也不过分。我茶饭不思，坐立难安，只想尽快得知结果。”

　　听到这里，沈东辰忍不住打断父亲的话：“你就这么轻信一个陌生人的话，把妈妈交给他？你就不怕他是一个骗子，是做贩卖人体器官这类勾当的？”

　　父亲长叹一口气：“我何尝没有怀疑过？但当时那种情况下，你要我怎么办？真的守在病床前，眼睁睁地看着你妈妈死去吗？我做不到，那对我太残酷了。所以我愿意冒险一试。再加上那位教授给人一种十分值得信赖的感觉，我本能地觉得，他不可能是一个骗子。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沈东辰睁大眼睛说道：“三天后，他真的把妈妈送回来了？”

　　父亲说：“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就像一场梦。除了用奇迹来形容，我找不到别的解释。没错，三天之后，教授带着你妈妈出现在了我面前。当看到你妈妈活生生地、毫发无损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激动、欣喜得难以自持，跟她紧紧拥抱，然后对教授千恩万谢。

　　“我打算用金钱来感谢教授，只要在我的承受范围内，多少钱都难以表达我对他的谢意。但教授谢绝了，说不需要我支付一分钱。然后他十分严肃地跟我和你妈妈强调了一件事。

　　“他说，这项技术目前还处在试验阶段，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假如今后，你妈妈出现任何变异，一定要即时通知他。他们会将‘试验者’销毁。”

　　“销毁？”沈东辰骇然，“意思是……”

　　“我没有细问。”父亲说，“我和你妈妈当时都被吓到了。而‘销毁’的含义，恐怕也是不用细说的。这个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沈东辰愣了半晌，说道：“你当时没有问，所谓的‘副作用’，以及他说的‘变异’，具体是指的什么吗？”

　　“我问了。”父亲说，“但教授没有明确回答。他只是对我们说，如果想避免出现副作用，就尽量不要在夜晚出来活动。”

　　“夜晚？”

　　“对！这一年来，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和你妈妈—特别是你妈妈—一次都没有在晚上出过门。所有的夜晚，都是在家里度过的。”

　　这样一说，沈东辰才发现，果真如此。妈妈现在是全职太太，买菜、上街，只会在白天。晚上都是待在家里面，不会像邻居那样，出去散散步、跳跳舞什么的。他忙于学习，没怎么在意这一点，现在才知道是另有原因。

　　“虽然我们听从了教授的话，晚上都没有出去，但是一天晚上，还是出事了……”父亲压抑地说道，“这大概是半年前的事，你在学校上晚自习，所以不知道。”

　　“出什么事了？”

　　“那天晚上，我和你妈妈像往常一样，在家里看电视。然后她到主卧去了，不一会儿，我听到楼上传来异常的声响，就上楼去看……”

　　说到这里，父亲停了下来，似乎接下来的内容令他难以启齿。

　　沈东辰紧攥着一颗心，忐忑不安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爸？”

　　父亲神色凄惶，艰难地说道：“我看到了惊骇欲绝的一幕—你妈妈站在窗前，脸上、手臂和身上都长出了灰色的毛发，双手变成了利爪，她的脸扭曲变形，无比狰狞，嘴似乎裂开了，口中布满獠牙……整个人，变成了一个怪物。”

　　沈东辰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这番描述吓得汗毛直立。天哪，这不是恐怖电影里的剧情，而是他的妈妈呀！温柔、和蔼，从小就对他呵护备至、关爱有加的妈妈！

　　沈东辰流下了眼泪，同时也感受到了父亲的痛苦。他能理解，每回忆和讲述一次，就等于让伤口又撕裂一次。他明白父亲为什么不愿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自己了。

　　父亲控制着情绪，继续道：“我吓坏了。并且我感觉到，你妈妈变成怪物后，似乎丧失了部分理智。她试图攻击我，而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我一边躲避，一边思考应对的方法。这时我想起了教授说的话，并注意到那天是满月，明亮的月光透过玻璃窗倾泻进来。情急之下，我冲到窗前，拉上了窗帘。避免月光的照射之后，你妈妈渐渐变回了原状。她恢复理智后，显然也吓坏了。我们抱头痛哭……

　　“从此之后，我们就格外注意，不但晚上不外出，即便是在家里，也把所有窗帘全都拉拢，不让一丝月光照进屋来。”

　　听到这里，沈东辰猛然明了五月二十一日晚上发生的事是怎么回事了：那天晚上他回到家后，拉开了二楼走廊上的窗帘（偷看对面的少妇），然后他进入自己的房间。不久后，母亲端着一盘水果上楼来。那天正好是一个月圆之夜，月光洒在了母亲身上，她变异了。父亲赶紧冲了上来，祈求他千万别开门，并叫他赶紧跳窗逃走……

　　父亲从沈东辰的表情中，猜到他已经想通了一切，说道：“那天晚上你妈妈变异之后，我立刻跑上来抱住她，叫你快逃。那个时候，你妈妈的身心都已经狂暴化了，用利爪抓伤了我的手臂和腿。我猜到你会报警，所以在拉上窗帘并控制住事态之后，迅速包扎伤口，换上了长衣长裤。”

