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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 2 全社会对工业的敬畏，成就了“德国制造”

　　大到飞机、汽车，小到一把刀、一支铅笔，其生产过程都深深刻上了“德国式精致”的印记。“ 德国制造”的百年口碑，靠的是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也离不开全社会对工业的重视。

　　奔驰汽车，不只是名牌，更是一种精神

　　世界上第一辆汽车、世界上第一辆四轮汽车、世界上第一辆摩托车、世界上第一辆公交车、世界上第一辆卡车、世界上第一款现代意义上的汽车底盘、世界上首款采用柴油发动机的量产乘用车、世界上首个采用机械增压发动机的车系、最早使用安全气囊的汽车……除了奔驰博物馆，还有哪家博物馆能集中如此之多的“世界第一”？

　　奔驰对于汽车业的意义，绝非一个豪华品牌这般简单，它几乎就是一部完整的汽车史，既是开创者，也是潮流引导者，且至今屹立不倒。

　　奔驰的开创者是卡尔·奔驰，他幼年丧父，年少清贫，勤工俭学，做过学徒，创业一度濒临破产。如果故事到此为止，那就是一个穷小子未能改变自身阶层的悲剧故事。但他所处的时代，正是一个提倡通过发明创造改变人生的时代，他也走上了这条路。

　　后来，他发明了单缸汽油发动机，并将之安装在三轮车架上。1886年1月29日，他为这个发动机加三轮车的组合申请了专利，即世界上第一个“汽车制造专利权”，这一天也被认定为世界上第一辆汽车诞生之日。

　　当然，奔驰汽车史上的关键人物并非仅有卡尔·奔驰，还有戴姆勒和迈巴赫。1886年，也就是卡尔·奔驰发明第一辆三轮汽车的那一年，戴姆勒发明了第一辆四轮汽车。这两个相隔不足百里的发明家，此前从未谋面，此后的人生里也未谋面，但正是他们，合力催生了那个几乎代表了汽车发展史的名字——戴姆勒-奔驰。

　　1890年，戴姆勒汽车公司成立，迈巴赫设计了第一台直列四缸四冲程发动机。后来，迈巴赫选择离开，并与儿子一起创建了另一个传奇品牌——迈巴赫。

　　1926年，卡尔·奔驰的汽车公司与戴姆勒汽车公司合并，即戴姆勒-奔驰。此时已经82岁高龄的卡尔·奔驰亲眼见证了这个德国汽车巨头的成立。可惜的是，戴姆勒已经去世，两位地理位置上极为相近的汽车业先驱终究缘悭一面。

　　奔驰拥有的并不仅仅是世界上第一辆汽车，在整个汽车史上，它的地位都举足轻重。所以，畅游奔驰博物馆，即使只是单一品牌，仍像历经百年一般，能够深刻感受到汽车生活的种种变迁。

　　梅赛德斯-奔驰博物馆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至1923年。1961年，戴姆勒-奔驰公司建了一座更大的博物馆，并用以庆祝公司成立75周年。1986年，为庆祝公司成立100周年，博物馆再次扩建。

　　但我们现在能看到的奔驰博物馆，其实已非这座一再扩建的老馆。2006年5月，为了记录120年的光荣和梦想，梅赛德斯-奔驰公司将汽车博物馆迁移到斯图加特这个奔驰品牌的诞生地。

　　这座建筑面积达16500平方米的博物馆，涵盖了奔驰品牌的发展历程，共收藏了160辆各个时期的奔驰车型，其中有154辆是原件。

　　我去过许多汽车博物馆，每个都主打名车，自然各擅胜场。但这也容易流入一个怪圈：汽车博物馆越来越像一个汽车展厅，而非博物馆。相比之下，奔驰博物馆也许是各大汽车品牌博物馆里最不像展厅的那个，也是最有情怀的那个。毕竟，作为汽车业先驱，奔驰有讲不完的故事，讲不完的辉煌。

　　博物馆的设计本身就是艺术。它出自著名的荷兰UN Studio公司之手，外部极富金属质感，内部则以两条围绕中庭螺旋攀升的坡道衔接起各个空间。

　　这个双螺旋结构，构成了两条参观路线，一条是传奇路线，展示不同年代的车型，一条是收藏路线，展示奔驰品牌的多样性。参观者并不是从一楼开始参观，而是先乘坐电梯上八楼，再一路向下。这种流线设计引起了建筑界的一股风潮，如今你在世界各地的不同展览馆都可以见到类似设计。

　　有意思的是，因为双螺旋设计，参观者可以自由切换两个区域。而且，不同展馆的采光都有讲究，如传奇路线的空间都采用人工照明，光影中可见历史；收藏路线的展馆则有一大圈玻璃窗围绕，采自然光，车辆在光影中流动，让人更能接受它们在现实中的种种作用。

　　更有意思的是，展厅入口的第一个陈列品不是车，而是一匹马。奔驰的意思大概是“不忘初心”，可据说我们中国人更喜欢将之理解为“马上有车”。其实，它是威廉二世的座驾。

　　要说奔驰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当然是位于“传奇1”展厅里的“世界第一辆汽车”。那份世界上第一张汽车专利说明书，也被视为汽车的“出生证明”。

　　也是在“传奇1”展厅里，还有戴姆勒和迈巴赫于1884年一起设计的直立式单气缸发动机，由于其外观的原因被形象地称为“老爷钟”，其结构轻巧，很适合安装在汽车上。这款发动机最先被安装在双轮车上，这便是世界上第一辆摩托车。不过，博物馆里这辆车并非原车，而是1905年制造的样车，原车在1903年于火灾中被烧毁。这也是博物馆的150辆展车中，仅有的几辆非原车之一。

　　作为汽车业先驱，素未谋面的卡尔·奔驰和戴姆勒就像在竞争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轮番制造着“世界第一”。

　　1889年，戴姆勒在巴黎博览会上展示了一款四轮汽车，展示了大量新技术，包括双缸发动机、四速齿轮传动装置和带转向杆的前轮转向等。

　　1894年12月19日，奔驰汽车生产出了Omnibus，配备汽油发动机，并在一些市镇间提供运营服务，这就是最早的公交车。

　　世界上第一款卡车则由戴姆勒在1896年制造，并销往英国，德国第一个卡车客户用这款车运送啤酒。“传奇1”展厅里这辆卡车于1898年生产，也是目前世界上现存的最古老的卡车。

　　馆内一辆双层巴士极为引人注目，几乎每个参观者都会在它面前流连并留影。这是一辆1904年开始在伦敦投放使用的双层巴士，搭载排量为5.3升的四缸发动机，发动机最高转速1200转/分钟，最大输出功率为21千瓦，最高时速只有20千米/小时，可容纳乘客34人。最吸引人的是车尾的螺旋梯，极具美感。

　　说到巴士，另一辆红色车身且图案斑斓的巴士也很引人注目，它是奔驰为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设计的公交车。1940年生产的O 2600为蓝色车身，看起来笨笨的，十分朴实，实际上可是从20世纪30年代一直走红到40年代的巴士车型，是当年的豪华大巴。

　　最早的机动消防车也是奔驰出品，展厅里那辆1912年的消防车，搭载四缸发动机，最高时速40公里，以当时的情况而言，确实是可以“火速来到”的消防车。

　　“传奇2”展厅所展示的“梅赛德斯-品牌诞生”时代，从1900年到“一战”爆发前的1914年，正是汽车工业大发展的时期，梅赛德斯品牌就诞生于这一时代。

　　在奔驰博物馆体验奔驰的前世今生。

　　其实很多人都曾困惑，既然奔驰的发明者是卡尔·奔驰，既然早期奔驰三巨头是卡尔·奔驰、戴姆勒和迈巴赫，既然戴姆勒公司与奔驰公司于1926年合并成为戴姆勒-奔驰汽车公司，那为什么如今我们所熟知的奔驰品牌居然叫“梅赛德斯-奔驰”呢？

　　这要从一位奥地利商人讲起。奔驰汽车面世后，一位名叫艾米尔·捷里内克的奥地利商人为参加比赛，从奔驰公司订购汽车。当时，艾米尔刚刚有了一个女儿，取名梅赛德斯·捷里内克的爱，他便将爱车命名为梅赛德斯·简单。之所以用“简单”二字，是因为想传达一种“操作简单”的自信。

　　这位酷爱赛车的商人，在以梅赛德斯·简单赢取比赛后，也意识到车子的商业潜力，不仅又订购了一批车，还获得了该车型在一些国家的经销权。后来，戴姆勒也同意建立“梅赛德斯”品牌，1900年正式作为商标注册。

　　梅赛德斯·简单具备了现代汽车的雏形。它的四缸发动机直接固定在铸造车身上，前面是更高效的蜂窝式散热器片。四挡变速，斜置式方向盘，4个专用凸轮负责点火，直接在燃烧室中工作，这套点火装置与火花塞功能一样。

　　博物馆展出的梅赛德斯·简单于1902年生产，是迄今仍存的最古老的梅赛德斯汽车。这款车大量使用铜制材料，在汽车量产后已经无法见到，但在汽车产量极低的当年，生产者的考量更重质感。

　　此外，还有一辆展车也属于捷里内克一家，它是1904年出产的60PS。这款车型于1903年面世，是梅赛德斯当时的顶级车型，在赛车场上也获得了成功。捷里内克家的这一辆仍然属于女儿，有着舒适的旅行版车身。

　　也是在这个展厅里，奔驰展示了第一辆现代意义上的汽车的底盘，前置后驱、承载式车身、钢板弹簧悬架、橡胶轮胎和方向盘转向等技术，如今看来寻常，可在当时却具有划时代意义。

　　在“传奇3”展厅里，主要展示采用柴油发动机和增压发动机的车型。“一战”后，戴姆勒公司开发了10/40 PS和6/25 PS两款车型，它们是世界上最早采用机械增压发动机的车系，可以为发动机提供更大的进气量以提高动力。1938年出品的260D则是世界上首款采用柴油发动机的量产乘用车，有着很好的燃油经济性。

　　“二战”后的汽车产业迎来了史上最为迅速的发展期，奔驰更是如此。1951年，梅赛德斯-奔驰300S作为顶级运动车型推向市场，该车采用双门敞篷设计，时速可达175公里。

　　奔驰300 SL可以看作奔驰SL级的鼻祖，它采用独特的管状结构车身，重量超轻，为奔驰在“二战”后赢得了多个赛事的奖杯。

　　展厅里这辆300SL Coupe，诞生于1955年，是300SL系列里最抢眼的一款车型。它搭载六缸三升发动机，最高时速250公里。当然，最抢眼的还是它独特的鸥翼门设计。不过，这个车门设计本是无奈之举。当时，设计师发现专为此车设计的管状结构使得车身两侧布满管道，车门无法平开，只能向上开启，谁知这一设计却成为引领潮流的坐标。

　　“传奇5”展厅所展示的1960—1982时代，是汽车产业的另一个新时期，开始更加注重安全和环保，奔驰依然是引领潮流者。被誉为汽车安全领域三大配置的安全带、ABS和安全气囊，有两个在这一时期被开发出来并广泛应用。奔驰在1978年研发应用于民用轿车的ABS系统，在1981年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为车辆装上安全气囊的厂家。此外，安全带收紧装置和溃缩式安全车体结构等也都由奔驰发明。

　　“传奇6”展厅里最让我感动的不是那些豪华跑车，而是一辆毫不起眼的300TD。1977年，奔驰推出首款旅行车，这款1985年出产的300TD是旅行车中的经典。如今在欧洲，高速路上跑得最多的便是旅行车，也正是它的问世，标志着人类汽车生活的一大转变——不再只是单纯的工作需要或家庭需要，而是延伸到对生活的享受。当我们可以在世界各地自驾畅游时，是不是应该感谢奔驰？

　　许多人最喜欢赛车，奔驰博物馆里当然少不了赛车。1928年的SSK虽然年头久远，却声名显赫。在奔驰谱系里，有S级（运动）、SS级（超级运动）和SSK级（超级运动短轴版）。在那个年代里，三大系列都是奔驰的形象保证，SSK更是在多项大赛中夺冠。

　　奔驰博物馆里少不了“拉风”的赛车，其中“银箭”系列更是帅到没朋友。

　　不过说起奔驰赛车，“银箭”系列才是真正的传奇。“银箭”系列始于W25赛车，1934年，这款车参加德国GP赛事，由于要求参赛车辆扣除轮胎、汽油、机油与冷却水后，总重量不得超过750公斤，W2恰恰超重一点点。于是车队经理在比赛前一晚要求技师将W25铝合金车体上的白色漆全部刮除以减轻重量，从而顺利获取参赛资格并最终夺冠，也因此得名“银箭”。

　　在我最尊敬的历史人物中，教宗若望·保禄二世无疑可以排在前三。也正因此，我在一辆其貌不扬的越野车前流连许久。它原本是一辆敞篷越野车，但敞篷部分加装了一个高高的玻璃罩子，里面有一个加高的独立座位，显得挺滑稽。可是，就是它，曾经陪伴“史上走过最多国家的教宗”若望·保禄二世走遍各地。这款车于1980年教宗造访德国时使用。1981年，因为一桩未遂的刺杀事件，这辆车加装了防弹玻璃罩。

　　20世纪50年代的奔驰梦幻车型190SL则是明星们的最爱，猫王也是其拥有者之一。另一辆让我流连许久的是一辆外表平庸的德国三色旗大巴，它是1974年世界杯的西德队专用大巴，贝肯鲍尔与“轰炸机”穆勒领衔的那支西德队最终夺冠。

