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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寡妇

谎言树 [英]弗朗西斯·哈丁 9786 2021-04-06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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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树?”

  费丝终于想明白了。太晚了,她这才明白自己刚刚的不安有多严重。

  笔迹。拉姆本特在验尸官委任状上的笔迹,又大又夸张,毫无章法。拉姆本特夫人在葬礼当天写给茉特尔的那封简短的信字迹却极其清秀。还有珍宝柜上那些标签中整洁小巧的笔迹。

  “柜子!标签上是你的字迹。那些自然历史标本——他们从来就不属于你丈夫。它们是你的。”

  费丝意识到证据一直都在那里。她想起了勒在一只獴身上的蛇标本。难怪它看上去很像自己的宠物蛇。那也是一条中国海伦颌腔蛇。阿加莎肯定是在去中国收集样本时得到它的。

  “我挑选的丈夫品位都非常好。”阿加莎说,“不过他们往往会浅尝辄止。”

  她的呼吸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眼神十分坚毅。费丝不知道她怎么会认为阿加莎才是那薄弱的一环。

  “我和所有人一样,犯了同样的错误。”费丝感到有些惊讶,“一直以来,你才是那个真正的自然科学家。温特伯恩从没有拽着你去寻找过那棵树——事实正好相反。还有拉姆本特先生……”

  “……他是个可爱又高尚的人。”阿加莎替她把话说完了,语气还很忠诚,“很愿意聆听优秀顾问的意见。”

  费丝心中那个盛气凌人、有一位忠诚而虚弱的妻子的丈夫形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任性热情的男子,被聪明却又报复心很重的女人牵着鼻子走。

  “你说服你丈夫邀请我父亲到维恩岛上来。”费丝想象着拉姆本特像个傀儡一样抓住这个主意,还把它当成是自己想出来的,“你还告诉他雇佣本·克罗克。”

  费丝终于明白阿加莎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待在发掘现场了,以及克罗克为什么总是向她献殷勤。在拉姆本特昂首阔步、穿着马裤到处做样子时,他的妻子才是那个默默操纵整个现场的人。

  明白过来的费丝心中五味杂陈,既欣喜又失望,还有些悲哀。这就是所有人都告诉她并不存在的那种传说中的生物:女自然科学家。

  “我们本可以成为朋友的。”费丝说道。

  “如你所见,我并非没有朋友。”阿加莎冷冰冰地答道,指了指那些沉默的挖土工人,“我们的友谊是在中国时结下的。当时你父亲的阴谋诡计差点害我们全都烂死在监狱里。”

  “但这太疯狂了!”费丝仍在挣扎着想弄明白眼前的情景,“你打算做什么?会有人想起扔到竖井下的那些人的。会有人想起我的!大家会来调查此事的。”她的目光缓缓移向了竖井,“如果你现在把杰克勒斯医生拉上来,也许他还不会死。不然这就是谋杀。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就是凶手!”

  “我们遭到了攻击。”阿加莎连眼皮都没有眨,“被镇上那些之前朝我们扔石头的笨蛋。他们突袭了我们,把可怜的医生丢到了竖井下面。我们一时间处于劣势,后来才把他们赶走,并把我们的朋友拽了上来。现在就看你有多讨人厌了,你也许是在一片混乱中跌落下去、摔断了脖子。”

  费丝看了看克罗克。你是喜欢我的,她心想,你曾为我觉得难过。

  然而,真相像一记重鞭击中了她。你对我好只不过是出于愧疚。你杀了我的父亲。

  “对不起,小姐。”克罗克说,“我曾经的确希望自己能尽可能保证你的安全。”

  此刻在她的脑海里,费丝看到克罗克用锉刀锉开了矿筐的锁链,随后在看到两个孩子代替他的目标坐进去时惶恐地加上了支索。

  “但我欠拉姆本特夫人一条命。”他继续说道,“我曾是温特伯恩先生的工头,也被他们丢进了监狱。我本来也会死在那里,但拉姆本特夫人不愿抛下我。她一直待在那座沼泽小镇里,直到说服他们放我出来……不过那时她已经染上了疟疾。”他仍旧拥有一清澈的眼睛,但今天里面映着的却是冬日的天空。

  “那棵树,桑德利小姐。”阿加莎说,“那棵树是我们得来的,长久以来那都是我们荣华富贵的关键。那是我们的权利。”

  尽管十分伤人,费丝还是不得不承认阿加莎说得有道理。温特伯恩一家从未得到过那棵树。他们花费了多年的生命追寻流言,却在马上要获得它时被人夺走了。他们是杀人凶手,费丝的哀痛在对她耳语。然而牧师却一手造成了阿加莎丈夫的死亡。费丝理解对方心中那预谋已久、燃烧着的复仇火焰。

