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冰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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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冰释前嫌
一
深夜,卫所里一片死寂。苏樱左手抱着一个牌位,右手持刀,从房顶一跃,跳落到卫所忠烈堂的院中。
苏樱站在院里,周身寒气逼人,看了看烛光闪烁的忠烈堂,昂首抱着灵位就往里走。忠烈堂的守卫见有人如此硬生生地闯入,便上前阻拦,苏樱挥起一刀,面不改色地向前走。那人一声惨叫,引来更多人相继阻拦苏樱。
忠烈堂前阵阵哀号,苏樱手握滴血的夜游到了供奉暗卫忠烈的案前,挥刀把所有的牌位扫落在地,默默掏出一条手帕,擦拭了案子最中央的位置,把手中抱着的牌位放在上面。黑色牌位上鎏金的字写着“陆拾之灵位”。
苏樱对着牌位温柔地说:“师兄,害你为我丢了性命,樱儿欠你的,此生怕是无法回报了,你等我,下辈子我定还你。樱儿还有些事没做完,现下就要去了结,你先在此处等我,过几日我便来找你。”说完,伸手抚过牌位上陆拾的名字。
“好生看管我师兄的牌位!若有半点疏失,我要了你们的命!”苏樱冷酷的脸仿佛冰川。
守卫捂着伤口使劲点头,说:“是!是,苏千户!”
苏樱转身离开忠烈堂,直奔卫所后院的地牢,看守地牢的人见是苏樱,吓得魂不附体。苏樱掏出陆拾留下的那块墨玉令牌,对着看守说:“去,给我带冯保出来!”
“可……”那人吓得结结巴巴,“统领……不准……”
“快去!”苏樱眼睛一瞪,夜游“噌”地旋转着握在手心,一道寒光闪过。
那人简直吓得没了脉,索性浑身颤抖着掏出了钥匙,踉踉跄跄地奔向牢房,不一会儿,便提了冯保出来,交给苏樱。
忽然被从牢房里提出来,交到了一个穿黑衣的女人手里,冯保全然不明状况。他已经毒发,浑身酸软,气息虚弱。自服下那毒药,冯保就已做好必死的打算,终究是一死,死在哪儿又有什么分别?
为免冯保挣扎,苏樱一抬手打晕冯保,扛出卫所扔在马背上,带到了南靖王的府邸。
二
两天后,冯保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他强撑着力气看了看四周,不知道身在何处,却见屋子干净整洁,清新优雅。他想要起身才发觉自己头重脚轻虚弱极了。
“好多了,已无大碍。”一个女子轻声说道。
“辛苦你了,素萝姑娘。”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又听见几声脚步声,冯保看见南靖王正探着身子在看自己。他强打精神,问:“王爷,我这是在哪儿?”
“冯大人,你在我府里。”南靖王轻声说,“你好好休息,很快就会痊愈。”
“噢……”冯保闭了会儿眼睛,又说,“我记得我中了鞑靼族的剧毒。”
“是啊。”素萝说,“冯大人确实是中了毒,不过现下已经解了。”
“解了?”冯保甚是惊讶。
“对。是苏樱把您从暗卫的地牢里救出来的。又把您带到王府,王爷就找我来给您解毒,我试了很多法子都没什么效果,最后,是在苏姑娘佩戴的项链上挂着的玉瓶里发现的解药。”素萝解释道。
“苏樱?是那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女子吗?”冯保问。
“正是。”
“可她怎会有鞑靼族的解药?”
“这可说来话长了。”素萝把药箱放好,说,“苏樱曾是陈六一的养女,那玉瓶是陈六一赠予她的,当初只告诉她是救命的药丸。结果,那日我为冯大人您解毒屡屡失败,后来苏樱联想起来陈六一是鞑靼人,兴许那药丸真的可以一试,没想到真的奏了效。”
“真要谢谢那位苏樱姑娘了……”冯保死里逃生,心中五味杂陈。
“您别想那么多,好好养病才是要紧。”素萝把冯保的被子掖了掖。
“嗯……”
三
过了两日,冯保已经恢复了一半的精神,他找来南靖王商量下一步的事情。眼下情况紧急,他开门见山,问南靖王:“王爷,您可知《按察录》这东西?”
