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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汀明母亲听说儿媳被绑架,心头松了一口气,儿子没有了性命之忧,即使拿出十万块,有警察在一旁,劫匪也难以逃脱,钱也就不会有损失。她是跟陈汀明离开活动中心一起回家的。她有一张建行卡,陈伟活着的时候,很多钱都存在她的卡上,陈汀明常跟她要钱花。没办法,儿子不成器,没工作没收入,总不能看着他饿死。这次拿出十万,她不放心儿子去取钱,一对双胞胎让陈艳娇看着,自己跟警察去银行取钱,取了钱,卡又收回到身上。本来她想跟着去现场,可家里还有小孩需要照看,这边有警察看护,只要交了钱,人就没事,便回家了。
妇人回到家,陈艳娇便走了。孙子坐在客厅的地上玩玩具,孙女手握一只铅笔在一个本子上画花鸟。妇人把男孩抱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调到动画片。男孩安静地坐着看电视。妇人收理着地上的玩具,远处隐约传来嘭的一声响。以前,她也听到过这样的响声,也没听到发生什么事,这次也没放在心上。但她心里还是隐隐不安。小女孩嘟着嘴,好像对画画失去了兴趣。妇人不管,自己在院子里来回走,双手在小腹前拧在一起。她不明白,儿媳一直在家里,怎么就被绑架了,难道是她去活动中心时凶手进家把她绑走的。她走了两圈,回到客厅,小女孩趴在沙发上折着一只纸飞机。
院门口响起脚步声,妇人走出来,看到三人走进院子,其中一个女的昨天来过。来的正是张涛、胡睿,以及刑警妥云。
“我是刑警队的张涛,他俩是我的助手。”张涛掏出证件,用下巴指指身边的同志。
“张警官,陈汀明跟我儿媳妇怎么没回来?”妇人迫不及待地问。
张涛沉吟两秒:“大妈,你儿媳妇在家里。”
“在家里?”妇人显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嗯。”
“陈汀明呢?”她期待地看着张涛。
他犹豫了片刻,虽然过于残酷,还是说了:“他回不来了。”
“被你们抓起来了?”
“人不在了。”
老人一听,儿子定是刚才嘭的一声响出的事。她呆了两秒,随后双手垂着胸口,哀嚎起来,身体摇晃着,胡睿赶忙上前扶住,两个小孩见奶奶痛哭,不知是被吓还是情绪受感染,也跟着哇哇哭。斜对面的几个住客听到哭声都走出房间看,不知道主人家发生了什么事。
“妥云,我们上楼找吧。小胡你照看老人。”张涛说。妥云和张涛上了主人居住的楼。在二楼,两人每个房间都找,卫生间也找,没见到冉丽鲜,上了三楼,翻遍每个角落,也没找到。
胡睿把妇人搀扶到沙发上坐着,见她哭喊着,心中也不是滋味。胡睿一直担心冉丽鲜会被案犯杀害,如果这样,两个小孩就成了孤儿。她虽然对那女子没什么好感,但她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错不至死。张涛和妥云下了楼,到房客住的旅社找,一楼无客的房间没有,有客的房间也没有。二楼和三楼各有一间房有客人入住,张涛敲门半天没人来开。他让妥云到楼下向妇人找钥匙。
妥云取了钥匙上楼,张涛先打开二楼靠厕所的一间,房客的布包还在床头柜上。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床一柜一电视机,连个坐的椅子也没有,这样的房间除了床下,藏不了人。他和妥云抬起床垫和床架,什么也没有。两人来到三楼,打开靠楼梯口的第二间房。冉丽鲜坐在床脚的地上,双手捆在身后,头耷拉着,头发垂下来几乎遮盖了整张脸,隐约可以看到嘴被胶带封住,腰和脖子用一根尼龙绳跟床架捆绑在一起。
她听到门被打开,缓缓抬起头,目光艰难抬起,整个人显得很虚弱。看到她还活着,张涛松了一口气,赶忙把她从床架上解开,撕了嘴上的胶带。双手被解开,她还是没能站起来,妥云把她拽起,扶到床上坐。她的目光一直是呆滞的,刚坐下两秒钟,哇地哭起来。她仰着头,大张着嘴,咽喉都能看见,完全是孩子式的哭。张涛还没见过一个有两个孩子的女人竟哭得如此丑陋,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傲慢与漠然。张涛随她哭,在屋里来回走,妥云搓着手指,眼睛眨得飞快,上牙咬着下唇,见她鼻涕出来,赶忙掏出纸巾递给她。她把鼻子吹得很响,在鼻子上挪挪,随手丢到地上,妥云赶忙又掏出一块纸巾递过去。擦完鼻涕眼泪,她平静下来。楼下传来陈汀明母亲的哭声。
“陈汀明死了。”冉丽鲜抬头向妥云询问。
“嗯,不在了。”妥云推测她已经通过婆婆的哭声知道丈夫遭遇不测,便作了肯定。她没有再哭,只是长长叹一口气,两只肩膀完全塌下来。
门口有三四个房客往里看,专注地看着里面的三人。这时走进来一个人,是刘斌。他收理了陈汀明的胳膊、脏器后就匆忙往这边赶,见三楼的房间门口有聚着的看客,便走上楼来。
张涛见刘斌进来,向他说了大致情况。从张涛来到阳庆协助调查以来,已经知道这个年轻人调查案件的能力不可小觑,便说:“刘队,你来问吧。”刘斌点点头。
他坐到她对面:“小冉,说说你是怎么被绑在这儿的?”
