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犯罪小说之王:铁血神探马修·斯卡德(套装共9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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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在我喝酒的时日里,宿醉不是最糟的事。比宿醉更糟的,比如失去意识。醒转时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巨大缺口,原来脑子一直缺席,只是靠着我身体其余的部分在东奔西跑、开车办事以及踩刹车。喝过量导致全身抽搐则又更糟,我会在医院醒来,发现自己给套在约束衣里。更加微妙的改变则是我整个人生日复一日地消蚀——那绝对要比宿醉来得更糟。

  但宿醉本身就已经够糟了,与之相关的某些后果又更加严重。不过我印象最深刻的倒不是宿醉的情景,而是某一回宿醉的结果。

  我躺在旅馆的房间里,浑身不对劲,而且很清楚唯一能解除我痛苦的就是酒精。当然,我的房间没有酒。有的话,我前一晚应该就喝掉了。

  于是我便快快换上衣服冲下楼,绕过路口跑进阿姆斯特朗酒吧,当时想必是十一点左右,因为阿姆斯特朗已经开门了,只是午餐的人潮还没涌进。事实上,店里当时等于是空无一人,只有比利·奇根站在吧台后面。他朝我看一眼,马上明白了,一个字都没说。他砰地往吧台摆上一只杯子,注入半满的酒,免得我的手发抖把酒洒出来。

  他倒酒时,我站在一旁——当下我吸了口气,马上就觉得好些了。我还没来得及擎起酒杯凑向嘴边,更别提注入我的血管了,然而单单靠近它,我整个人的感觉便已大不同。酒在那里,我想喝就可以喝到,而喝到了我便会好过一些——正因为知道这点,我已经觉得好些了。

  回想到这里时,我终于听到吉姆·费伯的声音。

  首先我得找到一台没坏的公共电话。然后我得拨他的号,铃响时要等着,而他的妻子接听时,我得表示自己要跟他说话。她说:“他人不在,马修。店里在赶工,他走不开。你需要那里的电话吗?”

  “号码我有,”我说,“而且我的硬币多得是。”

  我不知道她听了这话有何感想,因为我在得知答案以前,已经挂断电话。我在众多硬币里掏出一枚,铃响时等着,然后便听到他的声音。我立刻觉得好些了。

  “我觉得那不是幻象,”他说,“当然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不过听来应该不是。我觉得你的桌上是有酒杯没错,而且也真的有瓶酒放在旁边。你说是独家马克吗?”

  “没错。”

  “好吧,我承认如果打定主意要做梦的话,确实应该来个顶级的。那种酒我只喝过几次,我觉得独家马克非常适合细细品尝。”

  “我认识一个偏好这种酒的女人。”

  “你觉得会不会是——”

  “她已经死了,”我说,“很久以前就走了。”

  来自加罗林的凯若琳。我心想着,如果我活得久到可以开列第八步清单的话,这个名字可以上榜。

  “酒不是你倒给自己的,马修,而且你也不是在做酒鬼梦。今早你出门办事,之后回家时撞见它在等你。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离家前锁了门。”

  “嗯。”

  “但是要偷我的钥匙备份没那么难,而且就算没钥匙也不难把门打开。”

  “然后呢?”

  “然后有个人溜进我房间,”我说,“而且他还随身带了瓶酒。”

  “连同一只阿姆斯特朗的酒杯。”

  “也许是来自别处。纽约差不多一半酒吧都有那种酒杯。”

  “总之他是拎了瓶酒跟一只杯子过去。”

  “布置好舞台背景,”我说,“他倒了杯酒,把酒瓶留在桌上,而且没有盖回盖子。”

  “才摆一个杯子。好个不懂体贴的狗杂种,是吧?也不想想你可能带了朋友回家。”

  我说:“吉姆,他是要我喝酒。”

  “不过你没喝。”

  “没错。”

  “你其实连喝的意愿都没有,对吧?”

  这我想了想。“没错,”我说,“我是没意愿,不过当时我也没办法移开视线。我觉得自己很像是被毒蛇催眠的小鸟。”

  “正常。”

  “想到有可能喝下我就全身发毛。我觉得那酒有可能会跳下桌子,自动灌进我的喉咙。我觉得它好像有特异功能。”

  “嗯哼。”

  “它的磁力甚大,”我说,“我不想要它,但还是被它深深吸引住了。”

  “毕竟你是个酒鬼。”

  “哎,这已经不是新闻了。”

  “没错,而且我们又抓住新的证据了——赶跑了原先也许还有的那么一丝丝怀疑。”

  “我想把酒倒进水槽里。”我说。

  “总比把它留在原处好。”

  “可是我又不敢靠近它。我不想朝那个方向移动半步,更不想收拾杯子。”

  “你的想法是对的。”

  “是吗?想想可真疯狂,把那鬼玩意的魔力渲染成那样。”

  “它本来就是魔力无边啊。”

  “也许吧。”

  “如果不想加添它的魔力,”他说,“那就不要举杯饮酒,而不要举杯饮酒的第一步就是不要举杯。”

  “所以我才置之不理。”

  “而且还把它锁在门里。老天,现在几点啦?”

