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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刘斌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小睡。心里有事,终究睡不着,在沙发上翻来覆去躺了二十多分钟,手机响了。
胡睿打来的,“刘队,刚才报警中心打来电话,陈艳娇报警说,有一个人说她弟弟陈汀明明天最好在家呆着,不然小命难保。”
“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么?”
“说是以187开头的手机号。”
“又是他。”刘斌长叹一口气,这小子再没了命,这家人后半生精神恐怕要泡在苦水里了。现在城里发生了几件命案,案犯一直没有归案,百姓有些恐慌,不能再出现大的案件了。
他说:“我们到陈汀明家了解一下情况,现在就走。你了解一下陈汀明家在哪儿。”随后他电话通知了任坤。
两点十五分,刘斌把车开到刑警队大门口,任坤和胡睿先后赶到。胡睿说,陈汀明家在幸福路,交警队斜对面的“回春旅社”。这名字听起来跟“怡红院”差不多,刘斌撇嘴笑了一下。“刘队笑什么”胡睿不解地问,刘斌说没什么。
三人坐上车,向陈汀明家驶去。胡睿一路上说了解到的情况。陈汀明三十岁,已结婚,有一对两岁的龙凤胎,夫妻俩跟母亲住,他母亲和妻子领着孩子,还守着一个旅社。陈汀明不管家里事物,到处玩,不是下河摸虾、赌博钓鱼,就是学跆拳道,简直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
三人来到幸福路,在“回春旅社”门前停下车。这是一幢独门独院的旅社,院门琉璃瓦盖顶,两侧种植的紫色叶子花爬上院门,铺在琉璃瓦上,有些枝条长鞭一样高高扬起,在微风里悠悠晃着。院门上方正中一块两尺见方的匾额上,黑底红字写着“回春旅社”四个颜体字。院内靠墙摆着一排花卉,有郁金香、芍药等,品类繁多。院里有两幢楼房,西边四层是旅社,东边三层是陈家的住房,住房二楼三楼都有一个露天平台,下面由四根腿粗的立柱撑着。三人穿过立柱,进到客厅,陈艳娇和一个中年男人在门口迎候。
都坐下后,陈艳娇指了指中年男子,向刘斌三人介绍说,是她的丈夫,并给他们倒了茶水。
“陈汀明呢?”胡睿问。
“他上午睡到十点吃个早点,钓鱼去了。我打电话给他,说你们要来了解情况,赶紧回来,他说,不信明天有人能对他怎么样,他要到傍晚才回来。”陈艳娇搓着手指,面色颇有些无奈。
“他倒是心态好,明天有人要他的命,他今天还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呵呵。”刘斌笑了一声,陈艳娇的丈夫听出他的讥讽,说:“他家里人惯坏了,到现在也不理事。我给他打电话。”男人掏出手机,翻到号码,摁过去,“还不回来呢?......别尽说废话,你小命都被人威胁,还有精神玩......嗯。”男子挂了电话说:“半个小时后他回来。”
随即屋里陷入沉默,仿佛是陈汀明把大家陷进去的。陈艳娇打破沉默:“中午一点半打来的电话号码是我父亲的,这个人肯定就是害了我父亲的那个人。”
“就是他。”刘斌自语着。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害了一个不够,还要再害一个。”陈艳娇低头说,神情沮丧:“我爸爸原来是不好,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可陈汀明没得罪过谁啊,他做得过分的就是那次对刘队长,其他的我想不起来还有哪一件。”
“陈艳娇你认识魏震全么?”刘斌突然提出这个问题,胡睿和任坤脸色一震,很是意外,在没有确定之前,他就把魏震全的名字端出来。
“魏震全......不认识,但又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陈艳娇目光下垂,显出努力回忆的样子。
