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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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马克·沙腾斯坦,”乔·德肯说,“午夜过后不久遭害,就在离他家三条街的地方,死因是头部遭到多次重击。他出门到某家爱尔兰酒吧喝两杯——如果你相信现在还有这种地方的话。该店员工认识他,他虽然不是常客,也不酗酒,不过偶尔是会过去小酌一番。这样一来,以后再也不会去了。这也不是那一带头一回发生抢劫案,连这个月的第一次都算不上,而且现在还是月初呢。皮夹不见了,表也是,口袋全往外翻——听来像什么,马修?”
“暴力抢劫。”
“百分百的抢劫,而且暴力迹象明显。所以啦,我这就有了两个问题。这案子在表象底下是否暗藏玄机?另外,顺道一问,这案子与你有什么关联?”
“我认识这人。”
“喔,老友?”
不是,我想着。老友是先前死去的那个。我说:“我只见过他一次。当时我在帮个朋友查案,刚巧有些问题想问沙腾斯坦。我去了他的公寓,和他谈了一个钟头吧——顶多。”
“问到什么了吗?”
“足够把他排除在外了。”
“排除在什么之外?”
“嫌疑名单之外,”我说,“细节不谈了,总之我原以为他可以提供线索,跟他聊过以后,我马上知道是死胡同。”
他看着我,想了想。“是最近的事吗?”
“不到两个星期以前。”
“现在他死了,而你觉得绝对不是巧合。”
“不对,”我说,“我觉得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巧合。不过我还是想花一顶帽子的钱来排除它不是巧合的可能性。”
这是警界的定价暗语,一顶帽子对应的是二十五块美金,一件外套是一百美金。帽子的市价其实我毫无概念,我也不记得最后一次买帽子是多少年前的事,不过暗语并不会随着市场波动改变意思。想当年一英镑还曾相当于五美金呢,不过现在拿出五英镑应该是换不到什么帽子了。
总之我用来贿赂乔·德肯的便是一顶帽子。他是纽约中城北分局的探员,该局坐落于西五十四街,葛玛西公园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但因沙腾斯坦住过多年且死去的葛玛西区我没有熟人,而且我也不想透过关系结识负责该案的人士,以免引人注目。还是透过乔办事比较方便,他可以帮我打几通电话探听消息。
所以现在我才会跑到第八大道一家咖啡馆里,跟他隔着张美耐板桌子进行对话。他坐在那儿,是为了帮我一个忙,不过我俩心知肚明,这个忙可不是免费的。
“就让我们来假设一下好了,”他说,“咱们先假设这不是巧合,杀他的不管是谁总有个理由。你说会是什么理由呢?”
为了封他的口,我想着。说不定他频频找我,为的就是要告诉我什么,但我却笨到没有回电。
我说:“不知道,乔。”
“完全没谱?”
“呃,他的过去确实有些问题。这人有无前科我不清楚,不过他有段时间收过赃货。”
“敢问他是喷射机队的外接员吗?”
“你知道一个叫赛立格·伍尔夫的人吧?”
“这还用说!当然知道,说到销赃就不能不提他。”
“总之,马克做生意的本事全是他舅舅赛立格调教出来的。”
“赛立格是他舅舅?”
“没错,是他妈妈的兄弟,忘了是兄还是弟。”
“女人有个兄弟,不是哥哥的话,铁定就是弟弟。”
“也有可能是龙凤胎。”
“就算是龙凤胎,也有个先来后到吧。咱们怎么会扯到这里来?老天,赛立格·伍尔夫,天底下再找不到比他更棒的师傅了。”
“听说了。他步上舅舅的后尘走了几年,结果被一次入室行窃吓得够呛,惨状叫他立刻改邪归正,放弃收赃的行当。”
“直到死前,他都在教导智障儿如何绑鞋带对吧。靠那维生委实辛苦,不过的确是挺高尚的行业。”
“他后来是为几家小公司做账。”
“也就是帮着做假账。”
“难免搞点鬼吧。”
“纽约实在无奇不有。他在一个小时以内就跟你报告了这么多事情吗?”
“那又怎样?我才花了十分钟就跟你交代完毕。”
“只除了没说他对你推心置腹言无不尽。”他耸耸肩,“由此可见你还蛮有一套的。你知道,如果他没被逮过的话,十三分局的承办警察压根不会知道他生前是个销赃大王。只怕我得把这话转告大家。”
“不过你无须透露信息来源。”
“某线人开的金口嘛,”他说,“可靠的消息来源。”
“正是在下。”我把先前准备好的两张纸钞递给他,一张五块一张二十,“感激不尽,乔。你是需要买顶新的帽子了。”
“我的帽子塞了满满一架子呢。我现在需要的是大衣。哈,老兄,瞧你的表情!光这就值回票价了。很高兴你送我一顶帽子,小哥,也很高兴有机会跟你同坐几分钟叙旧。一切都好吧?”
“还算能混。”
“我们也只求过得去就好,”他说,“谁都一样。”
我回到旅馆房间,电话铃响时,我正在梳理事情经过。是乔打来的,他接续先前的话题,好像不曾中断过。“这个沙腾斯坦啊,”他说,“应该是给当成软手虾才遇害的——他当时一手扎着绷带。”
“我前阵子跟他碰面时,他就扎着了。”
“手扎绷带轻易就会给歹徒相中的,因为不用担心软手虾会反击。不过他是怎么伤到手的呢?搞不好是他痛扁某人。搞不好这人脾气火爆,有人想动他脑筋的话,他一定会死命抵抗。”
“用他另外一只手。”
“之类的。所以歹徒就拿了根随身携带的武器敲下去。应该是最常见的那种钝器。”
“有可能,”我说,“是你编出来的情节吗?”