南靖王点了点头。
“《按察录》已经失踪,我们必须找到它,呈给皇上!否则,朝廷内外都会动荡……”冯保急切地说。
曾几何时冯保让暗卫收集《按察录》中的内容,是为了巩固势力,如今却成了自己和朝廷最大的危害,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报应。
南靖王说:“陈六一已经开始行动了,《按察录》是他主导收集的资料,他早就掌握了一些官员的隐私,现下他已经利用《按察录》的名义威胁了许多官员。而且,据我调查其中一部分人已然妥协。”
“什么?”冯保一听,只觉头嗡嗡作响,干咳了几声,说,“这个浑蛋!”他看向南靖王:“那,现在朝廷上的情形如何?”
“唉……”南靖王叹了口气,说,“朝堂之上已经风起云涌,人人自危,官员们如一片散沙,恐怕……叛乱随时可能发生。”他摇了摇头,“而且,《按察录》已经被销毁了……”
“销毁了……”
“被锦衣卫的陆卫督拼死销毁了,否则那《按察录》早已经落到恶人之手。”
“那如今……如今皇上没有《按察录》威慑这群倒戈到陈六一那边的官员,天下岂不是会大乱?”冯保瞪着两只小眼睛,慌张地看着南靖王。
南靖王沉默不语。
就在此时,有人叩门,南靖王说:“进来。”
素萝带着苏樱进了房间,她们纷纷行礼,素萝对南靖王说:“王爷,苏姑娘有一妙计,想要请求王爷同意。”
“哦?说来听听。”南靖王伸出手,示意她们坐下说话。
苏樱坐下来,说:“王爷,我想到一个办法,既可以威慑百官,安定朝局,又可以助皇上树立威信,赢得人心。”
“苏姑娘快讲。”南靖王向前欠了欠身。
“王爷,《按察录》已然销毁,可我记得所有《按察录》所记载的内容,我愿在早朝之上当众背诵《按察录》中的内容,桩桩件件罗列清楚,便可威慑百官。但我们的目的并非要置官员们于死地,请王爷向皇上申请特赦令,在我背诵完《按察录》之后,皇上诏告天下,赦免所有罪名。如此一来,皇上必会得到百官们的感激和信任。”
“妙啊!”一旁的冯保拍着大腿赞叹道。
可南靖王却眉头紧锁,他听了苏樱的主意,并不觉得是完美的办法,他说:“苏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如此一来,你便成了全天下人的公敌了,《按察录》涉及的范围之广,恐怕你比我要了解,而每一件事你都记得清清楚楚,还要在朝堂之上公然背诵,这不成了众矢之的吗?!”南靖王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拿生命去冒险。”
“王爷。”苏樱知道南靖王君子之心,不愿自己去冒这个险,“王爷无须为我担心,若能安抚百官,让大明渡过难关,苏樱义不容辞。”
“唉……”南靖王低着头,叹了口气。
“王爷,让她去吧。”一旁的素萝开口劝道,“我知道,这是苏姑娘心里放不下的担子,若是秋水在,也一定会赞同的。”素萝的声音轻柔哽咽……
一听见秋水二字,南靖王眼睛带泪站起身来,背对着大家,说:“我这就进宫去向皇上和太后禀报。”说完匆匆离开了房间。
四
不出南靖王所料,苏樱在早朝上背诵了《按察录》后,龙威震慑百官。君无戏言,皇上在朝上颁发特赦令,对所有人不再追究。然而,暗卫对朝廷的威胁却日益增加,陈六一竟率领暗卫公然暗杀朝臣,兵马司、火器营等机关的武将连遭横祸,与此同时北方边陲鞑靼大军压境。
这日,张居正求见皇上,他向皇上禀报,两天前,有一名叫谭少卿的暗卫夜访太傅府,说是奉暗卫统领陈六一之命前来刺杀的,可他并不打算遵从陈六一的吩咐,并且拿出了暗卫最高级别的牛角令,欲向张居正借一些兵马,来收服暗卫。但他提出条件,要苏樱在他面前自尽谢罪。并称,过几日还会再来太傅府。
皇上一听是背诵了《按察录》的苏樱,立即否决了这个条件。
张居正向皇上分析情势,这是眼下最快瓦解暗卫的法子。只有牺牲苏樱,才能换来江山稳固。
皇上思量多时,为顾全大局,便下旨给苏樱。
苏樱接到圣旨之后毫无异议,这让南靖王大为吃惊,一来他难以相信皇上竟下了如此荒谬的旨意,二来诧异苏樱竟然接受了。他对苏樱说:“苏姑娘,我现在就进宫,替你求情。”
苏樱拦住南靖王,劝道:“王爷,不必了,我苏樱只是一粒微尘,自从师兄去了之后,我也不愿独自苟活于世。”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太累了,死了若能见到师兄,我很愿意。自刎也保我名节,总比被人杀掉要好。”苏樱苦笑。
南靖王沮丧地跌坐在椅子上,不住地摇头。
张居正把消息传达给了谭少卿,三天后酉时三刻,黄昏时分在午门,苏樱会自刎于城楼之上。
按照约定,三天后,苏樱早早地等候在午门城楼上。
苏樱望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晚霞想起陆拾。从前,他们并肩坐在卫所老树下看着夕阳,今次却只剩苏樱一人。苏樱冷峻深邃的面容在温暖的霞光中变得柔和,陆拾平和的笑容浮现在眼前,她平静地微笑,仿佛在回应另一时空中的陆拾。此时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空气里弥漫着玉兰花的香气。
苏樱在晚霞中闭上眼睛,抽出夜游……
正在苏樱引颈之时,忽然城楼下有一女子声高喊:“住手!你若死,我跟你一起死!”