　　不过要说展馆里最早交付使用的名人车，当属戴姆勒于1892年生产的一款车型。在众多名人座驾中，它显然是最古老的那个。那年，摩洛哥苏丹向戴姆勒订购此车，他也成为第一个购买戴姆勒汽车的人，也是第一个购买汽车的君主。

　　展馆里自然少不了中国游客，而且占比颇高，可惜的是，展车却没有任何中国元素。其实，奔驰与中国的关系，最早可以追溯到晚清。1901年，正当欧洲人为了汽车梦想而努力时，袁世凯也从香港买入一辆奔驰汽车，献给慈禧太后。但车子送进皇宫后，大臣们纷纷上奏章劝慈禧不要乘坐，以免破坏祖宗之法，中了洋人邪气。慈禧倒是心痒痒，打算坐坐“洋车”，开开眼界。可是，当她见到司机坐在自己的前面，而且与自己平起平坐时，又认为有辱自己身份，命令司机跪下开车。可人跪着当然无法开车，慈禧便放弃了乘车想法，继续坐轿子去了。

　　如果卡尔·奔驰、戴姆勒和迈巴赫生在那个时代的中国，又会怎样？

　　乘坐过奔驰的名人不计其数，慈禧太后也无法抵挡其魅力。

　　为什么保时捷依然延续手工作坊形态

　　去德国旅行，大多数人都不会错过斯图加特，原因很简单，德国汽车工业冠绝全球，奔驰、宝马、保时捷、大众，哪个不是赫赫有名？斯图加特更是一个厉害地方，同时拥有两大汽车品牌——奔驰和保时捷。

　　相比堪称一部汽车文化史的奔驰博物馆，保时捷博物馆在文化意味上差了一点儿，更像一个汽车展馆。但大家都会原谅这种差别，为啥？因为它是保时捷嘛！这三个字就代表拉风的跑车，去保时捷博物馆，不就是看车展吗？

　　如果查过原址，就会知道这个博物馆对德国汽车工业的意义。1938年，保时捷设计工作室正是迁回了这里。此后，大量经典车型在这里诞生。

　　德国的汽车博物馆向以颇具设计感的外形著称。由维也纳建筑家德鲁根·梅斯尔设计的保时捷博物馆，以三个V形立柱为基础，采用大胆的钢结构，看上去仿佛悬浮在空中，跨度达60米。据说，这样的设计展示了保时捷的开放性。

　　在我们印象中，保时捷以跑车著称，而跑车又很容易被人与竞速联系在一起。但事实上，保时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对F1最冷淡的跑车品牌。即使在旗下车型夺得首个F1锦标赛冠军后，保时捷仍未热衷于竞速。相反，它倒是将在F1赛事中获取的空气动力学经验，用于其后研发的民用车型上。也正因此，有人曾说：“同为世界跑车界不可多得的骏马，法拉利和保时捷的取向完全不同。法拉利是公马，保时捷是母马。法拉利从赛道到公路，保时捷从公路到赛道。”

　　换言之，保时捷身上有着浓郁的德国气质，更偏重实用性。它在量产车界的表现，其实超出了竞速领域的表现。

　　从古至今，保时捷从未放弃过手工作坊精神。

　　这个细节不起眼，但很重要。

　　在保时捷博物馆里，可以看到这样一组数据：组装一辆新车只需要9小时，但检测和调试需要5天，出厂则需要几个月。

　　据说，购买一辆保时捷，从下订到提车，最少也要三个月，某些高配车型甚至需要提前一年预订。保时捷工厂目前约有7500名组装工人，另有大约6500名研发和服务人员，看起来比例有些奇怪。但保时捷要做的恰恰是着重研发，不在产量上扩张。

　　资料显示，保时捷除玻璃和发动机外，其他部件均为手工组装。之所以有两样例外，是因为挡风玻璃过于沉重，机器人操作更精准严实，发动机拧螺丝也很费力，同样由机器代劳。以德国人的性子，如果不是因为特殊原因，想必他们连玻璃和发动机也不会放过。

　　这个生产模式已经维持了许多年，在保时捷看来，好的工人比机器更加可靠。

　　作为世界级品牌，保时捷的产值却低得可怜。在其他车企动辄千亿产值的当下，保时捷的年产值还不到300亿。

　　原因很简单，保时捷的斯图加特工厂并不大。而且，虽然保时捷在德国其他城市也有工厂，但它的发动机制造和整车组装，都固定在斯图加特的总工厂完成。因此，保时捷每天的产量不过区区200辆，年产不足6万辆。

　　换言之，如果以一般车企的规模和产能衡量，保时捷简直不像世界级企业，而是仍维持着手工作坊的形态。

　　但正是这样的保时捷，才屹立不倒，成为高口碑的象征。而保时捷工厂里那些几十年如一日的老技工，得到的社会尊重与薪金待遇，更是远远超过一般白领。

　　保时捷确实代表着德国式家族企业的模式：不盲目扩张，精益求精，强调技工的作用，强调技工的以老带新。这些家族企业确实很像手工作坊，却是德国工业的根基。

　　家族式企业：不忙着贷款，不资本运作

　　这几年，宝沃这个品牌在中国市场也算有些名气。不过许多人对这个品牌的“性质”摸不清，它到底是德国的百年品牌，还是中国的自主品牌？答案很简单，宝沃是德国老字号，但已停产数十年，如今我们在中国市场上所见到的宝沃，其实是北汽福田买的壳，至于车子本身，就是福田的国产车型。当然，北汽福田通过注资，将宝沃的总部设在德国斯图加特，但它在德国并没有工厂。换言之，目前在德国，你见不到重生的宝沃。

　　但这不代表德国人不知道宝沃。记得有一次，在德国不莱梅附近的高速上休息，孩子见到服务区的游乐设施就不想走，我们只好坐在露天的长椅上等待。旁边一个德国大叔也在休息，对我们的东方面孔相当好奇，很友善地攀谈，可惜我与他的英文水平半斤八两，基本无法沟通。

　　鸡同鸭讲了半天，我突然想起一个男人酷爱的话题——车。那时是2016年，正是宝沃BX7亮相车展的当口，不莱梅，不就是宝沃的老家吗？大叔年纪挺大，说不定小时候还见过真正的宝沃呢！我于是拿出手机，搜出一张宝沃车标给他看。

　　他一看，立刻亮出一个德国人表示赞许的招牌动作——竖起大拇指。德语夹杂英语外加手势，他告诉我，他知道宝沃，那是他父亲曾经开过的车，自己小时候，家里还有宝沃呢，一直用到他长大后。然后他示意我在手机上多找几张宝沃的车型图片，当我指尖划到一张Hansa 2400时，他竖起大拇指，说这个他家曾经有过。指尖再划几下，他又指着图片里的Isabella竖起大拇指，说这个他家也曾有过。

　　看来大叔小时候家里条件还不错呢，之所以说“小时候家里还不错”，是因为他家里曾有过的两辆宝沃，这两辆当年可都是好车，甚至是豪车。

　　1952年，宝沃推出了Hansa 2400。当时的汽车仍是手动挡的天下，以创新为己任的宝沃则认为豪华车应该使用自动变速箱。于是，它在Hansa 2400车型上尝试使用3挡自动变速箱，这也是德国历史上第一款使用自动变速箱的车型。

　　从汽车历史上来看，这款车自然有划时代的意义。但问题是，自动变速箱当时还是个新鲜玩意儿，也意味着高昂的成本，所以这款车的价格也相当可观，因此销量欠佳。大叔家里能买得起这个，还真是“豪门”呢。

　　至于另一辆Isabella，则是典型的德国中产家庭用车。这一系列全球累计销售超过20万辆，是汽车史上的伟大车型之一。那位德国大叔说自家拥有的，则是诞生于1954年的Isabella TS，也就是旅行版，算是中产家庭第二辆车的首选，在德国乃至全世界都掀起过风潮。

　　宝沃的创办者是卡尔·弗里德里希·威尔海姆·宝沃，他于1919年在不莱梅建厂，是德国汽车工业奠基人之一。宝沃最早以三轮车起家，1934年研发出搭载1.1升四缸发动机的Hansa 1100，这也是宝沃首款四轮车。

　　1952年，宝沃就已尝试缸内直喷技术，但搭载该技术的车型GP700 Sport只生产了25台。毕竟，直至今日，这一技术仍然先进。

　　在鼎盛时期，宝沃作为德国最大的汽车出口商，出口量占德国汽车的63.5%，销售遍及欧洲、北美、南美、非洲和亚洲。

　　1960年，宝沃P100诞生，采用2.3L直列6缸发动机，前双叉臂和后摆动轴的悬挂形式，还是德国最早应用空气悬挂的车型。

　　但也就是在这款车型上市不久后的1961年，不莱梅政府对宝沃实施强制破产，这也成了德国工业史上的一宗悬案。

　　当时，宝沃旗下Lloyd和Goliath两个子品牌连年亏损，但Isabella势头极佳，公司盈利不低，因此破产成了一个谜。

　　按照主流说法，宝沃的破产确实跟自身的经营有关。当时，奔驰和大众等德国汽车品牌都将利润摆在第一位，也重视成本控制。但宝沃仍沉迷于技术开发与性能提高，却因此忽视了成本控制。另外，过分强调性能，也使得量产车的质量难以确保。

　　也有人认为，宝沃一直以来都抗拒银行，完全以自有资金发展，因此触怒了银行。至于宝沃破产的直接原因，正是因为国际订单突然取消引发的流动资金突然短缺。此时，银行与不莱梅政府联手给了宝沃致命一击，曾承诺对宝沃提供贷款支持的不莱梅政府突然宣布组成中立会计审核小组，对宝沃调查，并强制其破产。

　　而在德国报章中关于宝沃破产的最著名论断是：宝沃破产绝对可以写进德国经济史。宝沃创始人对自身技术的过于笃信和对流动资金的不重视，在某一特殊事件的催动下，最终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作为宝沃当年的重要对手，宝马在这件事中的角色，也是谜案中的重要疑点，至今也没有定论。因为当不莱梅政府取得宝沃的控制权后，立刻聘请宝马董事会成员对宝沃进行破产清算。此外，宝沃研发团队成员大多流向奔驰和宝马公司。宝马1500和1800更是在宝沃破产后迅速推出，凭借“宝沃式”的时尚风格在市场上走红，成为宝沃破产案的最大赢家。

　　也正因此，许多人都认为宝沃破产是不莱梅政府和宝马的合谋。宝沃后人声称不再与不莱梅政府有任何来往，不使用宝马汽车，似乎也不是无缘无故。

　　之所以要把宝沃的故事搬出来，是因为它似乎代表了一类德国企业：家族式、不喜欢贷款、不喜欢资本运作、专注于技术。

　　宝沃的结局是不幸的，但大多数同类德国企业，却能够熬过风雨，成为德国经济的根基。

　　工业升级引发现代厨房革命

　　有一年在斯图加特，偶遇一家橱柜专卖店。大大的落地玻璃橱窗，里面就摆着一套橱柜，店招也十分简洁。探头往店里一看，也就摆了五六套橱柜，特别高冷。抬头一看，哇，是Poggenpohl，说什么也要进去看看！

　　Poggenpohl就是博德宝，德国最顶级的橱柜品牌。之所以要进去看看，不是因为我想买（我根本买不起），而是因为在北上广见到的博德宝专卖店，比这里还要高冷，连参观都要预约！

　　没错，博德宝就是传说中的一套橱柜几百万元的奢侈品牌。

　　西方橱柜的发展，与西方建筑和艺术风格的发展息息相关。比如13世纪，因为哥特式建筑的发展，厨房也得到灵感，强调局部雕琢所构成的整体感。14世纪开始，巴洛克风格的细节化影响了整个欧洲大陆，厨房里也出现了各种镀金把手和考究搭配。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使得厨房色彩和装饰更具个性和梦幻感，所谓的欧式厨房艺术格调就此形成。

　　比较特殊的是1871年普法战争结束到“一战”爆发的40多年间，因为难得的和平，许多欧洲知识分子甚至认为这是最好的时光，而未来将更加美好。这种浪漫与幻想的态度，也深刻影响了艺术，新艺术运动在此时兴起，人们憧憬未来但又怀旧，既享受工业化成果，又不希望工业化破坏旧有的艺术格调。厨房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更先进也更重装饰。

　　“一战”打破了对未来的幻想，加剧了人们对工业化的担忧。这种矛盾作用于厨房领域，就变成了一场厨房改革，现代厨房就此诞生。

　　主导现代厨房革命的是德国人，他们将“一战”后德国的主流思想融入设计理念，提出“厨房设计是为了大众”。民族主义的盛行，使得这一说法变成了“厨房要为德意志民族创造更好的条件”。众所周知，高涨的民族主义催生了“二战”，将世界带入灾难。但德国人对厨房的改革理念，最终得以成为现代文明的一部分。比如包豪斯首任校长、建筑大师沃尔特·格罗佩斯的那句“我的设计要让德国的每个家庭都能享受6个小时的日照”，就堪称厨房“弃暗投明”的先声。

　　德国人崇尚的批量生产、理性简洁的设计理念，在“二战”后渐渐因为德国工业的崛起、精益求精的态度，成为橱柜界的一种模板。

　　到了20世纪80年代，欧洲的厨房设计师们开始思考产品与使用者之间的关系，个性化厨房的理念开始出现。电脑的普及则使得设计制图的时间大大缩短，效果大大提升。因此，欧洲橱柜厂商开始开发自有设计软件平台，追求高效、准确和个性。

　　在这个过程中，德国人贡献最大。

　　1892年，一位德国木业工人创立了一家名为Poggenpohl的家具公司，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博德宝。博德宝被视为世界上最优秀的橱柜生产商，是许多国家皇室、总统和富豪的固定选择，克林顿和贝克汉姆都是其拥趸。早年上海豪宅标杆汤臣一品用的也是博德宝，如今的一线城市顶级豪宅，使用博德宝的比例也相当高。

