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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三姝竞争妍

大明皇妃·孙若微传 莲静竹衣 5971 2021-04-06 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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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三姝竞争妍

  朱瞻基刚要开口相辩,宗令又道:“这个胭脂先放一放,那涂了血蛊的玉坠上写着太孙妃的生辰八字和受孕时辰,这便是程嬷嬷暴死的真正缘由。应该是程嬷嬷发现了此物,才被灭口。”

  朱瞻基对上宗令的目光,“在本王看来那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玉坠子,宗令大人为何认为是血蛊?”

  “皇太孙年纪尚轻,不知晓也不足为怪。自远古时起,这巫蛊之术便已流传开来,其中一种名外蛊,就是以想要加害之人的贴身物件,刻上其姓名及生辰八字,然后下蛊之人以自身鲜血浇筑,如此便可在三七二十一天内,令被蛊者身亡或癫狂。这便是血蛊。”宗令半眯起眼睛,手中拿的正是那只玉耳坠,他身子稍稍一倾,把它递到朱瞻基面前,“皇太孙看仔细了,这上面不仅有太孙妃的生辰,还有受孕时辰,最重要的是这玉坠中间是渗了血色的。”

  朱瞻基接过玉坠细细查看,目光先是扫过胡善祥,随即又对上了若微,只见若微小脸紧绷,怒色浮面,知道她定是委屈极了,想要劝慰又不合时宜,只得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皇太孙,祖宗家法,后宫之人若有人敢以巫蛊之术害人,必当死罪,就是其家人、族人也当同罪。”宗令看着朱瞻基缓缓说道,真乃是字如千钧,透着一股子杀伐之气,让人不由瑟瑟发抖。

  朱瞻基低头不语,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他面上微微含笑把玉牌递给宗令,“请大人看仔细。”

  “这是皇太孙出生时,皇上亲赐的吉祥龙佩。”宗令有些诧异。

  “正是,这上面有本王的名讳和生辰。”朱瞻基站起身,拿着玉佩走到若微身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抓起若微的手,对着她的纤纤玉指竟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若微忍不住吃痛地叫了一声,血正从她的指尖溢了出来,朱瞻基抓着她的手往玉佩上一抹。

  “天哪!”胡善祥也好,曹雪柔也罢,室内众人皆目瞪口呆,惊诧万分。

  转眼间朱瞻基已然重回座上,他再次把沾了血的玉佩递给宗令,“如果这也算得是血蛊的话,那咱们就看看三七二十一日内,本王是否会一命归西。”

  “皇太孙!”宗令已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他又气又惊,胡须微颤,早知道皇太孙为人内敛谨慎,如今在宗人府执法司大堂之上,当着众人竟能做出这番举动来,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一时间也无从应对。

  “宗令大人不必担忧,本王从来就不信什么巫蛊之术,当今皇上更是英明睿智,因而也不信此等把戏。所以我朝绝不会出现汉武帝时一个小小木偶就搭上数万条性命的人祸。以此种手段害人者不过是市井蛮夷之辈的所为,我太孙府妃妾皆出自名门,就是彼此争风、互相倾轧也绝不会使如此下作手段。想来是别有用心之人想把事态搅浑,所以此事我自会彻查。”朱瞻基眸如深海,精光微闪,全身上下透着一种凌厉之势,与平日的温润谦和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宗令一面思忖着他的话,一面扫视着大堂上众人的表情,从那些宗亲执事的脸上他看到了犹豫与迟疑,于是也不再坚持,只是又心有不甘,这才缓缓开口道:“好,此事就依皇太孙,可以暂缓处置。但是程嬷嬷与小安子这两条人命,是不能不办的。”

