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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小鲁比出生在一个明媚的星期二早晨，等到护士让我进房间看她时，艾米开玩笑说我们都应该去鲁比星期二餐厅吃午餐。

　　她是个漂亮的孩子，有着浓密的黑色头发，像她妈妈一样的蓝眼睛。她遗传了姨婆鲁比的高颧骨。“我已经爱上她了。”我对艾米说。

　　“我不能给她喂奶，”艾米说，满含泪水，“他们不让，因为我用药了。不能喂她让我很痛苦。”

　　“亲爱的，先不要想这些。”我说。

　　“可是我希望她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她哭道，“可她连……”

　　“没有事情是完美的，”我说，“她现在就知道这点，比坚持一些错误的人生想法要完美。人生是美丽的一团糟，混乱、悲惨、美妙而怪诞。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

　　“你应该把这些写下来，”艾米说，“听起来像是一本童书。”

　　“你知道我们必须做些什么吗？我们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美好的事情上，我们必须品味它们。”我指向鲁比的小脚，“从这些脚趾开始。你见过比这更可爱的脚吗？”

　　艾米咯咯笑道：“没有，它们绝对是完美的。”

　　“还有这双手。”我放稳声音说着，鼓起勇气，向着未知的领域勇往直前，为了艾米。我可以为艾米做这件事。“现在，她需要及时修剪指甲，但是看看这些迷人的长手指，看看她伸出食指的样子。”

　　艾米咧嘴一笑，“就像她要开始差遣我们了。”

　　我点点头，“她是长女。”

　　我想起我给小鲁比带的礼物，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艾米。

　　“你要抱抱她吗？”艾米问道。她今天看上去比昨天虚弱得多。她的脸颊苍白凹陷。

　　“非常乐意。”我说着抱过裹在襁褓中的新生儿。我感到紧张，但不知怎么的，我抱住她时，就像我以前做过这件事，也许是1000次。我的胳膊自然地落下，我用鼻子触碰她的脸。小鲁比闻起来很香，像梨和刚洗过的衣服。她睡得很沉，但在我开始在艾米床边的摇椅里摇晃时，她醒了，睁大眼睛，警觉地抬头看我。

　　“你好，鲁比小姐，”我说，“我是你的姨妈琼。我们要一起度过很多时光，你和我。”我尽量显得坚强，为了艾米，但是每过一秒，我的心就破碎一次，为她们两人。

　　艾米撕掉礼物上的包装纸，拿出一本《晚安，月亮》。“你记得？”她对我说。

　　“这是唯一能让你在晚上安静下来的故事。”我说。

　　“记得我们总是寻找每一页上的老鼠？”

　　“你喜欢那样，”我回忆着往事说，“我也是。”

　　“你会读给她听吗，琼？”艾米问道，递给我那本书，“就像你以前读给我听。”

　　我温柔地把我臂弯里的小鲁比转过身来，让她可以看到书页，给我心爱的外甥女读起第一个故事。

　　“在绿色的大房间……”我读道。

　　艾米在哭。我尽量不让她看到我也在哭。

　　※ ※ ※

　　两周后，妈妈发疯般地打我的手机，“她走了。”妈妈哭道。加文和我前往医院。

　　我很遗憾我当时不在她身边。我很遗憾我选择那个早晨回家洗澡，我本来可以看见她最后一次呼吸，眼睛最后一次颤动的。

　　“哦，妈妈。”我在电话里号啕痛哭。

　　我听见电话里传来婴儿的低语。“我们必须坚强，”妈妈说，“为了小鲁比。”

　　“是的，”我说着让自己镇定下来，“你说得没错。”

　　“这才是艾米想要的。”

　　我放下手机，加文握住我的手。“我很遗憾。”他说。

　　“我也是。”

　　艾米走了——我的小妹妹——我想起我们小的时候，我在学校操场上保护她不受欺负，如今一个恶霸——肿瘤——带走了她，它在她怀孕期间逗留，最后袭击了她，不过至少它还等到了小鲁比安全降生。

　　※ ※ ※

　　艾米不想要葬礼，于是我们把怀念留到了安葬仪式。我们没有对聚在一起的少数亲友讲话，而是放了一束粉红玫瑰在她的棺材上，我跪下来，直接跟她说话。

　　“我亲爱的妹妹，”我流着泪说道，“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你难道不知道我应该先死吗？姐姐不应该埋葬她的小妹妹。”我对自己微笑，擦去脸上落下来的一滴泪水。“但是我会原谅你，就像我原谅你偷走我的动物玩偶，在我最喜欢的书上乱涂，在我的红色灯芯绒裙子上剪上一刀。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那些重大的事情，那些造成我们之间沉默良久的事件，我也原谅你。我们之间没有伤害，不再有。所发生的事情是我的故事，我的旅程的一部分。你知道，我几乎对此充满感激。事实上，我的确对此充满感激。我感谢你。你不应该被排除在我的生活之外。我真希望这些年能重来，希望你能了解。余生的每一天我都会如此祝愿。现在我必须说再见了。亲爱的，不要担心小鲁比，一刻也不要。我会告诉她你的一切。我会带她去你在西雅图最喜欢的地方，我们留下记忆的那些地方。在她长大的过程中，会听你最喜欢的音乐。一旦她能够说话，我就会教她说‘比利·吉恩’。”我流着泪笑道。“我会爱她，艾米。我会用全身心爱这个小女孩。我会为了我们两个爱她。她得到的爱将无以复加。你一点也无须担心。我也会给她朗读，艾米，就像我给你朗读。”我伸进包里拿出这些年我一直保存的那本破旧的《晚安，月亮》，翻到第一页，给我妹妹读她最爱的书，最后一次。

　　“再见，我亲爱的妹妹。”我哭道，把手放在她的棺材上。我想起鲁比和马格丽特，她们会骄傲的，为姐妹计划。我流着泪笑了。“我爱你，艾米，我会一直爱你。”

　　我感觉加文的手放在我的腰上，我让他陪我走回几英尺远的折叠椅处。我把脸埋在他的夹克里哭泣。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妈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抬起头。“琼，”她哭道，“看看小鲁比，快点来。”

　　我跑到她身边，弄明白了妈妈为何如此兴奋。鲁比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形成一个小O，然后嘴角上扬。“看见没？”妈妈满含泪水说，“我认为她刚刚学会怎么去笑。”

　　我抬头看向天空。“看见了吗，艾米？”我轻声说,“你的小姑娘刚刚为你微笑了。” 凤凰联动文库：论文学涵养细节（套装共1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