“我知道魏震全。”门口进来一个人。大家举目往门口看,是陈艳娇的母亲。老人五十多岁,体型微胖,眼角下垂,几天来的失夫之痛,让她神色憔悴。她进来坐在门口的单人沙发上。她在楼上已经知道,为了儿子的事来了三个警察,刚把两个双胞胎哄睡下,下楼来想听听警察说些什么,在门口碰巧听到刘斌提到魏震全。
“这是我妈。”陈艳娇向三个警察介绍。
“大妈说说看。”刘斌看着这个被悲痛折磨的妇人。
陈艳娇母亲挺了挺腰,长叹一口气,“本来你们不提这个人,我到死也不想提起,现在,陈伟已经不在了,儿子又受到威胁,我不得不说。”坐着的五个人都张大眼睛看着她,尤其陈艳娇上身微微倾向她母亲,眼神里含着困惑。刘斌感觉事情向着顺畅的方向发展,把嘴抿得紧紧的,仿佛到了关键时刻。
她停顿一下,说:“十一年前,陈汀明和魏震全都在一中,而且在同一个班,我家刘汀明学习中等,魏震全学习比他好,他上高三那一年,陈伟正当着一中校长。高考结束,陈汀明考上省警察学校,魏震全没考上大学,回家了。陈伟有一天晚上回来,悄悄跟我说,魏震全的成绩换给了我儿子。”
大家都把目光从妇人身上收回来,垂下头。阳光铺展在院子里,一只灰褐色的猫从一个花盆下走过。
“陈汀明去读大学没有?”胡睿问,这也是三个警察心中的疑问。
“去了,读了两年就回来了,一年级就读了两年。这个死不争气的。”老妇人恨恨地说。
通过陈艳娇母亲的讲述,刘斌回想起自己刚进警校的一件事,听同学说,阳庆的一个学生读了两年一年级就回去了,原来是陈汀明。他当时不明白,怎么进了大学校门,居然还毕不了业。
妇人目光搭在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眼角的眼睑更显下垂,“好几个科目考试不及格,留级那一年,还是有三科不及格,被学校退回来了。”刘斌想到两个字:退货。
“我这儿子我晓得,脑子不笨,就是懒。高中三年是混过来的。”妇人沉吟几秒,总结似的说:“人,如果懒的话,再聪明也没用。像一把刀,再锋利,不用也等于是一块废铁,而且还会生锈。”刘斌想不到这妇人能说出这般有见地的话。
“这个儿子被毁了,是哪个毁掉的,是我。”妇人侧脸看着右边的地面,像对地面说:“自小,他要什么我就买什么给他,连一双袜子都舍不得让他洗,学校早点不好吃,我每天早上起来给他做。我的辛苦换来的是他动不动就跟我顶嘴,一点也体会不到我的辛苦。他爸爸对他严厉,不听就骂,如果他顶嘴就骂得更厉害。我想,一个严厉,另一个要对他好一点,生怕他逼急了寻短见。有一次就因为他爸爸从电子游戏室里把他拖出来,他就站到马路中间,等车来压,还好是街上,车都不算快,司机都避开他。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依着他。唉,淘气啊。”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这样子,他爸爸也不好硬管。这样依来依去,把他依出懒病来,手脚、脑子都懒了,这种懒病就转移到读书上,稍微难点的题就不做了。我们跟老师都没少操心。”
“陈汀明知不知道,魏震全的成绩换给他?”任坤不想再听她的育儿经,赶忙说。
“我和陈伟都没告诉他,他只认为自己考试发挥得好,接到录取通知单那天,他硬是跟他爸爸要了一千块钱,请平时好玩的同学吃饭、唱歌。”
“陈汀明不知情,魏震全就没理由恨他,可怎么还对他进行威胁呢?”胡睿垂着目光,像是自问,又像给大家提出一个问题。
院门外响起一声车的鸣笛。“他回来了。”陈艳娇看着门外说。陈汀明肥壮的身躯晃进院门,手里抬着两根钓竿和一个网兜。他把手里的工具摆到四根立柱下,走进来,面无表情地站到母亲身边:“妈你起来,我坐这儿。”
“这么大的客厅没你坐的地方?” 他母亲声音很轻,但已经是很严厉了。也许迁就了他三十年,不想再迁就了。
“哦呦,一个座位都不会让一下。”他妥协似的在姐姐身旁坐下,屁股在沙发上擂出一个大坑。
待他坐稳,刘斌也不跟他客套,直入主题:“陈汀明你知道魏震全么?”