  “这是当然,人命关天,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在我太孙府出了事,我总要还大家一个公道!”朱瞻基正色道,“程嬷嬷的尸体虽是自水井中打捞上来的,可是经医官查验,系毒发身亡。这毒是谁人所下?先前的指控都说是孙令仪。孙令仪身处地牢,如何能害她?就算是她下毒谋害,可是以孙令仪娇柔之力如何能将身形肥胖数倍于她的程嬷嬷从房中迁至井中?而小安子的死就更为蹊跷了,为重物击中脑部而亡,箱子中的金锭子更是欲盖弥彰之所为,一切皆不足为凭。但毫无疑问,这些案子看似牵连在一起,其实很难自圆其说。所以,本王已将此案报于刑部,按刑案来查。”

  朱瞻基此言一出,实际上是已经剥夺了宗令审查太孙府命案的权力,宗令大为不满,只是面对在押的犯人,若是不能用刑,他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办法能查明真相。宗令心中十分清楚,先前太子妃之所以将此案交给宗人府来审,就是巫蛊之术牵扯到皇族的体面,看今天皇太孙的意思,竟然以身犯险挑战血蛊,丝毫不认为此事有多严重,这倒让人大感意外。如此一来,堂堂执掌皇族事务的宗令自然不会为了两个奴才的死与皇太孙反目。可是案子审到这儿,就如此罢手真有些不甘,宗令端起案上的茶细细咂了一口,目光落在桌上的那些证物上,突然开口道:“好,既然血蛊之案,皇太孙要自行查调,而两名奴才的命案又交给了刑部,那胭脂一案,本王就责无旁贷,要为皇太孙分忧了。”

  说完,他目露凶光,直勾勾地盯着孙若微与曹雪柔,“这罪魁祸首,就在你们二人之中,如今本王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招也不招?”

  曹雪柔与孙若微自是无言相对。

  “来人,用刑!”宗令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

  “慢!”朱瞻基再次开口相阻。

  宗令面上已然极为不悦:“皇太孙,本王尊您皇太孙的贵重身份,也请您自重。三个案子,难不成都想化为无形吗?堂下站的是您的嫔妾,而座上的太孙妃就不是吗?她的死活您就不打算管了吗?”

  一语出口,众人皆感尴尬。胡善祥更是默默垂泪。

  朱瞻基站起身冲着宗令双手一揖:“老大人误会了,本王出言相阻,是因为本王以为此案证据不足,还有新证可鉴。”

  “哦?”宗令面色稍缓,“愿闻其详!”

  朱瞻基道:“这胭脂原是用各色花卉放在模子里上屉蒸熏而成的,成型之后便封好待用。若想下毒,必先将毒物与材料混在一起蒸熏才可不易被发现。可是经查验,致使太孙妃中毒的胭脂本身无毒,只在表面上加了一层。是这正薄如蝉翼的一层,让太孙妃中了毒。可是先前在孙令仪房中所搜出来的断肠粉是粉末,若以粉末撒在早已成型的胭脂中,自会被人一眼看穿,又怎么会用?”

  “是呀!”宗令及在场宗亲执法官员皆频频点头。

  “是被有心之人将粉末混入蜂蜜中,然后滴在胭脂上,慢慢滑过胭脂表面直至晕匀,这样待风干之后便如同新品一般。”朱瞻基话音稍稍停顿,随即淡然一笑,“之前孙令仪的房中已被彻查,无蜂蜜之物,如今只要彻查整个太孙府,看看谁的房里有蜂蜜,或是谁平时从膳房领过此物,即可断明。”

  “好,来人,速去太孙府查验。”宗令一声令下,侍立在堂上的差官立即下去行事。

  孙若微的目光紧紧追逐着朱瞻基,今日的朱瞻基让若微感动不已。原来一向内敛而有些懦弱的他,为了自己竟也知道步步为营、计计连施。眼中莹润着动人的泪水,紧紧咬着双唇才能稍稍克制自己的情绪。

  朱瞻基的目光也久久地凝视着她,四目相对,眼中除了彼此,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所以,他们没有注意到太孙妃胡善祥怨愤的眼神和苍白面色,以及她缩在锦袖里瑟瑟颤抖的手。

  可是,偏偏有人看到了。不是别人,正是曹雪柔,一瞬间,她便做出了决定。

  谁也没有注意到,所以也无从拦阻,曹雪柔像烟花般一闪而过,抢上前去拿起那盒原本当作证物的毒胭脂,然后全部吞入腹中。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悲凄的音调诵出一首幽怨的诗句,随即曹雪柔面色大变,身子僵硬如木,气息艰难,咳喘起来。

  “雪柔!”所有的人都惊了。

  朱瞻基一把将她拉在怀里,“你做什么?”

