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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天，橘子收到家明的报告。

　　橘子小姐：

　　昨天刘医生给我用了催眠术，我第一次体验这样神奇的方式，没想到，还真有一点效果，蛮神奇的，我现在大概想起了当年案发前几天莫小姐和徐董在办公室的争吵内容，我是隔着门口在外面听到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遗漏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

　　徐先生说：“对不起，小琼，我其实没想过和我太太离婚，之所以答应你，是因为我想利用你帮我谈成几个很大的项目，其中包括顺利拿下南宁的那块地皮，还有深圳那个影视项目，你也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男性当权者，所以有美女在身边，一切的事情就会顺利很多。”

　　莫小姐带着哭腔说：“江山，你骗人，你是爱我的，为什么不承认？你之前不是这样对我说的。”

　　“有一句话，宁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破嘴。这个是真理哦。”

　　“那个曹霜霜有什么好？我有什么比不上她？”

　　“你除了比她年轻漂亮之外，她样样都比你好，无论是气质，家教内涵，人格魅力，还是待人接物。”

　　“那我改还不行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觉得我没利用价值了就要甩开我吗？”

　　“对不起，我答应过我太太，不会再和你纠缠不清，你知道你的出现让我的生活混乱不堪，也给我太太造成了巨大的困扰，我们经常吵架，我没有片刻得到安宁，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决定。我知道，是我给了你错误的暗示，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我欺骗了你的感情，我很抱歉，现在是该说实话的时候了，我的确曾经对你心动，但是仅仅只是心动，我从来没想过要抛妻弃子娶你过门，你也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可是我有了你的孩子！你真的那么狠心抛下我吗？”

　　“这是我的孩子吗？你这种脚踏两条船的女人，而且一直欺骗我，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我什么时候欺骗你？”

　　“我找过私家侦探调查你，你15岁的时候曾经和前男友私奔，17岁在区人民医院做过无痛人流，但是你却告诉我你是处女，还做了处女膜修复手术欺骗我，你让我怎么相信这个孩子是我的？”

　　“你要是不相信，生出来之后就拿去验一下DNA。”

　　“小琼，我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至少我的智商也不低，请你不要拿骗小孩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没用，不要白费心机了，你省省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呢？”

　　“每个男人都喜欢处女，没错，但是我更在意一个人诚实不诚实，你这个虚伪的女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看着让我恶心，我很怀疑你想和我结婚的目的。”

　　“我是真心爱你的，你知道的啊，难道你觉得我是在图你的财产吗？我家又不是没钱，我有必要那么做吗？”

　　“这要问你自己了，不过我明确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处女，我都不可能和我太太离婚，我是一个企业家，我不能坏了我的名声。我要是能为了你抛弃我太太，你就不怕我哪天为了别人抛弃你吗？”

　　“我不怕，我不想想太长远的事情，你不离我不勉强你，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你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难道愿意一辈子过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活吗？你愿意没名没分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趁着年轻还有点姿色，找个好男人嫁了，安安心心过日子吧，请珍重！如果你想要补偿，我会尽量满足你。”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在你眼里我就是只爱钱的女人吗？”

　　“这已经不重要了，你是什么人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后来我仿佛听到一些摔东西的声音，还有拉拉扯扯发出的声音，最后莫小姐还叫了一声，好像挺惨的，然后徐先生就开门走出来了，和我撞了一个正着。接着我看到莫小姐坐在地上，就进去问她要不要紧，有没有什么事，我还看到她流血了，她问我能不能送她去医院，我说可以，去医院之后，医生告诉我孩子保不住了，当时医生把我当成她的老公，还责怪我太不小心。

　　案发当天，我记得有几个人进入过徐董办公室，分别是公司财务部的李菲菲，宣传部的柳兰芳，企划部的刘心雨，还有白磊。我知道，这样的线索相当重要，17年前我却保持了沉默，因为我对曹霜霜曾经动过那种念想，我觉得如果这些说出去了，会使警方把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身上，从而加重我的嫌疑。我担心他们觉得我为了帮曹霜霜洗脱罪名而故意做伪证，说实话，那时候被曹霜霜拒绝，我心里对她充满了恨意，觉得她把我的尊严践踏得一文不值，我想借机报复一下她，解解恨，我知道这些证词对她很有利，但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想法，我选择了沉默。我也希望霜霜能原谅我的自私。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希望能够帮助你，橘子小姐。