苏樱猛然睁开眼睛,城楼下方空地上,余玲珑手持鸳鸯剑,抵在自己喉咙处,仰着头看着苏樱。见苏樱愣住,她又喊道:“苏姑娘,你为何要答应谭少卿如此荒谬的要求!”说完她看向四周,对着空旷的城楼喊道:“谭少卿!你给我出来,你这个缩头乌龟!你若想报仇,为何不自己动手,逼苏姑娘自刎,我瞧不起你!若你逼死苏姑娘,我也死给你看!你给我出来,见我最后一面,替我收尸!”说着她扬起下巴,把握着短剑的手也抬了起来。
就在此刻,一个身穿褐色衣服的人“噌”地跳在空地上,“啪啪”两下点住了她后背上的穴道,余玲珑被困在原地。
那人在余玲珑背后说道:“你来捣什么乱!”
余玲珑大喊:“干吗在背后点我穴!你不敢见我?”
谭少卿无奈地走到她面前,怒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少卿你听我说。”余玲珑着急地说,“自从上次你离开之后,我就开始调查你家遇难之事。你父亲的死并不能全怪苏樱,当时你父亲是为了保护年幼的你,才故意扑在苏樱的刀上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他是为了让你得救,才会拼上自己的性命啊。”她看着谭少卿悲伤的脸,接着说,“少卿,你要知道,这一切也是你父亲有意安排的。若不是苏樱见到你父亲如此拼死保护你,又怎会激起她的怜悯之心在那混乱的情形下救你?”
“你说的可是真的?”谭少卿噙着泪水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为了查出这些,腿都要跑断了!”余玲珑瞪着大眼睛说。
谭少卿的思绪一时间陷入混乱,他看着余玲珑真挚的双眼,听她讲述父亲拼死救自己的情形,站在原地想了许久……
“爹——”
忽然谭少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嘤嘤哭泣。他回想起那年家里遭遇变故的情形,父亲把他藏在床榻之下,慌张地跑了出去,那血光四溅的夜晚,自己幸运地被苏樱救走!而这些时日,他竟做了那么多伤害苏樱的事,他恨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连自己的本性都忘得一干二净。
苏樱见谭少卿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她从城楼上跳了下来,搂住了自己一直视若胞弟的谭少卿,不停抚摸着他的肩膀。
谭少卿擦了擦脸上的泪说:“姐,对不起……”
“你父亲的死,我确实脱不了干系。”苏樱摇了摇头。
谭少卿从腰间取出了牛角令,交给苏樱,说:“我知道,你还有些事没有了结,这个令牌你一定知道的吧,去吧……”说完,谭少卿带着余玲珑离开了。
五
苏樱拿着暗卫的最高令牌去见张居正,在他的帮助下,带领二百铁骑收服暗卫。当她回到忠烈堂去给陆拾的牌位上香时,却发现陈六一就坐在忠烈堂里。
陈六一站起身来,转过身看着陆拾的牌位,笑着说:“樱儿,你说,若我死后,一定不会有人为我供奉一个牌位吧。”
苏樱绕过他,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陆拾的牌位。
忠烈堂的院子里,官兵等待着陈六一伏法。 新派古风历史悬疑小说(全8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