  对上朱瞻基的眸子,她笑了:“殿下可知断肠散还有个名字叫‘相思草’,抑或是‘愁妇泪’? ”

  朱瞻基茫然地摇了摇头,事发太过突然,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为什么?难道自己猜错了,幕后主谋不是胡善祥,而是曹雪柔?

  “古时,有一妇人怀念她的心上人,但是因为常常不能见面,所以经常在墙下哭泣,眼泪滴入土中,久而久之洒泪之处便长出一株花,花姿妩媚动人,花色像妇人的脸;而草叶则有毒,名为断肠草。《本草纲目拾遗》记载,相传昔人有以思而喷血阶下,遂生此草,故亦名‘相思草’。”

  若微把手轻搭在曹雪柔的腕上,目光逼视着她原本绝色的美目,“你好傻。”

  曹雪柔面上渐渐漾开一朵娇美的花,她一直在笑。

  “好妹妹,你为何自寻死路?纵使是你做的,也是一时糊涂,姐姐不怪你,不怪你!”胡善祥从座下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她轻摇着曹雪柔的肩,她心如明镜,关键时刻这个一直被自己利用甚至想在最后关头牺牲掉的曹雪柔,竟选择了和她站在一起,甚至为了保全她而甘愿自尽于人前,以干脆直白的行为承担了所有罪名。

  这是为什么?她想不明白。但是她知道,这场戏还没有闭幕,所以她必须要演下去。

  “殿下,宗令大人,我不追究了,真的不追究了。这原本就是咱们府里的家事,咱们回府,请最好的太医给曹妹妹救治。”说着,胡善祥竟对着宗令深深叩拜。

  事到如今,宗令似乎有些明白了,久经官场沉浮,他太明白什么时候该抽身而退,而何时又该做顺水人情,于是他欣然应允,立即退堂回避。

  “殿下,咱们快快回府吧!”胡善祥催促着。

  朱瞻基瞅着若微:“可还有救?”

  若微怔了怔,“只有一个法子,可是……”

  “什么可是,你尽管行之!”朱瞻基在若微手上轻轻一掐,四目相对,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他们都知道曹雪柔是无辜的,是不该就这么白白死去。

  “去,拿个盛着秽物的恭桶来。”若微开口喊道。

  众人皆愣在当场,唯有朱瞻基清醒,立即命人去办,不多时一个臭气熏天的恭桶被抬了上来。众人皆掩鼻而避,若微却拉着曹雪柔将她的头按在桶边,曹雪柔气息急促,胃里顿时翻涌起来,而若微更是不管不顾,伸入桶中抓起一团污物就往曹雪柔脸上去抹,曹雪柔再也忍不住,立时把头扭到一边,吐了起来。

  这一吐可谓是惊天动地,胃中不留一点儿残余,最后只剩下绿色的胆汁,还在干呕。

  而若微见状则长长叹了口气,“好了,吐出来就好,再去拿些绿豆、金银花、甘草急煎后服用即可。”

  “好好,速速去办!”朱瞻基命人立即去办。

  此时,松了口气的若微才意识到室内的味道,而警醒过来以后她便也抑制不住地狂吐了起来,朱瞻基刚刚怀里还抱着曹雪柔,此时又只得腾出手来扶她,而胡善祥则是瘫软在地上再无半点儿力气。 大明皇妃·孙若微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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