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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4

  乔尔意识到自己该留心一些了。如果太云淡风轻,他们就会知道他在说谎;如果反应太激烈,他就有被关起来的危险,或者由于对衰老太过愤怒而被转去某家精神病院。

  礼拜二的早晨到来了,尽管这并没有给乔尔带来更多乐观和希望,他醒来时的感觉仍比前一天要好。他觉得这是因为他上床时比平常更开心。弗兰克还是没有同他说话,但知道尤娜就在走廊那头是一件高兴的事,就在他打瞌睡的时候,他想起了她,露出了微笑。一个问心无愧的微笑。这在他想起尤娜时是不同寻常的。

  当他醒来时,弗兰克又去了公共休息室。他是一个习惯早起的人,这让乔尔有些恼火。按照乔尔对世界秩序的认识,演员、创作人及其同类都是晚起的人,而早晨属于高效者和像他这样的商人。

  上周末,有人发现了窗钩上的那张纸,而昨天晚上,卡尔护士进来彻底检查了窗户,然后才给他们倒了茶。这让乔尔既想笑又害怕。他和弗兰克在短期内不太可能再尝试逃跑了。

  他一边啃着早餐,一边想着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或者即将去看心理医生的事,后者比死更糟糕,他也在思考弗兰克的问题。他不想生他的气,也不想让弗兰克生气。他想让一切恢复如常,恢复到他们说说笑笑的时候。他想让弗兰克像他们坐在老剧院里时那样看他,像一个朋友,一个真正的朋友,一个尽管存在种种不同,却仍精神相通的朋友。

  他的生命可能就要结束了,这已经够糟糕的了。他不喜欢独自完成这件事,尤其是在他交了这么好的朋友之后,这个朋友也许能帮他确定他是否真的想死。

  下午早些时候,一个男孩的到来彻底毁了他的一天。

  乔尔肯定这个男孩会争辩说他已经成人了,但在乔尔看来,他面前这个穿着普通的西装裤,卷起了袖子衬衫的,是一个男孩。他可以拥有他想要的所有资格证——乔尔确信这个小东西有几麻袋这样的资格证,他的名字后面有一大串字母。乔尔对一个心理学家可能会有的字母毫无兴趣,他一看到那冷静的微笑,立刻就讨厌起那家伙来了。

  这个男孩进入过谁的生活?他在别处造成了什么无法估量的破坏?他还不受欢迎地硬闯了哪些地方?

  利亚姆护士把男孩领进了乔尔的房间,给他指了指乔尔。一件武器,一把枪,又一个狱警,也许还是个刽子手。

  乔尔几乎能听到他的弗兰克在说他过于戏剧化了。

  当男孩拖了一把椅子过来,露出了最无邪的微笑时,他闭上了嘴。

  这个男孩,这个还处于青春期的生物,拥有把他锁起来,以及把他从山顶送去精神病院,把他从他和露西合住的最后一个房间、他和弗兰克合住的房间里带走的权力。

  “乔尔,你好吗?我是马丁。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今天就聊一小会儿?”

  居高临下的浑蛋。

  不可以。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他不想和那个男孩说话。如果弗兰克在这里,他就会知道该说什么。

  自以为是的浑蛋。

  接着,他灵光一闪。

  乔尔立刻受到了启发。

  弗兰克肯定知道该说什么,乔尔要做的就是调动他内心的弗兰克。他试着想象那只老鹦鹉会怎么做:

  “我亲爱的孩子,我希望你能说得简短些,因为我觉得做整套戏有点多余。”

  他觉得这听起来很弗兰克。

  男孩整理了一下领带,脸上仍然挂着他那愚蠢而无邪的微笑。乔尔觉得他的手一碰到这个男孩就会变得油腻。

  “我尽量不占用你太多的时间。首先,你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吗?”

  乔尔的脑子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不要说自杀,不要说自杀。”

  弗兰克曾经说过他沉不住气。乔尔觉得这是一场关于沉着的测试。他的脸上没有出卖任何信息,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很好地掌握了弗兰克那种神秘的微笑,看上去像是知道了一个你不知道的笑话。

  “我很高兴能和你交流,年轻人,既然你大老远来看我,我就让你来挑个话题。”

  他的脑海中有个声音:“别提瘦小的米勒先生在你妻子的床上被按死了。”

  弗兰克式腔调:“你大老远跑来,我可不想一个人说个没完。”

  用弗兰克那种慢吞吞的表演式口音说话很费力。那种声音忽高忽低,有时候低得近乎耳语,但从不会让听众听不到。

  “好吧,”男孩有些困惑地说道,“我了解到你不太喜欢这家养老院,这样开场可以吗?”