  没错,要是费丝没有看到杰克勒斯医生被人丢下竖井,她也许会为自己的敌人感到由衷的同情。

  “请说吧,小姐。”克罗克的笑容很和善,但也夹杂着威胁的含义。

  “我……”费丝垂下了脑袋,“我的确把这株植物藏了起来。我……我给你看看它的树叶,你再告诉我它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一株。”

  阿加莎松开了费丝的手腕。克罗克则站在她身后监视着她,好让费丝无法逃脱。费丝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手指轻触到装有手枪的网袋,踌躇了片刻。不过,如果她掏出半击发状态的手枪,克罗克就一定会把它从她手中夺走。若是她在掏枪之前拨下击锤,她的敌人就会听到咔嗒一声。

  于是她拿出了父亲的烟丝罐,把它举了出来,却并没有向前挪动。

  “树叶在那里面?”阿加莎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来,接了过去。正如费丝所愿,这个动作把她引到了阳光下。

  “你自己来看。”费丝翻开罐子,把里面的东西撒向了阿加莎。

  树叶的碎片星星点点地撒在这位老妇人的衣裙上,被太阳一晒便燃烧起来。小火苗猛地引燃了棉布和塔夫绸,一边爆出火花一边咝咝作响。克罗克抓起一张毯子,把它抛到阿加莎的衣裙上,想要熄灭火苗。

  费丝拔腿就跑。趁挖土工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她全力冲刺,奔向了那匹正在吃草的马,松开活结,把一只脚踩在了马镫上。

  喊叫声与匆忙踩在岩石上的声音纷至沓来。马抖动侧腹,后腿不安地朝一边踢蹬。费丝不顾一切地挺身往上爬,希望它能让自己坐上去。然而,她却发现在马匹受惊后倾斜过去时,自己如同一袋土豆般横挂在了马鞍上。

  身陷绝望之中的费丝在马儿惊恐地慢跑起来时紧紧抓住了马鞍一侧的边缘。马儿每蹦跳一次,她的胸口就会受到一次重击。每一次抽搐她的手指都有随时松开的风险,会让她重重摔倒在地上。费丝能够听到自己衣服的肩缝处正在撕裂。

  母亲从不给我穿全套的束胸衣真是太好了,她心想。

  马蹄声现在已经响彻在了马路上,而不是重重地跺在草地上。她的身后仍旧有人在喊叫,却已经渐行渐远了。

  她保持着这个笨拙的姿势,颠簸了几分钟的路程,终于松开手痛苦地跌落在尘土飞扬的马路上。马儿放慢速度停了下来,身后还拖着自己的缰绳。费丝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感觉裙子下面的膝盖已经被擦伤了,但还是一瘸一拐地跟在马后面追赶它。她东摇西摆地试了好几次,想要稳稳地坐上去。可它的马鞍是为男人准备的,而她的裙子却层层叠叠,无法让她分开腿跨坐在上面。于是她尝试着侧骑在马鞍上,却从上面再度滑落。她没有选择,只能继续步行。

  时间刻不容缓。费丝唯一的优势就是抢占了先机。但在她身后追赶的人可是毫发无损、精神百倍的,他们既没有遭受食用幻象果的影响,也没有穿着三层衣裙步履蹒跚。

  不仅如此,她的敌人还知道她要跑去哪里。他们清楚她的住处。

  赶到公牛湾宅邸脚下的坡道上时,费丝感觉鲜血正从自己的膝盖渗透出来,粘在她的衬裙上。

  瓦列特太太为她开了门,一脸惊恐地瞪着费丝蓬头垢面、风尘仆仆的样子。不一会儿,茉特尔也出现在了管家的身旁。

  “费丝,你到哪里去了?哪里……哦,哎呀呀,出了什么事情?”她把费丝拽进房门,拉到了会客厅里。在瓦列特太太跑去药橱取药时,茉特尔站在那里望着自己的女儿,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着她的头发、耳朵上的伤口、被扯破的裙子。“亲爱的——哦,亲爱的——你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是不是有人……”

  过了一会儿,费丝才明白茉特尔话中的意思。

  “不是。”费丝把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是的。我没有被人玷污。我只不过是受了些擦碰伤,还有……我一路都在奔跑。一群凶手正在过来的路上,母亲!我们全都得离开,现在就走,不然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凶手?费丝,你在说什么呀?”

  “父亲做了些可怕的事情。”费丝脱口而出,“他害死了一个男人,还偷走了一株宝贵的标本。现在,被他加害的那些人正要找我们报仇呢。拉姆本特夫人、本·克罗克、挖土工人们……母亲,没有时间好好解释了——我们全都得离开!求你了,求你了,相信我,就这一次!”

