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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秋收是庄户人家最喜庆的日子。在谢文元编写的一整套《新农经》的指导下，今年的秋粮丰收在望。谢家留下魏秀娥看家，其他人全都上阵。每年这个时候谢忠都在瓜棚里过夜，直到收完秋。
今年谢顺也不回去，他要像个男子汉干出个样子来。清晨霜打的大地像撒了盐一样，天朦胧雾蒙蒙，他就开始掰玉米棒子，全然不在意衣服被打湿了。
谢忠说：“这娃咋都说不听，太阳出来了再掰也不迟。”
谢顺手上活儿也不停，说：“二老，我年轻，你再躺一会儿。”
谢忠担心他着凉，预备着起火堆让他暖和一下，说：“清鼻子淌地，我隆上火了，快来暖和暖和，把衣服烤干了，别凉着。”
“我没事。二老，太阳出来了，把被子搭到棚上晒一晒。”
囡囡和谢昌送饭来了，谢顺拉过谢昌来给他烤露水打湿的裤腿。谢昌说：“二老、二哥先吃饭，我收玉米心喜欢，今年有个好收成，欢欢喜喜过大年。”
谢忠听着谢昌说话齐齐整整，对谢顺说：“你看上学就是不一样，我说顺儿听你爹的话，收了秋快上学去，二老就盼你出人头地，我也沾个光。”
囡囡说：“你二老说的对呢！”
吃了午饭，谢顺立马接着干活，也不歇一会儿，谢忠劝道：“歇一会儿再干，别挣断了肠子，牛还要喝水呢，这娃干哇哇地吃上，连个水都不喝。”
谢昌忙给二哥端了碗茶送去，说：“二哥，喝了茶再干。摘棉花摘得我腰疼了，你不累？”
谢顺接过茶一口气喝完，说：“尕尕的娃娃哪里来的腰，你趴下，二哥给你揉揉。”谢昌趴下，谢顺光着脚，踩着昌儿的腰揉搓着。谢昌舒服得直哼哼。
晚上，叔侄二人早早钻被窝，谢顺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腿抽筋，胳膊僵。谢忠摁着谢顺抽筋的脚埋怨道：“娃啊，往后干活悠着点。农民苦啊，不说面朝黄土背朝天，风吹雨淋日头晒，就说辛辛苦苦干一年，交了公粮地租，能剩几成是自己的？我们这样的家庭，青黄不接还缺粮，佃农雇农更难熬，二老劝你学本事，干啥都比农民强。”
谢顺说：“我也不想一辈子当农民，二老你说干啥好？”
谢忠说：“这得听你爹爹的，他见多识广，有本事。你跟二老不一样，父母双全有教养。”
收了秋，打够了冬天烧的柴，便进入了漫长的猫冬季节。谢顺提着粪筐看斗鸡，心里痒痒啊，他多么希望自己也有一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斗鸡。他没有钱，也从来不会开口问娘要。这天他在斗鸡场边看见了一位卖斗鸡的老汉，卖的是秋天出窝的雏鸡。他恋恋不舍地盯着看，摸摸这只，逗逗那只，爱不释手。
卖鸡的老汉都被他打动了，说：“娃，我这个斗鸡好得很，这里没有这个种，是我儿子从新疆弄上来的，说是老毛子的种，养成了没比的。”
谢顺说：“我没钱。”
老汉说：“拿东西换也行。”
“我有今年的鸽娃子、农家鸡。”
“看你娃爱得不行，老汉我今天如你的愿，两只鸽子换一只斗鸡，便宜了你。”
谢顺立马道谢，说：“谢谢爷爷，您等着，我去去就来。”
老汉说：“快些的。”
谢顺一口气跑回家，在鸽堂子里抓了两只好鸽娃子，揣在怀里，气喘吁吁地跑到老汉跟前说：“爷爷，您看行不行？”
老汉说：“好喜欢人的娃，你叫啥？”
“爷爷，我叫谢顺。你告诉我您家在哪，打了鱼我给您送去。”
老汉说：“你是谢校长的娃？”
谢顺说：“对，谢校长就是我爹。”
老汉说：“我说咋这么眼熟呢，你爹对我们有恩呢，让我娃识文断字出息了。你爹走了，开学了才知道，乡亲们都感谢谢校长的恩德呢。我家就住在村西头，都知道我焦老汉。”
谢顺看哪只小鸡都一样，拿不准地说：“爷爷，您给我挑个好的。”
焦老汉说：“好，爷爷给你挑，你给爷爷好好养，五谷豆子虫子杂杂的按时喂，要强壮多飞跑，要凶悍敢斗狼，斗出名气就好了。娃，我看这两只好。”
谢顺挠着头问道：“爷爷，咋看呢？我只能换一只。”
焦老汉说：“娃，爷爷喜欢你，一只太孤单，好事要成双，这两只腿壮、脖子粗、嘴利，眼里有杀气，好好养，错不了。”
“谢谢爷爷。”谢顺说完便揣着两只斗鸡欢天喜地地回到家。
魏秀娥见谢顺抱着东西回家，问：“你又出啥惊呢，揣着啥？”
谢顺开心地说：“娘，我用鸽子换了两只好斗鸡，养大了威风得很，值钱呢。”
魏秀娥摇摇头，说：“你爹知道了，没你的好。”
“娘，千万别让我爹知道，又不耽误干活。你就让儿开开心地养，行不行？”
魏秀娥觉得这个儿子可怜，说：“喜欢了就好好养着，藏着掖着不是个事。”
谢顺把斗鸡拿到后院，见谢忠正在淘麦子准备磨面，问：“二老，我把斗鸡养在哪里好？”
“这娃，鸡就养在鸡房里，还能往哪里养？”
“斗鸡小，大鸡叨坏了，咋行呢！”
谢忠说：“叨尸从了，就不叨了。”
“那不行，斗鸡要让别的鸡都怕它，认尸从了就玩完了。”
“说道还多得很，那你说养在哪里？”
“我看这样，白天让斗鸡跟大鸡熟悉，晚上扣在马圈里，黄鼠狼叼不走，二老说，行不行？”
“你都想好了，能说不行？”
“二老，晚上喂马的时候多经些心。”
“我这里没事，就怕你爹那里。”
“二老，我爹要是知道了，你说是你抓的。”
“你爹心里明镜似的，小孩子家可不敢说谎。” 丝路望长安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