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凤凰联动文库:论文学涵养细节(套装共1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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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5点钟,我在鲁比的床上醒来,纽约时间应该是早上8点,我责备自己睡过头了。一般情况下,好几个小时前我就起床了。此刻我应该已经跑了6英里,洗了澡,坐在我的办公桌前,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查阅着电脑里的邮件。

  我迅速起身,想起妈妈常常睡到很晚。我说的“很晚”指的是过了中午。妹妹和我很难叫醒她,我们会躺在她身边,看她的胸脯上下起伏,只是为了确认她还在呼吸。经过一晚狂欢,她的头发老是卷曲着,乱糟糟的,闻起来有烟酒味。她床上总有一个男人。艾米和我从来就不喜欢那些男人。一次我们用一支记号笔在一个家伙的上嘴唇上画了一撇小胡子。他醉得太厉害了,两小时后醒来时居然没有发现,踉跄着出了门。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我经常想象着当他在一扇窗户上瞥见自己的影像,试图把它擦掉的情景。想到这里仍然让我发笑。

  但我很难责怪妈妈。她的母亲露西尔,是鲁比姨婆的姐姐,两人关系疏远,她在我妈妈才13岁时就过世了。那时,鲁比甚至没见过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女,因为姐姐露西尔不允许。据说两姐妹的嫌隙由来已久,源于她们的父母只有钱供一个女儿去东部上学,他们选择了鲁比。

  露西尔意外离世后,只有我妈妈照看弟弟妹妹,而她的父亲每天要工作很长时间,对他们没多少亲情。我记得有次无意中听到鲁比姨婆和妈妈谈话,她们不知道我在听。“珍妮特,”鲁比对妈妈说,“你不想当妈情有可原,因为年纪轻轻的时候,你就被迫承担起一个母亲的责任。但是现在你有两个女儿,她们依靠你,深爱你。为了她们你不能再努力点吗?”

  对于鲁比跟她姐姐露西尔的关系我时常感到疑惑。对我来说,姐妹间生出一堵冷漠沉寂的墙似乎令人心碎,但是……这件事也发生在了我身上。我一阵发怵,强迫自己把思绪转到别的事情上。

  墙上的钟发出响亮的嘀嗒声,我很快穿好衣服,一条紧身运动裤和一件长袖T恤。太阳刚刚升起,透过窗户,我能看到升腾在绿湖上空雾蒙蒙的水汽。在我开始清理书店之前还有时间来个慢跑。

  我绑紧跑鞋,下楼来到书店,听见老旧散热器的嘶嘶声。我笑了,想起自己冬日午后常在上面烘手。

  我打开门,发出叮当的响声,走到街上。蒸汽从附近大楼的屋顶升起,海鸥在人们头顶鸣叫。街对面那家玩具店的店主刚来。我看见她一手拿着个大袋子,另一只手拿着个盒子。我礼貌地对她笑笑,但是她皱起眉头,转过身去,消失在黑暗的店里。好奇怪。也许她不记得我了。鲁比以前经常会让我们穿过街道去玩具店。艾米比我更喜爱玩具,看着她盯着芭比架子时脸上幸福的表情,总是让我心情愉悦,虽然我没有兴趣玩娃娃。

  我尽量不去想这次邂逅,伸展了一下右腿。这条街看上去几乎没有变化,没有受岁月的影响。五金店和咖啡店还在,最早的几个顾客在抿浓浓的咖啡。当然,玩具店也在。角落里的那家文具店,艾米和我用鲁比姨婆给的硬币在那里买过贴纸。不过青鸟书店隔壁的意大利餐厅却是新开的。我看了看那个绿色的遮篷,涂着名字——“安东尼奥的店”,透过窗户看到铺着方格图案桌布的小桌子和屋内插在意大利红葡萄酒瓶上的滴满蜡滴的蜡烛,我几乎能闻到厨房里烤大蒜的气味。

  太阳慢慢升起,在西雅图它一直如此,似乎这整座城市,包括太阳系在内,按了打盹键。我往手上哈了口热气,跑了起来,转入通往湖边的一条小巷。我记忆中那里到处是人、自行车、狗和孩子的喧嚷,如今却一片寂静。只有我和其他几个跑步的人,加上偶尔出现的骑自行车的人,在绕着2.8英里长的跑道运动。

  我跑完一圈,又接着跑,呼吸着五月份潮湿的空气让人感觉十分舒适。随处可见花卉——黄水仙、郁金香,以及我不认识或是我以前没注意过的植物——纷纷破土而出。看见一只知更鸟啄着公园长凳上的一根嫩枝,我笑了,想起艾米和我曾在湖边发现一个鸟巢。我们照管着它,里面有4个蒂芙尼蓝颜色的鸟蛋,直到妈妈坐着某个家伙的车经过,招手示意我们坐到后座。我把鸟巢放在了一根树枝的弯曲部位,希望这是最好的做法。我们不知道这群鸟是否活了下来。两个星期后,艾米和我去察看过,但它们不在了。

  我绕湖跑完第二圈,在一艘汽艇前的一张长凳上坐了下来,想起了艾米。我们5年没有说话了,不是因为我没有话对她说,而是因为我不喜欢想起她时我感觉到的痛苦,现在也是。我讨厌在心里为一个深深伤害过我的人留有空间。

  我看着前面的湖,一个男人从码头上的一只独木舟里出来。他把独木舟系在小木桩上,给船体盖上黑色的罩子。他冲我笑了笑,我很快把目光转向别处。我站起身,返回到去往那条街道的小巷。我没心情聊天,但背后传来他的脚步声,我们都在人行横道停下来时,他再次冲我笑了笑。

