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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募捐会那晚，加文站在书店门口。他身穿灰色西装，显得十分帅气。“你觉得怎么样？”他咧嘴笑道，“这是一场售书会，我觉得我应该打扮得像弗朗西斯·斯科特·菲茨杰拉德。”

　　“你看上去太帅了。”我说着在他唇上印上一吻。我感到不安，紧张。“我只希望今天晚上一切都好。必须顺利。”

　　“小鲁比在哪里？”他问。

　　“妈妈今天晚上在楼上照顾她，”我说，“身上绑着个孩子我没法成为一个好的活动主持人。”我看到加文把什么东西藏在了后面。“你手上拿着什么？”

　　他淘气地笑了，一个有斑点的小猫咪在他怀中打呼噜。“每个正规书店都需要一只猫咪。”他骄傲地说。

　　“哇，真可爱，”我说，“我们应该怎么称呼它？”

　　“马格丽特怎么样？”

　　“太正式。鲁比过去常叫它布朗尼，这个怎么样？”

　　小猫在我脚边呼噜呼噜，加文笑了。“你知道，它看起来真的就像一个布朗尼 。”他把手伸进口袋，“哦，我有东西给你看。”

　　他递给我一张纸，由于放在他的口袋里被卷了起来，有点破了。“你记得我们谈过要打造青鸟书店咖啡馆吗？”

　　我点点头。

　　“嗯，我让一位设计师看了下我们该怎么做，”他说时我展开那张纸，“这些只是草图。”他凑到我的肩头，“瞧，书店维持原样。我们把这面墙推倒，把两家合在一起。”

　　我仔细审视草图。这位设计师做了很棒的工作，透过图画我几乎能感受到社区意识——孩子们囤积新的故事书，然后在隔壁和他们的父母享用午餐、热巧克力和饼干。

　　“我喜欢，”我说，“真的。”

　　加文长出一口气。“这正是我想听到的。”他把草图折好塞进鲁比的旧书桌抽屉。

　　“这个地方看上去好极了。”他说。

　　“你看到门外的凤仙花没？本地一家托儿所捐赠的。好笑的是，我一直看着店门口，暗想缺了什么呢？然后就想起了凤仙花。”

　　“为什么叫它们凤仙花？”

　　我像鲁比那样笑道：“它们提醒我们要耐心些。”

　　加文同意地点点头。“我们会耐心的。我们要做的都做了，现在看社区能否提供后续的。”

　　※ ※ ※

　　彼得和纳特来得最早。加文递给他们每人一本特别定制版的《晚安，月亮》，里面塞着一系列进一步捐赠的选择，书店让他们着迷。“真好，”彼得说着拥抱我，“我能看出这个地方为什么会给马格丽特·怀兹·布朗灵感。”

　　“非常感谢你们能来，”我说，“你得了不少重要的友谊分，你知道吗？”

　　他咧嘴笑道，“孩子在哪里？”

　　“跟我妈妈在楼上。明天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她会喜欢她的教父的。”

　　彼得和纳特去吃开胃小吃，更多的顾客进来——盖比特的店的店主，乔和他的妻子，J.P.和三个来自图书馆的同事，以及几十个我不认识的人。加文和我跟所有人打招呼，表达了由衷的感谢。这时，来自安东尼奥的店的爵士乐队开始演奏，比尔·盖茨和他的妻子梅琳达出现了。一个穿黑色西装戴耳机的男人站在远处，我估计那是一个保安。比尔满脸微笑地朝我伸出手来。“你肯定就是琼。”他说。

　　“是的，你好，盖茨先生。”我笑着说。

　　他把我介绍给梅琳达，然后赞叹书店。“跟我小时候一样，”他说着走到鲁比过去主持故事时间的地方,“我就坐在这里听你姨婆朗读，我敢说那是我儿童时期最珍贵的记忆之一。”

　　“要是鲁比知道青鸟书店对你这么重要，肯定会感动。”我说。

　　“听到她过世了，我很难过。”他说。

　　加文递给梅琳达一本《晚安，月亮》，她和比尔笑了，每人拿起一杯酒。就在这时，我感觉有人敲了一下我的肩。

　　“打扰一下，琼？”一个看上去70多岁、头发灰白的瘦弱男人站在我旁边。

　　“是的。”我说。

　　“我名叫克莱夫。”他继续说，“我今晚过来是因为，呃，我15岁时，在西雅图度假。事实上，我讨厌那次旅途，我讨厌雨，我讨厌我必须跟他们挤在一起睡的表亲。然后，有一天，我妈妈带我来到这个书店。起初我强烈反对这个主意，但是我在那边的一个小桌子边坐下来后，一个作家，一个真正的作家，跟我和其他几个孩子聊起写作。她为孩子们写书，她谈起受生活启发创作故事。她的热情十分有感染力。我回到家，写了我的第一个故事，以后继续创作了很多小说。”

