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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发现前面的长椅时，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完成了多少圈。前几个星期我就是在长椅这里遇见加文的。我坐了下来，膝盖蜷到胸前，想起加文和阿德里安娜。我居然没有看出他仍然爱她，真是愚蠢。想到她穿着那件裙子那么美丽，我的脸绯红。他在我身上又能看到什么？我摇摇头，站了起来，往街上走去，感觉有一滴雨落到脸上。经过乔的咖啡屋时，大雨倾盆。我从窗口瞥了眼乔的咖啡屋，里面挤满了常客，想到加文说乔要退休，关掉这家店，我感到伤心。世事为什么总要变化？为什么一切事情不能按照老样子继续下去？经过安东尼奥的店时，我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一辆黑色越野车从书店门口的停车处迅速离去，我看见书店的门半开着，心跳加快。

　　突然，加文出现了。“琼！”他叫道，“我到处找你！我去书店找你，然后——”他停了下来指着打开的门，跟我一样为有人可能入室盗窃感到恐慌，我不禁觉得他站在雨中的样子可爱极了，我或许看上去像一只全身湿透的老鼠——“琼，有人闯入了书店。”

　　他跑在前面，我醒悟了过来，跟随他进入书店，我倒抽了一口气。书架被翻倒，箱子被撕开。地板上到处是书和报纸，甚至好像连空气也受到了打扰和侵犯。

　　“这是谁干的？”加文问。

　　“我不知道。”

　　我颤抖着跪下来，开始整理图书和报纸——我数天来的辛苦努力毁于一旦。

　　他把手放在我的背上，“我来帮你。”

　　“不用，”我很快地说，“我没事。”

　　“琼，”加文说，“不管你同意与否，我都要留下来。我不会就这样丢下你。要是做这些事情的人回来了呢？你需要报警。”

　　“我会的，”我声音颤抖地说，“加文，”我哭道，“我今天收到了来自大通汉森银行，我以前部门的一封信。显然，我姨婆欠下了很多债务。青鸟书店几乎面临被拍卖的危险。”

　　他看着我，仿佛我的话使他泄气，“什么？”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继续说，“还有机会，很小的机会，如果我以能赚点钱的价格卖掉我的公寓，拿出我所有的积蓄，我或许可以将书店维持下去。但即使到那时，我也不确定一定能行，或许还是不够。”

　　加文点头。“我有一些积蓄，”他说，“我是说，买下了阿德里安娜的全部股份之后所剩不多，但是请让我帮帮你。”

　　“不，”我很快说，“我是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你还有餐厅要打理。”

　　“什么时候你能知道……”他使劲咽了口口水，“你的钱是否足够？”

　　“很快，”我说，“我大概明天就飞回去，我会跟我在纽约的朋友彼得谈一谈。他是个会计师，这要进行不少严谨的数字运算。我们会算出来的。”

　　“这件事，”加文说着指向闯入者留下的混乱，“吓到你了吗？如果有人在寻找什么东西，他们要是再回来怎么办？”

　　“没错，这吓到我了，”我第一次告诉他鲁比和马格丽特·怀兹·布朗之间的信件往来，鲁比是怎么把信留下来让我寻找，她留下线索，一个接一下。然后我跟他讲了安东尼·马格纳森，我姨婆的儿子，以及维多利亚·马格纳森关于她女儿的让人困惑的警告。

　　“书店里肯定有具有重大价值的东西，”加文说，“你觉得会是什么？”

　　我查看着收藏着大部分初版书的架子，摇摇头，它们没有被碰过。接着我瞥了眼地板上的文件和书。“不管是什么，我觉得他们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我站起来，仔细查看了下装满珍贵书籍的架子。“如果他们要找值钱的东西，他们应该会拿走这些旧书，”我说，“但是他们没有。他们肯定在找其他东西。”

　　“也许你可以卖出部分初版书，”他建议道，似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我是说，来帮忙偿还债务，把书店维持下去。”

　　我摇摇头，“我不想那样，那就像卖出书店的部分灵魂。”

　　他点点头，仿佛明白了，“那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不过书店里藏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在这一点上我认可你的看法，”我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混乱的物品，“如果它在这里，我就会找到它。”