  “怎么了?”

  “这起鸟事你绝对没法儿自己处理,”他说,“聚完会后我会跟你一起去解决——前提是我可以在聚会前把工作赶完。不过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可不想让它一直待在你桌上,或者放任你于聚会前坐在某处发呆,被锁到自己房外,又无处可去。我很想现在就上你家,不过——”

  “不可能,你有工作缠身。”

  “现在离开的确不方便。你带了电话本对吧?匿名戒酒会的会员,有些就住你附近。”

  “是。”

  “而且你有很多硬币。”

  “以及地铁车票,”我说,“不过我很怀疑哪一样能派上用场。”

  “难讲。你目前人在哪儿?离你旅馆一个路口的地方吗?”

  “离了五个路口远。要找个没坏也没人占用的电话,还真是煞费工夫。”

  “打几通电话吧,找人陪你去。把酒倒掉以后,一定要马上打给我。可以吗?”

  “没问题。”

  “从你房里打给我。没人陪的话,可别回去。”

  “当然。”

  “果真找不到伴的话,要再跟我联络,我们会想出个法子来的。马修啊?”

  “嗯?”

  “我没有跟你讲过吗?戒酒满周年以前,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

  有几个号码我熟记在心。当然了,其中两个是吉姆的,是他家里和公司的号码,而简的号码我也知道。我已跟吉姆讲过话,现在我并不想打给简。

  如果真有必要,我应该已经打给她了。记得当初我开始一天天串连起清醒的日子时——在我俩发展出男女关系前——她就要我答应她,举杯饮酒前,一定要联络到她。在我俩共享的世界里,滴酒不沾是人生最高的指导原则,所以就算已经分手,为了保持戒酒状态,我们还是可以互通电话寻求支持。

  但目前的时机不对。我还有很多人可以找,而他们住的地方也比里斯伯纳德街要近很多。

  不过,我通话的对象此时却受限于我皮夹里收纳的号码。偶尔会有人递来一方名片,或者一张纸条,而我则会在皮夹里腾个空间来置放,待日后得空时再誊到本子里。我这电话本大约是名片的尺寸,专门用来登录戒酒协会会员的号码,本子我习惯摆在房里的电话旁边,以便于联络会员。但我几乎从没打给他们过,戒酒协会会员中我唯一固定拨打的对象只有吉姆,不过有个本子挺好的,因为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定期登录新的号码,清空皮夹。

  总之问题是,现在我需要联络别人,而我也有很多号码存了档,不过它们全在本子里。如果我想找人陪我回旅馆的话,能拨打的号码完全限于皮夹的内容物——所幸尚有几个号码存留,而我头一个瞧见的是飙车马克。我拨号过去时,他正要出门,不过他说没问题,反正他要做的事又不急,问我打算跟他约在哪里碰头。

  我说我们就约在我的旅馆大厅好了。等我走过四五个路口回到旅馆时,他已经到了,机车就停在旅馆外面。穿过大厅时,他说他路过这家旅馆不下几百次,心里常想不知里头是何长相。看起来还不错,他说。我也同意确实不坏。

  我的房门上了锁,一如我离开时的模样,但当我把钥匙插进锁孔时,脑里突然现出的影像竟然和今早出门时大不一样,桌上并无酒杯、酒瓶,也没有威士忌的浓烈味道。马克——踩着皮靴,穿着皮夹克,腋窝紧夹安全帽——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对我柔声细语,把我当成逃院的精神病患。他在好言相劝,要我千万千万别跳楼。

  这幕影像生动逼真,搞得我实在不想开门。不过我还是开了。当然,东西全都还在:没上盖的独家马克,斟到几近全满的酒杯,摆放角度仿佛是在邀我入座的椅子,以及弥漫整个房间的纯波本味道。

  “老天在上。”马克说。

  “我进屋时,撞上的就是这个。”

  “天哪,这味道!妈的简直像酿酒厂嘛。单单一杯绝不可能制造出这种效果。”

  “气味扑鼻是吧?”

  他走过我旁边,往床铺移行。“过来瞧瞧,马修。”

  味道如此强烈这就有了解释。我的枕头和床垫都湿透了,我的访客往我床上洒下整整一瓶波本。

  我转身离开,走向书桌。开着的酒瓶只少了几盎司液体。想来他是拿了一个酒杯和两瓶酒进来,斟满一杯酒,然后又开另一瓶往我床上洒,赐予我足够的波本可以大醉一场。

  “不可思议,老兄。谁会耍出这种把戏呢?”