　　“等等，”我惊奇地说，“你说你叫克莱夫。你是克莱夫——”

　　“克莱夫·卡斯勒，是的，”他带着柔和的微笑说道，“全部从这里开始，从这间书店开始。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把太平洋西北地区作为小说的背景。”

　　加文缓缓走到我身旁。“这是那个谁吗？”他在我耳边低语。

　　“是的，”我说，“克莱夫·卡斯勒。我现在太兴奋了。”

　　“我想人差不多都到了，”他说，“要上去说几句吗？”

　　我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加文握住我的手，“你能做到的。为了鲁比，为了小鲁比，为了我们。”

　　我笑了，走上前，在鲁比的办公桌前站立。我用刀轻敲酒杯，对着人群微笑，他们迅速安静了下来。

　　“大家好，非常感谢大家今晚来参加青鸟书店的募捐会。我是琼·安德斯，鲁比·克雷恩的……女儿。我知道多年来你们中很多人被我母亲感动。今晚我跟世界著名的作家和科技创业者谈了话——你们自己知道是谁——他们今晚过来对这家书店和我母亲一生致力于向儿童介绍文学的工作表示敬意。听到这家书店以各种方式启发了这么多人我惊讶不已。”我深吸了一口气，“大家都知道，鲁比与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儿童作家之一——马格丽特·怀兹·布朗，《晚安，月亮》的作者是要好的朋友。鲁比没有夸耀她与这样一位在文学史上光彩熠熠的人的友谊，她对此保密，留待几个月前继承这个书店的我来发现。这确实是一个惊人的发现。在鲁比和马格丽特的信件中，我看见她们中的一个人用自己特别的方式，向另一个人吐露心声，鼓励另一个人。也许最值得注意的是在马格丽特感到迷失时，鲁比鼓励她继续写作。”

　　我停下来环顾房间，四周充满热情和微笑的面孔。我看见阿德里安娜和她的新男友站在一起，心里生出一种满足感，为她，为我自己。我清了清嗓子，又开始说道：“你们会兴奋不已，因为这个书店，我们现在所站的这个地方，实际上是《晚安，月亮》的诞生地。哈珀柯林斯出版社慷慨地给每一位送出一本特别定制版。当你们翻阅这本书时，我希望你们能用全新的眼光看它。因为每一页都是青鸟书店的一部分，鲁比的一部分。”

　　人群欢呼鼓掌，我笑了，深吸一口气，从桌下拿出样本和初版书。“我很高兴给大家展示鲁比珍藏的两件东西，它们从未在公众面前展示。首先，目前所知唯一的样本，1946年赠予鲁比，就在《晚安，月亮》出版之前。还有第一版，第一批书印出来时，马格丽特从印刷机上拿下来送给鲁比的。”

　　加文出现在我身边，我把样本和初版书都给他，他随后拿到公寓妥善保管。“大家都知道，青鸟书店现在面临严重的财务困境，这是当今这个时代儿童书店的常见困境。但我们决意继续维持鲁比留下来的遗产,如果必须的话，得打一场硬仗。但只有在你们的帮助下，我们才能这么做。你们手中这本特别定制版的《晚安，月亮》里面有一张捐献表，列出了能给予书店支持的各种方式。如果你愿意，请抽出一分钟填写表格，交给彼得，站在门边的那个男人，他会确保今晚资金得到汇总。”彼得朝人群挥手。“请享受音乐和来自安东尼奥的店的美妙开胃食品，再次谢谢你们，非常感谢你们的巨大支持。”

　　一阵掌声响起，接着比尔·盖茨举起手，“我能说两句吗？”

　　“好的，”我很快说，“请讲。”

