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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红烛昏罗帐

大明皇妃·孙若微传 莲静竹衣 7393 2021-04-06 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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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红烛昏罗帐

  东六宫的永宁宫,清燕堂内,刚刚得以晋升主位被封为贤贵人的晴儿浸在洒满鲜花玉露的浴桶内,任由宫女为她细细揉捏着身子,宫女碧荷说道:“娘娘肤如玉脂、绝色天成,今儿晚上乾清宫新承恩泽,一定会讨皇上的欢心的!”

  贤贵人仿佛睡着了一般,不声不响,不做应答。

  另一名宫女蕊香笑道:“贵人是要好好养养神,今儿可是皇上登基以来除了皇后以外第一次召后宫妃嫔在乾清宫里侍寝,这样的恩宠,贵人一定要养足了精神好好侍奉!”

  此语一出,惹得室内的宫人们都面上飞红,窃笑不已。

  贤贵人却像是突然醒了过来,她腾的一下从浴桶内站了起来,不发一语,面色如冰。

  宫女们面面相觑大感意外,不知哪句话惹怒了她,还是碧荷机警,立即拿来木凳,轻呼道:“主子出浴,小心服侍!”

  “是!”蕊香等人上前扶着她走出浴桶,又有人拿来崭新的浴巾为她将身子擦拭干净。换上雪白的里衣,晴儿坐在妆台之前。

  “主子想梳个什么发髻?”碧荷打量着她的神色怯怯地问道。

  “飞月髻!”贤贵人惜字如金,三字过后便默而不语了,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乌黑的秀发在蕊香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绺绺地被盘成发髻,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飞月髻,宫中的妃嫔们大都嫌它太过单调素净,所以少有人盘。

  如今贤贵人在侍寝之夜竟然会选这个式样,蕊香想不明白,只得尽量以钗饰相补,于是又从妆匣里选了一支海棠珠花簪嵌在发髻正中,在发尾上还插上一支珍珠流苏步摇,这样看起来恰到好处,显得贤贵人娇丽动人,明艳生辉。

  梳好头又换好了衣服,万事俱备,就等着时辰一到,乾清宫派来的软轿将她抬去。贤贵人坐在内室榻上默默想着心事,忽听蕊香来报,说是万安宫的曹敬妃和袁丽妃来了,于是她只得打起精神在正厅相见。

  敬妃曹雪柔永远是一副清雅淡泊娴静如水的神情,而丽妃袁氏则娇艳动人如园中牡丹,说起话来也是快人快语,落座之后立即笑着说:“贤贵人喜迁新宫,本妃和敬妃姐姐特来给贤贵人道喜!”

  贤贵人唇边含笑,从碧荷手中接过茶杯亲自捧给敬妃和丽妃,“两位姐姐太客气了,原是晴儿该去万安宫拜见两位姐姐的。怎么反而让姐姐屈尊降贵来探晴儿了,真是晴儿的罪过!”

  敬妃笑着接下,丽妃则止了笑正色说道:“明日妹妹承恩之后自然要去坤宁宫拜见皇后,照例我们姐妹和其他妃嫔也会在,也自当要受你的礼。明日是礼数,今日却大为不同,我们今儿过来是为了咱们姐妹的情谊。”

  “哦?”贤贵人仿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面上笑容不减,一双明眸凝望着丽妃,“请丽妃姐姐明示。”

  “咳!”丽妃面上似嗔非嗔,道,“妹妹,其实姐姐们是羡慕妹妹的好福气,要知道除了皇后娘娘,妹妹可是这乾清宫里侍寝的第一人,所以今日一来为了道贺,二来也是稍加提醒。”

  丽妃见贤贵人面上越发糊涂起来,索性摊开来直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不知妹妹是否觉得奇怪,皇上春秋鼎盛,后宫嫔妃虽然不多,但是也不算少,为何除了两位公主和皇太子以外,就再也没有好消息传出来了?”

  “这?”贤贵人面上娇羞一片,只是摇了摇头。

  “咳,咱们的皇上是位痴情天子,听说是与皇后早有约定,皇长子、皇太子,只能由她肚子里诞出。”丽妃伸出玉指向南边坤宁宫的方向指了指,“所以每当后宫嫔妃侍寝之后,值守太监问皇上留还是不留的时候,皇上都会说不留。随即就会有人在我们脐上穴位一点,如此龙液尽出,再为我们送上汤药一副,眼瞅着我们喝完,这样,谁还能有孕?”

  “真的?”贤贵人面色微变,原本如玉的容颜更加苍白,直愣愣地盯着丽妃,一时之间仿佛方寸大乱。其实这些事情她早已知道,这也是太后突然间将她送到朱瞻基身边的原因,众人都以为她是皇上的新宠,又有谁知道她身上背负的重担呢?然而在宫中做事要处处小心,时时刻刻都得将真心真意深埋心底,对谁也不能透露半分。

  敬妃曹雪柔见她面色已变,心中微有不忍,轻轻拉了拉丽妃袁媚儿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

  袁媚儿会意,拉着贤贵人的手笑道:“其实我们也是瞎操心,妹妹如新荷照水娇美动人,皇上自然多加怜惜,境遇与我等也定当大不相同。罢了,罢了,今日我们只是枉做小人瞎操心,还盼着妹妹多讨皇上欢心、步步高升!”