“我拿起话筒,通知众人受害者的舅舅是大名鼎鼎的赛立格。所有相关人士都相当惊讶,而负责此案的小哥则提起扎了绷带的手——算是还我一个人情吧。大家总得礼尚往来嘛。不过真要说的话,洗澡时换只手洗没问题,但那绷带肯定碍事。”
说起来沙腾斯坦原本是一个人闲坐在家里,闷头想着那个突然宣布自己是蕾丝边的女人,突然感到压抑,而他先前又忘了买下半打啤酒,如果他想喝酒的话,就得出门才行。既然出门,何不多走几个路口去酒吧算了,在众多能饮善谈的酒客中间品酒会更爽,天知道搞不好还会走上桃花运呢。这种事很难讲。
他便去了酒馆,左手捧酒是因为右手仍然无法施展。于是便有人盯上了他,在他起身离开时紧跟过去。不幸出手过重。
的确有可能。
我真心希望事情经过便是如此。如此一来,命案就是纯属意外。厄运、业障、劫难、流年不利之类。如果是上述情形之一,那就不是我的错了。
我回到旅馆房间,在电话本里找到他的电话,很难决定号码眼不眼熟,是否曾经写在我应该已经揉皱且扔掉的纸条上。即便眼熟,也不是因为我看过写在字条上的号码,而是先前想联络他时拨过好几次吧。
现在我开始拨号,是答录机应答的。我听到了一个此刻已死之人的声音。我挂上电话,心想不知多久后才会有人拔下机器的插头,多久后电话公司才会销号。
人不是一下子死掉的。至少在我们的时代不是。现在我们是一点一滴慢慢消亡的。
我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总之最终我还是想到自己应该去参加聚会。我看看表,发现各处的午间聚会全都赶不上了。当时已过两点,我打从吃了早餐以后,就没再进食也没参加聚会。
打电话给辅导员,我身体里有个微小的声音在说。于是我便乖乖拿起话筒,拨到一半时,我想到这是他家的号码,此时他应该是在店里。我试了他办公室的电话,拨错号了,有个女人来接听,我赶忙道歉后再查一次号码,这回是忙音。
我打电话给简。铃响了两次,我在她接听前挂上了电话。
我打电话给格雷格,是答录机应答的,便挂上话筒。我留给他的留言已经够多了。
不过不知怎的我又拨了一次,这回机器接听时,我让他把话讲完。他先是请我在哔声后留言,然后有个机械化的声音切进来,告诉我带子已经录满了。
好吧,这就清楚解释了他为什么没有回电给我。显然他所有的来电都没回。应该是到外县市去了,根本没有查看留言,而且——
我立刻冲出房门。我跑上街时,正好有辆往东开的出租车在对街那栋公寓大楼前方放下一名乘客。我大叫一声,穿梭在川流的车阵间奔向对街。
“不要命啦,”司机说,“什么紧急大事赶成这样?”
我不记得他的地址。只知道位于第一和第二大道之间的九十九街,街区正中靠北的那头。一连四栋大楼外表都一样,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栋,我先试了右边第二栋,然后在一排按钮旁边看到了他的名字。我按了铃但没有回应——如我所料。
最底端的按钮旁边标着“官里员”字样,看得出大楼雇来的管理员的文化水平。我按了那铃,没人应声,我再按一次。仍没有反应。
我按了三楼几户公寓的铃,终于有人应答了,他想知道我是谁,我想干吗。我想起老鼠的气味。“灭鼠公司。”我说,他便哔一声让我进去。
我爬上楼梯。老鼠味很淡,如果不是想起他先前提过,也许我根本不会注意到。老鼠、高丽菜,还有发出大蒜味的落水狗。到了三楼楼梯口,我看见一个女人站在一扇门前,皱眉看我。如果我是灭鼠公司的人,怎么两手空空?我的工作服呢?
我在她开口以前,拉出皮夹甩开来。我伸出食指,指指楼上。她耸耸肩叹口气,回到她的公寓,我听到她上锁后再上一道门闩的声音。
我又爬了三段楼梯,来到格雷格的门口。我按了铃,里头传来音乐铃声。当声音静止,我又敲敲门,好像这能起什么作用一样。
我转转门把。门上锁了。嗯,当然要锁上啊。如今已过了夏天,所以他不会是跑到火海岛度假,但纽约人想逍遥一个星期还有其他多种选择啊,如西屿、南滩,或者开曼群岛及巴哈马一些平价但讲究排场的度假别墅。他远行前当然要把门窗锁好。所以现在我在这里是做什么呢?有通电话我还没回,这通电话搞不好不是街头遇害的马克打来的,而是另有其人,可现在我却因为良心不安一路急惊风似的跑到城北这里,还说谎耍诈闯进他的大楼。瞎搞半天,现在我总该打道回府了吧。
我往门锁插了信用卡碰碰运气。如果门没闩上,如果只是弹簧锁在挡路的话,也许我可以搞定。我花了几分钟确定此路不通。门被锁死了;除非破门而入,我休想得逞。
我觉得仿佛可以感应到什么。隐隐然我觉得不太对劲。
我单膝跪在地上,低下脸贴近地板。门底的空隙大约四分之一英寸宽。如果公寓开着灯的话,光线应该会透出来。
我没闻到老鼠味,也没有高丽菜的味道。或者带着大蒜味的落水狗。我嗅到的气味把我熏到了大楼外头,一路往街头跑。我在找一台没坏的公用电话。 犯罪小说之王:铁血神探马修·斯卡德(套装共9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