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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的朋友是个穿着西服的中年人。他的西服应该是正常的颜色,却不知怎么,显得有些灰败——大概是因为他的脸色。是的。他的脸色白里透灰,脸颊清瘦,轮廓深陷,眉毛很浓,胡子拉碴,挂着黑眼圈的眼里透着无比犀利的目光。欧阳说得很对,这个家伙,给人的感觉的确跟一般人不一样。
“哎呀,老朋友,”见到欧阳后他很热情。“你怎么有空来了?你这家伙一直是无宝不落啊……哦,我猜到了,你是不是来找我帮忙啊?”
“是的,岁寒兄”欧阳微笑着说。“哈哈,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敏锐啊。我是来找你帮忙的,我是想请你帮我翻译一个小册子。这个小册子是用很旧的羊皮纸制成的,上面写的德语很古老,记录的是某种神秘的仪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哦?”岁寒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何止是感兴趣,简直像老饕闻到了肉香,“你把那小册子带来了么?快点给我看看!”
“哦,”欧阳似乎看到了什么,微微一怔,然后往口袋里套去。
“哎呀!”欧阳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我忘带了!我回落脚的地方找一找,等找到了再拿给你。”说罢带着于半夏离开了岁寒的家。
于半夏一边走,一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欧阳。说真的,刚才欧阳掏口袋的时候,她分明看到欧阳的口袋里凹凸了一下。这是欧阳的口袋里有东西的证明。再说他自从离家时把小册子装进口袋,就再没有在什么落脚,怎么可能把小册子忘在什么地方?他为什么要对岁寒说谎?他不就是来找岁寒帮忙的么?
欧阳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找了一个相机,然后把小册子从口袋中掏了出来。
“你不是带了么?”于半夏惊叫道。
“不能给他原件。”欧阳调了调焦距,“我得把小册子拍成照片给他。”
“这是为什么?”于半夏更诧异了。
欧阳“啪”地一下拍下了封面,“你看到他脖子里戴的东西了么?”
脖子里戴的东西?于半夏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岁寒的脖子上似乎带着一条链子,垂在衣服的里面,不知道拴着什么。
“那是憎恨的徽章。”欧阳沉着嗓子说,“那是用银币刻成的符咒,在黑魔法里是对抗敌人用的。如果他也懂黑魔法,说不定想把这个小册子占为己有!”
一听到“黑魔法”三个字,于半夏就打了个寒战。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对黑魔法趋之若鹜呢?这么血腥恐怖的东西……这世界已经在悄悄地崩坏了么?
看到欧阳带来的只是照片后,岁寒有点失望,“就是这个?我还以为是原件呢。”
“原件是我另一个朋友的,他很珍爱它,只让我拿照片来。”欧阳微笑着说,说起谎来顺溜无比。
“哦……”岁寒用放大镜仔细地看着照片,脸上又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不知是不是于半夏的错觉,她觉得岁寒的眼中射出了饿狼一般的光,嘴角像被钩子钩了一样向上拽起,似乎在狞笑。
“这个小册子的确很有意思……”岁寒笑着对欧阳说——此时他的表情很平常,“我会尽快帮你翻译出来的。你们找到好的住处了么?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请住在这里吧。”
欧阳像尽快知道翻译的结果,自然答应住下来。而于半夏却有种不详的预感。当初白桦也留他们住宿,当天晚上就发生了可怕的事件。这次岁寒又留他们住宿……会不会再出事呢?