　　创立于1949年的Bulthaup品牌，中文译作巴托普。它以简约线条、精致做工闻名。这也是受包豪斯极简美学影响最深的橱柜奢侈品牌，居然从不做古典风格的橱柜，坚持只做现代风格。尽管一套橱柜售价高达百万甚至数百万元人民币，但仅仅在白金汉宫，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就拥有8套巴托普橱柜。巴托普在1984年创造了世界上第一个中岛厨房，改写行业历史。1989年，它又发明了厨房工作长凳。

　　据说，世界上有4个最顶级的橱柜品牌，除了来自德国的博德宝和来自德国的巴托普之外，还有两个是谁？

　　一个是来自德国的西曼帝克（SieMatic），一个是来自德国的劳斯（Leicht）。你没看错，它们四个都来自德国。

　　西曼帝克创建于1929年，致力于顶级橱柜的研发与生产，梵蒂冈教皇﹑普京﹑范思哲、巴菲特、舒马赫和比尔·盖茨，都是其忠实拥趸。有意思的是，拥有8套巴托普的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也拥有一套西曼帝克，反正我想象不到她老人家要这么多厨房做什么，正应了那句话——有钱人的世界你无法想象。

　　劳斯的创建时间比西曼帝克早一年，是获得世界级工业设计大奖最多的顶级橱柜品牌。它可算是四大顶级品牌中最为个性化的一个，而且热衷引导流行趋势，以造就“生活家”为己任。

　　有意思的是，四大品牌都曾被称作“橱柜界的劳斯莱斯”，能不能换个有想象力的词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品牌档次略低，但也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牌。比如起源于德国，现在变成德意混血的拉丘娜（Rational），1929年创办的德国博夫曼（Bauformat）。

　　比较值得一提的是艾诺（ALNO），这个德国品牌一度占据德国橱柜市场总份额的36%。我们都知道，德国制造业虽然发达，还拥有3000多个隐形冠军企业，但大多数埋头苦干的家族企业，不喜欢上市，很多世界级奢侈品牌到现在仍未上市。在橱柜界也是这样，艾诺居然是德国唯一上市的橱柜公司。艾诺在国内口碑不错，因为它早于1998年就进入中国市场，抢了“头啖汤”，混了个脸熟。

　　德国的柏丽（Nobilia）比较特殊，这个品牌在德国占有率极高，每4户人家就有一户选择它。但这种大众品牌，基本就相当于汽车界的德国大众，走的并非高端路线，而是物美价廉的路线。不过来到中国后，地产开发商选择过度包装，将之推为顶级橱柜品牌，并且成为精装修领域的一大卖点。

　　1998年，阿尔诺等品牌进入中国，这也是世界顶级橱柜进入中国市场的先声。2001年，博德宝进入中国市场。先是介入高端工程项目，随后于2002年在上海设立内地首个博德宝展厅，2003年开设北京展厅，2010年设立广州展厅。广州展厅刚刚开放时，最便宜的橱柜也要140万元一套，想参观只能预约。如今，各大顶级品牌多半已落户中国一线城市，对零售客户均提供一对一服务，都采用预约参观制。

　　目前来说，在顶级橱柜领域，大陆的零售客户最为主流的选择是100多万元的产品。当然，这仅仅是橱柜的花费。因为你选择了100多万元的橱柜，不可能选择普通的厨电，如果想搭配德国米勒这种顶级厨电品牌，那么还要再花50万元左右。

　　不过，顶级橱柜在中国最主要的销售渠道还是与高端楼盘合作，零售占比很低，不超过10%。比如博德宝在上海就与数个高端楼盘有过深入合作，在广州更曾有一套218万元的天际复式厨房成为话题。

　　有数据显示，目前中国奢侈品销售价格的构成中，品牌附加值高达55%，原材料和加工成本只占10%左右。橱柜领域也是一样，比如博德宝，这是典型的德国奢侈品牌，绝不盲目海外办厂，仅有一间德国本土工厂，产量仅仅能够应付全球高端客户的需求。至于设计师，顶级橱柜品牌选择的都是顶级设计师。而且，橱柜有特殊性，它的原材料需求较大，定制生产对手工要求更高，所以材料成本和加工成本比其他奢侈品更高。橱柜又是典型大件商品，原装进口的物流成本也更高。这都使得顶级橱柜在中国的价格居高不下。

　　橱柜的价值，还有五金的因素。顶级橱柜的五金合作商当然也是顶级的，如劳斯就和奥地利著名五金品牌GRASS合作，采用全新一体回吸阻尼铰链，有别于市场上常见的外挂回吸铰链，在开门时力道柔和、回弹力均匀，能够在门板负重十几公斤的情况下连续开合十几万次而保证门板不下沉。博德宝则采用德国著名五金品牌百隆的铰链与内置隐藏式静音滑轨，哪怕是1.8米长的抽屉装满物品也只需轻轻一推即可还原。

　　目前国产橱柜也喜欢标榜智能化，但所谓智能化，往往是视听或上网设备。其实这种设置相当无趣，一个煲着剧刷着朋友圈的人，能专心做菜吗？如果是一个专心于烹饪的人，又何需这些无用设备？

　　相比之下，国产橱柜厂家真的应该跟国外顶级橱柜制造商学习。后者也标榜智能化，但强调的是服务于厨房功能，比如碰触式自动抽屉门和灯光系统等。博德宝最顶级的保时捷设计厨房，就有独一无二的内嵌式门板，外观无把手，配以电力操控的开关装置，门板瞬间开合。劳斯的橱柜则配置各种电控系统，如触碰电控门、触碰电控抽屉和触碰电控上翻门。

　　厨电设计：简约重于华丽

　　橱柜只是厨房的第一步，下一步还得买厨电。那么，什么品牌、价位几何的厨电能配得上几百万的橱柜？答案是嘉格纳、美诺和斯麦格之类的品牌，花费大概是几十万到一百万元。其中，嘉格纳和美诺都是德国品牌。

　　什么是厨电？顾名思义，就是用于厨房的电器。人类进入电气化时代后，各种电器相继发明，其中相当大一部分用于厨房，比如电冰箱、抽油烟机、洗碗机、微波炉，乃至煮蛋器、酸奶机、面包机、咖啡机……

　　德国人的厨电分类十分细致，大大小小集齐全套，一般中国人的厨房还真放不下。曾经想买个煮蛋器带回国，结果一看价格，随便一个都要几百人民币，终于还是没下手。也曾经想弄个漂亮的咖啡机，后来一不小心去了嘉格纳的门店，标价都是四位数欧元起步。

　　嘉格纳有多厉害？它是德国唯一进入奢侈品序列的厨电品牌，也是公认的世界最顶级厨电品牌。

　　这个品牌创立于1681年，诞生在德国黑森林地区。最早的嘉格纳其实是一家铁制品工厂，创始人威廉·温·巴登总督的初衷是希望通过利用好当地矿藏资源，增加贫困农民的收入。

　　1758年，安东·莫布纳家族入主嘉格纳，业务逐渐扩张。不过在此后的100多年间，它始终以一家铁制品工厂的面貌存于世间。

　　1873年，嘉格纳再次易主。法兰克福商人米歇尔·福录尔西姆买下了它。1879年，福录尔西姆在一次商品交易会上遇见了年轻炉灶专家泰多尔·贝尔格曼，嘉格纳的厨房事业就此开启。

　　贝尔格曼热衷机械，他加盟后最初负责自行车和炉具等领域的新产品研发。1888年，在其掌控下，嘉格纳铁制品公司变成一家合资控股公司，主营自行车和烤箱。

　　有意思的是，将嘉格纳引入厨房领域的贝尔格曼几年后就功成身退，于1893年成立了自己的贝尔格曼工业工厂，1905年该工厂被扩充为南德意志汽车工厂有限责任公司。1907年，它被另一家工厂收购。收购方Benz&Cie后来和另一家名为DMG的公司合并，就成了我们熟知的戴姆勒·奔驰。

　　1931年，封·布兰奎特家族开始经营嘉格纳，并将重心从炉灶过渡到厨电，使嘉格纳成为工业时代的佼佼者。1961年，首批镶嵌着“嘉格纳”标志的产品行销欧洲市场，成为现代厨电工业的先行者之一。

　　如今，嘉格纳的产品涵盖了烤箱、蒸汽烤箱、蒸汽炉、微波炉、咖啡机、灶具、大型电磁灶、吸油烟机、冰箱、酒柜、洗碗机等各种领域。舒马赫、德国历任总统，乃至中国人熟悉的姚明、易建联和章子怡，都是嘉格纳的忠实用户。在全球众多顶级酒店中，嘉格纳也是档次的象征。

　　虽然是几十万乃至上百万一套的奢侈品牌，但嘉格纳的设计风格并不华丽，而是充满着德国式的简约。更重要的是，嘉格纳有着与智能时代的许多企业截然不同的理念。比如许多国内企业提及智能化，主打的都是“让做饭越来越简单”。但嘉格纳从不把“简单”当成方向，从未开发过自动烹饪程序与系统。它追求的是“配合”——配合那些花心思在厨房烹饪的人，让他们获得更好的烹饪体验，帮助他们做出更美味的食物。尤其是个性化选择，不管你是偏重何种风格、喜欢哪类尝试的烹饪者，都能在嘉格纳这里找到对应操作。至于简单，为什么要把烹饪这样有情趣的事情变得简单？当然，嘉格纳也会追求简单，但这种简单绝不是让烹饪变得简单，而是将一些枯燥工序变得简单，让人拥有更多时间去烹饪。

　　比如嘉格纳产品序列中资格最老的烤箱，其智能化的最直观体现就是烤箱控制屏并非独立区块，而是内嵌于烤箱门上。这种开创式设计的最大用途，就是增加了烤箱的内部空间。至于“简单”，最重要的设计就是自动清洁系统，用过烤箱的人都知道，清洁才是苦差事。

　　嘉格纳的冰箱很有意思，与一般家庭使用冰箱的简单分层不同，嘉格纳冰箱实现了“小气候”微控，可以针对不同的食物，提供不同的保鲜温度。而且，它采用完全嵌入式设计，与橱柜融为一体。

　　创建于1899年的德国美诺是全球顶级电器制造商。它在厨电领域的地位虽然比不上嘉格纳，但同样非常厉害，一台冰箱卖个二三十万也是常态。不过总体看来，在价格上，它还是比嘉格纳低了一截。

　　这是一个家族企业，产品涵盖洗衣机、吸尘器和厨电等。1901年就造出了木桶洗衣机，1914年生产出有电动马达的洗衣机，1929年生产出电动洗碗机，1956年生产出全自动化洗衣机，1966年生产出电控滚筒式干衣机，1999年生产出嵌入式胶囊咖啡机……

　　这是厨电行业内唯一以20年使用寿命为测试标准设计生产的制造商，也是返修率最低的品牌之一。从产品风格来看，美诺同样走德式工业的简约风，也更适合开放式厨房。

　　德国刀具工序有40多道

　　德国刀具出名，这事儿大家都知道，许多人去旅行，都会带一套回来。那么，去哪里买刀呢？专供游客的纪念品商店肯定有，如果你不想跟游客扎堆，可以选择百货公司。

　　德国与日本堪称全球最强调细分市场的国家。即使不起眼的刀具，也变成了一门产业。也正是因为市场的细分，使得市场上的刀具在品类上覆盖极广，在品质上精益求精。

　　一般来说，德国刀具的工序起码有40多道，保持刀刃持久锋利并与人体工程学的完美结合。如著名的双立人就一直在研究钢材材料加工的最佳方式，1992年，双立人开发出一种改变刀具生产标准的工艺，即烧结金属合成工艺。该工艺能将3种不同功用的钢材料完美地结合在同一把刀上，使刀的质量有了决定性提高。双立人还开发出独一无二的涂层技术，开创切削技术的新纪元。该工艺在摄氏2000度高温下以超音速将硬金属粒喷涂在刀刃上，使刀刃锋利无比，且无须日后磨刃。

　　在科技发展迅猛的今天，如双立人等刀具大牌企业，刀具制作的很多步骤均由机器人精准智能控制，但最后一道工序——开刃，却始终由技师手工完成。

　　另一个总有人担纲的工序则是质检。质检员都是摸熟了刀的人，质检过程就像艺术，摸完刀柄摸刀背，摸完刀背摸刀刃，一把刀在质检员手中上下翻飞。即使闭着眼睛，他们也能找出特别小的瑕疵。

　　德国人对刀具的推销恰恰与《水浒传》中的杨志相反，除了强调品质，强调每个产品在该领域的实用性之外，也强调极致工艺带来的美感。德国刀具的颜值也是出了名的，随便一款拿出来都是工艺品的架势。而且，你购买漂亮的刀具，商家总会附送相应的专用皮套，皮套上往往有漂亮雕花，甚至具备收藏价值。

　　说起德国刀具，位于德国杜塞尔多夫以东的索林根不可不提。早在中世纪，它即以制作刀剑而闻名。当时，有位名叫格拉芬的军人，偶然发现索林根附近的山区有稀有金属矿藏，均为锻造不锈钢的主要成分（他发现的其实就是铬、锰、镍等物质）。有了制刀剑的技术和炼制不锈钢的技术后，索林根便成了著名的刀剑产地。如今，索林根更是世界闻名的“刀城”。

　　为何有此称号？因为你最熟悉的那些世界顶级刀具品牌，如双立人、博克、三叉牌、菲力克斯等，都诞生于德国索林根这座小城。到了近代，德国制造渐渐成为工业神话，索林根也从古老刀剑作坊之城，逐渐转变为名副其实的现代“刀城”。