　　沈东辰问：“那么，白玲那天在你们的卧室里，发现了什么？”

　　父亲说：“我腿上和手臂上有几道伤口很深，本该去医院缝针，但我无法向医生解释自己遭遇了什么。所以，我只有每天躲在主卧的卫生间里换药、包扎。那些带血的纱布和药棉，来不及丢掉，就暂时放在抽屉里，结果被白玲看到了。”

　　沈东辰走到父亲身边，挽起他的衣袖，看到被纱布包扎后仍透出血迹的伤口，他心里十分难受，说道：“爸，你受苦了。”

　　父亲放下衣袖，说：“这不算什么！你妈妈受的苦，特别是内心的内疚自责，比我更甚，但她每天还要在你面前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她更不容易。”

　　沈东辰心如刀绞。他对父亲说：“为什么你把这件事告诉了白玲，却不愿告诉我呢？”

　　父亲摇头叹息：“你以为我愿意告诉白玲吗？我也是没办法呀。这姑娘很聪明，又看到了卫生间里的‘证据’，如果我不把实情告诉她，她势必不会罢休，还会继续调查下去。而我最担心的，是她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把此事宣扬出去。所以，我权衡之后，觉得与其让她胡乱猜测，不如把实情告诉她，换取她的理解和同情。”

　　父亲望着儿子：“至于为什么不愿告诉你，除了我不希望你得知自己的妈妈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之外，更因为马上要高考了，我不希望这些事情影响你考试，耽误你一生的前程！”

　　沈东辰完全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他思索片刻后，说道：“爸，妈妈出现的这种变异，不就是那个教授提到的‘副作用’吗？你为什么不把这个结果告诉那个教授呢？”

　　父亲瞪着眼说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告诉了他，他就会将你妈妈‘销毁’，难道你希望这样吗？”

　　沈东辰沉默了，这的确是他难以接受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父亲，也会选择永远守护这个秘密吧。即便妻子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但她还活着，那就是最好的安慰了。

　　其实最痛苦的，是妈妈本人。沈东辰想到这一点，拉开房门，想出去安慰母亲。却赫然发现，母亲就在门口，泪眼婆娑，原来她一直在偷听父子俩的谈话。

　　沈东辰一把抱住母亲，跟她紧紧相拥，说道：“妈妈，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妈妈。”

　　母亲百感交集，泪如泉涌。一家人拥抱在一起。

　　擦干眼泪之后，沈东辰说道：“那个教授到底是个什么人？他进行这项秘密研究，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会让‘试验者’出现这样的变异？你们想过吗？”

　　父亲说：“我们当然思考过无数次。但教授当时示意我不要打听这些事。而他毕竟是你妈妈的救命恩人，我又怎么好违逆他呢？”

　　沈东辰缄口不语，似有所思。父亲看出他很想搞清楚这一切，说道：“东辰，我知道你对这件事十分好奇，我们又何尝不是呢？但是你听爸一句劝，不要试图去调查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我有种直觉，这个教授，不是一个普通人。你如果招惹了他，触碰到了他的秘密，有可能会引祸上身。”

　　沈东辰没有跟这位神秘的教授接触过，此刻面对父亲的告诫，他无法置之不理。但他始终对此事十分介意，说道：“这样吧，你们告诉我这个教授叫什么名字，行吗？”

　　父亲仍是不愿意：“东辰，你何必去管这些？只要避免你妈妈被月光照射到，她就不会变异了。咱们一家人好好地生活，不好吗？”

　　沈东辰说：“爸，我答应你不会去调查这件事，起码现在不会。但我就这一个要求，你告诉我他的名字，好吗？不然，我高考也不会安心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踌躇许久之后，父亲说道：“好吧，我告诉你。这位生物学教授叫罗曼。”

　　沈东辰记在心中。之后，他把这两个字写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实际上，就算不写，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忘掉这个名字了。

　　二十多天后，高考结束了。沈东辰和白玲超常发挥，都取得了十分理想的成绩。

　　填报志愿的时候，两人在一起商量。本来打算选金融管理专业的沈东辰，把专业改成了生物学。他对白玲说了一番话：“这件事情，我会背着我的父母进行调查。并不仅仅是出于好奇，而是我觉得，这样的事情，应该不只发生在我妈妈一个人身上。这个神秘的罗曼教授到底是何许人也，他进行这项秘密研究，究竟目的何在，我一定要搞清楚。只要我进入生物学家这个圈子，以后就肯定有机会认识和接触到这个罗曼教授！”

　　白玲听了他的话，把所选学校和专业也改了。沈东辰一看，她填的跟自己是同一所院校，也是生物学。他说：“你这是？”

　　白玲嫣然一笑：“你了解我的。所有神秘的、有悬念的事情，我都有兴趣去调查。没有任何事情比你妈妈遇到的这件事情，更能引发我的兴趣了。所以，我也要进入生物学的圈子，跟你走同样的路。”

　　沈东辰望着白玲。两人相视一笑，手牵在了一起。

　　之后，他们进入了同一所高等院校，进行生物学方面的研究和学习，成了学校最优秀的学生，甚至是小有名气的“校内科学家”。

　　这件事，发生在7年前。 超禁忌秘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