冉丽鲜垂着头,缓缓说:“二楼打扫完卫生,我上来,看到这个房间门开着,被子乱糟糟的,枕头丢到地上,就进来捡枕头。刚进门,我身后就出现一个人,用一块湿布捂着我的嘴和鼻子,不到一分钟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清醒一些后,发现我被绑在床脚,嘴巴被胶带紧紧封着,喊也喊不出声。”她声音很低、很软,几乎是带着病态,完全没有了昨天的孤傲冷漠,脸上虽然悲苦,却比昨天生动很多。刘斌暗想,人,为什么遭受了疼痛才明白点事呢,用肉身闯出的经验太血腥了,而陈汀明连明白的机会都没有。
“也就是说,你没看清他的脸?”刘斌问。
“嗯。”
“他是不是里面的住客你也不清楚?”
“不清楚。”
“哪里安监控?”
“院门口一个,登记室一个。”
“你起床后见到一个没有登记的陌生人进院子么?”
“没有,如果是没见过的人进来我们会问的。”
刘斌让她带自己去看监控。冉丽鲜从床上站起来,身体还在打晃,妥云上前扶住她,她没有拒绝。
登记室在楼梯口左侧,摄像头在登记室门里的天花板上。妥云放开她细瘦的胳膊,她走进曲形吧台,监控显示屏在吧台里的一张桌面上。刘斌让她调出她上楼打扫卫生的四十分钟内的院门口监控。录像在九点五分时,院门口进来一个一米七0左右的男子,他带着长舌帽,立起衣领,看不到面容。男子往住宿楼走去。冉丽鲜说,九点时,婆婆带着儿子出去了,只有她和女儿在家。他又让冉丽鲜把监控录像调到九点二十分。视频播放到九点二十三分,男子走出院门,在经过院门时,右手掌捂着嘴和下巴。还是看不到他的面容。
“这个人以前来这儿住过没有?”刘斌问。
“好像没有。”
“以前有没有一个让你印象深的房客?外貌衣着上。”
她低头回忆着,“我公公没出事之前,有个女的,嗓音像男的,从来不跟人说话。”
刘斌掏出“鹅聚春”饭店前的视频截图,“看看像不像这个。”她接过去仔细辨认,“嗯,是的,就是这个人。”
“他的住宿登记还在么?”
“在的。”
她拿出一本登记簿,找到那人的登记详情,递给刘斌,手指着一个人名:“就是她。”
那人登记的名字是王建萍,住址是北华州某个县德卡村。刘斌让冉丽鲜找一张纸,记下姓名、地址、身份证号。“这个我留着。”他说,便从她手里拿过来放进上衣兜里。
当刘斌、胡睿和妥云走出院门,天空黑云密布,淅沥索罗地下起雨来,院里传来嘤嘤的哭声。刘斌心里升腾起几缕感伤,这感伤来自于这个家庭无知和自利带来的悲剧,也来自于人性的残忍,一旦无知、自利、残忍还存留于世间,再过一百年、一千年,这样的悲剧将重复上演。他感叹:人,难道见了血才“看见”他人,“看见”自己?而那个躲在暗处的男人,见了血,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刘斌回到刑警队,在资料库里查找北华州德卡村王建萍这个人。德卡村没有这个名字的人,有这个名字的人又不在德卡村,显然,这是一张假身份证。
现在无法确定案犯是不是魏震全,唯一的办法是找出真正的魏震全,才能确定案犯到底是谁。
刘斌在办公室召集同仁们开了个短会,建议对魏震全和张平发出寻人启事,电告各州县公安局,向全省张贴发布。这个建议得到干警们认可,这个启事既是寻找失踪人员,也是查找嫌疑人的方式,避免了打草惊蛇。干警们随即拟出两人的启事底稿,斟酌定稿后,写上胡睿和任坤的手机号。两张身份证上的头像,不细看,是有些相同,细看后还是有些差别,两人五官差别不大,主要是脸型,张平的脸稍宽一些,也更瘦,额头扁,魏震全脸稍圆一点,肉多一些,额头较为饱满。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任坤赶上几步,来到正下楼的刘斌身旁,“刘队,怎么不怕残肢,敢捧着一只胳膊和血淋淋的心脏?”
“突破怕,也是一种新鲜,你也可以试一试。”他抿嘴一笑。任坤微微点头,向他投来敬佩的目光。任坤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暗想,在这个情绪平静如水的队长身上,藏着一只猛虎,不出击的时候,你觉得他温和,出击的时候,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来,也许能吓人一跳。 隐形凶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