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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魏承祖遇险的事不胫而走。魏秀娥听了惴惴不安地赶过来探望哥。看哥有惊无险,只是有些许冻疮,也就放心了。见二儿子的手脸多处冻伤,几个指头明晃晃的,像透了亮,心疼得不行。可现下又逢年关,家里还有个大孙子离不开啊,便打算第二天带着谢顺回去。
谢顺不肯,说:“娘,男子汉这点冻疮算个啥?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魏秀娥心疼:“这冻疮落下根,年年冬天要犯呢,缠人得很。”
魏承祖也劝谢顺:“跟你妈回去吧,我给你配的冻疮膏要按时抹,舅也心疼得很。”
“没事,这次能跟舅进山高兴得很。”
魏承祖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先回去,等把伤养好了,到处都可去看看。你的老家西安就是个大去处,你不想回去看一看?”
谢顺听得心花怒放,爹口中的老家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他的心多少次穿越时空,飞回那既陌生又熟悉的故乡……
魏承祖给妹子带了一条鹿腿、参茸酒、山货,还奖励谢顺两块袁大头,谢顺当即便给了娘。魏秀娥带着谢顺回去,举家老小对谢顺都另眼相看,什么都不让插手,只让他听书、抚弄宠物,安心养伤。
光阴荏苒,又是新的一年。年初二谢文元把亲家请来,招牌菜就是红烧鹿肉,又加了适量的黑猪肉、参茸酒。二妈囡囡主厨,小丫帮厨,谢昌、谢芳听差。崔肃儒、谢慧,谢国、王思怡都有拿手菜。大闺女谢贞传了书信回来,又给爹娘二老、二妈、弟、妹带来驼绒毛衣。
崔生、王相业久没相聚,酒没尽兴。众人散去后,谢文元又让添了几样清淡的菜肴。崔生说:“真是人生如梦,当年乡试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年已过半百!”
王相业难免感怀:“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我要是动不得了,如何是好?”
谢文元劝道:“谢国指得住,你放宽心就是。”
提到谢国这个女婿,王相业还是很满意的,又说:“我看谢顺这娃也不赖,听说今天吃的鹿肉来之不易。”
崔生知道谢顺不爱读书是谢文元的心结,便说:“做爹妈的都望子成龙,能成龙的少之又少。功名富贵如过眼云烟,我看平平安安就好。”
谢文元说:“孩子犟得很,咋说也不行,只能出此下策。我这心里啊,苦得很。”谢顺这次回来,上学的事他一字没提,但他对二儿子的未来还是忧心忡忡。这些年辛辛苦苦没有置下什么私产,就是要让儿女多一点自立的能力,却没想到一顿板子,改变了二儿子的人生轨迹。
在这个家里谢顺好像成了多余的人,家里人都各负其责。父亲早出晚归教书育人,母亲纺纱织布辛勤劳作;大哥做事专一、用情专一,夫妻和顺,长孙明明聪明乖巧;三弟样样都要拔个尖,又敢于担当,前途远大;唯有他让父母担惊受怕。冬天全家人睡在同一个大炕上,他睡在爹的左面,三弟挨着他,娘的右边是小妹。爹在书房工作到很晚,三弟跟爹在一起复习功课、做作业、读书,小妹跟娘做女红,而他无事可做。冻疮渐渐养好了,他心里却深深地不安起来,常常半夜醒来,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谢文元翻过身来悄悄地问:“怎么又睡不着了?”
就是在深夜里,他也不敢直面爹。他问心有愧,这么大的人,还让爹操心不应该啊,只得扯谎要尿尿。
谢文元说:“尿盆就在墙根里。”
他披着衣服小声地说:“我到茅房去,吵着爹了。”说完蹬上鞋就往外走。
谢文元嘱咐:“把衣服穿上了别凉着!”
谢顺应了一声,便推门出去。谢文元听到门轴吱吱嘎嘎响,想着该上油了,便起来找来棉花捻子蘸着油灯里的油往门轴里滴。
“半夜三更的不睡也不让别人睡。”魏秀娥被吵醒了。
谢文元说:“门响得很,搞些油,吵醒你了?好冷啊。”边说着,边试着拉了下门,没听见响才钻进被窝里。等了好一阵,谢顺还没进来,他又悄悄地穿好衣服出去。
“娃他爹别把你折腾着凉了。”
谢文元没吭气,轻轻地出了门,他看到二儿子在月光下发呆,说:“快回去,你不睡,大家也睡不着。”
谢顺打了个激灵,怕爹着凉,忙扶着爹回屋里。谢顺躺在暖和和的被窝里,望着黑幽幽的屋顶,思绪却回到了那广阔的天地。
清晨谁也没有叫醒谢顺,他睁开眼睛,天已大亮。他一骨碌爬起来,嘴里咕噜着:“完了,误了干活了。”
谢文元进来说:“没事,睡好了?你娘等你吃饭呢。”
谢顺才想起来在自己家,说:“我这就去。”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去了。娘在厨房的炕上等着呢。
魏秀娥让儿子过来吃饭,说:“娃啊,你有心事了,有什么不能给娘说的?”
谢顺说:“娘,我看我爹头发白了,都是儿子不争气,让爹娘操心,我怎么能待在家里吃闲饭。”
谢文元听见了心里一热,娃大了懂事了,进来说:“要不爹给你在城里谋个事干?”
魏秀娥说:“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想,我给我哥说一下,在魏医堂里谋个差事,顺儿跟仁诚也合得来。儿啊,你识下字多好。”
谢顺说:“爹娘,药上的事我一窍不通,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舅让我好了就回去,说有的事还指望我呢。我听爹娘的话,我过去好好学本事,不会一辈子当长工的。儿不会让爹娘没指望。儿能担起孝敬爹娘的责任。”
谢文元心里一亮,儿子大了有主见了,不能强迫了,说:“儿啊,爹是为你好,你不要怨恨爹,我依你。”他话里多是忏悔,他的心在颤抖。这次谢顺冻伤,他早中晚都忘不了给儿子抹冻疮膏。为了让他的生活丰富些,谢文元让他去听说书,他却去打柴,爹娘不干了,要是刚好一点的冻疮再犯了,岂不前功尽弃。谢文元便抽空亲自领他去看戏,顺路给他买碗羊肉泡馍。看着儿子吃得满头大汗,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儿子走进戏园子。
谢顺心想,家里父母兄弟姐妹都护着他,有了好吃的都想着他,他若再不干出个人样来对得起谁?想到这儿眼泪便不听话地掉了下。谢顺擦了一把泪,说道:“爹,都是儿子不好,从今往后,一定不让爹娘为儿操心。” 丝路望长安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