  “斯蒂文。”我说。

  “你认识这人?”

  “只听过名字。”

  他摇摇头,我俩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消化眼前所见。

  然后他说:“事有先后,马修。酒瓶跟酒杯。”

  “哎。”

  “你要我——”

  “不用,我自己来,”我说,然后拿起杯子走向浴室。我伸直手臂跟它保持距离,因为我觉得它仿若毒蛇,随时有可能甩头咬我一口,我翻转杯口朝向水槽,打开水龙头将酒冲入下水道。我将杯子放在水龙头底下冲洗干净,把它丢进垃圾桶。这是很棒的酒杯,而且安全无虞,因为我已将里头残剩的波本彻底清掉。但留下它来于我又有何益呢?

  我转身去拿酒瓶,将酒倒进水槽,并让自来水加快它流入下水道的速度。我把酒瓶冲洗干净,马克把瓶盖递给我,我先将盖子放在水龙头底下,然后才把它盖回酒瓶。我将这物丢进垃圾桶,和杯子作伴。

  “这就好多了,”他说,“现在你想喝都喝不到了。得爬进下水道才找得到,不过鳄鱼应该已经捷足先登了。”

  “真是一大解脱。”我说。

  “下一步就是要处理那张床了,否则你根本没法睡觉。”

  “的确。”

  “这儿有没有门房或谁可以帮忙把床抬出去?”

  “这个时间没有。”

  我们站在那里,思考起来。然后马克说:“你知道,那张床垫非丢不可。湿成那样,根本救不回来,这辈子都少不了酒味。”

  “我知道。”

  “枕头也一样,无药可救。”

  “是。”

  他走向窗口,尽可能把窗户开到最大的角度。“还好是单人床,”他说,“双人床的话绝对行不通。”

  “喔?”

  “这还用说吗?”

  我完全交给他做主。他比我小了整整十五岁,我戒酒的资历虽然比他久一点,不过他好像知道自己在干吗——我则不然。我们一起把床罩掀开,然后马克要我与他一起把床垫拖到窗口。我们合力将垫子扛到窗台上,一半在外一半在内平衡好,然后他便要我下楼守候:在他把床垫推下窗口之际,我得确定没有人从下头走过。

  我走过雅各布,往外踏上人行道。我抬头往上看,床垫就在窗口。有个穿西装打领带的老头刚从麦高文酒馆出来,他的步态小心谨慎,是那种知道自己喝醉了酒的模样。我等着他走向我。他停脚瞧瞧我在专心看什么,确定那跟他无关,便又抬脚继续走下去。人行道现在空无一人,我朝马克叫一声,接着我的床垫便顺顺当当地坠下来,落在我脚边。

  我抓住床垫,拖到路沿。我走进旅馆,询问雅各布旅馆有没有空房。我的楼层有间单人房,就在大楼后侧。他给了我房间的钥匙。

  房间在前一名客人退租后已经打扫干净。这个房间比我那间要小,不过铁床倒是长得一样,床垫也是同样尺寸。马克和我扛起包覆着床罩的床垫,一路走过甬道到了我房间,然后将它放上我的空床架。

  “完美的组合,”马克说,“只是少了一样东西。”

  我从空房捧来枕头,放上我的床。我们将我的枕头以及床单移开,裹成一团放进储藏室,那里头有个大垃圾桶,我垃圾桶里的空酒瓶及杯子也移转到那里头。我锁上空房,两人一起下楼将钥匙交还给柜台。

  “说起来还真奇怪,”我告诉雅各布,“那间空房的床上竟然没有床垫。”

  “真的假的?”

  “假不了,”我说,“不过我想门房一大早来上班的时候,应该可以从储藏间拎个备用床垫过去吧。”几张纸钞从我的手移转到他的手。“谢谢他费心,”我说,“也要谢你。”

  “没问题。”他说。

  到了外头,马克看着我的旧床垫,满意地点点头。“我以前老在想,把床垫丢出窗外不知会是什么滋味。”

  “结论呢?”

  “前一秒还在,”他说,“一晃眼它就不见了。蛮有成就感的,说起来。制造的噪音比我原先想的要大。”

  “街上好像没人注意到。”

  “嗯,纽约啊纽约,”他说,“柜台那位老兄,叫雅各布是吧?整起事件我看他根本没放在眼里,挺酷的。嗑了药吗?”

  “他酷爱咳嗽糖浆。”我说。

  “妈的,”马克说,“谁不爱呢?” 犯罪小说之王:铁血神探马修·斯卡德(套装共9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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