　　“大家好。”他说。他不必介绍自己，大家都知道他是谁。“我在西雅图长大，在这家书店度过了童年的很多快乐时光。这样的地方很重要，因为它们点燃了孩子对文学的爱，点燃了他们的想象力。青鸟书店的鲁比·克雷恩这么做了——这么多年来，为我，也为许许多多西雅图的其他孩子。现在这家书店濒临倒闭。像这样的书店，遍及全国，实际上，它们面临相似的命运。如果我们不为孩子们的文学挺身而出，支持这样的企业，它们就会从我们面前消失。我请求你们和我一起支持青鸟书店，让它在未来的岁月继续成为对孩子们来说，充满好奇和发现的地方。”

　　掌声平息后，我穿过人群来到彼得身边。

　　“你今晚表现非常出色。”他低声说。

　　“谢谢。”我说。

　　“好了，去喝杯酒，”彼得补充说，把我轰走，“让我来收钱，这是我的工作。”

　　我于是做了祷告：拜托，拜托有足够的资金让青鸟书店保持营业。

　　※ ※ ※

　　加文把一个蛋糕切开，一个面包师朋友把蛋糕装饰得像“绿色的大房间”。每人都享用了一块蛋糕后，晚宴接近尾声。

　　我紧张地看着桌子，彼得收起最后一张捐赠表。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后，纳特和我锁好门，冲向彼得。

　　“怎么样？”我问。

　　彼得挠了挠头，“我用八种方法计算了数字，”他说着摇了摇头，“抱歉，琼，不够。”

　　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算加上门票收入？就算加上额外的捐赠？”

　　他点点头。

　　“你算上我的个人退休金和存款了吗？”

　　“都算上了，”他说，“我们还缺。缺很多。”

　　我沮丧地瘫倒在地，头埋在手里。

　　“听着，”彼得突然说，“纳特和我有一些积蓄，不多，我们本来打算这个冬天用这笔钱改造我们的厨房，但我们其实用不上一个维京厨房，是吧，纳特？”

　　“没错。”纳特高兴地说。

　　“不，”我说着摇摇头，“我不能。我不能要求你们这么做。”

　　彼得严肃地点头。“恐怕就算我们把改造的每一分钱都给你，也仍然不够。”他想了一会儿，“你可以卖出那些初版本——也许卖给一个收藏家？”

　　“卖掉书店的灵魂？这不对。”

　　他点点头，我站起身，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猜就是这样了，”我说，“我们努力了，然后失败了。”

　　我环顾了一下青鸟书店，这是鲁比一生的心血。“但这是值得尝试的，”彼得说，“你永远不会后悔。”

　　我抬起头看见加文站在门外的人行道上。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后，他开始把脏盘子拿回安东尼奥的店。我们肯定把他锁在外面了。

　　我沮丧地走向门口，看见他捧着一大束花，薰衣草玫瑰。

　　“有人知道我最喜欢的花。”我替他开门时平淡地说。

　　“真希望我可以掠美，但这些花不是我买的。”他说着把花束递给我。

　　我耸了耸肩，把花放在旁边的一个架子上。

　　“你不打开卡片看看是谁送的吗？”

　　“花拯救不了这家书店。”我说。

　　加文皱起眉，“你是说我们没有筹够钱？”

　　我点点头。

　　“哦，琼，”他说，“真遗憾。”

　　我的眼睛被刚落下的泪水刺痛，几乎没有注意到加文拿起花束里的卡片，撕开袋子。过了一会儿，他笑了。“琼，你会想要读读这张卡片的。”

　　我知道上面是什么，来自小时候热爱青鸟书店的一个社区成员的美好祝福。我要写信给他们，所有人，告诉他们我失败了，这家书店将会关闭。

　　加文把卡片递给我。他兴奋得眼睛发出光彩。“读一读！”

　　我低头看那张打字机打出来的卡片，读道：

　　琼：

　　我在CNN上看到了你。你很棒，孩子。我关闭了数千家企业，我想我能帮忙拯救这一家。止赎文件毁掉了。我个人来支付余额。事情就是这样：很久以前，我是一个爱看书的小男孩。你提醒了我。

　　你的阿瑟（你遇到的最好的浑蛋）

　　“彼得，纳特，”我大叫道，“快过来！”

　　我把卡片读给他们听。每个人一遍又一遍地读。我们哭了。我们欢笑。我们又开了瓶酒，为青鸟书店的未来干杯。

　　我摇摇头，“我没想到阿瑟会帮忙。我要谢谢你，彼得。你让我给他写邮件。”

　　彼得点头，“瞧，你知道他有善心。”

　　“是的，”我说，“我没想到他的心胸如此宽广。” 凤凰联动文库：论文学涵养细节（套装共1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