岁寒把他们都安顿在二楼的空房里,请他们吃了晚饭。岁寒做的全是素菜,里面放了种很特别的香辛料,吃起来很有味道。岁寒说这香料是从德国带来的,于半夏却怀疑这是什么魔法植物。糟了,屡遭惊吓之后,她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于半夏的房间很是整洁,但有些阴暗。窗外有一棵大树,树冠正杵在窗户旁边,风一吹就像有生命般地颤动。于半夏立即觉得它正好作坏人攀高的阶梯,立即把窗户栓严,还把窗帘紧紧地拉上。
但她还是怕,很晚了都睡不着。她把被子掖到下巴底下,怔怔地看着窗外。今天晚上有月亮。外面显得透亮。风“呼呼”地吹着,透过窗户缝隙吹起来,发出细微的声音……
“啊!”于半夏猛地竖起耳朵。外面似乎有人在喊。侧耳再听,她发现有人在嘶哑的声音喊“喂”。出于好奇,她走到窗边,打开窗往外看。外面什么都没有。她关上窗户,却又听到了细微的喊声。她感到一股凉气从脊梁骨里直窜上来,一步蹿到门边,靠着门站着。
“啪!”“啪!”“啪!”好像是什么人在拍打墙壁,用整个手掌,循着特别的节奏,一下下地拍在墙上。
于半夏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下意识地拱起了肩膀,伸手去找门的把手。因为巨大的恐惧,她甚至都不敢转过身来,只敢贴在门上,用手摸索着找门把手。
“砰!”“砰!”“砰!”拍打墙壁的声音变大了,越来越瘆人。于半夏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终于摸到了门把手,猛地一扭,却因为使岔了力没有打开。于半夏打了一个寒战,陡然间惊恐到了极致。
咦?拍打墙壁的声音忽然不见了。于半夏睁大眼睛,狐疑地朝四面打量。一股凉风吹了过来。原来是她刚才关窗时忘记拴上了。
于半夏迷茫地朝窗口看去,发现树影正在迷蒙的天光中瑟瑟地晃动。一个巴掌型的树枝,慢慢地招展开,朝窗口靠了过来……啊!那不是树枝,好像就是人的手,手背纤长,手指尖利,像树枝一样枯瘦,慢慢地搭在了窗台上……
“啊!”于半夏一声惨叫闷在喉咙里,打开门冲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在一个人身上。于半夏倒在地上,张口要叫,却发现她撞到的是欧阳,又把已经冒到喉间的惨叫咽了回去。
“你怎么了?”欧阳惊诧地问。
“窗……窗户……那里有只手,好可怕!”于半夏指了指房间里面,牙齿仍在上下打架。
“哦?”欧阳走进房间去看,于半夏则缩在他的身后。
“什么都没有啊。”欧阳骇笑了一声,“你是不是把树枝看成是手了?”
于半夏这才从欧阳的背后出来,怯怯地看了看窗台。果然,窗外除了树枝外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于半夏小声地抗议。脸悄悄地红了。刚才她整个人都撞到了欧阳身上,也没来得及护胸……
欧阳笑了笑,并没有跟她抬杠,又朝窗外看了看,“不过这样的确很不安全,我叫岁寒给你换间屋子吧。”
“谢谢……”于半夏低声说,脸上的红意还没有消退,忽然看到欧阳的一只手伸到裤兜里,似乎在攥着什么东西,便问他,“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欧阳怔了怔,脸上的表情飞快地变幻了一下——如果于半夏没有看错的话,那是一次微笑的思想斗争,然后才把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在她面前摊开。
这是一个小小的纸包,上面沾满了泥土。于半夏狐疑地打开纸包,发现里面是几根微黄的狼牙,还有几根小刺——仔细看看像是蔷薇的刺,被涂成了鲜红色。
“这是什么?”于半夏皱着眉头问。
“这是魔法的一种。传说这种魔法有抵御敌人的作用,不过……这些魔法经常被用来抵御死魂!”
“死魂?”于半夏一惊,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天哪,出什么事了?”岁寒穿着睡衣,踏着拖鞋,拖泥带水地来了。看来刚才的动静把他吵醒了。欧阳立即停止了和于半夏的对话,大步迎上去,“你这里还有其他屋子么?给她换一间吧!”
“咦?”岁寒狐疑地朝于半夏看了看,“出什么事了么?”
