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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给他们棒棒糖?”贺鹏脸色铁青的问道,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那个瑟瑟发抖的大巴司机。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毒品,昨天有个糖商找到我,说想让我帮他推销下新式的糖果,还说我只要卖得好就给我高额提成,你说我一个开车的,一个月能有多少钱啊,无非就是想着通过这种方式挣个外快。”大巴司机如竹筒倒豆子般吐了个干净。
“那人叫什么?他的糖果公司在哪里?”贺鹏问道。
“我没细问,当时见他给钱挺痛快的,不像是骗子我就直接同意了。警察同志,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那箱糖果他今早才给我的……”大巴司机说着说着都快急哭了。
贺鹏只感觉头大如斗,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儿怎么都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冒出来?
前几天突然来了个岩城晚报的记者,追着他问了一系列古怪的问题,譬如如何保证卧底警察的安全问题,如何对卧底警察的越界行为进行防范和监督,如何确保卧底警察不被犯罪分子所腐蚀等等。当时要不是老队长压着他的脾气,贺鹏早就当场发飙了,把这个女记者直接轰出去了。
刚才贺鹏进审讯室的时候,看到前几天刚打发走的那个女记者跟只苍蝇似的又回来了,不过这次直接飞进了老队长的办公室里。贺鹏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这次肯定是为了皮小胖在公安局大院里中毒身亡的事情来的,更讽刺的是,今天可是国际禁毒日,这他妈的毒品都卖到警察老巢里来了。
“你把那个人的长相详细的给我描述出来。”贺鹏说道,抽走了梁诚手里的记录本,横在面前准备作画。在那个电脑技术并不先进的年代,为了掌握犯罪分子的相貌特征,贺鹏特意跟一个画师学过一年多的人脸素描,虽然画出来的没有专业人士那么精准,但比普通人已经强上了百倍不止。
在司机的叙述中,贺鹏刚刚把糖果商的脸部轮廓给画全了,刁之一就拿着电话慌里慌张的闯进了审讯室内。
“干嘛呢,没看见正审讯呢!”贺鹏骂道。
“头儿……电话……那个人的电话……”刁之一结结巴巴的说道。
贺鹏嘭的一声摁断了铅笔的笔尖,他把记录本往梁诚手里一塞,“你接着审问,我出去一趟。”
贺鹏接通电话后没有发声,只是把话筒放在耳边。
“喂,是贺队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却并不是余生的音调。
“是我,你哪位?”贺鹏问道。
“我是顺昌啊,建国在我家里呢,他说想见见你,”丁顺昌挂断电话前还特意强调一句,“建国说让你一个人来。”
贺鹏挂断电话后一句话没说,转身就往门外走,刁之一跟在后面,追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你跟贺鹏去审问,我这儿不需要你了。”贺鹏说道。
“头儿,刚才余生都说了什么,就告诉我一下啊!他是我兄弟……”刁之一不依不饶的追问着,却只换回了一阵无声的沉默。
“贺队!你就告诉我吧!或者让我跟你一起去也行啊!”刁之一终于鼓足勇气拦在了贺鹏面前,贺鹏拽着他的衣领一把把他抵在墙上。
“回去接着审问,这是命令!”贺鹏吼道,唾沫星子喷了刁之一一脸。
贺鹏说完,松开刁之一的衣领快步的离开了。刁之一望着贺鹏远去的背影怔怔的出神,他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违抗命令偷偷跟过去,紧接着贺鹏的一个动作迅速帮刁之一做出了决定——在临出大门之前,贺鹏掏出了腰间的配枪,打开弹夹看了眼。
今天丁家的别墅一反常态的敞开着大门,偌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见到。贺鹏从枪套中拔出手枪并直接扣开了保险,他微微弓着腰,眼睛机警的四处张望着,如一条草蛇般悄无声息的贴着墙根儿滑进了别墅内。
“贺队啊,别搞得紧张兮兮的,赶紧来二楼书房吧,我跟建国都等着你呢。”丁顺昌的身影从二楼阳台上一闪而过。
贺鹏不为所动,把别墅一楼搜个遍之后,才缓步挪向了二楼。
二楼丁顺昌的书房内,一个人正被结结实实的绑在木椅上,头上套着个黑色头罩。
贺鹏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把那人的头套扯下,紧接着余生那张形容枯槁的脸露了出来,他嘴里塞着一块破布,双眼迷离,呼吸急促,贺鹏一眼就看出这是人极度缺水的表现。
贺鹏抽走余生嘴里的破布,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换来的却是一句呓语般的呻吟,“水……水……”贺鹏想都没想,抓起书桌上的一瓶矿泉水就往余生的嘴巴里灌。
余生一口气喝了大半瓶,这才稍稍恢复了一些意识,看清楚是贺鹏之后他着急的说了句,“你快走……这是个陷阱……”
“我这就带你走。”贺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解余生身上的麻绳。
“你快走!我身上有炸弹!”余生怒吼道。
贺鹏这才注意到余生高高隆起的肚子,他赶忙解开余生的外衣,发现他的腰间贴身缠了好几个雷管,同时一个方形的计时器被人用胶带粘在余生的肚脐上,上面显示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
“贺队,轮到你做抉择的时候了。”丁顺昌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贺鹏赶紧跑出门,看到丁顺昌正笑嘻嘻的站在楼梯口,手里拎着个行李箱。
贺鹏立马举起枪,爆呵一声,“不许动!”