  乔尔意识到自己该留心一些了。如果太云淡风轻,他们就会知道他在说谎;如果反应太激烈,他就有被关起来的危险,或者由于对衰老太过愤怒而被转去某家精神病院。

  好像其他人都不会愤怒似的。

  “这里有点误会,老伙计。我只是有种被忽视的感觉。”

  这话听起来很像弗兰克。他应该戴条围巾的。

  “我对山顶没有意见。我的问题在于总是被困在里面。当然,我已经潜逃好几次了,这是他们的问题。”

  乔尔竭力露出弗兰克耍聪明时尤为喜欢的狡黠微笑,他担心这会让自己看起来很可怜,他一半的问题在于缺乏微笑练习。他在想,如果他站起来偷拿一条围巾,会不会看上去很疯狂?

  “而你觉得他们那样做不合理?”

  他的脑海中:“你说得太对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弗兰克式腔调:“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合理,不是吗?那几次是不合理的。我只希望他们能给我一点空间。”

  因为他不想在监狱里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就想把他赶出去?他们不知道他离终点有多近。甚至他自己都不确定,但那不是重点。他们对他的控制是不公平的。

  男孩看了看他,接着看了看他的笔记。有些东西对不上。犀牛,或者伊娃,或者有人告诉过小男孩会发生什么,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乔尔赢了。他打败了那个穿着愚蠢的西服,一脸傲慢的装腔作势的小浑蛋。

  他能坚持下去吗?

  “和我说说亚当斯先生吧?”男孩问道。

  他的脑海中:“鹦鹉。我最好的朋友。一头蠢驴。你认识的最可爱的人。”

  弗兰克式腔调:“他现在需要医生。当然这么说有点疯狂。老实说,我很担心他。他需要多出去走走。他需要一些朋友,需要学会表达一些感情。”

  当乔尔意识到他其实是在谈论自己时,他停了下来,接着他提醒自己,他不是弗兰克,而且现在进行的游戏只是不提他可能想要自杀的事,最重要的是不被赶出去。

  他朝男孩露出了微笑。男孩也报以微笑。他的脸让人很想揍他一顿。

  “我明白了,”男孩说,仍然面带微笑,“而你认为你是在帮助他?”

  “我想我已经为他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你也许会说,为了让他继续前行。”

  弗兰克为他做了一切,是他让他继续前行。也许他让他走得太远了,也许已经够了。

  乔尔十分想念他的朋友和他的陪伴。他希望弗兰克在这里,同他坐在一起,只要静静地看电视或者读书就行了。

  男孩继续向他提问,自然是试探性的,蜻蜓点水的,从不问得太过沉重,于是乔尔将内心的弗兰克调到了那些问题上。

  问题是各种各样的。他的童年。他的父亲,那个狠心的浑蛋。乔尔用一种甚至连弗兰克可能都无法做到的顺畅回避了这些问题。乔尔发现,德·塞尔比面具是一种避免流露情感的有力工具。他的妻子。他的女儿。男孩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过了一会儿,他感到自己乐在其中。他看着面前的男孩在纸上草草写下什么,每次乔尔说话时,他都会鼓励地点点头,而当他们快要结束时,乔尔觉得自己已经占了上风。他用德·塞尔比的表演掩人耳目。

  “那好吧,门罗先生。我想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乔尔的心雀跃了起来。

  他战胜了可怕的心理医生。

  “……下周同一时间?”男孩告诉他。

  乔尔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曾愚蠢地以为一次就能结束,他的脸上也一定显露了出来。

  “门罗先生,这不是死刑,只是一次小小的聊天,”男孩带着乔尔认为是他一天中最欠揍的表情说道,“到时候见。”

  当男孩走出房间时,乔尔痛苦地盯着他的后背。他真傻,以为他们一次就能解决。总是会有更多的。而现在他看上去完全疯了,因为他不可能再继续保持着德·塞尔比的作风。面具掉下来的时候,男孩就会知道,然后他就真的要遭殃了。他究竟怎样才能通过谈话摆脱困境呢?