“知道,高中同班同学。”他低头扣着自己的指甲。
“你跟他有过矛盾没有?”
“矛盾......有过一次。一天晚饭后,我和他还有几个同学在篮球场上打球,我们分成两个组,他在一个组,我在一个组。打球时候,他的手肘碰到了我的胸口,虽然不是很疼,但我很生气。他平时不跟我们玩,那天是第一次,以前他都是傲慢得很,衣着穿得穷酸,我见不惯,再加上当时生气,就骂他土鳖。他说你再骂一句,我又再骂了一句。他过来要跟我打,当时我比他高,还没等他到面前,我一脚把他踹倒。他爬起来,远远地指着我说,等着瞧。说完就走了。”陈汀明放弃了抠手指,抬起头,脸上笑了一下:“当时我奇怪,这杂种的够硬,我那一脚使了好大的力,他竟然没有淌猫尿。”
“嘴巴放干净点。”他姐扭头吼他。
“姐你别冲我吼,我怕你哦。”他嬉笑着。
陈艳娇不理他,对刘斌说:“刘队长,这魏震全跟陈汀明受威胁有关系么?”
“有没有关系还没法确定。”刘斌抚着下巴。虽然这样说,但在他心里,关系或多或少有一些。
“即使是他,我也不怕。不管是不是,这个人是害我爸爸那个,因为我爸爸手机号是他在用着。我等他来,我还想收拾他呢。”陈汀明无所畏惧地说。
刘斌暗想,这个傻子还没从他父亲的被害体会到对手有多厉害。他不理他的话:“明天你不要出门了,警方会在你家院子周围布控,他来我们会作应付。”
“呵呵,我明天要去练跆拳道,老天下刀子我也得去,何况这样一个东西,我怕他个鸟。”他的笑显示了对刘斌的做法太过搞笑。
“好笑么,到最后你怕笑不出来。”任坤被他的笑激怒了。刘斌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控制情绪。
“那就等着瞧,看我能不能笑出来。”他还是信心满满。
“练什么跆拳道,你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还跟一些十二三岁的小娃娃在一起混,你不觉得害羞?”他姐姐严厉地看着他。
“姐,这就是你的偏见了,三十岁就不能练跆拳道了?”他脸上挂着笑,转移了问题。
他母亲板着脸说:“跆拳道不是不可以练,但不是主要的,现在人家指明了要你的命。”她随即又说:“随你了,那么大的人,不可能把你绑在家里。”
“怕什么,我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他微笑着,对遭受到的死亡威胁风轻云淡。
“你行就不会混成这样了。”她母亲每句话刀刀见血。
“妈你历来就认为我不行。”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行过么,你以前做出过什么行的事来?”老妇人看来不再迁就他了。
陈汀明收了笑容,正要发作,刘斌不想再听母子俩斗个没完没了,说:“好了,明天在家等着,警方送你到训练馆。”
“这个我倒愿意接受。妈,这回你放心了吧?”陈汀明看向他母亲,脸又舒展开。
他母亲不理他:“刘队长,麻烦你们了。”刘斌说了句应该的。三人走出屋门,一个瘦小的女子双手各拉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孩从二楼下来。女子长发披肩,小脸,大眼睛,面色苍白,神情漠然,僵尸一般。刘斌见过好多这样的脸,多是电脑屏幕刷白了的。两个小孩衣裤式样和尺寸相同,只是女孩红艳,男孩灰白。两小孩抬头看客人,女子吼着:“眼睛看脚下,小心摔死。”三人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陈汀明,这就是你的两个双胞胎?”刘斌回头问身后的陈汀明。
“是的,拉着娃的是我媳妇。”他边说边双手提了提自己松垮的裤腰。他妻子不管丈夫向客人介绍自己,仍面无表情地牵着两个孩子往下走,听若罔闻,视若无睹。 隐形凶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