　　午后的阳光，照进橘子的办公室，非常暖和。今天，丽华按照橘子的指示，预定了当年发生命案的那个包厢。

　　刘泽凯摸着胡子，有点尴尬地和丽华断断续续地交谈着。有一次他说：“亲爱的，你很像你母亲──可是又很不像她。”

　　丽华说：“什么地方像她？什么地方不像呢？”

　　“你的肤色像她，动作也像她，可是你……怎么说呢……你比她积极多了。“刘泽明愁眉不展地看着窗外，不耐烦地敲着窗台，说：“这样搞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好好的周末，就这样没了，橘子赶紧来打圆场说：“哦，真抱歉，我知道弄乱了你的计划实在罪不可赦。刘先生，这是你最要好朋友的女儿。你愿意为她延后一下约会吧，对不对？”

　　这时，有人大喊道：“于小姐到了。“泽凯上前迎接她，说：“你能从百忙中抽空来真好，玲玲，我知道你非常忙。”他带她走到窗边。

　　丽华说：“嗨，玲玲阿姨，最近过得还好吗？去维也纳过得开心吗？”她指指身边这位西装笔挺的高个子年轻人，说：“这是我未婚夫张志伟，我们已经订婚了。”

　　玲玲说：“噢！我不知道……那既然这样，先恭喜了，到时候一定要通知我喝喜酒哦。”

　　泽凯上前迎接下一位客人：“梁女士，等你好久了。”这位上了年纪、瘦弱却坚强的幼儿园教师走进房里，她若有所思地把眼光停在橘子身上。

　　这时，泽明烦躁的说：“这倒底是干什么？没人告诉我。”橘子说：“我把它叫做重游旧地，大家都请坐下好吧？最好坐到当年案发时候的位置，如果你们能记住的话，等最后一位客人一到，就可以开始了，她来了以后，我们就可以动手，驱除鬼魂了。”泽明高声说：“你到底想搞什么无聊的事？总不会是举行降神会吧？”

　　“不，不，我们只是要讨论一些很久以前发生的事，讨论之后，也许我们可以更看清那些事的意义。至于鬼魂，虽然不会现身，可是谁又能说它们不存在于这个房间呢？谁敢说徐老板没有在我们身边聆听呢？”

　　泽明说：“无聊荒唐透了！”这时，门又打开了，廖太太到了。

　　廖太太带着她一贯的略显傲慢、不耐烦的表情走进来。她对泽凯微笑一下，冷冷地看看玲玲和泽明，然后走到窗边一个远离其他人的位置坐下来。她解开领子上昂贵的披肩，让它掉落在身后。她打量了房间一会儿，然后看着丽华，女孩也回看着她，暗自赞赏着这个曾经破坏她双亲之间感情的女人。她年轻热切的脸上没有恨意，只有好奇。

　　家琼说：“很抱歉迟到了，橘子小姐。”

　　“你能来就太好了，廖太太。”

　　晓梅轻哼一声，廖太太毫无兴趣地迎着她眼中的敌意。她说：“真是认不出你了，玲玲。有多久没见面了？17年吧？”橘子抓住机会说：“对，我们要谈的事已经是17年前的事了，不过让我先告诉各位我们今天到这儿来的目的。”

　　然后橘子简单扼要地说出丽华的要求，以及他接受这项工作的经过。

　　橘子迅速说下去，没有理会泽明脸上越来越浓的怒意，以及泽凯脸上震惊厌恶的表情。

　　“我接受她的委托，着手进行工作，希望找出事实真相。”

　　丽华悄悄地打量着包厢里的每一个人，他们当中，会有一个是凶手吗？是有异国风味的廖太太，涨红着脸的泽明，亲切慈爱的泽凯先生，那个严厉的幼儿园老师，冷静能干的玲玲阿姨，聪明睿智的卢家明还是沉默寡言的白磊呢？

