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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风凉得有些刺骨。
林安晴偏过头看了眼门，发现那本该关着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
凌凌寒风从缝隙中钻进屋子，直叫人的心都兀然多了几分寒意。
看样子方才吴志超他们离开的时候并未将房门关好，一想到吴志超他们，林安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有几分烦躁了。
“阿姐……”
林小年沙哑的声音将林安晴拉回现实。
现在的林小年十多岁，正是变声的时候。
不知怎地，虽然分明知晓以小年现在的年纪有这样的声音再正常不过，但她就是不习惯。
林安晴总觉得现在的林小年和记忆中的那个林小年差得太远了些，林安晴甚至想如果自己是林小晴，是那个本就与林小年有着血脉亲情的女孩儿，或许眼下她所面临的困境便不能够被称为困境了。
“阿姐，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林小年咬着唇许久，终是按耐不住开了口。
林小年不明白，为何在不久之前自家阿姐还有那么许多话要朝着自己说，为何吴志超他们将话说了之后，阿姐倒像是半点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了。
“没有。”林安晴缓缓地摇了摇头，她扯唇笑：“小年，而今的你应该很了不得吧。”
了不得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词汇，是夸赞也是畏惧，而林安晴也搞不明白自己说出这三个字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师父这些年一直有教小年功夫。”
林小年似没察觉出林安晴言语中的异样，他甚至有几分洋洋得意：“后来师父又给我找了先生教我读书认字，现在的我……”
林小年说着说着忽然顿住，此刻的他终于发觉林安晴的心思半点也没在自己的身上。
林小年咬咬牙：“阿姐，这些年小年一直很想你。”
林安晴闻言，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阿姐也很想你。”
“小年听说阿姐和夫子成了亲，还有了孩子，那个女孩儿叫可欣对么？我听人说小可欣很可爱，人见人爱的那种可爱。”
“嗯。”
听着林小年邀功一般的话，林安晴连假笑也无法撑起来了，她盯着林小年，凝声问：“小年，阿姐问你，你怎么会与吴志超他们认识的？而且……”
而且，为何他们会畏惧你？
后头这句话，林安晴没能问出口，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朝着林小年询问。
一夜之间，有太多事情颠覆了林安晴的认知。
一直以来她心中都有几分不满的哑巴阿爹忽然就成了养父，谁能保证林小年就一定会是她的小弟呢？
果然，听了林安晴的话，原本还兴致勃勃的林小年忽的就没了继续往下说的心思。
林小年想了许久，又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阿姐，我其实也不是阿爹的孩子……”
“呵。”
林安晴轻轻呼出一口气，林小年的话于她而言，无疑是该让她觉得震惊的，但因着先前已有猜想，此番林安晴倒是半点也不觉着奇怪了。
她挑了挑眉，没吭声，静待着林小年将话说下去。
“阿姐还记得叶奏吧。”
到底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虽然此时的林小年远比同龄孩子要沉稳许多，但终究林安晴对他而言，重过一切。
曾经他可以为了林安晴离开，现在他也可以为了林安晴将一切说出来。
当初的林小年没有底气与叶奏谈判，为了保护他的阿姐，他只能妥协；但现在的林小年早已不复当初，他知道，现在的他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叶奏绝不会敢说半个不字。
“叶奏？”林安晴蹙眉，想起来了。
“叶奏叫我做少主。”
“少主？”
林安晴挑眉，这称谓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为林小年既是与吴志超他们一同前来的，或多或少都该是与漠南族有所关联。
但现在，似乎并不这样。
“叶奏找我回去是为了扶持我坐上主上之位。”
林小年不愿朝着林安晴说得太多，他只轻描淡写的将这些年所经历的种种以最为平淡的语气说出来：“杨有志，也就是师父，他其实也是我爹的手下，所以……”
林小年不再往下说下去，他相信话已至此，以阿姐的聪慧该是不难猜出更多。
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静默，林安晴笑道：“那小年，这些年你过得真的还好么？”
林小年愣住，虽然这个问题林安晴早已问过，他也早已回答过，但当林安晴再度提起之时，他却是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小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虽然也曾几度丢了性命，但万幸没死，不仅没死，也算是完成了我爹的遗愿。”
“小年……”
林安晴沉吟，她原本是有些怨林小年的，因着他与吴志超他们一同来找自己，所以潜意识里，她将小年与吴志超他们判定是同一类人。
可此番见着林小年将过去的种种用两三句话概括，林安晴很是心疼。
这是她的小弟啊，是那个为了自己的名声被人打了却害怕自己担忧而选择闷声装作无碍的林小年啊。
她朝着林小年招了招手，而林小年也十分顺从地靠在了她的怀里。
林小年察觉到林安晴的双手有些颤抖，他抬头看向林安晴，却是看见林安晴浅浅的摇了摇头。
林安晴说：“小年，如果阿姐和你姐夫能够熬过这一关，我们就回桃花村，你要和我们一起回去么？”
“我……”
林小年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欢喜，但很快的那抹期盼被失落取代。
“到时候再说吧。”小年的欲言又止已然给了林安晴答案，她的笑容越发淡了：“小年，不管以后会有怎样的变故，阿姐只希望你能有无忧的人生，知道么？”
倚靠在她怀中的林小年使劲点了点头，一滴清泪从他漆黑的眸子里落了下来。 桃花山下好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