  就在此时,管家带着一瓶药用白兰地赶了过来。茉特尔迟疑了片刻,欲语还休,皱起眉头凝视着费丝的脸。

  “瓦列特太太。”她说,“请把霍华德找来。不行,我们现在必须离开。凶残的野兽要来袭击我们了。”

  “普莱斯有没有散弹猎枪?”费丝满怀希望地问道。

  “普莱斯昨天下午就离开了。”茉特尔心不在焉地答道。

  “可是……”费丝想起茉特尔昨夜还曾威胁迈尔斯舅舅,要让仆人们把他赶出家门。母亲和她对视了一下,笑了。

  “没错,亲爱的。”茉特尔的回答斩钉截铁,“我在虚张声势。”

  瓦列特太太离开了一会儿,带着霍华德回来了。

  “走海拔较高的那条路还是低洼的那条路呢?”茉特尔迫切地自问自答,“如果我们选择低洼的那条路,应该是无处躲藏也无法逃脱的。选择较高的那条路,至少我们还能穿过草场,或是躲藏在灌木丛后面……”

  “夫人……”瓦列特太太清了清嗓子,“我们……应该走低洼的那条路。”

  “这是为什么?”茉特尔看上去为这个不请自来的建议感到有些吃惊。

  瓦列特太太抿了抿嘴,收起下巴,露出了不太自在的表情。要是她能够像乌龟那样把脑袋缩进衣领里去,费丝觉得她肯定会这么做。

  “如果我们选择低洼的那条路,会遇到一辆马车。”瓦列特太太终于开口答道,“有人会来……和我见面。”

  海水总是会漫上那条低洼的小路,而今天的海浪尤其猛烈。浪潮很高,到处都充斥着惊涛拍岸的声音。大风夹杂着一串串彩虹般的水珠。

  瓦列特太太耐心地拽住霍华德的手,而茉特尔则穿着整洁的黑色衣裙踉踉跄跄地走在一旁,沉重的头纱随着她的呼吸一会儿鼓起、一会儿又落下。他们谁也没有携带手提行李,甚至连一把扇子也没有拿。费丝的四肢在她落马之后疼痛无比,膝盖也开始肿胀,还因为缺乏睡眠而瞌睡不已。她的意识不时便会陷入模模糊糊、头昏眼花的状态之中,如同被人蒙上了布的油灯。

  她忍不住回头望去,害怕看到有人奔跑着过来追赶他们。

  第一阵隆隆作响的声音令费丝感到有些措手不及。她实在是太累了,还被太阳晒得晕头转向,根本就搞不清楚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在几英尺以外的地方重重砸在了马路上。她转过头去,看到红棕色的岩石被摔成了碎片,高高地飞溅起来,散落得到处都是。

  “他们在从我们头顶的悬崖往下丢石头!”费丝紧靠着内陆一侧的马路,“快!到这边来!到突出的岩石下面来!”

  其他人照着她的样子挪动脚步,匆匆在一处细长的遮蔽物下方挤成一团。

  “他们肯定是以为——我们会走——地势较高的那一条路。”茉特尔一边喘息着一边挣扎着赶了上来。

  “他们现在知道我们在哪儿了。”费丝低语道,“会有人折返回去,从我们身后的那条路追来。”

  又一块更大的岩石砸在了距离他们藏身之处很近的地方。碎片飞溅起来,击中了霍华德。霍华德疼痛而又困惑地哀号起来。那哭声刺中了费丝的心。充满保护欲的怒火在她的胸中熊熊燃烧起来。

  再往前走一点,道路会急剧下降,只有在更加低洼的地方才会变得平坦。此时此刻,唯一能让道路不被凶猛的海浪侵袭的就只有防浪堤了。每隔一个浪头,一道闪闪发光的白色泡沫就会划着弧线翻过防浪堤的顶端,啪的一声拍在路面上,在悬崖上溅起黑色的泥点。

  一道汹涌的白色浪头把他们全都打成了落汤鸡,吓得大家气喘吁吁。前方泥泞的道路上,咸咸的海水留下了一个个大大的水坑。费丝打了个冷战,想起这里的马路在他们到达那天曾被海水淹没,十分危险。她记不起潮汐表上是怎么写的了,也不知道海水会不会升得更高。

  更糟糕的是,就在费丝回头望去时,看到远处阳光照耀下的水雾背后隐约出现了几个人影。

  “他们来了!”她喊道。

  “马车在哪儿?”茉特尔尖叫道。

  “听!”瓦列特太太喊叫着。

  咔嗒声实在是太微弱了,以至于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紧接着,那声响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嘹亮,直到一匹拉着双轮马车的小马从远处的弯道转过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空气中回荡着马蹄和铃铛的响声。

  马车上只有一个人影,身上穿着红褐色的骑手上衣,头戴软帽,以迫不及待、磊落豪爽的姿态驾车奔驰着。随着马车越靠越近,费丝隐约看到了一袭黑色的秀发以及缠绕在额头上的厚厚绷带。是亨特小姐。

  看到一群人奔跑而来,亨特小姐的表情从快乐的期待变成了惊讶,随后又变成了满脸的疑惑。

  “珍!”她喊道,“你把全家人都带来了?”