  “天气真好。”他说。他身材高大,头发乌黑,在晨光中看上去有点卷曲。他太阳穴处的汗珠晶莹发亮。他的穿着一如所有西雅图人——一件起皱的法兰绒T恤,边缘磨得很破的卡其色休闲短裤。

  “是的。”我应付着说道,试着回想一下西雅图男人是冒失的还是真的友好。

  我们都穿过街道朝向阳大道走,他咧嘴笑了起来。“我们肯定是去同一个地方。”他说,指向角落里乔的咖啡屋。

  “我想是吧。”我有些谨慎地说。

  他替我打开门,我走了进去,闻到了咖啡渣和热牛奶的香味。

  我点了杯双份浓缩美式咖啡,他也要了同样的咖啡。

  “哎,”他说话时我把大量咖啡倒进杯子里,“我以前没在湖边见过你。”

  我摇摇头,“我不住在这里。我只是……短期停留。”

  “哦,”他说着伸出手,“欢迎。我是加文。”

  “琼。”我说着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温暖有力而又透着刚毅,不知怎么的,我发现自己握他手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长。

  “嗯,”我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门边,“很高兴见到你。”

  “等等,”他说着走到我的前面,“让我陪你……去你要去的地方吧。”

  我笑着耸了耸肩,“不远。”我指向书店,“我姨婆最近过世了,把它留给了我。”

  加文惊讶地睁大了双眼,“青鸟书店?”

  我点点头。

  “只是……唉,我不知道鲁比过世了。我听说她在疗养院。请节哀。”

  “谢谢。”我说。

  “嗯,”他继续说,“她肯定十分看重你才把她的书店留给你。这家书店经营了差不多50年,对吗?”

  “不止,”我说,“实际上,到今年秋天是60周年。”我忽然意识到如果一切照计划进行,在那之前我就把这个地方拆毁并卖掉了。我不愿意去想,但是如今唯一具有经济价值的做法便是卖给开发商。他们可以将这栋楼变为一个八厅堂的建筑。当然,我现在不会告诉他。我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可我是个务实的人,我知道我不能经营这家书店。我需要保持专注。我不能想着姨婆鲁比的信。我会像处理工作上的那些小企业一样处理掉这家书店。

  “我是隔壁意大利餐厅的老板,”加文说,“安东尼奥的店。”

  “哇噢。”我说。

  “我们可以承办书店的周年派对,我是说,如果你有意向的话。”

  我礼貌地笑了。我搞不清他是在招揽生意还是真的出于友好。“我喜欢意大利食物,”我紧张地说,“但是我不确定……听我说,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嗯,”他说着,抿了一小口咖啡,“如果你需要什么,尽管来找我。”

  “谢谢。”我说,转身进了书店。

  我关上身后的门,倒在窗边的一把软垫椅上,像少女时期那样把膝盖蜷缩到胸前。我凝视着店内一排排的书架,看到了我童年的画面。

  鲁比姨婆就在那里,整齐的灰白头发垂在肩头,鼻子上架着黑框眼镜——十分文艺。她试图让艾米阅读一本书,但是运气不佳。艾米那时4岁,也许5岁。她仍然有着胖胖的脸蛋,梳着马尾。她穿着一件裙子和白色针织裤袜,右膝上有个洞,拿着一个有黄色纱线头发的卷心菜娃娃,手脏脏的,脸颊上有泥点。鲁比打开一本《野兽出没的地方》,我觉得那本书很好玩。艾米就是个野兽。她喜怒无常,爱耍脾气。妈妈怕她,我觉得。只要艾米一哭,妈妈看上去就像她的世界要崩塌了一样。

  艾米把那本书推开,鲁比再次尝试吸引她去看打开的书页,书里的那个小男孩对他母亲来说是个野兽,他还没吃晚饭就被送上床了——艾米应该可以理解,因为昨天晚上我们没有吃晚饭。妈妈今天早上在去上班的路上把我们扔在书店时,我们饿得半死。鲁比马上给我们吃了花生酱和果冻三明治,没有什么比那更美味的了。

  艾米跑进玩具屋后,我对鲁比说:“我来跟你一起读。”我偎依在她旁边,抱歉地笑笑,“艾米不太喜欢书。”

  鲁比表情严肃,再次翻开那本书。“假以时日她会喜欢的,”她说,“她肯定会。人生怎能没有故事?”

  那时我不懂她的意思,不太懂。现在我明白了,想到我不记得我读过的上一本书是什么,不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陷入一个想象的世界,像以往那样沉醉其中,我的心一沉。鲁比肯定会表示惊骇。

  我想起她留给我的那封信,她提到了秘密。“我把这个心爱的地方留给你,还有它所有的秘密。这里还有很多东西等着你去发现。”

  鲁比想要我发现什么秘密?为什么?

  关于她的人生和个人想法,她透露得极少。据我所知,她从来没有恋爱过。虽然很多人爱慕她,但她跟大多数人保持距离。我看向书店,刚好又一个灯泡在头顶的枝形吊灯里闪烁不定,啪的一声爆了。

  “鲁比,你想要我找什么?”我对着暗淡的房间说道。

  我想起她提到了比阿特丽克斯·波特。我在书架间踱步,直到来到包含波特几卷作品的架子前面。我抽出一本老版本的《彼得兔的故事》,一个发黄的信封落到我的大腿上。那是写给鲁比的,寄件人的地址很简单:“M.W.B,银行街69号,纽约,纽约州”。 凤凰联动文库:论文学涵养细节(套装共1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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