  “谢敬妃娘娘、丽妃娘娘提点,晴儿感激万分!”贤贵人再次福礼下拜。

  敬妃与丽妃起身相扶,随即告辞出了永宁宫,二人沿着宫中小径缓缓前行,敬妃开口说道:“妹妹这又是何苦呢?其实早年间刚刚侍奉皇上的时候,姐姐也存了夺宠之心,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心思早就淡了,争也争不来,索性懒得去费那些心思。”

  “姐姐此话差矣!”丽妃依旧气盛,她面上隐隐地含着一丝冷笑说道,“我就是要让贤贵人知道,别以为能入乾清宫侍寝是什么好事,管你是朝朝暮暮,还是鱼水交欢,只要天一亮,这美梦就碎了,皇上宠皇后没错,可是咱们就该膝下无儿无女寂寞到老吗?”

  “可是这也由不得咱们,你跟她说了又能有什么用?”敬妃轻挽着丽妃的手臂叹息连连。

  “哼,那要看她聪明不聪明了。我这是一举三得。若是她跟皇上闹,不肯吃那药,说不定还未获宠就触怒了天威,以后再无翻身之机;可若是她闹成了,皇上准了她,皇后就会视她为眼中钉,她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有利而无害的,这宫里要是太平静了,我们的日子更难熬!再之,若是皇上破了多年自己立下的规矩,给她留了龙种,那皇太后不是一直讲究平衡之道吗?到时候估计皇上就会雨露均沾,也好让我们有怀上龙种的机会,那该有多好!”丽妃侃侃而谈,面上一派向往之色。

  敬妃忽地停下步子,静静地盯着丽妃,虽然容颜未变,可是眉宇间终究是青春不复了,她眼中含着七分忐忑之色,低声问道:“妹妹,你还存着奢望吗?”

  “难道姐姐真是心灰意冷、没有半点念想了?”丽妃不明白,反问道。

  “没有了!”敬妃摇了摇头,唇边是寂寞无边的苦笑。她指着御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没有怨也没有悲,却有一种说不尽的心灰意冷,她缓缓说道:“也许我们注定就是这满园的碧草,生来就是为了给大地扮绿、为牡丹相衬的。”

  “姐姐,花易老而草长青,年年岁岁一枯荣,可是转过年来春风起,又是遍地的新绿。”丽妃有心安慰,可是说着说着,她自己的心竟然也觉得凉凉的,看着满园的春色,反而没了生趣。

  月华初上,乾清宫东暖阁里静静的,朱瞻基还在批阅奏折,太监金英探头探脑地张望了好几次,都未敢上前打扰。

  直到亥时已过,入了子时,金英才进殿来催:“皇上,夜深了,明日还有大朝,还是早些安置吧!”

  朱瞻基扫了他一眼道:“朕都不急,你急什么?要是困了就自己下去睡!”

  “皇,皇上!”金英看了看门口,用手指了指西暖阁,“皇上怕是忘了吧?今儿召了贤贵人来侍寝,如今这时辰早就过了,这人还在西边围屋里候着,奴才不知道是让她就这么候着还是差人先给送回去?”

  “哦?是她?”朱瞻基看了看桌上的奏折,又望着窗外的夜色,“好,朕这就过去。”

  “是!”金英一溜烟地退下了。

  朱瞻基合下奏折,心中暗暗苦笑,母后啊母后,实在是难为你了。想不到立后大典结束三朝之后,您就急着为儿臣往这乾清宫里送人,更想不到的是,这送来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晴儿。

  西暖阁妃嫔侍寝的风雅轩内,早已燃起了飘散着淡淡馥郁芬芳的熏香,低垂的纱幔随着轻风微微浮动,在寂静的夜色中为华美的殿阁增添了一抹旖旎的媚惑。

  一个身穿绯红色轻纱长裙的俏影缓缓上前,她没有像寻常宫妃那样刻意低垂首做出一副娇羞怯怯的样子,而是明眸闪烁,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他:“皇上累了?”

  她那样子倒与若微初入宫闱时的直爽与明媚有几分相似,瞻基点了点头。

  “晴儿侍候皇上宽衣?”她梨窝浅笑,轻移莲步,未等朱瞻基表态就凑上前来,玉指轻抬,为朱瞻基除下玉带、解开龙袍,动作娴熟而轻盈,不是殷切,而是体贴入微,让人觉得十分舒适。

  除去外衣,摘去金冠,只穿一身中衣坐在榻上的朱瞻基接过晴儿递上的茶饮了一口,不禁眉头微拧,“白水?”