　　德国刀具作为德国工业的象征之一，不但质量好，门店选址也极具匠心。除了我们熟知的百货公司和大型超市，还有各大品牌的专营店之外，你还可以在商业街上见到专门的德国刀具主题店——当游客们扎堆前往百货公司时，你可以寻找这样的主题店，跟当地人一样选购刀具。

　　这种主题店的设置与我们熟悉的模式完全不同，它并不按照刀的用途分类，而是强调“刀”这一商品本身。换言之，不管你想买什么品牌的刀、什么类型的刀，这里都可提供一站式服务。

　　这是一种颠覆式的理念，我们平时去买菜刀，会去超市的厨具专柜，想买指甲刀，会去日用品专柜。可在德国，你会在同一家店里见到各种用途的刀具。有野外用刀，如开山刀、瑞士军刀等，有烹饪类，还有居家类。每个门类又分许多小类，以前网上有个文章，专门介绍德国厨房用刀的细分程度，让人叹为观止，比如切青菜的、削土豆的、切芝士的、切肉的、劏鱼的、去鱼鳞的、剔骨的……各司其职。就连切个西红柿，德国家庭也会有一把专用刀，这种刀的刀刃呈波浪状，不但能切皮，还能流畅切割西红柿片，且不会挤压汁液，分叉的刀尖还能将切好的西红柿片挑起。

　　即使打理花园的园艺刀具，也有修剪细枝、切花、剪粗枝等几十种。至于品牌，从国际大品牌到本地小品牌，一一涵盖。

　　当地人如果想购买刀具，直接走入这样的刀具主题店，即可享受有求必应的购物体验。所以，这类刀具店一般都位于最畅旺的商业街上。

　　在这样的刀具主题店里，除少数特价商品外，大多数商品都价格不菲，一把刀价格上千欧元，也不在少数。即使是数百欧元一套的刀具，在大多数中国人看来都显得昂贵，毕竟许多中国家庭对刀具的概念还是两把菜刀一把水果刀和几把剪刀。

　　但懂行的人都知道，德国刀具物有所值。

　　不为浮躁所动，慢工出细活

　　小城格拉苏蒂就像其他德国小城那般，沉静雅致。如今，小城也仅有2000多名居民，但却是德国制表业的中心。

　　车子一进小城，就可见到别致的市徽——两个槌子加一个银质日晷。前者代表采矿业，后者意味着时间，当然代表钟表行业。

　　早年的格拉苏蒂因为拥有银矿，一度成为矿业重镇。但银矿枯竭后，格拉苏蒂渐渐没落，加上农作物歉收，更加凋敝。

　　1845年12月7日，费尔迪南多·阿道夫·朗格在格拉苏蒂创立朗格钟表作坊，开启了格拉苏蒂的制表史。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阿道夫·朗格已经拥有了制表大师的头衔，作为德累斯顿人，他在这个曾经的萨克森公国首府拥有足够的地位和资源，但他却将钟表作坊设在了相对穷困的厄尔士山区，多少有点“扶贫”的意思。

　　尽管在最初，由于当地人对制表缺乏兴趣，朗格的钟表作坊一度无法招揽足够的学徒，但朗格仍然坚持了下来。他还开创了制表业的流水线，细化制表过程，划定各环节工种，大大降低了人工误差。

　　1848年，阿道夫·朗格还成了格拉苏蒂镇镇长，致力于小城的基础建设和民众权利。

　　说来也很有意思，萨克森公国当年可是绝对的异类。这一带原本矿藏丰富，极利于发展采矿业。可萨克森宫廷崇尚艺术的开明风气，却把德累斯顿变成了一座艺术之城。也正因为艺术的高度发达，德累斯顿聚集了大量手工艺人，不但制造艺术品，还将艺术细胞用于其他手工行业，比如制表。在朗格的时代，萨克森公国早已烟消云散，可艺术传统仍是匠人的坚持。

　　他对品质的孜孜以求，使自家的表很快在德国打出名堂。1875年，阿道夫·朗格逝世，两个儿子承继父业。1898年，凯撒·威廉二世专程在朗格订制了一只怀表，作为出访奥图曼帝国时赠送给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的礼物。

　　“一战”的炮火没有击垮朗格。但到了“二战”，朗格最终没有支撑下来。就在“二战”结束前一天，苏军的轰炸使得朗格表厂的主要车间变成一片废墟。

　　事情并未到此结束，苏联军人常常闯入朗格家中，持枪威胁阿道夫·朗格的曾孙瓦尔特·朗格，向其索要手表。瓦尔特·朗格忍辱负重，多次与苏军协商，最终重开朗格表厂。可好景不长，1948年，东德政府要求朗格表厂加入所谓的东德自由贸易联合会，朗格拒绝加入，结果表厂被苏军没收，并禁止朗格家族的人再次踏入表厂，102年的朗格历史宣告终结。

　　这一年，瓦尔特·朗格才24岁，他甚至一度被发配到山里采矿。于是他选择流亡西德，与故乡就此隔绝。3年后，包括朗格表厂在内的格拉苏蒂镇7家制表企业被东德政权合并为格拉苏蒂人民表厂，百年老字号连商标都化为乌有。

　　1990年，柏林墙倒塌，两德统一，瓦尔特·朗格回到格拉苏蒂镇。他重新注册登记了朗格表的传统商标，开始投入生产，阔别世界40多年的品牌宣告回归。1994年10月25日，重生的第一批朗格表在德累斯顿展出，再次震撼国际制表业。也正是这四款腕表，奠定了朗格品牌五大系列、70余款腕表的格局。此后，所有的朗格官方产品宣传图片上，双字大日历窗永远都定格为“25”。这一年，瓦尔特·朗格已经66岁，但属于他的重生才刚刚开始。

　　2018年富艺斯钟表拍卖会上，一枚精钢表壳的朗格腕表以540万美元的价格成交，创下朗格腕表拍卖历史上的最高纪录。这款手表是为了纪念瓦尔特·朗格而设计，后者于2017年去世。

　　朗格创造了德国制表业的几大传统特色，如3/4夹板、黄金套筒、鹅颈微调等。3/4夹板是创始人费尔迪南多·阿道夫·朗格的标志性设计，体积增大的3/4夹板可容纳轮系的各个心轴，从而使所有齿轮稳定连接。比起以数个桥板构成的传统结构，3/4夹板大大改善了机芯的稳定性。此外，3/4夹板降低了齿轮的轴距公差，也让机芯更抗污。时至今日，这依然是朗格最重要的传统元素之一，而且也成了德系表的标志性元素。

　　黄金套筒是朗格机芯的另一个传统元素之一，起初使用黄金套筒是为了方便更换损坏的宝石轴承，而不必改变机芯夹板的孔径。此后，宝石轴承已标准化，黄金套筒的关键功能不复存在，但作为显示工艺水平和尊贵血统的象征得以沿用。

　　手工雕花摆轮夹板也是朗格绝不会放弃的工艺，其刻画深浅与线条曲度的变化不一而足，令每个摆轮夹板都自成一格。因此，即使经过一段时日之后，朗格雕刻大师仍能根据摆轮夹板的装饰轻易认出作品是出自哪位同事之手。

　　2000年，朗格被历峰集团收购，此后不断推出高端复杂功能机芯，如超长31天动力、猫头鹰式跳字、芝麻链等都是业内创举。

　　朗格多年来坚持只做贵金属机械腕表，品质无可挑剔，但价格也居高不下。十几万元是入门，几十万和过百万才值得一提，几百万的表也不罕见。

　　那么，朗格为什么贵？

　　是设计溢价？并非如此。相比百达翡丽和江诗丹顿等瑞士高端手表的华丽风格，朗格是典型的德系审美，风格简约洗练。

　　是宣传溢价？也不是。朗格曾公开宣称不会找任何明星代言，因为压根不需要。这一方面体现了朗格的品牌自信，另一方面也意味着朗格相比其他大品牌，少了一笔很重要的支出。

　　朗格的贵首先体现在技术专利上，大量业内创举自然会抬高价格。另外，它也有自己的严苛标准，比如只做顶级品质机械表，只采用贵金属制表，旗下每个家族表款均采用独立自产机芯。另外，朗格严格要求每枚机芯都要拆装两次才能出厂，第一次要完成各种测试，保证手表质量，合格后拆开，再用蓝钢螺丝重新组装出厂。蓝钢螺丝也很值得一提，即将螺丝用300摄氏度高温处理后，使得精钢表面有一层超薄的蓝色亮层，可高度防蚀，这也是传承了150年的工艺。

　　人力成本和稀缺性也很关键。朗格的每个钟表师都至少需要学习3到7年后方可参与钟表制作，通常每块表的制作时间最少要6个月。

　　所以，朗格名气虽大，产量却极低，几乎是所有腕表大牌里最低的，每年只生产5000枚。如果你对这个数字没有概念，那看看其他品牌就明白了：百达翡丽的年产量是5万枚，劳力士则是100万枚。

　　这是一种德国人特有的坚持，不为时代所动摇。

　　1795年，瑞士钟表大师路易·宝玑发明了一种钟表调速装置。以校正地心引力对钟表机件造成的误差，这就是我们熟知的陀飞轮。

　　陀飞轮几乎代表着机械领域的最高水准，方寸之间的组合极其复杂，而且始终处于运动状态，体现着工业之美。自诞生后，这一装置经历了无数匠人的完善和改进，衍生出了无数产品。

　　到了今天，陀飞轮已经不是顶级机械腕表唯一减少误差的工具，但仍是炫技的最佳舞台。尤其是朗格，始终坚持这一传统功能的打磨，绝不使之可有可无。

　　这也体现了德国人的一种脾性，朗格的崛起和重生，都与这执着脾性有关。钟表这个强调机械工艺的行业，与德国人的严谨、坚持和传统，简直是天作之合。

　　从品牌力来说，朗格并不占优势，40多年的空白期是绝对硬伤。能够重新崛起，朗格依靠的就是坚持。

　　一只旅行箱却有200个零件

　　在德国，我曾两次遇见日默瓦专营店。一家在慕尼黑，一家在其大本营科隆，还是旗舰店。

　　在慕尼黑见到日默瓦专营店时，正值国内某明星八卦事件，“吃瓜群众”都认识了日默瓦这个牌子。日默瓦就是RIMOWA，上娱乐新闻和时尚杂志的机会比很多明星还多。你在机场遇见明星，七八成机会还能一起见到日默瓦的行李箱。

　　日默瓦的最大卖点就是材质，旗下行李箱均使用铝镁合金和高科技聚碳酸酯材料打造，并且是少数仍然在德国进行制作工序的行李箱企业之一。每个日默瓦箱包由200多个零部件经过90道工序组装而成，大多数采用手工完成。原材料方面，除了YKK拉链来自日本，其他零件都来自德国和意大利的高品质供应商。

　　1898年，日默瓦工厂在科隆诞生，同年生产出第一个行李箱。直到1900年，日默瓦的行李箱还是木制，但已十分注重轻量化设计。没过几年，日默瓦的大型衣柜和行李箱就已打入德国上流社会。到了20世纪20年代，它已成为世界级品牌。

　　“二战”期间，科隆在盟军空袭下被夷平，唯一幸免的是建筑瑰宝科隆大教堂。日默瓦的工厂也毁于一旦，各种生产原料，如皮革、木头和布料都被烧得一干二净。但公司掌舵者却意外发现，所有原料中唯一幸存的是铝片，因此萌发了制作铝制行李箱的念头。为了让行李箱更坚韧，他还创造性地添加了镁，于是便有了铝镁合金材料。此外，他在德国一款运输机上找到灵感，将飞机表面的沟槽设计应用于行李箱，使得行李箱可以在轻量化的同时保持稳定。1950年，日默瓦生产了第一个箱面设有凹凸纹路的铝镁材质行李箱，日默瓦行李箱就此脱胎换骨，成为旅行家们的最爱。

　　1976年，日默瓦推出首个防水行李箱，可以有效保护各种专业器材，成为影视工作者、专业摄影师和新闻记者几大群体的最爱。也正因为防水功能，它也成为影视剧宠儿，频频成为道具。

　　日默瓦也是全球首个采用PC材料制作行李箱的品牌，即使全球品牌此后一窝蜂使用PC材料，但品质仍无法与日默瓦竞争。

　　进入21世纪，日默瓦从办公室座椅轮子处得到灵感，设计了更为灵活和精巧的滚珠轴承，也设计了第一个四轮行李箱。此外，旗下TANGO系列更因出色的内袋设计、挂衣箱设计等，被誉为“行李箱里的衣柜”。

　　2011年的SALSA AIR系列成为日默瓦史上最轻巧的系列。2014年，日默瓦推出全新聚碳酸酯材质BOSSA NOVA系列。

　　日默瓦最出名的是三大系列。Classic Flight是最轻便的铝镁合金箱。皮质手柄和复古设计都是卖点，不过只有两轮版，内饰也很简单。Topas系列最为经典，四轮设计，内有两个可调节隔层，保证东西整整齐齐。还有Topas Titanium系列，全系钛色，定价昂贵。

　　日默瓦能成为行李箱界的劳斯莱斯，质量只是一方面，跨界营销和无孔不入的植入，也是其一大法宝。

　　在《黑客帝国》《蜘蛛侠》《史密斯夫妇》“007系列”等经典大片中，人们都能看到日默瓦的存在，每年超过10部好莱坞电影中会出现日默瓦的镜头。在《碟中谍4》中，汤姆·克鲁斯要夺取一只装有引爆核弹装置的银色日默瓦手提箱。这只箱子经过多次摔打、高空坠落和激烈枪战后仍完好无损。国产片也少不了日默瓦的存在，比如《等风来》和《非诚勿扰》。《泰囧》当中，徐峥抱着的那个行李箱，也正是日默瓦。这几年明星参加综艺节目盛行，日默瓦也随之出镜，在《爸爸去哪儿》里几乎是标配，《花儿与少年》里，明星们也齐刷刷拉着日默瓦亮相。不过最夸张的还是滨崎步，据说她在台湾开演唱会时，团队带了130多个行李箱和化妆箱，全部都是日默瓦。