　　要是她努力想象，能想出他们当中一个人杀人的情形吗？这时，丽华突然注意到卢家明和白磊早已经到了包厢，安静的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对，也许那不是真正的谋杀，她可以想象泽明在震怒之下掐死一个女人……也可以想象泽凯用手枪威胁小偷，不小心，开了一枪……？还有玲玲阿姨也开了一枪，但却不是意外。没有任何私人的感情，必须这样，才能又快又安全。另外还有莫家琼，她坐在想象的城堡中，在用东方丝缎做成的车厢里说：“把这个卑鄙的家伙丢到楼下去！”这些全都是胡思乱想，即使如此，她也实在想象不出瘦小的梁晓梅杀人的模样！想想看，要是她问：“你杀过人吗？梁女士。”梁晓梅一定会说：“好好做你的作业，丽华，别问傻问题。杀人是非常邪恶的事。”

　　丽华想：“我一定有毛病，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好听吧，你这个傻瓜，听听那个自称知道真相的人说些什么吧。我可是花了大价钱请她来调查，不能帮她把工作都做了啊。”

　　橘子还在说话：“这就是我的工作，进到时光机器里，找出多年前所发生事情的真相。”

　　泽明说：“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想捏造任何其他事都是骗人的，对，一点都不会错，完全是骗人的事。你想用假话来骗这个女孩的钱。”

　　橘子没有生气，她说：“你刚才说‘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话就有欠思考了。公认的解释不一定就是事实，法律事实和客观事实通常不是一回事。例如从表面看来，你──刘泽明先生，并不喜欢曹霜霜，大家都知道这一点。可是任何对心理学稍有认识的人，都知道事实刚好相反，你一直对曹霜霜很迷恋，但是你又痛恨这种事实，无法控制你的内心，所以不断挑她的毛病，想克制自己对她的感情。同样的，刘泽凯先生多年来一直挚爱着曹霜霜，他对悲剧的叙述中，说他是为了她才憎恨徐老板，可是只要仔细看看他字里行间的文意，就可以知道他因为一辈子深爱着她，所以感情已经平淡下来了，当时占据他心灵和脑海的，已经换成漂亮年轻的莫小姐了。”

　　泽凯这时候咕噜着什么，廖太太微微一笑。橘子又说：“我提到这些，只是举几个例子，不过这些事和悲剧确实也有关系。好，我开始调查这件悲剧，尽可能查出我所能知道的一切。我先找到替曹霜霜辩护的律师，又找到当年案件的原告律师，还有主办这件案子的警官，最后，我终于找到当时在场的七个证人。而且得到一种印象，一种混合的印象，我知道一件事：“曹霜霜从来没有为她的清白辩护过，只在监狱中和她女儿说过。曹霜霜在法庭上一点都不显得害怕，事实上，她好像毫不在乎，所以完全采取一种失败主义者的态度。她在牢里也很安静平和。宣判过后不久，她写了一封信给她妹妹，表示已经认命了。我所交谈的每个人都认为曹霜霜就是凶手，只有一个明显的例外。”

　　泽明点点头：“她当然是凶手！”

　　橘子说：“可是我的职责并不是接受其他人的判决，我必须亲自查查那些证据，我必须肯定这个案子的心理因素和证据相符。所以我先仔细查阅过警方档案，也得到当时有关的七名证人的首肯，其中六名证人答应替我各写一份有关惨案的报告。这些报告非常有价值，因为其中有些事是警方档案上查不到的，也就是说，包含一些警方认为无关紧要的谈话和事件，其次，还有这些人对曹霜霜的想法和感觉的意见，第三，还有一些警方有意保留的事实。”现在，我可以自己判断这个案子了。无论如何，曹霜霜似乎有很充分的犯罪动机，她爱她丈夫，徐老板公开承认要离开她，投入另外一个女人的怀抱，她也亲口承认过，她是个忌妒心很重的女人。 文豪酒店疑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