  晴儿笑了,“晴儿也想给皇上沏杯新茶,可是天太晚了,再喝了茶怕是睡不安稳,不如喝杯白水润润喉。”

  “也好!”朱瞻基伸手将晴儿揽入怀中,盯着她的眼眸细细看着。

  “皇上是有话要对晴儿讲?”晴儿倚在朱瞻基的怀里,用手轻抚着他的胸口缓缓问道。

  “哈!”朱瞻基笑了,“晴儿果然聪慧过人,既然知道朕有话要对你说,那么朕想说什么你应该也猜到了。”

  晴儿从朱瞻基的怀里直起身子,对上天子的龙目,两人几乎唇齿相对,呼吸声也清晰可闻。朱瞻基稍稍一怔,随即侧过脸去,而晴儿则伸出纤纤素手轻抚着他的左颊,重新让他与自己对视,“皇上是天底下最有情有义的男人。为了皇后,这么多年您视后宫佳丽如草芥,一直克己寡欲,除了皇后以外,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得到皇上的青睐。晴儿也不敢心存痴心,奢望皇上能将半分的怜惜赐给我。可是晴儿想,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皇后已经稳居坤宁宫,皇太子更是国之储君。如果皇上依旧如故,恐怕适得其反,不仅会连累了皇后的贤名,还会使皇后与太后的积怨更深。”

  朱瞻基笑而不语,伸手轻轻在晴儿脸上一抚,“那么晴儿就是来拯救朕,来为皇后积累贤名的圣女?”

  晴儿努了努嘴嗔道:“皇上说是就是,皇上说不是就不是!”

  “哈哈!”朱瞻基身子向后一仰,顺势躺在榻上,“好,那朕就有劳晴儿了。”

  此语过后,殿里静悄悄地,仿佛空无一人。

  朱瞻基正暗自纳闷,片刻之后,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欠起身子,一看竟呆住了,面前的晴儿已然衣裳尽去,玲珑身姿和如玉肤色尽现眼前。她不躲不藏,弓着身子缓缓爬上龙床,乌黑的秀发如瀑布一般覆在她如玉的身子上,黑与白的对比让人如此惊心。

  朱瞻基是一个深情的人,同时也是一个万分正常的男人,除了若微以外,每次与嫔妃交欢时都是于暗夜之中速战速决,脑子里想的是国事家事天下事,唯独没有身下这个女人的事。然而今天却大为不同,她没有吹灭灯烛,甚至没有放下重重帐帘,在跳动的烛火与袅袅的轻烟中,就那样赤身裸体一步一步走近了他,脸上始终带着如同百合般清新的笑容,说不上风情万种,却让人怦然心动,难以自持。

  “是救赎!”她笑了,这一次她的笑容中竟有了几分怯怯的祈求之色,“请皇上救赎一个如同草芥般苦苦挣扎在尘世中的卑贱女子吧!让她从此名副其实,沐阳而晴。”

  白皙如玉的身体与天子强健的身躯渐渐缠绕在一起,守在门口的敬事房太监面红耳赤地将这一幕如实记载在册,老太监暗想,皇上终究也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男人。

  欢爱过后,朱瞻基仿佛沉沉睡去,而晴儿却用自己的一双绵绵小手在他全身上下各处经络以槌、擂、扳、担等手法悄悄游走,朱瞻基体会着前所未有的舒适与快感,连日来积压在全身各处的疲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正想开口相询,只觉得身上突然滴落点点湿润,朱瞻基睁眼一看,满面粉红的晴儿眼中竟然蓄满泪水,晶莹的泪珠如同挂在晨间花蕊上的露珠,让人打心底里怜惜不已,他伸手将晴儿拉在怀中,轻抚着她光洁圆润的香肩问道:“晴儿为何伤心?”

  晴儿痴痴地说道:“皇上一定会问,晴儿这侍候人的手艺是从何处学来的?”

  朱瞻基没有应,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而她却拥紧了皇上的腰肢,如泣如诉道:“是在汉王府里学的,当时,晴儿生不如死!”

  “晴儿!”朱瞻基拂去她额前的一缕青丝,满目怜惜地劝慰着,“好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晴儿把头紧紧贴在朱瞻基的胸口上,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突然直起身子下了龙床,赤身裸体地跪在地上给朱瞻基叩起头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朱瞻基有些意外,他探着身子伸手去扶,她却躲开了,芙蓉面上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着,好似含着一股哀愁的风情,眼中满是迷茫之色,她痴痴地问道:“皇上,晴儿想知道,一会儿太监来问留是不留,皇上答的是一个字,还是两个字?”

  “这?”朱瞻基语迟了,面前这个小小的孤女带给他的意外太多了,若是换作旁人,他也许可以冷下脸来说不留,或者是置之不理转过身倒头就睡,然而看着她那双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此时迷蒙起的水雾,朱瞻基的心中竟然有些隐隐的不忍。

  好像是谁说过,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怜惜就是从这小小的不忍开始,接下来慢慢的,是怜惜多于爱,还是怜惜渐渐演变成了爱,就再也无从分辨了。

  “皇上,今夜是晴儿与皇上的初夜,晴儿向皇上求一个恩典,一生只要这一次机会,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晴儿在地上不停地叩着头,面上的神色透着无比的坚毅。 大明皇妃·孙若微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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