　　还有德国国家足球队，日默瓦曾5次赞助德国国家队踏上世界杯征程，箱身上会有球员的专属球衣号码。

　　2016年，日默瓦被LVMH集团以8亿欧元收购，开启潮流化策略，与芬迪、Supreme和Off-White等品牌联名跨界合作，掀起热潮。

　　日默瓦的植入虽然频繁，但据说从未投入什么费用，只是每次提供几只行李箱供剧组免费使用，用完还得归还，因为要放在日默瓦的科隆旗舰店二楼的博物馆里收藏。我在科隆时就有幸在博物馆里转了一圈，遇见了不少电影里的“旧相识”。

　　不过最让我有所触动的，还是日默瓦在智能化时代的探索与务实。

　　随着智能化时代的到来，行李箱也不能免俗。但从目前来看，迈出最坚实一步的只有日默瓦。

　　2016年，日默瓦率先与汉莎航空合作，推出电子标签，启动智能化行李箱方案，再次开创先河。基于这一系统，即使旅行者在家里或路上，也可使用航空公司App，轻松完成托运程序。电子数据模块所显示的行李箱资料，无论大小和外观均与目前使用的纸制行李牌完全一样，当中包括欧盟海关要求的绿色条纹，而且，这些资料不会因为受潮、高温、严寒、撞击和震荡而受损，也不会意外撕裂脱落，更能保障行李安全。

　　相比日默瓦，其他的智能化操作基本只算噱头。2016年后，陆续有行李箱置入了USB对外充电和骑行功能。但说实话，在行李箱里置入一个充电宝，效果未必比我们自己随身带个充电宝更好。还有所谓的“无人驾驶时代的自己会走的行李箱”，能以11公里的时速在人流密集处紧跟主人，万向轮可以让它正常走、原地转，甚至趴着走。

　　但对使用者来说，他们可能更在意的是箱体是否牢固，箱身是否耐磨。过多的电子设备置入，其实反而增加了损坏风险。

　　行李箱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很难想象，它也许真的会变成一个移动的机器人。但在当下，我们关注的依然不是那些噱头，而是智能化能否服务于我们的旅程，日默瓦的探索显然带有德国式的务实态度。

　　质检的精致主义：对泰迪熊“施酷刑”

　　如今前往德国乌尔姆，多半是为了那座世界第二高的哥特式教堂，或者去感受一下爱因斯坦的诞生之地。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一带原来是德国泰迪熊大本营。就在距离乌尔姆不远的小镇基根，有一座2005年落成的泰迪熊博物馆。

　　在基根寻找泰迪熊博物馆十分容易，只需要跟着马路上的熊脚印走，就可以找到位于史泰福厂区内的博物馆。

　　博物馆的设计很有意思，先是讲述史泰福公司创办者玛格丽特的故事，你还可以见到玛格丽特当年做的第一个毛绒公仔——毛绒大象。然后大家就要随着一个小女孩和一头小熊周游世界，寻找3000只失踪的泰迪熊。最后你会发现，原来这3000只泰迪熊已经散落在世界各地，陪伴着孩子成长。

　　100多年来，史泰福就是这样，靠着毛绒公仔成为世界顶级品牌。

　　十几年前，英国佳士得拍卖行曾以193477美元（按当时汇率约160万元人民币）拍出一样东西，竞价成功者是一位韩国商人。

　　这个拍卖价在佳士得拍卖行可算不上什么，但这样东西足以让我们惊诧。它是一个由德国史泰福公司于1908年生产、身穿路易威登牌短大衣的泰迪熊公仔。

　　一个90多岁的毛绒公仔，居然能卖160万元？你没看错。生产历史已有100多年的泰迪熊，是收藏界的宠儿。这个160万元的1908版泰迪熊创下了毛绒公仔拍卖价世界纪录，但这个纪录绝不会是顶峰。

　　伦敦佳士得拍卖行每两年都会举办一次泰迪熊拍卖活动，各种古董泰迪熊总能引发争抢。比如2000年，一只为纪念泰坦尼克号沉没而制作的“哀悼小熊”，当年限量生产600只，最终拍卖价是91750英镑，按当时汇率也达到了100万元人民币。

　　别以为只有古董熊才值钱，泰迪熊堪称毛绒公仔界的劳斯莱斯，精品售价可达数十万元一个，比如德国史泰福公司推出的125周年限量版黄金泰迪熊，全球限量125只，嘴巴由纯金打造，毛皮用金线缝制，眼睛以蓝宝石镶嵌而成，虹膜则由20颗细小钻石精心编织。售价达到了8.5万美元，按当时汇率超过50万元人民币。

　　世界上生产泰迪熊的品牌很多，其中不乏高大上的顶级品牌，比如德国史泰福公司。世界上还有不少泰迪熊博物馆，英国彼得斯菲尔德早在1984年就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座泰迪熊博物馆，向我们诉说着它的魔力。在欧美，无数孩子从一出生就有泰迪熊的陪伴，它会成为家庭的一员，有些“老熊”甚至陪伴、抚慰过几代人的童年。当然，因为价格高昂，市场需求大，衍生商品又多，它还是世界上创造利润最多的卡通形象。

　　泰迪熊的英文是Teddy Bear，不过按照美国说法，它应该叫罗斯福熊。至于泰迪，它正是罗斯福总统的小名。

　　这位罗斯福总统不是人们熟知的“二战”期间那位富兰克林·罗斯福，而是其远房堂哥西奥多·罗斯福，美国第26任总统。相比自己的远房堂弟，西奥多·罗斯福似乎不为大多数中国人所熟知，但42岁成为美国总统的他，是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在任总统，也被视为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之一。1900年，他当选副总统，1901年，时任美国总统麦金莱被无政府主义者刺杀身亡，他继任为总统。

　　1906年，他因调停日俄战争而获得诺贝尔和平奖，成为第一个获此奖项的美国人。在任期内，他还建立公平交易法案，推动劳工与资本家和解。对外奉行门罗主义，实行扩张政策。

　　1902年，喜欢打猎的西奥多·罗斯福在密西西比一带狩猎，却一直未有斩获。于是，助手捉住了一只路易斯安那小黑熊，将之打伤敲晕，让罗斯福射杀，但罗斯福拒绝了。

　　《华盛顿邮报》漫画编辑贝里曼迅速以头版漫画形式记录此事。在漫画里，小熊坐在地上，罗斯福拿着枪，背对着小熊，做着拒绝杀死猎物的手势。

　　纽约杂货铺商人米德姆老夫妇有感于此，缝制了一只小熊公仔，并征得罗斯福总统的同意，起名为泰迪。这只小熊从此一炮而红，甚至还成了罗斯福竞选和连任的吉祥物。米德姆老夫妇也因此创办了创意玩具公司。

　　不过也有人声称，这个温情故事只说了一半。据说西奥多·罗斯福在拒绝射杀小熊后，转头跟助手说了句“解决它的痛苦”，于是助手立刻一刀切开了受伤小熊的喉管。之后，西奥多·罗斯福还在营地里吃了几天熊肉。

　　但不管传说真假，泰迪熊都登上了历史舞台，成为一代代人的宠儿。

　　跟芭比娃娃、乐高这些品牌不同，泰迪熊一直都不是独立品牌，它属于全世界。在美国“出生”的泰迪熊，此后衍生出了大量品牌，不过全球公认的最佳泰迪熊属于德国，尤其是史泰福公司。

　　史泰福公司生产的“金耳扣泰迪熊”被视作德国工艺的代表，也是德国最著名的品牌之一，目前已经行销了113年之久。大概在1930年，史泰福在原有基础上改变了泰迪熊的外形，让小熊的脸变得更圆，胖胖的手脚和身体更像人类婴儿。

　　史泰福公司的另一个创举是将泰迪熊从单纯的男孩世界里带出来，进行了针对女孩的设计，最早的粉红色“泰迪·玫瑰”改写了泰迪熊的历史。

　　其实史泰福公司最早做的可不是泰迪熊。史泰福的品牌故事十分励志，它的创始人玛格丽特·史泰福是小儿麻痹症患者，只能长期使用轮椅，仅有右手臂可以活动。她依靠恒心和毅力，居然成了远近闻名的裁缝。1879年，她缝制的小象毛公仔大受朋友欢迎，于是开始尝试系列公仔的制作。不过此时她设计的熊公仔形象并不是太讨好，更像狗和熊的合体。

　　1902年，也就是罗斯福熊诞生的那年，史泰福手工作坊也造出了第一只手脚关节可以活动的毛绒熊公仔，并且在1903年的莱比锡玩具博览会上获得了来自美国的订单，订量为3000只。史泰福公司为了能在美国顺利注册专利，还研发了一种会使小熊发声的倾斜式发声器，顺利申请到了专利。

　　1905年，玛格丽特·史泰福的侄子理查德·史泰福作为设计师，设计了有可爱表情、圆脸、尖吻、绣线鼻、身材圆润的小熊形象，并顺利投入量产。美国人很快接纳了它，并将之归入泰迪熊序列，理查德·史泰福也因此成为史上最著名的泰迪熊设计师。到了1907年，史泰福早已从小作坊变成大公司，拥有员工2000多人，生产的泰迪熊行销世界。

　　此后，又陆续有不同的工厂加入泰迪熊的制造行列中，泰迪熊并未成为一个专属商标，而是一个普通的玩具形象，并由此衍生出故事书、儿歌和卡通片等。

　　当然，也曾有人试图定义泰迪熊，认为只有1903年到1912年间制造出来的才是真正的泰迪熊。但这种定义显然是无力的，“泰迪熊”在很多地方几乎已经成为所有毛绒熊公仔的统称。

　　德国可不仅仅有史泰福，还有百年历史的赫曼（Hermann）。1910年，赫曼的创始人约翰·赫曼开始制作玩具熊。这个品牌的最大特点是在泰迪熊体内放置了多个连接的塑胶体，就如人的骨骼一般，可以让泰迪熊的四肢活动更自如。它坚持以传统手工和旧式材质造熊，热衷用卷曲的安哥拉羊毛，填充物采用木刨花，外形复古简单。只做高价泰迪熊，没有中低端产品，但价钱却比史泰福划算得多，是收藏界的重要选择。赫曼最著名的产品当属头戴猎鹿帽、身穿花呢外套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泰迪熊。

　　与史泰福和赫曼并称为“泰迪熊三巨头”的凯梦丝（Clemens）同样来自德国。高档泰迪熊的材料选用高级安哥拉羊毛，低端产品选用高档长毛绒。凯梦丝最看重个性化设计，喜爱迎合潮流。

　　从目前国际市场的状况来看，无论是新品市场还是收藏界，德国三巨头的泰迪熊都比其他国家的贵上一截，是当之无愧的泰迪熊界翘楚。

　　中国作为世界工厂，当然和泰迪熊有关系，而且关系非常大——世界上有一半的泰迪熊产于中国，然后出口。一般来说，出口欧洲的产品要比出口美国的质量更佳，这是因为欧洲的安全环境质量标准比美国高。

　　早在2004年，史泰福就在中国开设了工厂。要知道，德国品牌一向崇尚工艺，并不轻易在海外设厂，许多百年品牌甚至时至今日仍只在德国本土生产。史泰福这样做，一是因为在德国本土要实现庞大产量，确实力不从心，另外，德国的高工资也是一大障碍。所以，为降低成本，史泰福将部分低价产品的生产线迁至中国。借助中国的低廉成本，史泰福可以将低端泰迪熊的价格下探到14.95欧元，如果在欧洲生产，这个数字将是50欧元起。

　　但仅仅数年，史泰福就宣告离开中国。当时，“美泰玩具召回事件”爆发，全球最大的玩具制造商美泰公司三次召回在中国生产的部分产品，损失1.1亿美元。史泰福对中国制造的安全性产生了顾虑，因为这事关百年品牌的美誉度。

　　史泰福更看重的是产品质量。每只史泰福的泰迪熊都会分为35个部分生产，80%的工作由手工完成。当时，史泰福公司派出300名培训人员来中国，手把手教中国工人如何进行生产。但这个高成本动作没有收到效果，相比德国工厂的工人往往干上一辈子的习惯，中国员工在培训完成后常常选择回老家开山寨作坊，或者跳槽到其他工厂。工人的流失也使得产品质量不佳，常常无法通过质检。

　　史泰福的质检在行业内是出了名的，质检人员会对小熊“施以酷刑”，包括用火燎、用水泡、扭脖子、用牙咬、揪毛、洒腐蚀性液体等。只有通过这些检验，才能戴上史泰福特有的金耳扣。但中国工厂出产的泰迪熊，出现了五官不正、关节不畅或者开线等状况，一下线就被淘汰。而且因为淘汰数量多，不但不能降低成本，还让史泰福焦头烂额。

　　换成十几年前，如果你身边有人说要收藏泰迪熊，你多半只能表示尊重其选择，因为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这玩意儿有什么好收藏的。

　　但现在情况就不同了，在网络和信息开放的影响下，加上日本和韩国收藏者的示范作用，中国也有不少人开始收藏泰迪熊。

　　在全世界范围内，泰迪熊收藏者数不胜数。这门因热爱而产生的生意有多好做？

　　泰迪熊的收藏价值，与情怀有关，与商品质量有关，更与厂商的营销模式有关。

　　新货最贵、也最有收藏价值的史泰福，一直以三种标签著称。正版的史泰福泰迪熊，左耳上都会有一个标签。标签分为三种，黄底红字为非限量版，白底黑字为复刻版，白底红字为限量版。