但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丁顺昌竟一点应有的忌惮都没有,反而笑着来了句,“贺队,淡定,我要走早走了,干嘛要等你来?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救你的兄弟还是逮捕我?”
贺鹏犹豫了,他想给排爆手打电话求助,但排爆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赶过来。
“既然你这么纠结我就多说两句吧,救你兄弟,你不一定能成功,一共有十条线连着雷管,五真五假,你只要剪错一根……嘭……烟花四溅、血肉横飞。但你要是亲手逮捕了我,接下来你的仕途绝对一片光明,一举摧毁灰岩市最大的贩毒集团,这个嘘头足以让你平步青云了。”丁顺昌说道。
与此同时,被绑在椅子上的余生少气无力的说道,“去抓他,别管我……”
“贺队你再不做选择我就要走了,我可不想陪着你们被炸成碎片。”丁顺昌说完,当真拎起自己的行李箱,面对贺鹏黑洞洞的枪口,淡定的走下了楼梯。
贺鹏愤怒的大吼一声,转身重新跑进书房,一边找剪刀一边给爆破手打电话。
谢天谢地,排爆手很快接通了电话。
“喂,老邓听我说。”贺鹏看着余生肚子上的各种线路,一五一十的给爆破手描述起来。
“刚才的白线是怎么走出来的?”老邓问道。
“你他妈的到底行不行啊!”贺鹏真想把电话给摔了。
“我必须分析准确!对了就是几剪刀的事儿,错了你跟人质都他妈没了!知道吗?”电话那头的老邓也吼了起来。
“好好,我再给你说一下……”贺鹏认真的盯着白线的进出口,可余生却一个劲儿的乱动。
“余生你别动,我都看花眼了。”贺鹏刚想摁住余生的肩膀,突然看到几滴殷红的鲜血滴落在计时器上。贺鹏猛然抬起头,看到余生正大口大口的往外吐着鲜血,同时耳朵上、鼻孔里、眼角处也开始往外渗血。
“老贺……老贺……”余生从喉咙里努力挤出几个字,可能是因为太过痛苦的缘故,他一把扯掉了肚子上的所有雷管,各色线路尽数被扯断,圆咕噜的雷管滚落在地,预料中的大爆炸却没有如期来临。
“老贺……”余生猛的伸手抓住了贺鹏的衣领,用力的将他拽到自己面前,“我……我真的……没有被腐蚀……”
“我知道……我知道……”霹雳火的眼圈红了,滚滚热泪顺着他的脸颊缓缓落下。
“我……我是个……”余生吐了一大口血,呛得他连连咳嗽,眼眶处的鲜血已经遮住了他的视线。
贺鹏想让他休息下,但他执意要把这句话说完。
“我是个……好人……”说完这句话,余生原本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了,仿佛已经完成了某种使命,原本紧紧抓住贺鹏衣领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余生!秦建国!”贺鹏绝望的大声嘶吼道。
但怀里那个七窍流血的男人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过往的各种或美好、或心酸的回忆纷纷涌入贺鹏的脑海。他刚刚把余生放在地上,书桌上的固定电话突然响了。
贺鹏几乎是麻木的接听了电话,紧接着丁顺昌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
“贺队,刚才就是跟您开个小玩笑而已,您千万别介意,像雷管这种管制用品我怎么可能轻易搞得到手,哦对了,忘了提醒你,桌子上的水可千万别碰,那是我刚买的高浓毒鼠强。”
“丁顺昌,我要杀了你!”贺鹏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啧啧,怎么敬爱的人民警察现在比黑社会还要凶啊。”丁顺昌说完就笑哈哈的挂断了电话。
丁顺昌坐在通往南楚市的汽车上,他一边擦着眼镜,一边望向窗外,面露成就感十足的笑容。
“丁哥,你怎么敢确定贺鹏一定会选择救余生,而不是直接逮捕你呢?”坐在驾驶位上的武少勇无不佩服的问道。
“很简单,人性使然,这是所有重情重义的大英雄共同的弱点。”丁顺昌笑了。
“那如果他当时真的冲你开枪,或者完全不顾余生死活,直接把你抓起来怎么办?”武少勇还在钻牛角尖。
“那就听天由命吧,这怪不得别人,只能说我自己学业不精,对人性的理解还不够透彻。”丁顺昌说道。
武少勇还准备再问,他瞄了眼后视镜,微微皱起了眉头。
“丁哥,后面有辆摩托车已经跟我们很久了。”武少勇说道。
丁顺昌连看都不看一眼,淡定的说了句,“少勇,你知道该怎么做。”
武少勇点点头,猛地一拉方向盘,虎头奔嗖的一声钻进了黝黑的隧道内。 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