“是的,出事了。刚才有个人顺着树爬了上来,像从窗户进来!”欧阳又不动声色地编了个谎话。
“啊!”岁寒一惊,赶紧冲进屋子看了看,“这可真危险啊!这树真是个祸害……看来我得把它砍掉!”
“是啊……”于半夏低声应和着,随意地朝岁寒一看,忽然怔住了:在岁寒的眼角和嘴角,赫然弯着一丝笑纹!
岁寒把另一个房间拨给于半夏住。安顿好于半夏,欧阳和岁寒准备离开,于半夏却红着脸走上去,扯了扯欧阳的衣袖。
岁寒一怔,接着便“会意”地笑了,“哈哈,我知道了,你们还有话要说……我怎么这么糊涂,你当然需要他的安慰啦!我不碍事了,我走了!”
欧阳有些尴尬,但没有说什么。岁寒笑着把门关上走了。估摸他已经走远,于半夏便说——她急着开口,害怕欧阳误会她真是岁寒说的那个意思,“欧阳,你听我说……”
“嘘……”欧阳伸出手指,点住她的嘴唇,眼睛向后瞟了一眼,低声说,“他可能还没走远……”
于半夏赶紧闭上嘴。欧阳轻轻地把门打开一条缝,朝外看了看。走廊上空荡荡的,岁寒已经走远了。欧阳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把门关上,仍是压低声音问于半夏,“你看到什么了?”
原来欧阳没有误会。于半夏心里一宽。却也感到了一丝酸涩。这丝酸涩是什么?难道是失望?
“我刚才看到岁寒似乎在笑!”于半夏也是压低喉咙说,“难道他为有人袭击我而感到高兴。”
欧阳想了想,冷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觉得这个房子有古怪,便四处调查了一下。发现了很多有趣的地方。”
“有趣的地方?”于半夏想起了那个纸包,“是指魔法么?”
“是啊。”欧阳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东西,冷冷地笑着,“这里有很多魔法器具……在门外的泥土里埋着这些纸包,构成抵御敌人的法阵。然而屋内却在墙上刻着魔法图形,构成困住屋内的人法阵……”
“既要低地域外敌,又要把人困在屋里,感觉很矛盾啊。”于半夏奇道。
“还有更奇怪的呢,”欧阳摸了摸下巴,“这屋子里的法阵,似乎也是围困死魂用的。”
“死魂?”于半夏感到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是啊。”欧阳思忖着说,“而且除了这两个,这屋子里似乎还有别的法阵。都是抵御外敌用的。我从没见过哪个人在屋子里施这么密集的法术。”
“难道……真的有死魂要攻击他么?”于半夏颤栗起来。
“也难说……”欧阳看出了于半夏的恐惧,赶紧改口宽慰她,“当然有可能是这个家伙神经过敏,臆想出了什么东西。从他置下这么多的法阵来看,他的精神已经非常脆弱了……当然我们在这里还得小心一点。”
于半夏默默地应了。其实依她的意思,恨不得立即离开这里,另找个地方住宿。但欧阳看起来不想走。她也只有依他的意思。
欧阳走了。于半夏缩在被窝里,准备睁着眼熬一夜,却于不久后睡着了。没办法,她太累了。第二天早上他们起得很早,坐在饭厅里吃早餐。岁寒给他们准备了馒头和粥,高高兴兴地跟他们说话。他脸上的黑眼圈更浓重了,却显得很精神,说欧阳的小册子让他精神百倍。于半夏难以想象那么恐怖的东西还能让他如此愉悦,觉得他真是病态。
吃过早饭后岁寒就去研究那个小册子,欧阳和于半夏则坐在厅中闲等。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于半夏觉得这厅里非常阴森,根本坐不下去,便到外面去散步。然而外面也好不了多少。今天的雾很浓,浓得太阳都无法穿透,到处是一片影影绰绰,远处的森林简直像魔域幻境。于半夏深吸了一口气,感到空气都是粘连粘稠的。这种感觉很不好。她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忽然发现树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像是横长在树干的树枝,在风中慢慢地晃动。于半夏下意识地朝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赶紧刹住脚步。不对啊。除了这一跟树枝外,其他的树都没有动……今天也没有风……这不是树枝!是一只手!
