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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腊月二十五，屈家要杀猪了。大锅里沸腾的开水雾气腾腾的，谢顺把一扇门板用一条凳子斜支在后院，屈芜把猪赶了来。

　　大白洋猪好像预感到今天的劫数，躺倒赖着，怎么也赶不起来。谢顺和屈芜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赶。谢顺抓着两个大猪耳朵，屈芜用棍子吆喝，猪就是不出圈。耳朵拉痛了，猪甩头龇牙咧嘴像是要吃人。

　　屈芜叫谢顺小心些：“这畜生惹恼了可真会伤人的。”

　　谢顺提议拴牢了直接拉上走，屈芜问：“三四百斤的猪哪能拉得动？”

　　昶芸端着个放了苞米的猪食小盆子过来，说：“死也得让它死得痛快些。”敲着小盆子，嘴里“啰啰啰”地唤大白洋猪。这头猪是她一手养大的，只要看见她就来精神，一抖圆滚滚的身体就跟上出了圈，听话地来到门板旁。

　　谢顺趁猪吃得欢，把它的后腿绊住，猛地一拉，大白猪砰然倒地，嗷嗷惨叫。屈芜又把前蹄绑了，昶芸摸摸猪头说：“别叫了，早早托生去吧，转个畜生就得挨这一刀！”

　　屈昶芸从来不看杀猪，遇到杀猪她都躲到一边。屈芜喊昶芳把接血盆子放些盐水拿过来，昶芳把盆子拿过来，说：“就知道使唤我！”

　　准备妥当，谢顺准备动手宰猪了，屈芜说：“赵家的猪一刀没捅死，挣开了横冲直撞的，没把人害死！”

　　“马蹄扣挣不开。”谢顺手中举着一尺多的刀，一刀从锁子骨间捅进去，大白猪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没气了。他又在后腿上开一个口，用条子捅通了，鼓着腮帮子往开口处吹气。

　　屈芜用棍子敲，气到之处就鼓了起来。他在猪上盖一个麻袋，把滚开的热水往上浇，揭开一处谢顺便麻利地把毛刮净。一会儿工夫，两人就把两扇子猪肉摆在了案板上。

　　屈芜说：“一根肋条子。”谢顺懂规矩，谁家宰猪都给亲戚邻居送条子肉，图个喜庆。

　　腊月二十六，屈芜穿戴一新，紫羔帽、紫长衫、千层底的黑布鞋，文质彬彬的。昶芳看呆了，说：“我的爹爹啊，你让我不敢认了。”

　　屈芜满怀感慨地说：“你爹年轻的时候，跟谁比也不差，只是今非昔比啊。”

　　谢顺说：“等都长大了，条件好了，叔天天都这样，听书、看戏、抱孙子。”

　　“我盼着那一天，不再为生活发愁。我的文武长大成人，能文能武，也能在公家干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屈家婆娘在一旁催道：“娃他爹，你让准备的东西都好了，早去早回，免得我牵肠挂肚。”

　　谢顺把车赶了过来，屈芜指挥着他把东西搬上车，猪半扇子、羊一只、精白面粉两袋、荞麦面一袋、小米一袋、胡麻油一桶、红枣十斤、豆腐一板、粉条一捆，还有白菜、洋芋红萝卜、葱、姜、蒜、苹果等。

　　谢顺劝着：“叔，别把家搬空了。”

　　屈芜说：“这是早备下的，一家一份。今年的年过得舒心，没有你爹哪有我的今天？只是你的工钱还得先欠着。”

　　谢顺说：“叔，你是在寒碜我呢，我能出点力，不算个事。你们对我好，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屈芜又让他换上新衣服，昶芳说：“二哥，你的新衣服都放在你的炕上了。”

　　屈芜笑着说：“换去吧，今天是个好日子。”

　　谢顺有些纳闷，看样子不换不行了。一身紫红缎子的中式棉服、一双青布棉鞋，这不是打扮新郎吗？谢顺红着脸说：“不行不行，我穿不出去。”

　　屈芜说：“这身衣服的料子是我选的，就配你了，百里挑一，快穿上我们走。”

　　谢顺不肯，昶芸劝道：“罩上罩衣行了吧。”

　　衣服太合身了，上了身顿时像换了个样，全家人都说好。屈芜都情不自禁地说：“这模样、身材没说的！”谢顺又穿上了过年过节穿的蓝布罩衣。

　　屈芜和谢顺准备出门，谢顺问几个小的要不要捎些啥，昶芳要冰糖葫芦、芝麻滚滚糖，昶梦要卡子、擦脸油，文武要旋儿牛。昶芸在厨房里忙，谢顺特意跑过去问，昶芸在厨房扫了一眼，说：“带些花椒、大料、姜、调和面。” 丝路望长安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