  “情况紧急,丽达。”瓦列特太太也喊了起来,怀抱着霍华德快步走上前去,“他们遭到了袭击——我得帮助他们逃走。”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明亮,看上去比往日里年轻了不少。

  “你当然会这么做了。”丽达·亨特的笑容中带着真挚的深情,又掺杂着一丝无奈。

  “你能把马车在这条路上掉头吗?”就在费丝开口说话时,又一块岩石猛地砸在了地上。车轮旁落满了碎石。

  还好路面够宽,于是亨特小姐开始掉转马车的车头。几缕黑发从编好的辫子中散落下来,使她看上去既顽皮又率直。

  “你伤口还没好,不应该这样骑马。”瓦列特太太在把霍华德送上马车时用责怪的语气低声说了一句。两个女人草草交换了一个微笑。那一抹微笑足以让费丝明白瓦列特太太并不冰冷,而亨特小姐也不是冷冰冰的。那和谐的一刻,如同两个合拍的音符撞击在一起,像是她不太懂的小小的协奏曲片段。

  “快点!”茉特尔喊道。

  这时,远处的那些男人们已经越发逼近。他们赶到马路的陡坡处,正在飞快地向下奔跑,双脚在被水雾打湿的马路上滑动。其中一人还扛着一个与大帽箱一般大小的炮管。

  亨特小姐已经掉转了车头。茉特尔被人扶上马车,坐在了霍华德的身旁。瓦列特太太也手忙脚乱地挤了上去。异常的负重令小小的马车发出了嘎吱嘎吱抗议般的声响。

  “费丝!爬上来!”

  费丝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停了下来。那些人已经不再追赶他们了,停在了山脚下,看上去正在忙着什么。炮筒被人架在了防浪堤的对面,上面还杂乱地堆着一些石块。此刻,那些人正在飞快地朝山上奔去……

  炮筒就在距离他们20码远的地方。顾不上自己肿胀的膝盖和身上浸满了水的沉重衣裙,她全力冲向了那座临时搭起来的不祥假山,如果猜得没错,它随时都有可能把她炸得粉身碎骨。

  这也许是克罗克的计划,出自他理智无情的判断。如果你能够在防浪堤上炸出一个洞来,让大海替你完成那卑鄙的勾当,就没有必要亲手抓住并杀害五个坐在马车里的逃犯。

  她赶到那堆岩石所在的地方,一颗心怦怦直跳,以为自己就要体验到灰飞烟灭了。她只能看到被埋在下面的火药桶上圆形的木圈。一阵微弱的咝咝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岩石外露着一段一英尺长的粗壮绳索,上面湿漉漉的。一朵令人生畏的橘黄色火苗正在绳索露出的那一端跳动着,眼看就要将它吞噬殆尽。

  费丝一把抓住导火索上端的位置,猛地把它从火药桶里抽了出来。它很轻易便脱落了,被她丢到马路对面的水洼中,咝咝作响地熄灭了。她踢开石块,直到自己可以伸手拽住火药桶。它很重,可她还是把它拉到了自己的肩头,然后将它甩过防浪堤。

  “费丝!”茉特尔尖叫起来。

  脚步声从山上纷至沓来,奔向了费丝。她转过身逃往马车的方向,但知道一切为时已晚,甚至在自己全速冲向火药桶时就已经心知肚明了。

  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后衣领,然后用一只手臂紧紧夹住她的腹部,挫伤了她的五脏六腑,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茉特尔不断尖叫着呼喊她的名字,而另外几个男人则从费丝身边跑过,奔向马车。叫喊声,更多岩石坠落的咔嗒声,紧接着是马儿受惊后发出的刺耳尖叫。只见它一跃而起,拽着颠簸的马车飞奔起来,疯狂却又敏捷地迂回前行,消失在了道路的转角处。

  “回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狂奔的挖土工人们放慢速度,转过头缓缓走了回来。“我们已经抓到我们的目标了。”本·克罗克边说边把费丝放回地上。 谎言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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