于半夏立即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的遭遇,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只手正对着她的方向,一勾一勾地,似乎在喊她过去。于半夏开始慢慢地后退。一个异常高瘦的人影,从树后转了出来。它的头发很长、很乱,乱草一样向外戳着,双臂张开,伸着十指,似乎要……扑过来掐住她!
“啊!”于半夏一声惨叫闷在喉咙里,转身冲进了屋里,扑到欧阳的面前,用颤抖的声音说:“那个……那个东西……出现了!”
欧阳一惊,跟着于半夏出来看,果见树林里有个人影晃晃荡荡。
“你先回屋里去。我过去看看。”欧阳摸了摸口袋中的短枪,小心翼翼地朝树林走去。
“很危险啊!”于半夏不放心他一个人去。
“快点回去吧。”欧阳回过头,给了她一个微笑,“你跟在我身后会让我分心的!”
于半夏只好回厅里坐着。时间像一个沉重的石碾,慢慢地从于半夏的头上碾压过去。外面的雾越来越浓,于半夏感到自己所处的地方越来越像一艘在幻海中迷路的小船。于半夏看了看被雾染得乳白的窗外,舌尖竟有了一种麻木阻涩的感觉。
忽然,一个小小的黑影慢慢地从窗台下伸了上来。它长长的,还分岔……是一只手!
于半夏一激灵,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只手轻轻地扒在了窗户上。于半夏发现它颜色枯黑,指尖长着尖利的指甲。又是一只手扒了上来。接着一个头发蓬乱,异常枯瘦的人影伸了上来,忽然一下把脸贴在玻璃窗上。
“赫!”于半夏倒抽了一口冷气,猛地倒退了数步。它的脸因为贴在玻璃上而扭曲变型,显得无比的狰狞,而且它似乎还张着大口,嘴里的牙齿尖利发黄!
“啪!”那人影握起拳头,“啪”地一声打碎了玻璃,从破洞中伸进手来,拽开了窗户的插销!
“啊!”于半夏发出一声尖叫,朝走廊里冲去。她要到岁寒的书房求救。
“咕耶耶耶耶……”那个人影发出了一串枭鸣般的笑声,拉开窗子跳了进来,大踏步朝于半夏追去。于半夏听到它的脚步声,吓得膝盖都软了,拼命朝前蹿去,忽然感到腿上一痛,接着便滚倒在地上。那个东西用东西砸中了她的腿!
“咕耶耶耶耶耶……”于半夏感到那个东西到了自己的身后,战战兢兢地回头一看……
啊!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个东西的体态像人,身体却瘦得只剩下皮和骨头,身上挂着乱七八糟的、像是兽皮一样的东西,袒露着的腿和手臂带着枯枝一样的颜色,看不出有一丝水分。它的头发杂草一般乱,马鬃一般向四面伸展着,竟然全是灰白色的。它的脸就像枯皱的树皮,嘴和眼睛向外凸着,嘴里的尖牙交错地暴出唇外……天哪!它就像一具活尸,而且是会吃人的活尸!
那东西“咕咕”地笑着,伸出手向于半夏的肩膀上搭来。它尖利的指甲上满是黑色的污迹,似乎……沾满了鲜血!
“啊!”恐惧使于半夏的双腿猛地生出一股力气,站起来朝岁寒的书房冲去。岁寒的书房离这里只有几步之遥,她却觉得有几光年远。她终于冲到了书房门口,用力地擂着书房的门,“岁寒先生!你快出来!你快出来!”
书房里一片寂静,简直像没有人。于半夏又用力地擂了几下,里面仍旧毫无回音。于半夏急得流出了眼泪,用力地拧门把手,却发现门被从里面锁住了! 死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