　　史泰福的限量版品类极多，各有名头。最值得一提的是，它的跨界营销之广，在全球顶级品牌中都数得着。与它合作过的品牌数不胜数，从顶级钟表、珠宝首饰、汽车，到知名餐饮集团都有。甚至有人说，只要你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一个大品牌再加上史泰福，肯定会有联名限量版。比如1999年，它和瑞士三角巧克力合作设计了拿着巧克力的泰迪熊，2000年与奔驰携手推出泰迪熊赛车组。

　　与其他品牌合作是商业行为，更让泰迪熊变得“高大上”的是文化上的限量版。史泰福各地的代理商都可以根据当地情况申请制作特殊的限量版。比如1997年香港回归版，1999年维也纳儿童合唱团500周年纪念版，还有各个国家的周年纪念版等。包括两德统一、欧盟成立等历史性事件，泰迪熊都有相应的纪念限量版。

　　影视剧也是泰迪熊“出没”之地。在电影《星际旅行》中，小女孩带着泰迪熊登上联邦星舰进取号，之后的故事告诉我们，即使人类进入太空时代，得以面对浩瀚宇宙，仍需要小熊的抚慰。在韩剧《宫》里，泰迪熊是重要背景道具之一，不少韩剧迷正是因此爱上泰迪熊。最值得一提的当然是《泰迪熊》电影，那只又贱又色的泰迪熊足够颠覆也足够爆笑。

　　这些带着白底红字标签的限量版，红字上会标明这款熊的名称、年份和发行数量。当然，限量版的种类太多，对收藏者来说也是个麻烦。因为虽然史泰福限量版泰迪熊的拍卖价格平均达到数千英镑，但有些限量版的升值前景并不会太好，如果是以升值为收藏目的，就得三思而后行。当然，如果纯粹是因为喜欢而收藏，那就可以无视。

　　史泰福还有许多名头，比如每年都会针对会员设计一两款限年不限量的产品，在不同地区有不同款式，只有会员才能购买，大大提高了品牌忠诚度。此外，还有所谓的“地区发行熊”，即针对不同地区的文化、风情设计的熊款，也只在当地销售。

　　时至今日，泰迪熊早已不是简单的玩具，而是一种文化。当一种文化达到极致时，带来的经济效益也会无限大。

　　在欧美，婴儿出生后的第一份礼物往往是泰迪熊，人们坚信孩子有了泰迪熊的陪伴就不会孤单。所以，泰迪熊是许多人的第一个朋友，甚至是童年最深刻的记忆。

　　2013年，在一次英国老人的聚会中，一位老人拿出了一只泰迪熊，告诉大家这只泰迪熊已经陪伴了她整整80年。

　　据说，在德国的救护车里，永远会放一只泰迪熊，送给那些发生意外需要被救护的孩子，这些熊由一个民间组织提供。美国也曾有团体发起“泰迪熊警察”活动，号召捐赠各种泰迪熊玩具，用于安慰灾难、事故和案件现场的孩子。实例显示，对那些在严重案件和事故中失去亲人的孩子来说，让他抱着一只泰迪熊，比安慰话语更有用。

　　手工精制：德国制造的灵魂

　　欧洲许多城市都有玩具博物馆，比如慕尼黑和布拉格，而且地段极佳，慕尼黑的在玛利亚广场旁，布拉格的则在城堡山上，都是必经之地。

　　不过这些玩具博物馆似乎是连锁，每间都差不多，只选一家看看即可。倒是纽伦堡的玩具博物馆货真价实，因为纽伦堡曾是世界知名的“玩具之都”。

　　在手工业时代和早期工业化时代，纽伦堡的玩具产业相当惊人，也催生了纽伦堡国际玩具交易会的诞生。尽管如今纽伦堡的玩具业已经不复当年之勇，但这个一年一度的展会，时至今日仍是世界上最大的玩具展。另外，德国玩具检测中心也在纽伦堡，这个机构负责测试各种玩具的安全性。

　　值得一提的是，玩具并不是当年纽伦堡唯一的工业强点。从菲尔特到纽伦堡的铁路，正是德国史上第一条铁路，从此开启了德国的工业化进程。纽伦堡也因此成为德国工业的起点，西门子就是在纽伦堡诞生的。

　　早年的纽伦堡人率先用锡和铁制造玩具，创造了一个个微缩世界。1971年，纽伦堡玩具博物馆在老城中心落成，最重要的历史收藏品就是铁皮玩具，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中世纪。最经典的藏品当属制造于1910年的双层旋转木马，里面还有八音盒。据说，这款玩具的拍卖价早已是天文数字。

　　20世纪30年代前后，纽伦堡玩具产业达到巅峰状态，代表着世界铁皮玩具的最高水准。以德国人精益求精的态度，达到这一境界确实不难想象。但在“二战”后，美国和日本的玩具工业迅速崛起，更重要的是材料的变化，各种新型塑料取代铁皮，成为玩具的通用材料。纽伦堡玩具业的荣光，就这样慢慢褪去。

　　手工制作的精美与诚意，使得纽伦堡的玩具成了铁皮玩具最高水准的代表。

　　但在纽伦堡，许多人仍然固守着昔日的手工作坊精神，制造着一个又一个精致的铁皮玩具。在老城的工匠广场上，就有不少玩具小店和摊档，售卖着各种小玩具，呼唤着你的回忆。

　　如今，铁皮玩具在网上可是许多人的专宠，价格高昂。纽伦堡的玩具代表着铁皮玩具的最高水准，在价格上当然也不例外。相比工业化时代的流水线产品，这些铁皮玩具代表着另一种理念。其实，德国的2000多个世界级品牌中，不少仍然固守传统精细手工制作的路子，体现着德国制造的灵魂，也是产量少、质量好、利润高的最佳范例。

　　痴迷才有精制和美感

　　如果想以一个游客的身份近距离感受德国工业文明，最好的选择应该是位于慕尼黑的德意志博物馆，逛这所博物馆简直是一站式的超级体验。

　　在这里，你可以感受到德国工业文明，也能体会到德国精神。要走马观花看一圈，其实非常不容易，令人感到震撼的交通设备馆和飞行器馆都在市郊，前者在巴伐利亚公园旁，后者更远，距离市区有十几公里。这座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自然科学和工业技术博物馆，仅主馆就拥有超过50000平方米的50个展区，被视为工科生的天堂，也是孩子们的科普乐园。

　　旅行攻略里介绍的岛上博物馆，其实是主馆区，主馆坐落在慕尼黑市伊撒尔河中一个小岛上，是一栋古典主义建筑。展馆为四层口字形，内院还有藏书60余万册的图书馆和科技史研究所。

　　德意志博物馆：德国工业的一站式超级体验。

　　如果展馆的面积与数量、图书馆的藏书量还不能让你感觉震撼，那么，另一个数字也许很重要：德意志博物馆是世界上最早的科技博物馆之一，创办于1903年6月28日。德国作为工业革命的后起之秀，此时已经有了以博物馆记录科学、普及科学的意识，而且一上来便是大手笔。当然，博物馆的筹建工作因为“一战”的缘故推迟，实际建成开放的时间是1925年。“二战”期间，博物馆又遭遇严重破坏，藏品仅余1/5，直到1948年才重新开放。

　　博物馆所在的小岛，在中世纪曾是伐运木材之地，但因为每逢洪水，小岛都会被淹没，岛上便一直没有建筑物。直到1772年，岛上修建了伊撒尔兵营。1889年洪水后又重建建筑，并增建防洪设施。博物馆开设后，该岛的名字也由煤炭岛更名为博物馆岛。

　　仅仅是主馆，已可让人消磨大半日时间，涵盖了物理、化学、农业、资源、矿业、冶金、金属加工、动力机械、汽车、铁道、隧道工程、公路与桥梁、水利、电力、通信、船舶、航空和宇宙飞行、化工、玻璃工艺、纺织、计量、乐器、摄影和印刷等众多领域。即使您只挑自己感兴趣的看，也得走断腿。

　　如果按照馆方推荐，复原的伽利略实验室、第一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德国发明的潜水艇和火箭、仿真地下矿井，以及乐器等都是推荐项目。另外，相比各种工科生都未必能看明白的精密机械，汽车、铁路、船舶和飞机展厅则是人最多的地方。

　　德国人的严谨态度，决定了这个博物馆绝不可能是“闹着玩”或是小打小闹的状态。这一点在飞机和船舶这样的展馆里体现最为明显，德国人甚至直接把船和飞机搬进了展馆。一进展馆，便可见到一艘巨大的木质帆船，船舱有剖面，可以展示大航海时代的水手生活。其他十余条船舰中，一条拖轮也相当瞩目，同样以剖面呈现。而在航空馆里，各种各样的飞机林立于展厅。三层的展厅里，一层是民用航空飞机、直升机和飞机发动机等，二层有各种原始飞行器、早期的飞机、军用飞机和导弹等。

　　但更能体现德国精致工艺的是我压根看不懂的机械仪器。德国人对机械和仪器可算是精益求精、极度痴迷，那些由众多零件组成的复杂机械，散发着金属质感和别致美感，德国大众公司的一个机械臂，便宛若变形金刚。引擎更是重中之重，从人力到水力，从蒸汽到油电，一代代不同设备和交通工具的引擎蔚然大观，其中甚至还有火箭引擎。当然少不了的是德国最引以为傲的汽车引擎，比如宝马的六缸引擎。

　　作为两次世界大战的参战国，德国制造了无尽灾难，好在“二战”后已然深刻反思。不过德国的军事实力，确实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得到了极大体现，甚至出现了许多超前的航空科技，德意志博物馆里也有不少相关展示，颇得军迷青睐。

　　德国人真的把飞机都搬进了博物馆。

　　如德国海军第一艘潜艇U1的实物，便以剖面呈现。U1于1906年服役，长42.39米，宽3.8米，水上排水量238吨，水下排水量283吨，最大下潜深度30米，装配两台煤油发动机，两台电动机，双桨推进，船员12名，武器为3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

　　在“二战”后期，德国出于战争需要，创造的超前航空科技更多，如世界上第一种实用喷气式战斗机Me262，第一种实用火箭战斗机Me163“彗星”，还有世界上第一种地对地巡航导弹V1、世界上第一种地对地弹道导弹V2、世界上最早的地对空导弹之一“莱茵女儿”、世界上第一种空对空导弹X4、世界上第一种空对地导弹Hs293……

　　它们在战场上并未得到什么使用机会，如今在博物馆里静静摆放，见证历史。

　　值得一提的还有VJ101战斗机，它与“二战”无关，而是20世纪60年代的产物。这款垂直起降战斗机，其设计指标到今天也无人企及。但它只能停留在实验室和博物馆里，也是必然，因为当它满载状态垂直起飞时，翼尖的主发动机需要打开加力燃烧室向下喷气。近2000摄氏度的超音速射流极其严酷，能瞬间灼穿任何常见铺层。场面虽然壮观，但除了特制的高温合金能够在短时间内承受这种喷流以外，其他所有地表都会被瞬间凿出两个大坑，飞沙走石就更是不在话下。因而这也极大限制了该机的场地适应性。加之该机位于翼尖的4台主发动机必须随时协调工作，否则一旦有一台出问题，飞机会瞬间快速滚转倾覆，飞行员根本来不及跳伞逃生。另外，该机在悬停状态的升力喷流柱设计对侧风很敏感，犹如踩在马戏团的大球上跳舞。因为这种种隐患，这架有史以来第一架能飞2倍音速的垂直起降战斗机就只能永远地沉睡在博物馆里。

　　相比实物，也有人更喜欢模型。德国人对模型有着偏执狂一般的追求，有人甚至说德国人会将世间一切都做成精致模型。汉堡的微缩景观世界堪称极致，德意志博物馆也不例外。这里的船舶、飞机等模型十分之多，而且极度精致。

　　除了实物与模型外，馆内对科技的诠释也是亮点。从水车到风车，从蒸汽机到电动机，从涡轮增压到齿轮传动，从飞机到汽车，你可以见到众多科技的运行原理演示。比如石油和天然气展馆，就详细展示了石油开采、提炼和运输的过程。在电力设备馆里，有电厂的微观模型、发电设备、电力传输设备以及电力元件等。还有一些互动的实验设备，比如绝缘实验。

　　在机械工具展馆里，你可以看到最早的车床，也可以看到现代的数控机床。德国人连灯光问题都细致地想到了，锈迹斑斑的老机床配合昏暗灯光，仿佛工业化初期的作坊，现代机械设备则配合明亮灯光，象征着科技的进步和生活的改变。而在数码科技方面，世界上最早的MP3、1955年的CPU，都让人感慨时光的变迁与科技的进步。

　　还有一些很有趣的展品，在别处很难见到，比如农业技术展馆里，便有古今面包展。德国人甚至还做了一个仿真矿井。

　　在这里，学生比游客还要多。其实这也是欧洲博物馆的常态，它们总是中小学生们的课堂延伸，大学生们进行调研的场所。德国强大的科技能力，普通民众的出色动手能力和创造力，或许其实都与此有关。慕尼黑的孩子们当然是幸福的，他们从小便可以拥有这样一个浩瀚的课堂，可以感受辉煌的人类科技文明成果，这对他们的发展会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将好奇心转化为坚定的信念与梦想。这样的博物馆，当然堪称一个国家产生梦想的摇篮。