  他唯一拥有的是时间。也许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那件事,尽管他的内心现在越来越犹疑。抛下他们变得越来越难以想象,尤娜在他的脑海中凸显,还有莉莉和克里斯,还有利亚姆。最重要的是,还有弗兰克。

  弗兰克,一个可能救了他命的朋友。他不想再吵架了。

  当然了,问题在于——该怎样道歉?乔尔·门罗对道歉知之甚少。每个人似乎都在竭力提醒他,他是个固执得令人恼火的人,而道歉之类的事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风。在那件事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这让道歉和心理治疗都成了问题。那天早上,他思考了一会儿,到中午的时候,他想出了解决办法。

  那天下午,乔尔朝公共休息室走去。在敞开的房间里,山顶的居民们散布在不同的桌子之间,但弗兰克坐在电视机前的大沙发上,耐心地等着他的电视剧开演。乔尔径直走向他的朋友,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沙发还有很大的空间,但乔尔选择直接坐到了弗兰克身边,几乎是紧贴着他。

  弗兰克咕哝了一声,斜眼瞥向乔尔。那一瞥有些冷淡,但也并不过分。乔尔直视着电视,假装没看见那一瞥和弗兰克眯起的眼睛。在他们左后方的小桌子上,威猛吉姆见他们坐下,也带着愉快得近乎淘气的微笑坐在了沙发空着的地方。

  “太阳总是伴随阴影。”他坐得舒舒服服的,对他们说道。

  乔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还是一言不发。

  在头两个小时里,他们观看了电视竞赛节目。没有人说话。弗兰克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乔尔也是如此,他寄希望于弗兰克知道他在做什么。尤娜坐在附近,乔尔几乎能感觉到她的担忧和好奇。她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希望他们之间的分歧不会扩大到无法弥合的地步。

  过了一会儿,利亚姆护士把他们的午餐送来了沙发这边,午餐放在通常为送去他们卧室而准备的托盘上。他显然在忍着笑,并对此毫无愧意。

  他们都低声道谢,别的什么也没说。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他们看着电视剧——痛苦、沉闷、浮夸、表演令人恼火的电视剧。为了打造纯粹的地狱,弗兰克甚至调开了一部外国电视剧,于是乔尔不得不一边看着字幕,一边看着演员们过火的表演。威猛吉姆撤退了。显然,连吉姆也有极限。

  乔尔不能有极限,这个游戏里不能有。于是他继续希望着弗兰克知道他在做什么。一种他不能表现出来,但越来越强的滑稽感来自这样一种想法:弗兰克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他要让事情愈演愈烈。

  他们继续互不交谈。尤娜继续看着他们。

  在一次对乔尔决心的严峻考验中,弗兰克从影碟架上拿了一套《光荣岁月》,塞进了碟盘里。当他重新回到座位上时,他挑了挑眉以示挑衅。乔尔平静地看着他的表情,在接下来的五六个小时里,他们静静地坐着,一集接一集地看着这部九十年代初的电视剧。这很痛苦,但乔尔不得不承认,他的朋友是那群演员中最出色的。他很抢镜。

  晚饭前不久,弗兰克放了他死去的那一集。令乔尔感到好笑的是,他的朋友对这个角色处理得太过火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酒吧老板和多少个女人上床的终极秘密,就心脏病发作死了。结束后,弗兰克把手放在遥控器上。

  “够了吗?”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乔尔温和地回答,“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继续。”

  “哦,他妈的,”弗兰克咕哝着,“连我都受够了。吃晚饭吗?”

  “吃。”乔尔同意了,尽量不表现出放松的神态。

  两人在尤娜和克莱恩太太身边坐下了。

  尤娜惊骇地轮番看着两人。

  “所以,就这样咯?”她怀疑地问。

  “怎样?”乔尔无辜地回答。

  “这就完了?这就是你要做的?就坐在那儿看电视,然后就完事了?”

  “你知道她在说什么吗,老伙计?”正当晚餐摆在他面前时,弗兰克问道。

  “不知道。”乔尔迟钝地回答。

  “你是在告诉我,在这一切之后,在这一切之后……那天,还有……”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下巴剧烈地抖动着。

  “她看起来有些沮丧。”弗兰克评论道。

  “是的。你觉得我们做了让她心烦的事吗?”

  “想不起来了,老伙计。”

  “尤娜,”乔尔尽己所能温柔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尤娜伸手去拿报纸,疯狂地拍打着乔尔和弗兰克。他们举起双臂保护自己,经受着猛攻,直到尤娜精疲力竭。她坐在餐桌前,卷起的报纸被弃置一旁。

  “可以把盐给我吗,弗兰克?”乔尔问。

  尤娜怒气冲冲地继续吃晚餐,嘟囔着什么。克莱恩太太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但故意不看向尤娜那边。 凤凰联动文库:论文学涵养细节(套装共1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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