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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谢芳刚打了个盹就被娘叫起来包饺子，谢芳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不愿起来。

　　魏秀娥细声说道：“好闺女，天一亮就有人来拜年，吃不上开年的饺子怎么能行？快起来，有你睡觉的时候。”

　　谢芳眯着眼央求：“娘，就一小会儿。”

　　魏秀娥知道过年可把老杆子闺女累坏了，她摸着闺女的头，真不愿意把她叫醒，可也没有别的办法。魏秀娥轻轻地拍着闺女说：“丫头，不敢睡了，再睡就来不及了。”

　　谢芳这才不情愿地起来，小声嘟囔着：“把人困的。”

　　魏秀娥说：“闺女，洗了脸就不困了，娘给你梳头。”

　　谢芳用冷水洗了脸。魏秀娥随后给闺女头发丝上喷些水轻轻地唱着“小白菜根根黄，二三岁上没了娘……”，细心地给闺女梳好大辫子后自己也下了炕，跟闺女一起去厨房。隔厨房睡的是三兄弟，厨房门“吱”的一响，谢顺一骨碌就爬起来了，问：“娘，我干啥呢？”

　　魏秀娥说：“你帮娘把旧灶神揭下来。”

　　谢顺照办了，魏秀娥收起来放到灶火里烧，嘴里念着说：“一年又一年，旧貌换新颜。”接着，又让谢顺把新灶神贴正了，上了三炷香，念道：“迎灶神回宫，年年有余，岁岁平安。”

　　做完这些，谢顺又问：“娘，还干什么？”

　　魏秀娥说：“你苦了一年，再睡一会儿吧。”

　　这一会儿的工夫谢国也起来了，谢芳高兴坏了，大哥拌饺子馅，她揉面，兄妹二人合作，轻松许多。谢国把馅子拌好了让娘尝尝，魏秀娥直夸味道好，隔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谢芳无意说道：“我嫂子的手艺都让我大哥学上了。”

　　一提起思怡，气氛就沉闷了……

　　魏秀娥说：“该放下的放下，都是命，认命吧。”

　　谢芳后悔地吐了吐舌头。

　　谢国说：“天快亮了，抓紧包饺子，要拜年了。”

　　谢芳擀皮，一家人一起包饺子。

　　就谢顺不会包饺子，在一旁看着，想着去打扫院子，娘却说满地落红才有年味，他又拿起锨去打扫猪圈。

　　饺子包得差不多了，一家人煮了饺子吃，没过一会儿，学生家长带着学生娃来拜年。学生家长走后，谢文元也要出去拜年了。

　　谢文元在邮电局门口就碰到了卢工头，卢工头正准备去谢家拜年，两人寒暄一番后，各自奔向下一家拜年。谢文元给几位老友拜年回来，魏秀娥说解团长来过了，她说：“解团长说本来想请老师吃个饭，接到通知要去开会，不好意思，让你有事就给事务长说，没问题。”谢文元怕人家说他攀龙附凤，更不想给解团长添麻烦，师生之间礼尚往来，从未提过非分要求。

　　这时老城里热闹起来，王爷庙的香火除夕夜里就达到高潮，善男信女排着队进香，烟雾缭绕。连本大戏《封神演义》也要在午后开唱，街道两旁卖吃的、算命的、赌钱的、卖工艺品的、耍猴的，应有尽有。社火队扭秧歌，舞龙舞狮、走旱船、踩高跷，一队接着一队在县政府门口的广场上给县长拜年。过年最高兴的还是娃娃们，跟着社火队的小丑，到处疯跑……

　　汤臣带着儿子汤天山来给谢文元拜年，他看上了谢芳要给汤天山说媳妇。汤天山在省城邮电局做事，中等个子头发一丝不乱，白净的蛋脸上有一双修长的眼，一身蓝色长袍、紫红围巾配上黑皮鞋，文质彬彬。

　　谢文元把汤臣父子送出门，正好遇见魏秀娥同谢芳领着玉玉回来。汤天山看见谢芳就觉得喜欢，盯着谢芳看，把她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汤臣向魏秀娥介绍道：“这是我儿子汤天山，在省城做事，回来过年来了。”

　　谢芳此刻被盯得满脸通红，突然插话：“娘，你不是答应去大十字吗？”

　　魏秀娥说道：“这闺女没先后的！”

　　汤臣识趣地说：“我们也该回了，你们去吧。”

　　谢文元连忙道歉：“这老杆子闺女让我惯坏了。”