　　工匠精神的核心是精益求精

　　说到工匠精神，德国堪称“正面典型”。在我们的生活中，以精细著称的德国制造几乎是无法避开的选择。

　　如今的德国工业，世界顶级品牌甚多。但在历史上，它也曾走过弯路。

　　相比英国和法国，德国工业化进程显然要晚得多，前二者完成工业革命时，后者还是一个农业国。进入工业化后，德国人开始步入我们十分熟悉的阶段：山寨阶段。尽管当时德国已是世界科学中心，却不懂得该如何将大学里的科学研究用于工业生产。于是他们偷学英法的技术，模仿英法的产品。但山寨很难确保质量，因此英国议会在1887年8月23日通过对《商标法》的修改，要求所有进入英国本土和殖民地市场的德国进口货必须注明“德国制造”字样。这可不是什么正面的意思，而是一种侮辱，即告诉国人：这是德国货，请小心！

　　这段屈辱的日子并不算长，知耻而后勇的德国人，终于在美国人那里考察到了进步的奥秘。当时有许多美国人选择到德国学习，但拿到学位回国后，往往不是去大专院校从事教学和研究工作，而是选择创业。也正因此，当时的美国工业产品科技含金量最高。德国人认识到这一点后，开始大力促进应用科学的发展，充分利用基础科学的雄厚根基，将之引入工业实践，领导了“内燃机和电气化革命”，使德国工业经济获得了跳跃式的发展。

　　此后的德国，在机械、汽车、化工、光学、电器以及厨房用具、体育用品等方面都制造出了质量最为过硬的产品，“德国制造”一改以往的屈辱意味，成为品质的象征。如今德国的著名品牌多于那个时代发端。

　　但相比各种产品，更能让我体会德国工匠精神的却是一个景点——德国汉堡微缩景观世界。

　　汉堡微缩景观世界是位于德国汉堡仓库城的一处铁路模型展览中心，目前展览面积达4000平方米，由双胞胎兄弟格瑞特·布劳恩和弗瑞德里克·布劳恩共同创建。它是世界上最大的数控铁路模型，并因此进入《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而且，它的规模一直在扩大。

　　走进这里，你唯一的情绪也许就是惊叹。创建团队已经在这里花费了数十万个小时以上的时间，他们的敞开式工作场所就在展馆内，你在欣赏成品的同时，也可以见到他们的工作状态。

　　按照2011年的数据，这里的微缩景观已有七大主题，包括哈茨山、阿尔卑斯山、奥地利、汉堡、美国、斯堪的纳维亚和瑞士，缩放比例均为1:87。共有铁轨约15000米，火车约15000个，模拟铁路线约930条，5000座房屋和桥梁，近25万棵树木和25万个单人雕像，还有近50万盏灯光，共有60台计算机在后台指挥，控制火车运行和灯光等，每15分钟，展馆内就会变换一次白天与黑夜。

　　我到访这里时，已是2015年，主题自然有所增多，如巴伐利亚州、德国中部等主题都是新增，数十万个小场景栩栩如生。场景细致到了什么程度？你可以看到正在比赛的足球场，包括每个球员的动作、上万名观众的不同表情和姿势。你还可以见到赛马场，马匹的动作、骑师的手势、观众的表情，甚至连赛马场的草坪都做出了仿真效果！你还可以见到矿山和工地，大场景自然令人惊叹，细节更是精益求精，比如矿山上的运矿卡车，不但各有职责，连车厢里的灰尘都栩栩如生。

　　微缩景观世界是德国工匠精神的顶极体现，这种近乎“变态”的精致和严谨已成为德国人的名片。

　　最吸引人的还属微缩的克努芬恩机场，飞机起起落落，地勤人员十分忙碌，航站楼内灯火通明，机场外的出租车乖乖排队等客，还有搭上客人的出租车正在离开。

　　德国人的严谨、坚持和高超技术，在微缩景观世界里展露无遗。格瑞特·布劳恩和弗瑞德里克·布劳恩这对双胞胎兄弟最初打造这里时，只是出于兴趣，但随之便是多年的坚持。这不是工匠精神，又是什么呢？

　　无论是微缩景观世界，还是德国工业中的那些著名品牌，都体现了工匠精神的核心：精益求精。小到一把菜刀、一支铅笔，大到汽车和飞机，德国人都按照规范完成每道工序。工匠精神的另一个核心则是持之以恒。具备工匠精神的人，往往能隔绝外界纷扰，凭借执着与专注向目标迈进，甘于为一项技艺的传承和发展奉献毕生精力。

　　有人认为，“工匠精神”虽好，但未必有效率。尤其是在快节奏的今天，“慢工出细活”甚至会被鄙夷。但汉堡的微缩景观世界告诉我们，“工匠精神”并非没有效率，因为创建者将这种精神贯穿十年甚至一生，在这样的长时间段里，他会比只注重眼前利益的一般人收获更多，这注定了他的生命是高效的。

　　金属活字印刷：欧洲文明的发轫

　　德国是世界上大型书店密度最高的国家，也是世界上最喜欢阅读的国家之一。就在美因茨市中心，我见到了当地最大的书店。因为是周末的缘故，书店里人头涌动，但又十分安静，人们在里面挑书、看书。

　　这座城市与书香之间，有着极深的渊源，它甚至了改变了整个欧洲的认知体系。这一切，只因古腾堡的存在。

　　因为德国地名里“堡”特别多，所以初听“古腾堡”三个字，还以为是地名，后来才知道是人名。

　　古腾堡是美因茨人，生于1398年，去世于1468年。在他出生之前，中国的生产力和商业水平一直位居世界首位，金融业也强于当时仍受宗教观念束缚的西欧，还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城市群，虽然小农经济仍是主体，但商品经济在某些历史阶段已相当活跃。在知识传播方面，中国更是因为雕版技术的广泛应用而遥遥领先。但正是古腾堡的发明，使得欧洲迅速发展，地理大发现、宗教改革和工业革命风起云涌。中国则进步缓慢，最终被远远抛下。

　　这项发明是西方金属活字印刷术。这一发明被视为奠定欧洲现代文明发展的基石，是宗教改革的先声，是诱发工业革命的关键。美因茨的古腾堡博物馆就记录着古腾堡的故事以及其背后的印刷史。

　　说起活字印刷，小学生都知道这是中国四大发明之一，但有两个事实必须理清。

　　一是毕昇的活字印刷术虽远远早于古腾堡，但中国在此后600多年里并未大量使用，最常使用的仍是雕版印刷术。一般认为，毕昇于公元1048年前后发明活字印刷术，1314年左右，元代的王祯创造木活字印刷术，1488年，明代的华燧创造铜活字印刷术，但这些材质上的改变都未让活字印刷术得到广泛使用。直到1839年，西方铅字印刷传入，才真正取代雕版印刷。

　　二是目前并无文物证据证明中国的活字印刷曾传入欧洲，中西方交流必经之地的阿拉伯国家并未发现中国活字印刷西传的痕迹。因此主流学界认为，中国和欧洲的活字印刷术分属不同的独立发明。

　　20世纪五六十年代，许多中国学者都喜欢引用两段话，以此证明活字印刷、火药和指南针这三大发明由中国传入欧洲，但这是不折不扣的曲解。

　　一段话出自英国哲学家培根，他在《新工具》中写道，印刷、火药和指南针“这三种发明已经在世界范围内把事物的全部面貌和情况都改变了”。另一段话出自马克思：“火药、指南针、印刷术——这是预告资产阶级社会到来的三大发明。火药把骑士阶层炸得粉碎，指南针打开了世界市场并建立了殖民地，而印刷术则变成了新教的工具，总的来说变成科学复兴的手段，变成对精神发展创造必要前提的最强大的杠杆。”

　　但不管是培根还是马克思，在他们的著作中都未把这三大发明的专利权归于中国人，原著的上下文都在谈欧洲，未提及中国。

　　准确来说，古腾堡的发明是可以大规模使用的活字印刷机，同时将印刷变成了一个有机生产系统。他用铅、锌和其他金属的合金制成活字，并改进油墨的性质，使其能牢牢地吸附在金属活字之上。更重要的是，他完善了金属活字印刷工艺，使之可以大规模生产。

　　古腾堡的发明是时势所需。从中世纪晚期到15世纪中叶，西欧地区的贸易、金融和城市化都有了长足进步，尤其是地中海沿岸的意大利和北海沿岸的汉萨同盟，都出现了手工业、商业发达的城市群，沟通两地交通的莱茵河流域也变得繁荣。

　　但与此同时，教会仍禁锢民众思想，大学和图书馆虽已兴起，但文盲率仍极高。施拉姆在《人类传播史》中写道，在古腾堡印刷机发明前的1450年，整个西欧只有几万本书，大部分是雕版或手抄本。

　　15世纪伊始，德国市民阶层开始要求打破教会阶层对知识的垄断。于是，便有了古腾堡的横空出世。他的发明在欧洲迅速普及，仅仅50年间，古腾堡金属活字印刷机就为欧洲贡献了3万种新印刷物，共计1200多万份，大大加快了知识的流通，维克多·雨果就将之称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

　　古腾堡发明金属活字印刷机后，最大的成就当属印出约200部《圣经》。这些《圣经》使用华丽的哥特字体，大写字母及标题都由彩色手绘装饰，不同技工的装饰方法各不相同，使得每一部都是独一无二的精美工艺品。这些《圣经》有48部保存至今，包括20部全本，古腾堡博物馆里也有一部。最为完整的3部则分别藏于美国国会图书馆、法国国家图书馆和英国大英博物馆。

　　这种装饰风格在早期书籍中时常可见，古腾堡博物馆便有所展示。早期书籍多有留白，有些在段落之间，有些在页面四周。这是因为当时书籍还是稀罕物，得留足地方给拥有者画画。贵族读者会用鸡蛋清粘贴金箔或植物，这种鸡蛋清尤其适合羊皮纸书籍，可以长期保存。

　　而在古腾堡去世后，以金属活字印刷术印出的不同语言的《圣经》，更是彻底改变了欧洲社会。在此之前，罗马教会一直是基督教世界的精神领袖，垄断了对《圣经》的解释权，并借这一权力聚敛财富。古腾堡印刷机终结了拉丁文作为《圣经》唯一书面用语的历史，大量不同语言的《圣经》走入家庭，“继承了中世纪教堂的角色，成为人们精神的载体”。

　　在古腾堡印刷术诞生前，轰轰烈烈的“胡斯宗教改革”被镇压，胡斯被烧死。但在古腾堡印刷术诞生后，马丁·路德创立新教，于1517年拉开宗教改革序幕，成功摧毁了天主教的精神独裁。成功与失败之间的差别就在于，马丁·路德可以大量印刷出版宣传新教的图书、小册子、传单和海报，使得民众可以告别愚昧。

　　宗教改革与工商业大发展息息相关，这是因为新教对工商业给予了充分的道德肯定。马克斯·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写道，新教“具有把人们获得财富的要求从传统伦理中解放出来的心理功用。新教不仅把人们获得财富的冲动合法化，而且把它直接视作上帝的旨意”。

　　技术上的跨越式进步，带来的是巨大的市场和利润。古腾堡去世后仅仅50年左右，几乎每个欧洲重要城镇都出现了靠金属活字印刷术经营的店铺。

　　学界普遍认为，世界上第一个有着明显阶级色彩的资本主义企业就是采用金属活字印刷术的印刷厂，法国年鉴学派大师费夫贺与马尔坦在《印刷书的诞生》一书中就详细阐述了这一点。

　　欧洲广告业也在金属活字印刷术出现后发端，1473年，英国第一个出版人威廉·坎克斯印刷了许多宣传宗教内容的印刷广告，张贴在伦敦街头，这是西方最早的印刷广告。1622年，英国人尼古拉斯·布朗和托马斯·珂切尔创办的第一份英文报纸《每周新闻》在伦敦出版，当年曾刊出一则书籍广告。

　　更重要的则是地理大发现引发的世界经济变革。在古腾堡博物馆，可以见到彩印的欧洲和北非地图。金属活字印刷术诞生后，这样的地图和航海图大大增加，带有最初的全球化观念。即使这些地图不够准确，但却为时人带来了崭新的地理观念，促进了大航海时代的到来。

　　古腾堡印刷机打开了知识壁垒，为教育普及提供了足够条件，也为近代公民社会的形成奠定了知识基础。古腾堡印刷机带来的大众传播时代，更改变了整个世界。从报纸到期刊，这些传播媒介带来了新的空间观念，人们有了更广阔的表达渠道，得以参与到公共事务之中。

　　在后来的许多学术、纪实和文学著作中，印刷工业都是资本主义工业的典型。罗伯特·达恩顿的《屠猫记》中就重点提到印刷商和印刷工人。此外，在关于法国大革命、1848年德国革命和1905年俄国革命的记载中，激进印刷商也都是典型。最有意思的是，不知是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离图书报刊比较近的印刷商，一直被历史记录者视为先进性代表，印刷工人更被视为工人阶级中最具智慧的群体。

　　当古腾堡的金属活字印刷术从欧洲传至中国后，这种情况也得以延续。在中国的近现代化发展历程中，繁荣富庶的“远东第一大城市”上海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存在，而印刷业以及由此衍生的出版业又是上海工商业的真正核心。

　　正是印刷业，使得晚清民初的文人和商人这两个原本互相轻视的群体结合了起来。从1876年到1937年，中国印刷业和出版业步入现代工业体系。在当时的棋盘街（今河南路）到四马路（今福州路）的区域里，集中了中国绝大多数出版商和重要媒体，还有大量书店。1930年，印刷业成为中国工业投资的第三大形式，仅次于织锦业和制烟业。而且，从对社会的推动来看，印刷业远超前两者。