　　我站起身，转向通往书店上方小公寓的楼梯，“我得打点行装了。”

　　“等等，”加文说着朝我走来，“至少等我说完该说的话。你在餐厅厨房里看到的那一幕……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转过脸去，“你没必要——”

　　“有必要。我必须说出来，因为你全搞错了。阿德里安娜和我已经结束了。”

　　“但是我觉得——”

　　“她今天晚上要去约会。”

　　“约会？”

　　“没错，”他说着咧嘴笑了，“她回来早了些，她在飞机上碰到了一个人——”为我们荒唐的谈话，他摇摇头，“他们一拍即合。他要带她去坎利斯 ，她买了几件裙子，想要看上去好看些，于是她过来征求我的意见。”

　　“哇，”我笑着说，“我得承认，当我看见你拉开她裙子的拉链——”

　　“拉上她裙子的拉链。”

　　“哦，”我说，仍然在笑，“嗯，当我看见你们站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像个大傻瓜。”

　　他点点头，“我们都明白到了离开彼此往前看的时候了，不管是在生活还是在工作上。我们将一如既往地关心对方，但我们需要自己的空间，不需要总是盯着对方。这就是她再次提出把她在餐厅的股份卖给我的原因，我接受了。”

　　“真的？”我的问题更像是感叹。

　　“是的，”他笑着说，“当然，我感谢她帮忙把安东尼奥的店打造成现在的样子。但现在是翻篇的时候了。”他停下来，仔细观察我的脸色，“记得我们在岛上谈过联合起来的主意吗？把书店和餐厅组合成一个书店咖啡馆的模式？”

　　我点点头，感觉我的心兴奋得怦怦直跳。

　　“呃，如果你仍然想这么做，我们可以，”他说，“我是说，如果你觉得这符合书店的最大利益的话。”

　　“是的，”我有点谨慎地说，“但是，我……”

　　他擦了下额头，“但是什么？”

　　“呃，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否有能力把书店保留下来，”我继续说，“相信我，我会去努力，但一切尚未确定。我不想把书店的债务跟安东尼奥的店绑在一起——要是这导致你也破产呢？”从工作经验我知道这样联合经营有风险。“况且，你已经尝试过经营一个企业，和……”

　　“和我爱的人？”

　　我的脸红了。他是在说他爱我吗？

　　“你说得没错，”他说，“这是问题。我看得出你担心我们会犯阿德里安娜和我犯过的同样的错误。”他握住我的双手，“但拜托，你得知道我们拥有的……”他清了清嗓子，“我们一起打造的东西如此不一样。琼，太不一样了，我甚至不想去比较。我想说的是——这么说有点难为情，因为当我告诉一个女人我爱她时，我总不那么健谈，这种时候并不多，我做过三次，第一次是我11岁的时候。但是，我不知所云。”

　　我笑了，咬了咬我的嘴唇，“你刚刚说你爱我？”

　　他点点头。“我在告诉你，没错，我站在你面前，在一个乱透了的旧书店里，盯着一个我认识不到三个星期的女孩，她很可能认为我是一派胡言——但我仍然要说，我不能让你在不知道我深爱你之前就离开西雅图。”

　　我又哭又笑，听起来有点像喷鼻息，但我不在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毁掉这一时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你为我疯狂，就像我为你疯狂一样。”

　　我靠进他的怀抱里。“是的，”我轻声说，“经历了一切后，我从没想过我还会有这种感觉。”

　　他傻笑起来。“这个我们今后再谈，”他吻了我的前额，然后是我的鼻子，我的唇，“你对我来说是个巨大的谜，琼·安德斯，我等不及去解开的谜。”

　　“你会的，”我说，“我保证。”

　　“好的，”他说着，看了眼壁炉架上面的钟，“真的到4点了，还是我出现了幻觉？”

　　“真的。”我回答说。

　　“好的，该死。我烤了面包，很有可能在炉子上着起来了，除非有个服务员可怜我，将它们拿出来。但愿如此。”

　　“哦，对不起！”

　　他再次拥我入怀。“再也没有烤焦的面包像今晚这样美味，”他说着,笑容满面，“未完待续。”他补充说，跑向门。

　　“未完待续。” 凤凰联动文库：论文学涵养细节（套装共1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