　　魏秀娥道了声抱歉，领着谢芳和玉玉出门了。出了门，魏秀娥便问谢芳：“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去大十字的？”

　　谢芳坦白：“他们把人看得不自在的。”

　　那边汤家父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汤天山忽然对父亲说想去大十字走走。汤臣给儿子说起过几家姑娘，天山都没有答应。看来这次是要成了，他满心欢喜地说：“天山，爹看谢芳不错，说给你当媳妇好吧？”

　　汤天山被爹说中了心思，面红耳赤地说：“爹，回家再说。”

　　从西门向北一里的街市就是大十字，两边几乎都是商铺。吃穿用品应有尽有，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东方的丝绸、南亚的工艺品，还有和田地毯，南疆的无花果、石榴，等等。街面上烤肉、手抓肉、抓饭、烤包子、皮牙子的味道特别刺激人们的味蕾。

　　汤臣父子很快就赶上了魏秀娥祖孙三人，汤天山在人群中寻找谢芳，紧随着，生怕跟丢了。到了河南巷子口，谢芳拉住母亲说要回去。

　　魏秀娥说：“娘脚疼，不是你早该回了。”

　　回到家，谢国正在厨房备菜，魏秀娥问：“下午不是吃饺子吗？”

　　谢国答道：“饺子的料都备着呢。屈叔来拜年，爹要喝点酒。”

　　谢芳要过来抢大哥手里的活儿，谢国说：“通常都是累了小妹，今天大哥给你放假。”

　　“大哥，你还是少下厨房，爹娘该说我了。”

　　谢国心疼小妹，说道：“大哥能帮上的就帮把手，要是小妹出嫁了，想帮也帮不上了。”

　　谢芳害羞地说：“我才不嫁。”

　　魏秀娥进屋招呼屈芜，屈芜请谢顺一家明日去他家吃饭，魏秀娥说明日大女婿一家要来，便说改日。

　　谢芳端上四个凉菜，一个猪杂拼盘、一个手抓羊肉，一个拌三丝、一个油炸花生米。谢芳转身出去，屈芜把一个压岁钱的红封子塞到谢芳手中说：“图个喜庆。”

　　谢芳不肯要，朝爹看了一眼，谢文元点头说：“谢谢你屈叔，拿上吧。”

　　谢芳接过红封子道了谢就出去了，谢文元、屈芜二人在屋里一边喝酒一边闲聊。屈芜感激谢文元的搭救，频频举杯敬酒，喝得有些猛，晕晕乎乎地要下炕去茅厕，一屁股坐在地下。谢文元忙将他扶起来，要陪他去茅房。

　　谢顺在门外，忙过来扶住屈芜，领着他去茅房。醉着酒的屈芜嘴里不停念叨着“多亏了恩公”“连累了谢顺”之类的话。从茅房出来，屈芜被风一吹，清醒了许多，想着要回家了，谢文元也不强留，同谢顺一道送他回家。

　　屈家婆娘见到谢文元和谢顺送屈芜回来，忙迎上来，让孩子们扶爹回屋。安置好屈芜，屈家婆娘请谢文元上座，让女儿们端上早已备好的酒菜，又叫孩子们都过来给谢文元拜年，四个儿女齐刷刷地跪下磕头，给谢文元拜年，谢文元给了孩子们一人一份压岁钱。屈芜这会儿早就清醒了，从里间出来，要陪谢文元再喝几杯，又叫上谢顺。谢顺推说要喂牲口，谢文元与屈芜二人又对饮一番。

　　酒喝得差不多了，谢顺将爹拉到自己屋里坐。屈芜陪在一旁，说道：“叫他住东房，他硬是住到马厩旁。”

　　谢顺说：“住在马厩旁有个动静我就知道了，刚听说赵家的牛又被狼咬死了，这可是要命的事。”

　　“可不是吗！前天晚上门没插好，天快亮的时候听见有响动，一看可吓死人了。两眼绿莹莹，灯一亮一下蹿出去一只大灰狼，你说悬不悬。”屈芜想起这事儿，仍旧是心惊胆战。

　　虽说知道二儿子胆大心细，谢文元还是十分忧心，反复交代谢顺要小心。谢文元是第一次到谢顺屋里，见屋子里干干净净，摸着炕还有余温，问：“不是你收拾的吧？”

　　谢顺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在就这样了。”

　　谢文元明白，屈家在吃住上对谢顺很是照顾，心里很是感谢。 丝路望长安Ⅰ