　　走在古腾堡博物馆里，思考着古腾堡与他之后的西方世界，很难不感慨于这样一个事实：最早发明活字印刷术的中国，并没有首先从中获益，反倒是西方人，受益于古腾堡并迅速崛起，掌握了世界话语权，代表了人类近现代文明的演进。

　　德国人并没有在这座博物馆里忘记中国的贡献，在一个独立的、以中国为主的东方展厅里，有毕昇的雕像，还有两个宋代活字印刷的圆盘形活字模——那是我们曾经拥有却未曾珍惜的辉煌。

　　“德国制造”的文具小把戏

　　有次去德国，一位朋友专门让我带一套辉柏嘉的彩色铅笔回来，说他画画要用。我说铅笔这东西哪里没得卖，他说那可不一样。我又说这年头直接海淘多方便，他说品类太多，海淘选择太少。

　　后来我去文具店一看，果不其然，德国人做个铅笔，都能做出花来。

　　辉柏嘉是德国第一文具品牌，是已有200多年历史的老企业，号称“铅笔之王”。

　　1662年，世界上第一家铅笔厂——施德楼（Staedtler）铅笔厂在德国纽伦堡成立。在1761年将硫黄、锑和松香等物质掺入石墨，造出铅笔雏形的法伯尔，也拥有自己的法伯尔·卡斯特铅笔厂，同样于纽伦堡创建。

　　它们之所以都诞生在纽伦堡，是因为纽伦堡是中世纪欧洲最重要的贸易中心之一。纽伦堡的制笔商人最初去英国布洛迪尔一带购买高价石墨，后来则在纽伦堡当地开采质量较差的石墨。但采用本地石墨所制出的铅笔，质量也不过关。

　　真正让德国铅笔成为欧洲第一的，还是同样创建于纽伦堡的辉柏嘉品牌。这个至今已有250年历史的铅笔品牌，除了常规用笔外，最令人惊叹的就是不同系列的彩色铅笔。无论是红盒的儿童级、蓝盒的学院级还是绿盒的专业级，无论是水溶彩铅还是油溶彩铅，都经得起考验。

　　辉柏嘉始创于1761年，是欧洲最古老的工业企业之一，从一家小作坊成长为跨国企业，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铅笔制造商，目前年销售额超过6亿欧元。

　　辉柏嘉走高端路线，因此被称为“铅笔贵族”。比如伯爵系列，把制作小提琴和钢琴的木材用到了笔杆上。2000年，保时捷还跨界Faber-Castell，共同生产保时捷精品TEC-FLEX笔，笔杆采用编织方法。

　　在诞生后的数十年里，辉柏嘉都还是一个小小的家庭作坊式企业，甚至还没有“辉柏嘉”这个品牌。它的转折点在1840年，当时，这个家族企业已经传到了第四代，继承人是Lother Von Faber。当时仅22岁的他，锐意进取，希望自家的铅笔能成为欧洲最优质的铅笔。他掌舵第二年，就创造性地把公司名字刻在铅笔上，首次将品牌概念带入铅笔制造业。于是，辉柏嘉品牌应运而生。

　　他还改变了铅笔传统的圆柱外形，推出了六棱柱铅笔，可以让铅笔不再那么容易滚下桌子。他第一个将铅笔生产标准化，并带头向德国国民议会呼吁制定商标保护法，该法令于1875年生效。也是在那期间，辉柏嘉获得了西伯利亚石墨矿的独家采矿权。

　　在“一战”爆发前，辉柏嘉最擅长制造的产品便已是瞄准艺术家、设计师、建筑师和工程师等高端群体的高价位铅笔，销量不大但利润极高。不过，真正让辉柏嘉彻底走上高端路线的，是第八代掌门人安顿伯爵。他至今仍有一个出名的习惯：把木制铅笔从自己城堡的塔楼摔到石质地面的庭院里。他这么做，只是想要证明自家的铅笔有多么结实。

　　这位掌门人于1978年接管家族企业。他原本是个银行家，起初拒绝接管家族生意。但后来，他发现家中有一支从古董商那里买来的辉柏嘉铅笔，它是1890年或1895年制造的，虽然过了很多年，但仍书写流畅。安顿伯爵感慨之下，决定重振辉柏嘉。

　　那时的辉柏嘉，除铅笔外，还生产钢笔、蜡笔、艺术和绘画用品、橡皮和卷笔刀等文具。但面对电子化的冲击，企业正面临困境。

　　于是，安顿伯爵调整思路，决心把日常用品变成奢侈品。面向艺术家的彩色铅笔、售价达数千美元的钢笔，就此一一诞生。当铅笔的生产方式逐渐从手工过渡到机器时，辉柏嘉却在1993年开设了前文提到的伯爵系列，全手工打造。

　　2011年，辉柏嘉迎来250周年大庆，推出了笔盖和笔夹以铂金制作、末端还镶嵌三颗美钻的铅笔，限量发行99支，每支售价127500港币。

　　更重要的是，在产业转移大行其道的今天，无数大厂牌都将生产转移到亚洲和南美洲等新兴市场，以求降低成本，但辉柏嘉却坚持在德国生产。目前的辉柏嘉，连厂房都如童话世界，与他们生产出来的彩色铅笔相得益彰。在安顿伯爵看来，“德国制造”和其背后精益求精的精神，才是辉柏嘉最大的竞争力。

　　辉柏嘉最令人称道的是社会责任感。作为铅笔制造商，辉柏嘉需要用到大量木材。为了环保，辉柏嘉拥有自己的木材种植园来供应木料，以避免砍伐热带雨林的树木。而且，辉柏嘉在种植园里每砍一棵树，都会种回一棵新树。

　　曾经有人质疑过德国铅笔产业的家族化问题，认为清一色的家族企业会影响创新。毕竟，辉柏嘉、施德楼、思笔乐（Stabilo）和凌美（LAMY）这铅笔业四大巨头都是家族企业，而且除了凌美位于海德堡之外，另外三家都在纽伦堡。但事实却非如此，尽管数字化时代使得人们用笔的概率大大下降，但因为走高端路线，这几家大品牌的销售额仍然在持续增长。

　　小香肠也是按标准流程生产

　　再没有哪个民族，能像德国人这般热爱香肠。在德国任何城市的集市里转转，都能见到各种各样的香肠。去餐厅吃饭，如果你实在拿不准要吃什么，在香肠那一栏里随便挑一款总不会错——我就是这样应付我儿子的。

　　据说，德国香肠的种类多达1500多种，德国人均每年消耗猪肉65公斤，所谓德国名菜多与猪肉有关，而香肠占比极高。将一种食物的种类发展至1500种，必然是热爱与认真兼而有之。德国人的严谨用心，并不仅体现在工业上，也体现在日常餐桌上。

　　德国各地都有自己的特色香肠，其中柏林以咖喱香肠著称。咖喱香肠的缘起有个故事，据说一位开小吃店的女士下楼时不小心摔倒，打翻了手上的番茄酱和咖喱粉，由于当时正是战时，物资短缺，女士不愿浪费，便拿来当成香肠的蘸酱，于是咖喱香肠就此诞生。

　　市区里那座咖喱香肠博物馆，也被列为柏林必游。这间博物馆其实很小，在内街一栋大楼的一楼，走进去简直可以一眼看完。最特别的是一台咖喱香肠餐车，展示咖喱香肠的制作程序。

　　不过我最喜欢的香肠，当属巴伐利亚白香肠。它由小牛肉和腌猪肉制成，外观呈白色，最常见的烹煮方法是在沸水中加热大概10分钟，并放置在一碗沸水中上菜，使之不会迅速冷却。吃的时候得去掉肠衣，并搭配传统的甜芥末酱。

　　它的诞生也有故事，同样也源自偶然。话说1857年，某餐馆老板准备煎香肠，但肠衣不够，只能用猪肠来做肠衣。因为担心又大又软的猪肠被干煎后会爆开，便采用白煮方式，结果大受欢迎。

　　似乎走在德国每个区域，都能见到不一样的香肠。著名的图林根香肠以墨角兰香料为特色，在图林根州首府埃尔福特，以及周边的魏玛、耶拿等城市，都可以吃到它。作为一个肝脏爱好者，卡塞尔的肝泥香肠，是我心中仅次于巴伐利亚白香肠的德国香肠，总能让我想起香港镛记的鸭润肠和鹅润肠（粤语称“肝”为“润”）。

　　如果去施瓦本地区，黑香肠也是一绝，百里香的味道十分浓郁。纽伦堡虽然也算是施瓦本地区，但细长的纽伦堡香肠别具一格，口感也独特。

　　把香肠做成玩具，可见香肠快成德国的“吉祥物”了。

　　让我印象最深的香肠，其实来自南部的千年古城雷根斯堡。这座城市有一座横跨多瑙河的石桥，桥头有一家小小的餐馆，以香肠闻名。

　　修建石桥时，这家香肠店便已存在，一度是工人们的饭堂。屈指一算，若四舍五入，称其为千年老店也不为过。

　　近千年的石桥，近千年的老店，就这样彼此相伴，见证一段因坚持而悠长的历史。

　　另一个著名品牌当属纽伦堡香肠，即使在国内西餐厅也常见这一菜式，当然，选用的是罐头香肠或国产货。有纽伦堡香肠的常常是儿童餐，这也是因为纽伦堡香肠的特色——小，并且是烤制的。小就容易入口，烤制也是孩子喜欢的烹饪方式。纽伦堡香肠只有拇指大小，烤制后非常香。

　　关于这款香肠的诞生有个传说，当年纽伦堡的监狱不允许探监者给犯人带东西，有一位女士为了让自己的亲人在监狱中吃上香肠，就将香肠切得细细小小，从监房锁眼塞进去。后来，纽伦堡人纷纷效仿，就有了纽伦堡香肠。

　　另一种比较偏重市场的说法则是，早在1313年，纽伦堡人就已经开始煎烤香肠。16世纪末，煎烤香肠因为价格太高而遇冷，纽伦堡人就发明了又细又小的香肠，以求薄利多销，大获成功。

　　纽伦堡香肠不仅是食物，在某种意义上也可算是“德国制造”的代表。别看它只是这么短短一条香肠，可也是德国式流程标准的体现。2003年8月，纽伦堡香肠得到了欧盟地理保护认证，只有在纽伦堡地区按照认证食谱制作的香肠才能被称为“正宗纽伦堡香肠”。

　　至于吃法，倒是非常多样。最传统的当然是搭配酸菜或土豆沙拉。还有一种汤煮做法配面包也是潮流。

　　以白香肠著称的慕尼黑，最著名的餐厅是皇家啤酒屋，烤猪肘好像比白香肠更出名。而在纽伦堡，纽伦堡香肠则是当之无愧的招牌。

　　拥有全球最知名圣诞广场之一的纽伦堡，每逢圣诞期间都被称作“一生必须要去的地方”。不过，非圣诞期间也可以来这里感受一下广场旁的玫瑰香肠屋。

　　玫瑰香肠屋是全球最大的香肠餐厅，可容纳550名客人同时就餐。1480年，这家餐厅首次见于历史记载，阿尔布雷特·丢勒、汉斯·萨克斯等都是常客。

　　在德国，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招牌香肠餐”。

　　黑森林蛋糕：原料严格挑选

　　喜欢吃甜品的人，没有不知道黑森林蛋糕的。如果说香肠是德国菜的代表，那么黑森林蛋糕就是德国甜品的代表。

　　不过，如果你以为在德国任何餐厅都能吃到黑森林蛋糕，那就错了。对严谨的德国人来说，黑森林蛋糕的生产有着严格的标准和流程，而且受到保护。如果厨师并未按照标准执行，或者将其他原料制成的蛋糕命名为黑森林蛋糕，甚至会有关店风险。所以许多餐厅认为自己无法达标，就选择不做。

　　黑森林蛋糕跟德国西南部山区的黑森林到底有没有关系？这个问题并无定论。有人认为黑森林蛋糕上那些黑色巧克力碎末会让人联想到黑森林；也有人认为黑森林蛋糕的重要配料樱桃酒是黑森林特产，因此而得名；更有一种说法，认为黑森林蛋糕并非源自黑森林，很可能是因为蛋糕的样子酷似黑森林地区的民族服饰而得名，黑巧克力碎末像黑色外衣，白奶油像白衬衫，奶油上的樱桃则让人联想到黑森林特有的白底红珠大绒球帽，即传说中的“洋葱帽”。

　　我个人倾向于前两种说法，原因很简单：在黑森林地区的德国餐厅里，找到黑森林蛋糕的概率最大。

　　在弗莱堡市郊绍因斯兰山的山顶餐厅，黑森林蛋糕似乎就是首选。面对着漫山遍野的森林，点上一块黑森林蛋糕，相得益彰。

　　黑森林蛋糕于20世纪30年代开始流行，时至今日已成为世界上最知名的甜点之一。但老实说，我们平时在国内吃到的黑森林蛋糕，总带着淡淡的防腐剂味道。这是因为大多数餐厅都并未严格选用黑森林蛋糕所需要的原料，比如新鲜樱桃变成了罐头樱桃。

　　黑森林蛋糕的精髓，就在于樱桃。每年樱桃丰收季，黑森林地区的主妇都会将樱桃一颗颗塞入蛋糕的夹层，这是我们能看到的。还有看不到的：她们在打奶油时会加入大量樱桃汁，制作蛋糕坯时也会在面糊中加入大量樱桃汁和樱桃酒。

　　有意思的是，当年德国曾有过消费者因黑森林蛋糕的樱桃含量太少，而对店家提出控告的案例。德国政府因此做出相关规定：黑森林蛋糕的鲜奶油中至少得含有80克樱桃汁。 凤凰联动文库：论文学涵养细节（套装共1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